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圓滾滾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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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圓圓忘了自己給紀渙介紹的時候,說自己叫莊圓圓,圓滾滾的圓。
紀渙就記了個圓滾滾。
“人家都是往下走的,就你往上走,萬一摔倒了,誰扶你?”紀渙說。
“沒事沒事,我體積大,重心穩,不那麽容易摔跤!”莊圓圓很自信。
紀渙伸出手,莊圓圓看他,他看了一眼孩子。
“還抱著孩子呢,一會兒就該摔跤。”
他從莊圓圓手裏把孩子接過來,抱在自己懷裏,說,“我可以拉你嗎?”
莊圓圓沒聽明白,先前紀渙扶了她一下,很有紳士風度的碰了下肩膀,如今要拉她,自然要問一問。
紀渙又說,“這麽多人,走得穩嗎?”
“走,走的穩!”莊圓圓意識到紀渙要拉她,臉跟蒸籠蒸的一樣紅,她低下頭,似乎又要表演把頭埋進胸口的人體雜技。
“看路。”紀渙提醒她。
“看著的。”莊圓圓低頭。
“路在前麵。”紀渙無奈的又提醒一次。
莊圓圓實在不擅長和人交談,好在紀渙是個會說話的,就算是胡扯,一路上都和莊圓圓扯了不少。莊圓圓找不到話題,就想問問紀渙怎麽在這裏,後來一想,大約也是來逛街的。
她想到這裏,又發現了一個嚴峻的問題:她和林馳走散了。
這其實算不上一個嚴峻的問題,因為這個問題在他們出來玩的時候,總要發生個十幾次。
林馳的春天不太喜歡她,每當莊圓圓付了錢,他們就會消失在人群裏,等到下一次需要莊圓圓付錢了,他們又會出現。
這像他們小時候玩的捉迷藏遊戲,莊圓圓一直在遊戲方麵不是很拿手,所以林馳如果要躲她,她怎麽也找不到。
紀渙把孩子放到廣播站,叫莊圓圓在原地等著。過了會兒,他又拿了兩支冰淇淋回來,給了小孩一支,給了莊圓圓一支。
莊圓圓對於食物來者不拒,準確來說,她甚至難以抗拒。紀渙要給她,她紅著臉說了聲謝謝。
“謝什麽,朋友之間應該的。”紀渙脫了西裝外套,挽在手腕,看上去瀟灑極了。
過往的漂亮女人,眼神紛紛落在紀渙身上。他長得很高,人也很瘦,卻又不是很瘦,剛剛好那樣,怎麽看都覺得順眼。
莊圓圓心裏很感激他,就憑紀渙說他們是朋友。莊圓圓有兩個朋友,一個是楊朗,天天吵架。一個是江竹,見不著麵。隻有紀渙給她買冰淇淋,還很溫柔。
對她溫柔的林馳也不給她買冰淇淋。
這讓莊圓圓感動的眼淚花花。
“你,你真是很好很好的人!”莊圓圓努力搜刮僅有的詞語,來誇讚一下紀渙。
紀渙哎喲一聲,笑道,“我人生當中收到的第一張好人卡。”
莊圓圓一邊吃,一邊心裏對紀渙充滿了崇拜之情,她說,“你想要什麽卡我都給你,我們是朋友嘛!”
她說完,品味了一下朋友兩個字,心裏別提多美了。有個帥哥和她做朋友,那可不美的很!美上天了都!
這次相親相的太值了,雖然沒有找到男朋友,但是找到了一個帥哥朋友。
紀渙說:你吃慢一點。
莊圓圓就吃慢了一點。
她吃完了冰淇淋,孩子的媽媽也終於找到孩子了,她也感恩戴德的歌頌了一下莊圓圓和紀渙,就差喊著‘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然後給她和紀渙一人頒發一麵錦旗。
莊圓圓挺喜歡錦旗,就像她喜歡獎狀一樣,她小時候隻得過衛生小幫手的獎狀。她又想,孩子的媽媽興許是個詩人苗子,那詞兒用的,莊圓圓一輩子也用不出來。
等孩子媽走後,紀渙告訴她,剛才那麽危險的事,下次不要做了。
原來是提醒莊圓圓,人群擁擠,不要逆流而上,就算要救這個孩子,也要老老實實待在原地。莊圓圓很是乖巧的點點頭,又發出了自己的疑問,“我不抱他,別人也不抱他,那可就危險了。”
“是啊,所以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紀渙說。
“那我就是好人啦。”莊圓圓喜歡當好人。
“你是傻人。”紀渙反駁她。
紀渙笑她的時候,眼睛彎彎的,他的眼睛總是含著瀲瀲波光,好似一汪清泉,洗滌大人們的心靈。別人有沒有被洗滌,莊圓圓就不知道了,但是她看著紀渙的眼睛,覺得被洗滌的很成功。天啊地啊,都成了蠟筆畫,她在上麵奔跑,很是舒暢。
紀渙有一雙童話故事裏才有的眼睛。
這樣的眼睛,眨巴眨巴,就會騙人。
莊圓圓沒話找話聊,紀渙當她是朋友,朋友之間,有付出就得有回報。從上次得到的經驗看,紀渙並不缺錢,這讓隻有錢的莊圓圓很難回報。
林馳對她溫柔,她給林馳錢,紀渙對她溫柔,紀渙不要錢。這就讓她發愁了。
她想了半天,腦子靈光一閃,“那個,那……”
她好像還沒有問這位朋友的名字。相親相的隨意,莊圓圓的金魚腦子早就把紀渙名字忘了,憋了半天,把氣都憋沒了,也沒想起紀渙叫什麽。
紀渙一看她這個樣子,就猜中了。一個先給他發好人卡,接著幹脆忘了她名字的小白癡,他長這麽大,也算是遇到了一個奇人了。
“紀渙。”紀渙把自己的名字說了一遍,然後在自己的手心裏,寫給莊圓圓看,是哪個紀,哪個渙。
莊圓圓懂禮貌,特別會在長輩麵前賣乖,她用這一招,獲得了從小到大在飯桌上的雞腿所有權。
“紀哥!”莊圓圓喊了他一聲。
“不錯不錯,挺有禮貌。”紀渙笑了。
莊圓圓套近乎也很有一套,她下決心要拿出點兒什麽回報紀渙,於是開口問,“紀哥,你喜不喜歡吃東西啊?”
“民以食為天。”紀渙慢吞吞的說,“你猜呢。”
“我,我做飯很好吃,下次請你吃飯。”莊圓圓毛遂自薦。
“恩,很有想法,你還會做飯?”紀渙驚了。
“會,會一點,我也喜歡吃飯,吃很多飯。”莊圓圓不好意思的抓著衣擺。
“好巧好巧,我也喜歡吃飯。”紀渙附和她。“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做一頓我嚐嚐。”
莊圓圓用力的點點頭,紀渙說,“上次那家店的蛋糕,好吃嗎?”
“好吃。”莊圓圓回味起那個味道,嘴巴又開始纏了。
“我還有家更好吃的店,沒介紹給你。”紀渙和她並肩而行,一路上引起了不少的圍觀。
一個豐神俊朗的帥哥,身邊常常跟著一個前.凸.後.翹的美女,這沒什麽稀奇的,走在路上,大家會說:哇!金童玉女,鼓掌鼓掌!
但是一個帥哥,身邊走著的,是莊圓圓這樣的小胖子,雖然長得沒有慘絕人寰,但是胖墩墩的,走起路來像一隻南極來的企鵝,一搖一擺,和紀渙極其不和諧。大家又會說:哇!這男的眼睛瞎了!
大人們隻關注外表,他們的眼睛被數字和金錢遮住了,而往往真正美好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
莊圓圓有一顆極其善良的心,被她厚厚的脂肪裹住了,人們不願意多看她一眼,當然也看不到她那顆熱忱的心。
她善良的心除了善良,還很自卑。莊圓圓走了兩步,就故意走的離紀渙遠了一些。她這個不動聲色的本事,也很高明。這一招用的爐火純青,堪稱淩波微步再現人間,能走著走著,就把自己走到最後,然後走沒了。
她現在就用這一招‘淩波微步’走的和紀渙越來越遠。
但是莊圓圓的腦子還是笨了些,林馳和紀渙,那是兩個人。林馳要哄春天,不愛搭理她,偶爾溫柔的搭理她的時候,就是要溫柔的從她口袋裏拿錢。
紀渙沒有春天,而且他還有能說會道的嘴巴,把人逗的咯咯直笑,他和莊圓圓聊著聊著,從一個分貝聊到兩個分貝,聊到三個分貝,最後紀渙停下腳步。
“圓圓,你要是再往後走一些,我就隻能拿著喇叭和你聊天了。”
喇叭不是什麽好東西,莊圓圓腦子裏瞬間想起了馬路邊上賣西瓜的喇叭:西瓜便宜啦五毛錢一斤!西瓜又降價啦三毛錢一斤!
這樣的東西,怎麽能出現在紀渙身上,太驚悚了!簡直是歐洲中世紀古典油畫和菜市場地攤文學的結合品,辣眼睛!
莊圓圓雖然笨,但是基本的審美觀還是有的,讓紀渙拿喇叭和他聊天,那是萬萬不可的,她一路小跑,追上紀渙。
“我還以為你打算用喇叭和我聊天。”紀渙笑她。
“不是,不是的。”莊圓圓要解釋。
“哦,那就是要和我打電話聊天了。”紀渙說,“太麻煩了。”
莊圓圓想說的話,被紀渙三言兩語帶過去。她想說自己和紀渙走一塊兒,會給紀渙丟人。但是她這句話一直沒機會說出來。
紀渙說,“你這樣年紀的女生,都愛夾娃娃吧。”
莊圓圓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
紀渙點點頭,“我正好有硬幣,你要抓娃娃嗎。”
莊圓圓的眼睛更亮,她點點頭,嘴巴卻說,“這不太好……”
“那就算我想抓吧。”紀渙很理所當然的開口,“在新朋友麵前掙個表現,展示一下我的才藝。”
圓圓喜歡抓娃娃,她除了喜歡抓娃娃,還喜歡讀青春疼痛文學,幻想自己是裏麵的女主角,每天浪費三十分鍾來思考,她到底是選擇一個溫柔體貼,帥氣英俊的鄰家哥哥,還是選擇一個霸道腹黑,壞壞酷酷的校草。
盡管兩個人都和她沒卵關係,但是她還是樂此不彼,每天麵臨甜蜜又煩惱的糾結中。而其中的抓娃娃,就是必備劇情,莊圓圓選擇好其中一個當男朋友之後,就會接著浪費十分鍾,來幻想校草給她抓娃娃。
她曾經也會在睡前幻想一下,林馳為她抓娃娃。但是林馳抓娃娃的技術太菜了,莊圓圓圍觀過幾次林馳給春天抓娃娃,抓的林馳想現場表演‘倒拔娃娃機’。
但是紀渙很會抓娃娃,抓的娃娃機的老板出來,想現場表演一個吞幣自殺。好說歹說,把紀渙這個娃娃機殺手送走了。莊圓圓抱著十幾個娃娃,很興奮。
“看來老板不給我繼續表演的機會啊!”紀渙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
“不會不會!紀哥!你太厲害了!是這個!”莊圓圓艱難的把兩隻圓嘟嘟的手露出來,比了兩個大拇指給紀渙。
紀渙笑了半天,拿了一些娃娃下來,“都是你的,我不和你搶。”
莊圓圓傻樂,一邊傻樂一邊數自己的娃娃有幾個,數到一半,發現紀渙不見了。她回頭一看,原來是紀渙被另一個男人叫走了,那人臉上的表情很著急,對紀渙說了兩句,紀渙就回來,從老板那裏借了兩個袋子,把娃娃都放進去。
“拎的動嗎?”
“拎的動。”
紀渙說,“今天還有點兒事,下次打電話出來玩,我們去另一個地方抓娃娃。”
莊圓圓點點頭,很體貼的開口,“你去工作吧!我自己也能自己玩兒!”
紀渙笑了笑,擺擺手,和那個男人走了。
那男人一邊走一遍說,“我說祖宗啊!到處找你人找不到,合著你在這裏陪人家抓娃娃啊!我告訴你,再找不到你,我要去廣播站尋人啟事了!”
“抓娃娃怎麽了,追憶童年不成啊。”紀渙說。
“我說你泡妞也就算了,你這……這什麽妞啊!小胖妞?”
“嗬嗬,你管的挺多。”
“我管得多?!”男人做了個吐血的表情,“紀公子,紀少爺?小雨在下麵宣傳電影,邀請你當嘉賓,你看看你在幹啥!放著大美女不要……”
“哦,小張在下麵,我都給忘了。”紀渙醍醐灌頂。
西裝男人在他邊上抓狂了,這什麽人啊,張雨是誰?宅男女神,當紅花旦,國民妖精,他紀渙就這麽一句:我給忘了!
你說氣不氣人!
“你可上點兒心吧!”男人吐槽他,接著忍不住問道,“剛才那個小胖妞是誰啊?”
紀渙開口說,“酒店裏認識的一個小姑娘,把我和他相親對象搞錯了,傻的可愛,拿根糖就能騙走。”
“我靠,那你過分啊,你欺負人家幹什麽!你還拿娃娃騙她!”
“我什麽時候欺負她了,今天是偶遇的。”紀渙無語,“而且我什麽時候又拿娃娃騙她了?”
紀渙和莊圓圓在一塊兒,渾身格外輕鬆,他和很多人打交道,精明的人,虛偽的人,高傲的人,也和女人打交道,喜歡他的女人,想上他床的女人,卻從來沒見過莊圓圓這樣,一顆心往外掏出來要和他做朋友的人。
紀渙不太喜歡和女人相處,他幹淨的如同一張白紙,紳士的讓所有單戀他的人哀嚎:哪怕遇到一個花花公子也好,睡來睡去,總有睡到自己的時候。
但是紀渙卻太知曉分寸,太懂得禮貌,他的禮貌冷冰冰,拒人千裏之外,他的溫柔藏在分寸裏麵,又叫所有的人為他心碎。
人們喜歡優秀的人,傾慕溫柔的人,而一個太溫柔的人,他身在此間,心在冰原,人人垂涎,卻求而不得,對身邊的人就注定是一場無妄的災難。
圓圓和紀渙不同,她的溫柔顯山露水,人人有份,有求必應。所以看著傻,相處起來你就會發現,她是真的傻。
傻的冒泡的莊圓圓,提著兩大袋子的玩偶,活像是商場裏買娃娃的工作人員。不停地有人問她娃娃怎麽賣,她都說不賣不賣,這是她好朋友送給她的。
又過了一會兒,和圓圓玩捉迷藏的林馳等人,突然出現了,莊圓圓心裏已經頓悟,大概是要花錢了。
嬌嬌的朋友們都在抱怨,原來他們也去看了張雨的電影宣傳。莊圓圓心裏知道,嬌嬌雖然現在是網紅,但是她的夢想是當一個明星。一個想當明星的人,當然不會錯過這樣大的電影宣傳。張雨背後的製作團隊,都是響當當的團隊。
“今天紀渙也來了!可惜沒看到他在哪裏,氣死我了!”一個女人說。
莊圓圓正好去給他們跑腿去了,錯過了認識紀渙的機會。
“林娜那個小賤人啊……她托關係去了後台呐!肯定是為了勾搭紀渙去了!”另一個女人咬牙切齒。
“哎呀,不可能的,最多被紀渙禮貌的拒絕了,紀渙什麽時候理過其他女人啊!除了張雨?他又不喜歡網紅,我還沒聽說哪個網紅勾搭上過紀渙。”
“林娜前陣子一直在學鋼琴,紀渙不是喜歡音樂嗎,她肯定是有備而來的!”
“鋼琴那麽大,能抬到現場嗎?你豬腦子啊!”
“紀渙還喜歡天文呢,怎麽著了,咱們都要去研究一下宇宙學啊?”
“我又不喜歡紀渙,那是你們,我的是楊朗這一款的。”
“呸!不要臉,楊朗看得上你嗎?”
她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視現場林馳所在內的男性為無物,討論著紀渙的喜好,紀渙的性格,紀渙的錢,紀渙的家庭。林馳和男性朋友們臉色很差,莊圓圓提著飲料回來,正好趕在林馳氣頭上。
“你怎麽這麽慢啊!”林馳提高了聲音開口。
“哦,水太多了,我拿不動。”莊圓圓實話實說。
“切,肥的跟頭豬一樣,能跑得快才怪了。”嬌嬌翻白眼,這句話說的有些重了。
林馳又聽不下去,發火道。
“那你自己不去買?人家辛辛苦苦買回來,你就這麽說話的?連句謝謝都沒有?!”
“你神經病啊!”嬌嬌愣了一下,站起來瞪著林馳,“你為了這個豬頭跟我發脾氣?!”
林馳頓時心軟了,開口喊了一聲,“嬌嬌……”
嬌嬌轉頭就走了,林馳跟著去追,留下來的人麵麵尷尬。莊圓圓手足無措,把水分給大家。
“你,那個,謝謝啊。”一個女人開口,“嬌嬌說話就這樣,你別往心裏去。”
她們到底也覺得,嬌嬌說話過分了。平時偷偷地吐槽吐槽,哪兒能當著麵戳人家痛處。人和人之間,都是要維持虛假的友誼的。
莊圓圓低頭說,“沒事,沒事。大家都是朋友,不要緊的。”
她說著說著,鼻子一酸,看到腳邊的娃娃,想起紀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