18.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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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嘉木把祈南整個緊緊摟在懷裏,恨不得把他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好獨占住。
手摸到祈南的臉頰,都是眼淚。
祈南都沒敢哭出聲。
怕鬱嘉木嫌他煩。
祈南實在慚疚難當,覺得自己心思不純,對不起程先生。
就算程先生生氣,那又有什麽錯呢?
是他不好。
和程先生比,他真的錯太多了,程先生還那麽年輕,既不在意他是個男人,也沒有嫌棄他年紀大,主動追求他,更不圖他的錢,就是在乎他這個人,待他是一片真心。
而他呢?要說一開始沒有在程先生身上找傅舟的影子,那是騙人的。
他對不住程先生。
鬱嘉木以不容置喙的口吻冷冷說:“把那些畫都扔了,扔了我就原諒你。現在。”
祈南咬了牙,發抖,也不回答。
這算什麽意思!這不還是不舍得嗎?鬱嘉木氣得胸悶,控製不住脾氣,也沒克製住力氣:“聽到了嗎!”
祈南是有點舍不得,就算他現在已經不喜歡傅舟了,可是那些東西也是他的少年回憶,那幅畫更是他第一次得到大獎的畫:“那幅畫拿過獎的……”
鬱嘉木被他氣得快要失去理智了。
好啊,這破爛玩意兒還拿過獎!
這老男人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都到這份上還騙他。還說什麽隻喜歡我?隻喜歡我為什麽舍不得扔了畫傅舟的畫?
“你剛才才說隻喜歡我,現在我隻是讓你扔掉他的畫也不肯,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愛我?不會隻是玩弄我吧?”
“祈南,我以前可從來沒和男人交往過。”
“是你把我掰彎的。”
“現在你告訴我我隻是你前男友的替身嗎?”
“不是不是。”祈南搖頭,“我沒有,我沒有把你當成他的替身,你們不一樣的……”
鬱嘉木打斷他的話:“那就把那些畫都扔掉,你親手扔掉!”
祈南又疼又害怕,他趴在那,依然咬牙不答應。
……
……
鬱嘉木穿上衣服,直接走了。
祈南聽到關門的聲音,坐起來,他很想哭。
全身都疼。
手腕都被抓紅了,腰上也被擰出淤青,下麵一塌糊塗,好像合不攏似的,鬱嘉木留在他身體裏的東西在往外流。
程先生是要和他分手嗎?
就算事要甩了他也沒錯……但他真的不想分手。
祈南爬起來,披上外套,穿上褲子。
街道上黑魆魆的,隻有孤獨的路燈和凜冽的冬風,祈南一邊哭一邊找,可完全沒有程先生的聲音。
不知什麽時候下起雪來。
祈南沒戴手表也沒帶手機,也不曉得自己找了多久,直到肩膀凍得打顫,祈南沒辦法,隻好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他驀地想起當年傅舟死後,他一個人去爬雪山。
天地一片灰濛,狂風猶如一隻巨獸,張開大口將他吞進去,他走著走著倒在地上,漸漸被雪被掩埋。
絕望而無助。
他隻不過是天地間一顆微不足道的雪塵,風一吹,就沒了。
祈南低這頭,走到家門口。
“你怎麽出去了?”一個男聲在前麵響起。
祈南還以為是自己幻聽,抬起頭,看到鬱嘉木就站在那,祈南愣了愣,拔起被凍僵的腿,欣喜若狂地奔過去。
“你就穿著這樣出去找我?”鬱嘉木不可思議地問,他氣是氣,可剛走出門沒多遠,眼前浮現出祈南哭泣的臉,胸口就悶得慌。
不,還不行,他的計劃還沒有完成呢,現在還沒到拋棄祈南的時候。於是又折身回去,鬱嘉木直接脫下衣服,把他給裹上,“快回去!你就算追出來你不知道多穿件衣服嗎?多大的人了!還這麽傻!”
祈南像是怕他會消失一樣抱住他,把臉埋在他胸口,哽咽著說:“你不要走,我把那個人的東西都扔掉,我現在就扔。”
鬱嘉木心頭又酸又疼,回抱住他,早這麽說不行嗎?
這老男人,還哭上了,再斯文秀氣,也是個男人啊,這樣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
鬱嘉木還罵他:“你怎麽這麽傻?還穿著這樣跑出去,全身都那麽冰,你身體本來就不好,你也不怕哮喘複發。”
祈南抽噎著問:“那、那你原諒我了嗎?”
“好了,我原諒你了。”鬱嘉木把他抱回屋子:“先回房間。”
祈南一回去,穿上大衣,鬱嘉木還在給他燒水衝藥,他抱起箱子就往外走,因為太重了,還跌了一跤。
鬱嘉木追過去,心疼地把他拽回來:“你還往外跑!先喝藥。”
祈南含淚說:“不是你讓我扔了那些東西嗎?”
鬱嘉木把他的褲子撩上去,膝蓋都摔紅了:“那麽重你怎麽搬得動,我隻是要你答應……你既然願意,那我搬出去扔。”
說著鬱嘉木把祈南抱到沙發上,把衝好藥的杯子塞到他手裏,轉身再去搬箱子,垃圾桶不遠,鬱嘉木毫不留情地全給扔了。
心裏一陣快意。
這說明比起傅舟,祈南更愛他吧。
鬱嘉木猶如三伏天飲下一杯冰水般,身心舒服,回了屋,祈南已經把藥喝了。現在鬱嘉木高興的很,溫溫柔柔把祈南又抱回房間,蓋好被子,還把祈南的腳焐在懷裏,埋怨地說:“就算要追我,不能打電話嗎?怎麽這麽傻。”
“我怕你不接電話,也沒想那麽多……我怕晚了,就找不到你了。”祈南小心翼翼地說,“你怎麽又回來了?”
“……鑰匙忘記拿了。”鬱嘉木說。
祈南打了個冷痙,意思是不是來回來和好的嗎?假如他沒有追出去沒有下決心扔掉傅舟的東西,程先生真的生氣到打算分手。
祈南更害怕了,整個晚上都抱住鬱嘉木。
鬱嘉木得意洋洋。
鬱嘉木摟著祈南,一覺睡到早上,他為了趕地鐵,把起床鬧鈴設得很早了。
沒想到醒過來,發現枕畔已經空了。
鬱嘉木渾身一冷,猛然起身,腦子也冷靜下來,想了想,這不是在賓館,是在祈南的家,祈南不會跑了的。
他套了衣服下樓,聽到廚房的動靜。
外麵天剛蒙蒙亮,開著燈,室內空調也開著,很暖和,祈南已經把衣服穿得齊齊整整,戴著圍裙在做早飯了。
祈南的頭發在燈光下看上去格外烏黑柔軟。
其實很累,渾身都累,但是睡不著,大概年紀大了就是這樣,睡眠越來越少,大抵是因為知道餘下的人生越來越少,身體下意識地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上了。
鬱嘉木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嗅到他身上沐浴劑的清香,明白他都已經起來洗過澡了,彎腰把頭靠在祈南的肩膀上,看鍋裏的煎蛋,煎得很漂亮,蛋黃蛋白分明,中間還是溏心的,盛進盤子裏也沒破。
祈南恭敬地問:“你要加黑胡椒粉還是醬油?”
鬱嘉木點單:“黑胡椒粉。”
鬱嘉木見祈南這小意討好的樣子,心頭一甜,不由得勾起嘴角,頗有幾分得意。
祈南也太喜歡我了吧?鬱嘉木美滋滋地想,這樣一個大美人,都被他吃得死死的了,他現在讓祈南往東,祈南都不敢往西吧。
鬱嘉木飽餐一頓,趕回學校,室友居然都還沒起床。
他一進屋就聞到了食物的香氣,看到幾個人桌子上都擺著打包回來的點心,他的桌子上也有一份,還沒開過的。
鬱嘉木以為是他們昨天晚上去聚餐帶回來的,還給他捎了一份,心想這幫家夥什麽時候這麽講義氣了,隨手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即便冷了,這一咬下去,蜜紅豆的餡兒和椰奶香的軟皮好似在口中化開,好吃到鬱嘉木愣了愣,問:“你們哪買的點心?”
這時候他室友已經被他吵醒了,悶在被子裏回答了一家餐廳的名字。
鬱嘉木還沒聽說過,拿手機查了下,想訂一份,下回帶去給祈南嚐嚐,不查還好,一查他更震驚了:“你們沒說錯名字吧?這家餐廳這麽貴你們去得起?買彩票中了?”
“去不起啊。你爸帶我們去的,他請我們的。”
“我爸沒送我來啊。”鬱嘉木說,繼父工作挺忙的,他又是大學生了,家裏這裏也不算很遠,就坐三個小時大巴,沒什麽需要送的,他去年報道就是自己一個人去的,都沒讓他媽來送。而且就算來了,繼父也不會請他室友吃那麽好的餐廳吧,哪有那個閑錢……
鬱嘉木想著想著,忽然想通了:“等等……你們該不會說傅舟吧?”
“啊,對啊。”
“我靠,小鬱你不厚道啊,一直裝逼,從沒和我們說過你爸那麽有錢。”
“就是啊,平時還裝窮,受不了。太能裝了。”
“對啊,你爸進來坐了一會兒,誰知道你不回來。”
鬱嘉木隻覺得一陣惡心,他居然吃了傅舟的東西,隨手把剩下的半個糕點扔進了垃圾桶。
還吃什麽?他要去告訴祈南讓他不要去那家餐廳,萬一遇見傅舟了呢?傅舟什麽時候來的H市,來H市幹什麽?
他室友已經從床上爬了下來,翻了翻亂七八糟的桌子,找出一張卡片,遞給鬱嘉木:“你爸留的名片,讓我轉交給你。說讓你再聯係他。”
雖然這親爸還要別人通知兒子聯係他是件仔細想想不太對勁的事,但是……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軟嘛,他們昨天不僅吃了,還拿了。
鬱嘉木冷冷看著。
過了一會兒,才接過名片,轉手就扔進垃圾桶。
整個寢室全靜止了。
三個室友都傻了。
“我以前沒說過,我爸和我媽早就離婚了。”鬱嘉木補充說,“以後別放他進來。”
又問:“他坐在哪個位置的?”
室長指了指鬱嘉木的座位,鬱嘉木拎起椅子就出去了,過了一會兒空著手回來。
鬱嘉木寒聲問:“傅舟還碰了什麽嗎?”
三人齊齊搖頭。
“你爸是做了什……”其中一個人忍不住說,剛開口就被其他兩個人堵住嘴拖下去了。
“你傻逼啊?還問!”室長痛心疾首地罵。
這世界上男女離婚還能是因為什麽?而且還能鬧得父子斷絕關係般,出軌,家暴,挑一個,或者都是,哪能往人傷口上戳?
鬱嘉木希望傅舟要點臉,別找上來,但想想也不太可能。
第二天,鬱嘉木一下課,剛走出教學樓,就看到坐在對麵樹蔭下的長木椅上的傅舟。
即使已經十年沒見了,鬱嘉木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傅舟。
嗬,老了。
不過,既然人都已經找上門了,鬱嘉木也不躲。
躲什麽躲?難道還怕他?
鬱嘉木不但沒躲,還主動迎麵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