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錯位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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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南再醒過來已經是下午了, 還是被文助理的電話給叫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接起來, 就聽見文助理火急火燎地催他:“祈老師,你怎麽才接電話?我打了十幾個電話了, 都已經快一點了, 說好的兩點在美大開講座你怎麽還沒到?”
祈南一看時間, 驚醒了, 他趕緊起床, 幸好行頭都是之前就準備好的了,洗了個把臉, 穿戴整齊。
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實在太憔悴了。
祈南難得地穿了正裝, 灰藍色的三件套西裝,藏藍色領帶,別著一羽毛狀的胸針,絨毛以鉑金和絨毛造型,頂端綴著一顆小指蓋大的藍寶石。打扮了一番之後看上去就好多了, 連憔悴都可以偽裝成文藝的憂悒。
為了趕時間, 他早飯和中飯都沒有吃,出門前隻從冰箱裏找了兩片土司來塞了下肚子, 他依稀記得早上洗過澡了, 也沒有再衝洗, 直接上了車。
昨晚和今天早上著實受了累,一上車就又睡著了,還沒睡熟就到了地方,又被叫起來,現在全身都沒有力氣,腳步輕飄飄的。
校方帶著祈南前往開講座的大教室,這所美術大學創建也有五十餘年的曆史,幾度修建的教學樓鱗次櫛比,樹木蓊鬱,花草扶疏,經過一條小路,他在一棵花樹旁停下腳步,脫口而出:“鴛鴦鳳冠?”
這棵好像是建校時的老校長種下的。”
濃綠的葉片襯著盛開的花朵,殷紅的顏色像是血絲在潔白的花瓣上蜿蜒放射,茶花沒有牡丹那麽豔麗,也不如薔薇那麽精致,便如宋瓷般,簡約、溫婉而含蓄的美。
要是程先生也在這裏就好了,多好看的花啊。祈南可惜地想。不過此時已經無暇欣賞了。
鬱嘉木回去以後趕著上了一節課,就被室友拉去吃飯,回去的路上剛好遇見了室長汪濤的女朋友,這群女孩子也是浩浩蕩蕩傾巢而出。
沒什麽理由,就結伴順路走一段路。
鬱嘉木寢室的汪濤最近談的這個女朋友就是隔壁美院的妹子,叫做柳倩,身高一米五五,嬌小可愛。他們寢室除了室長和他,剩下兩個都是單身狗,嚷嚷著叫大嫂當紅娘給介紹女朋友,鬱嘉木當然沒有參與起哄,眼下除了祈南,他對別人都沒有興趣。
男生提議這麽有緣分要不要一起去玩。
美院的女生們說下午還有課,以後再約,無非是委婉的拒絕。
汪濤在那虐狗,舍不得女朋友走,說:“你以前周三下午不是沒課嗎?今天怎麽突然有課了?”
柳倩說:“今天下午學校請了個知名畫家來開講座,輔導員通知所有大一大二的都必須參加,不能翹課。”
汪濤點點頭:“那好吧,我送你過去。”
反正也是順路,都是一個大學城的,橫穿美院,從後門那出去,就可以到他們學校的正大門,他們圖方便也經常從這邊走。
但是今天女生們帶他們走,從湖邊繞了一圈,又進了林子,陰涼多,好不被曬黑。鬱嘉木以前沒走過這條路,跟在後麵。
男生落後幾步,悄聲討論說:“你覺得哪個好?”
我喜歡棕色短發那個。”
黑長直那個更漂亮吧,又清純,而且胸大。”
漂亮是漂亮,但是感覺不好泡啊……”
你喜歡哪個?老鬱。”
啊。”鬱嘉木說。
你說什麽?”
鬱嘉木望向不遠處:“有棵茶花樹。”
祈南喜歡茶花,院子裏種著各種茶花,好像這個品種也有一株,不過沒這株茶花樹長得茂盛。要是祈南瞧見了,一定會很喜歡吧?
前邊黑色長發的女孩子轉頭就瞧見鬱嘉木站在花樹下,冷冰冰的臉像是被融化流露出溫柔的神色,她不禁怔忡了下:“你認識這個花嗎?”
鬱嘉木腦海中浮現出祈南的手指托著花低眉垂目的模樣,他不知道自己吐出這句話是如何的輕柔,仿佛怕驚動一隻落在花上的蝴蝶,告訴他:“她叫鴛鴦鳳冠。”
到了教學樓附近的分岔路,柳倩揮手示意男朋友可以走了。汪濤膩歪了兩句,就和鬱嘉木一塊離開了。
鬱嘉木說:“我回寢室拿下午實驗課的課本,你去嗎?還是我幫你帶?”
女朋友都走了,汪濤說:“我跟你一起。”
剩下兩位同學不同課,去逛了一趟超市,提了兩袋子零食慢悠悠地回寢室,剛走到樓下,又看到了某輛眼熟的豪車,不禁腳步一頓,這根本沒法繞路嘛。
傅舟下了車:“嘉木在嗎?”
這個時間應該在上課,他基本不逃課的。”
鬱嘉木確實在和汪濤上課,他們同個操作小組,不過因為有鬱嘉木認真聽課做筆記,汪濤就總是摸魚偷懶,這會兒又是鬱嘉木聚精會神地聽課,他忍不住在桌子下麵刷朋友圈。
刷到女朋友發了一條新朋友圈:終於見到祈老師了,真人比照片還要好看,又親切又溫柔,簽名也簽的很認真!!![淚][淚][淚]
配了一張合照,他女朋友柳倩舉著一本簽了名的畫集在胸前,旁邊站著一個高挑美貌的黑發男人。
我靠,也不說是男畫家!
看上去這麽年輕,真的是什麽知名畫家嗎?
汪濤罵了一聲臥槽,鬱嘉木皺了皺眉,小聲提醒:“你輕點,老師看這邊了。”
卻沒有看汪濤的手機,汪濤趕緊把手機收了起來。
司哲趁著這兩天打聽了一下那個鬱嘉木,這小子在學院也算是小有名氣,品學兼優,冰山帥哥,家境小康,就是這個學校的典型的理科男,和美術、繪畫完全搭不上邊,老家也是外地的,他們學校本來就離祈南的畫室很遠……感覺完全和祈世叔是兩個世界的人。
如果他就是祈世叔的小男友,他們是怎麽認識的?
司哲想不通就不想了,想不通也沒事,反正本來這事和他也沒太大關係,堂弟隻委托他找這個人而已,他去拍張照片給司睿認認看吧。
司哲打聽了鬱嘉木的課程表,在實驗室外麵等著。下課鈴響,男生們紛紛從教室裏湧出來。
那個最高的就是鬱嘉木,對,左邊那個。我還有課,我走了啊。”
謝了。”
司哲把手機鏡頭對準鬱嘉木,鬱嘉木的白色實驗服解開了紐扣,口罩掛在另一邊耳朵上,正在和老師說話,屏幕裏是他的側臉,冷冽而淩厲的線條。
哢擦。
鬱嘉木把祈南整個緊緊摟在懷裏,恨不得把他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好獨占住。
手摸到祈南的臉頰,都是眼淚。
祈南都沒敢哭出聲。
怕鬱嘉木嫌他煩。
祈南實在慚疚難當,覺得自己心思不純,對不起程先生。
就算程先生生氣,那又有什麽錯呢?
是他不好。
和程先生比,他真的錯太多了,程先生還那麽年輕,既不在意他是個男人,也沒有嫌棄他年紀大,主動追求他,更不圖他的錢,就是在乎他這個人,待他是一片真心。
而他呢?要說一開始沒有在程先生身上找傅舟的影子,那是騙人的。
他對不住程先生。
鬱嘉木以不容置喙的口吻冷冷說:“把那些畫都扔了,扔了我就原諒你。現在。”
祈南咬了牙,發抖,也不回答。
這算什麽意思!這不還是不舍得嗎?鬱嘉木氣得胸悶,控製不住脾氣,也沒克製住力氣:“聽到了嗎!”
祈南是有點舍不得,就算他現在已經不喜歡傅舟了,可是那些東西也是他的少年回憶,那幅畫更是他第一次得到大獎的畫:“那幅畫拿過獎的……”
鬱嘉木被他氣得快要失去理智了。
好啊,這破爛玩意兒還拿過獎!
這老男人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都到這份上還騙他。還說什麽隻喜歡我?隻喜歡我為什麽舍不得扔了畫傅舟的畫?
你剛才才說隻喜歡我,現在我隻是讓你扔掉他的畫也不肯,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愛我?不會隻是玩弄我吧?”
祈南,我以前可從來沒和男人交往過。”
是你把我掰彎的。”
現在你告訴我我隻是你前男友的替身嗎?”
不是不是。”祈南搖頭,“我沒有,我沒有把你當成他的替身,你們不一樣的……”
鬱嘉木打斷他的話:“那就把那些畫都扔掉,你親手扔掉!”
祈南又疼又害怕,他趴在那,依然咬牙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