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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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鬱嘉木打死都不肯說他偷偷摸摸逃出醫院是去幹什麽, 這孩子從小倔強的很, 打定了主意就不會改。

    鬱蘭記得他小時候, 每天都和別的小朋友打架, 滿身泥土和淤青回來,回去還要被她用雞毛撣子抽手心教訓, 他那時候還小小的, 站的筆直筆直, 眼淚都不掉一顆。

    她咬了牙,打一下問一句:“下次還闖不闖禍了?”

    鬱嘉木就響亮地回答媽媽:“不闖禍了, 下回我不會那麽用力, 害你賠醫藥費的。”

    鬱蘭被他氣得快暈過去,又打一下, 手心都打紅了:“我是讓你不要再和人打架!你和我保證!”

    鬱嘉木梗著脖子, 硬邦邦地說:“我不保證不了。誰讓他們罵你,他們敢罵我就敢打, 他們爸媽不害臊我就替他們爸媽教訓他們, 我沒錯。你打死我也沒用,你們罵你, 我就要揍他們, 我不會改的。”

    鬱蘭聽了又生氣又心酸又心疼。

    問不出來, 她這個做媽的也沒辦法,更別說是傅舟了, 她都問不出來, 傅舟更問不出來。不過她教訓這孩子的時候, 嘉木還會跟她低頭認錯,傅舟說他,他全當聾了聽不見。

    鬱蘭心底有些猜測,能讓人這麽瘋的,除了談戀愛,也沒別的事了。

    可是,嘉木的女朋友不是蘇菡嗎?她以為是,但找不到嘉木的時候,她打電話給蘇菡,蘇菡也不知道嘉木在哪裏。那過年的時候和祈南通電話的女孩子是另有其人?

    鬱嘉木這天氣帶著一身傷跑出去,回來就又發起了低燒。

    有次鬱蘭去打開水,回來的時候在門邊聽到鬱嘉木在和人通電話,壓低了聲音,隻聽到隻言片語,聲音說不出的甜蜜:“……我都發燒了……是,是,是我自作自受,都怪我……我有好好休息,可我就是想聽你說話……寶貝,你要是叫我聲老公我就哪都不疼了……唉,不行就算了嘛,別罵我了,我不是禁不起罵,這要是氣壞了你我要心疼的,都怪我不好……唉?……掛我電話……”

    聽得她歎為觀止,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太肉麻了。太肉麻了。

    而且對方女孩子好像根本就不稀罕她,是他在追求人家。

    這還是她那個從小被人叫小酷哥的兒子嗎?

    簡直像是中邪了。

    鬱蘭裝作不知道。

    鬱嘉木醒來以後他的室友又來看過他一次,送了個水果籃慰問他。

    鬱嘉木不客氣地收下了,媽媽洗了水果拿出來分。

    汪濤問:“有什麽要我們帶的嗎?學校那給你請了一個月,還要接著請假嗎?”

    “不用了。我腿沒什麽事,右手也還能寫字,我下周三就出院,回去上課。”

    “哇,要不要那麽拚?”

    “我還想要這學期的獎學金呢。”鬱嘉木說,“你們明天幫我把教材和我的筆記都帶給我,我也不指望你們做筆記,這周去記得去上課,上課的時候把ppt拍下來,老師講課錄音錄了發給我。”

    汪濤嘖嘖感歎:“難怪你是學霸,我們是學渣。”

    汪濤回去就去翻了鬱嘉木的桌子,把教材都給他拿上,但是鬱嘉木的筆記本都是哪幾本他也不知道,不過鬱嘉木的書架擺的很整齊,他看看左邊有好幾本看上去都是硬殼精裝的筆記本,一樣的款式,抽了一本出來看了下,果然是上課的筆記,也不再翻看其他幾本,全部抽出來裝在一起,準備帶給鬱嘉木。

    汪濤不知道其中一本就是鬱嘉木的日記,鬱嘉木自己都好久沒有寫這本日記了,他們寢室的男生不會亂拿別的東西,他隨手放在那,自己都要忘了。

    第二天汪濤把整袋子書送給他,鬱嘉木一翻,就發現這日記也被送過來:“……”

    差點就忘了。

    現在想想,鬱嘉木都不知道自己是腦子抽什麽風,當初寫下這本日記來。

    簡直字字誅心。

    萬一被祈南看到了,他是真的百口莫辯。

    鬱嘉木真是恨不得燒了這本子,可是沒有打火機,在醫院也沒燒。於是他趁著沒人時,翻開本子其中一頁,把半杯水潑上去,看著紙上的字糊了,再拿著本子去了走廊盡頭的垃圾桶那——更遠的地方他也去不了,現在護士看他看得特別嚴——把本子給扔了。

    隻是他能把這本子給扔了,卻不能把傅舟給扔了。

    怎樣才能讓祈南和傅舟一輩子都不見麵呢?

    鬱嘉木是絞盡腦汁,一下子也想不出來。

    慢慢想吧,反正現在祈南也不會和我分手了,快點想好對策。

    *

    祈南把原本畫給鬱嘉木才畫到一半的油畫給收了起來,文助理這幾天去畫室,見著祈南都不敢大聲說話。

    現在已經有不少人都知道鬱嘉木的事情了,文助理尤其為祈南感到難過和自責,當初鬱嘉木第一次上門是他接待的,後來還是她撮合的祈老師和那個騙子。

    早知道她就應該好好調查調查,不然祈老師也不會被騙得這麽難過,她愧疚地和祈南道歉:“對不起啊,祈老師。”

    “和你沒有關係啦,是我太笨了。那麽明顯都沒有發現。”祈南自嘲說,“年紀大了,就是會被美色迷惑。我本來還以為我不會,原來我也隻是個俗人。一把年紀都活到豬身上去了。”

    文助理憋了半天,說:“別這麽說,他裝的那麽好,我都沒看出來,別人也沒看出來啊。無怪乎你被騙。反正……三十七歲分手,總比三十八歲分手好吧?”

    祈南笑了:“你說的有道理。”

    笑著笑著,又笑不下去了,歎氣:“其實,還沒分手,他前天在醫院剛醒過來,聽我說要分手,還跑出來找我。”

    “這也太……您這就心軟了?”文助理詫異地問,“這人真是,騙不下去了,就耍無賴。”

    “總不好讓他死在這裏啊。”祈南無奈地說。

    “您不能這樣就原諒他吧?”文助理都生氣。

    祈南最後看了畫上的鬱嘉木一眼,用一塊紫色絲綢把畫給遮上,“我沒有說原諒他,隻是暫時把分手收回去了而已。他不過是拿受傷逼我而已,等他傷好了,就沒有辦法可以威脅我了。”

    說到底,鬱嘉木也隻是個才十八歲的小孩而已。

    等他冷靜下來,躺在病床上感受著傷痛,自己又不去探望他,說不定就會覺得為了一個老男人斷了那麽多骨頭真是不值得了。

    年輕人的愛情太浮躁了。

    祈南以前覺得鬱嘉木那麽猴急是喜歡自己,如今想想,不過是青春期的男孩子血氣方剛而已,有個洞他們就能插,爽就夠了。

    現在不分,以後也會分的。

    那個小騙子就是拖了一時半刻也不頂用,有什麽意義呢?

    *

    醫院。

    保潔員阿姨會分出一些可以賣垃圾去賣給廢品回收,她今天也挑出一些來,用袋子裝了,載上她的小三輪車,裝的非常滿,東西都快掉下來了,還沒騎出多遠,有本本子掉了下去,她沒有發現。

    本子掉在路邊,在日頭下曬了幾個小時,都曬幹了,有個來醫院給外公探病的中學生撿到以後,翻看下扉頁,寫著“鬱嘉木”的名字。這裏離住院部不遠,她好心地拿去護士台問了下。

    這兩天住院部的護士都知道鬱嘉木是誰——鬱嘉木那天從醫院偷跑出去可是給許多人都添了麻煩。

    護士就讓小姑娘把本子放在護士台,她再轉交給鬱嘉木。小姑娘隻是幫個舉手之勞,也不圖道謝,留下本子就走了。

    護士忙得很,準備去給鬱嘉木換吊瓶的時候再順帶把筆記本送過去。

    正在服務台做資料,抬頭看到一個男人走過來,她認識這是誰,那天鬱嘉木人不見了,他爸也鬧得厲害,開口把人叫住:“是鬱嘉木的爸爸是吧?請您過來一下。”

    於是傅舟停下腳步,關切地問:“有什麽事嗎?嘉木的病情有變化?”

    “不是,他有本書掉了,被人撿到送過來。”護士說。

    “哦,好的,我拿給他。”傅舟說著,把護士遞過來的筆記本接過手。

    傅舟記得鬱嘉木的室友說他連住院這幾天也不想落下課讓幫忙帶書,可能帶過來的時候不小心在路上掉了一本?

    這孩子成績一向很好,比他以前讀書的時候要好,學習還挺認真的,筆記應該也做的很好吧?

    傅舟不禁好奇,想看看鬱嘉木的筆記做的怎麽樣,於是翻開了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