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0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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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0章

    形勢比人強, 梁斌就算再怎麽想打死毛頭, 麵對圍成一堆看熱鬧的人群,他也不得不認慫。

    眼瞅著未婚妻越走越遠,他急得都快上火了, 趁著毛頭一個沒留神, 一把搶過了自己的學生證,轉身狠狠的撞向了人群, 在好幾個人驚聲尖叫之中, 成功的奪路而逃。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盡管隻是粗粗的掃了一眼,可毛頭的記性多好啊, 就這麽一眼,就足夠把學生證上的內容全記下來了。等人群散去後, 他回頭就找了個公用電話, 不顧略顯昂貴的電話費,撥通號碼直接打到了村裏。

    就在對方接通電話的那一瞬間,毛頭就悟了。

    他幹啥要讓他奶幫著轉達?索性直接對接電話的村裏幹部說不就成了嗎?生怕對方記性不好, 他在說之前, 還特地叮囑對方拿筆和本子記錄下來。

    “嗯,你說,我記著。”

    “梁斌, 京市教育學院教育管理係, 79屆三班, 學生證號7903……”

    毛頭快速的把自己知道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全部通過電話告訴了對方。當然, 他也沒忘提梁斌身邊那個女人,無辜不無辜暫且不提,反正梁斌當了陳世美是事實,所以得讓他媳婦兒趕緊過來,越快越好。

    村裏幹部記錄完畢後,先是大致的掃了一遍,跟毛頭又再度確認了一下,撂下電話就打開了電喇叭。

    早在他們村還是第七生產大隊時,就已經是整個公社生活條件數一數二的。現在,隨著改革開放,公社改成了鄉政府,他們村也成了鄉裏出了名兒的富裕村。

    這不,頭些年安裝電線杆子那會兒,他們村就是頭一批,而且還搶先安裝了電話和電喇叭。

    平常這兩樣東西都不太派得上用處,頂多也就是趙建設有事兒要宣布時,才會用電喇叭吼兩聲,多半時候村裏都是很安靜的。

    然而……

    此時已經是十月裏了,因為家庭責任承包製,各家各戶哪怕是曾經出了名的懶人家老袁家,為了自家的口糧著想,也努力的在地裏頭忙活。秋收結束了,這不是還有秋種嗎?總不能讓好好的地就這麽閑置著吧?

    就在所有人都在田間地裏忙忙碌碌時,冷不丁的,大喇叭響了起來。

    先是一陣刺耳的鳴叫聲,就聽到大喇叭裏有人在試音。這個出人意料的情況,自然引起了村裏人的注意,而短暫的響動之後,緊接著大喇叭就開始循環呼叫了。

    “劉芹,老劉家的劉芹!劉芹你男人找到了!去京市上大學的癩毛頭打電話回來,說在京市看到你男人了!你男人梁斌現在人在京市,就要當陳世美了,毛頭讓你趕緊上京市抓人去……劉芹!你男人梁斌現在在京市,京市教育學院教育管理係79屆三班,他在京市又找了對象,你趕緊去!劉芹……”

    電喇叭的聲音非常之洪亮,而且負責對著筆記本念詞的村裏幹部還是個大老爺們,粗著嗓子嗷嗷叫著把短短幾句話反反複複的念了好幾遍,覺得差不多了,這才心滿意足的關掉了喇叭,放了自己也放了村民們一條生路。

    在喇叭響徹雲霄之際,所有原本在地裏辛勤耕種的村民們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裏的活兒,目瞪口呆的遙望著電喇叭方向,直到喇叭被關閉,仍然遲遲回不了神來。

    這以前咋沒覺得趙建設那破鑼嗓子好聽呢?不對,聲音不是關鍵,關鍵在於……劉芹她男人找到了?!

    對於離開了村子就銷聲匿跡的那幾個知青,其實大家夥兒心裏都有數的。你說事兒多一時走不開,那不能寄個信回來嗎?就說老宋家好了,他們家的孩子多半都是大忙人,尤其是宋衛軍和臭蛋這倆,真的是好幾年都不往家裏來,可人家不也一樣知道往家裏寄錢寄信寄東西嗎?一點兒音訊都沒有,到底是咋個情況,你心裏還能沒個數兒?

    毛頭和喜寶離家前,劉芹也就是隨口這麽一說,壓根就沒抱丁點兒希望。隻是想著,也許運氣好就碰上了呢?橫豎也就是提了一嘴,誰知,還真就一語成讖。

    傍晚的一通電話,徹底打破了村子裏的寧靜。

    與之無關的村民們都咂舌不已,就更別提當事人劉芹了。

    劉芹也在地裏幹活,她兩個兒女都在上學,不幹活一家三口就得全都紮脖喝西北風去。結果,聽到喇叭響起,裏頭的話拆開來字字句句都能明白,可合在一起……

    懵了好一會兒,劉芹突然丟開了手裏的鋤頭,兩腿發軟的坐到了地上,抱著自己的膝蓋,“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沒過多久,她娘家的爹媽哥嫂也都趕了過來,就看到她哭得聲嘶力竭全身發軟,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也是,哪怕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在希望破滅的那一瞬間,還是難免心如刀絞。

    梁斌那王.八犢子啊!居然真的在外麵有了人!

    “芹兒,我苦命的閨女喲,你哭吧,哭個痛快,等哭夠了,咱們明個兒一起去京市,找那個沒良心的狗東西算賬!”

    劉芹的媽也是老淚縱橫,她這輩子就生了這麽獨一個閨女,還是家裏最小的,早些年用心的給相看了親事,剛要定下來,就被那個梁斌橫插一腳。這要是梁斌真的喜歡她閨女,願意一輩子對她閨女好,她當然也是高興的。哪知,國家政策說改就改,梁斌徒然間就走了,媳婦兒不要了,親生的兒子和閨女也不要了。她咋都想不明白,這世上咋會有那麽狠心的人呢?

    “有消息總比沒消息的好,以前我隻勸你當他死在外麵了,現在更好,咱們找著了人,怎麽著也要叫他給你一個說法!”

    “對!毛頭不是說那混蛋考上了大學嗎?憑啥他在那頭過好日子,我妹子就在鄉下吃苦受罪?孩子又不是我妹子一個人的!”

    “一定要他好看!好叫他知道咱們家的人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劉家的親朋好友陸陸續續都趕了過來,紛紛幫著出主意。這要是搞對象的時候,男的不願意負責,那是女的吃虧,吃虧了還要被人戳脊梁骨。可劉芹這事兒卻是個例外,當初是梁斌先提的結婚,兩人私底下咋樣且不說,之後是請了媒人來說合的,該有的程序一樣都不少,擱在他們這一帶,這就是合理合法的小倆口,更別提兩人連孩子都有了。

    說白了,梁斌就是蓋了戳的負心漢陳世美!

    劉芹蹲在地上哭了足足有半個小時,聽著耳邊親朋好友紛紛幫忙想法子,她終於止住了哭聲。

    “我要跟他離婚,可小順和桂丫是我的,我不會讓兩個孩子跟著他。爹媽,各位叔叔伯伯嬸子大娘,我不想再嫁了,就想守著兩個孩子太太平平的過完下半輩子。”

    說真的,劉芹父母肯定是不同意這個說法的,要知道,劉芹嫁人早,哪怕她大兒子小順今年已經有九歲了,可她本人也才二十六。這個年歲,直接就守寡了?雖然梁斌沒死,可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過日子,這不跟守寡一個樣兒嗎?

    可看著劉芹哭得兩眼腫脹,她爹媽終究還是沒忍心在這檔口反對,隻能先依了她。

    不過,等劉芹的嫂子陪著她先回家後,其餘人聚在一起又商量開了,期間還有人特地把趙紅英給請了過來,讓她也幫著出出主意。

    趙紅英是懵逼的,在喇叭響起的那一刻,她就徹底懵了,怎麽也沒有想到,毛頭居然真的能在京市找到人。全國那麽大,人口那麽多,這得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才能攤上這種事兒吧?估計比被雷劈的概率都低。

    劉家親戚過來請她的時候,她還在那兒念叨著:“咋麗麗出去那麽久了,就沒遇到一個呢?毛頭這才走了一個多月,能耐了他!”

    她不知道的是,這事兒真不能怪春麗,誰叫喜寶沒祝福呢?

    而這會兒,聽著劉家人懇求她也幫著出出主意,她勉強定了定心,隨口道:“事情分先後懂不懂?現在最重要的是啥?是叫那個負心漢好看!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你家劉芹人品咋樣,鄉裏鄉親的能不知道嗎?等離了婚,到時候再叫大家夥兒幫著留意一下,這事兒不著急,慢慢來。”

    “宋老太說得太對了,咱們得先教訓梁斌那混蛋!”

    “對,一起去京市,走!”

    “宋老太您要不要一塊兒去?如果您去的話,咱們家幫出路費夥食費,正好回頭找上毛頭,叫他給咱們指指路,不然到了京市,兩眼一抹黑,知道地名咱們也找不著啊!”

    趙紅英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鄉裏鄉親的,能幫就幫一把,再說她跟寶兒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麵了,也是怪想得慌。

    不得不說,梁斌這人盡管人品不咋地,可眼光卻是很不錯。暫且先不說京市那個未婚妻,單說劉芹好了,劉家其實也是村裏的大姓之一,親朋好友加一塊兒人數還不少,而且隨著公社改製,她哥還當上了村裏的幹部,親戚裏頭有錢的也不少。隻不過,當初她跟梁斌在一起時就遭到了父母的反對,後來又是她苦苦哀求父母放人,這才叫梁斌趕上了頭兩批回□□單。所以,之後無論有多苦多難,她都始終咬牙堅持著,盼著她男人有朝一日會回來接她和孩子。

    現在,內心僅存的希望也破滅了,劉芹接受了娘家父母的建議,決定上京市去找那個負心漢,哪怕隻是為了出一口惡氣。

    難得有去京市的機會,村裏好些沾親帶故的人家也主動提出來幫忙,正好讓那個負心漢看看他們村有多團結,順便也可以上京市瞧瞧,見見世麵,畢竟在趙紅英的口中,京市堪比人間仙境。

    誰不想開開眼界?

    哦不,應該是集體討伐渣男負心漢!!

    ……

    此時的梁斌還不知道他已大禍臨頭。

    在奪回了學生證,並且逃出生天後,他慌慌張張的追了上去。可因為錯過了最佳時機,在追出去一段路後,仍是跟丟了人。正是傍晚放學下班的高峰期,他眼睜睜的看著他苦追了三年才到手的未婚妻,就這樣消失在了人潮裏,心裏猛的一沉,湧起了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

    梁斌努力安慰自己,女人都是很愛麵子的,這事兒一旦捅了出去,對她也沒啥好處,還有可能被同學朋友嗤笑,所以事情應該還有挽回的餘地,哪怕真的要分手,他也得保住自己的名聲。

    然而,他又錯了。

    未婚妻會不會幫他保守這個秘密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有人已經幫著宣揚了。

    就在方才,他忙著衝毛頭大吼大叫,卻愣是沒發現,看熱鬧的人群裏頭有個格外眼熟的人。那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同班同學。

    對於他能夠追上校花,學校裏有不少人深感不爽,先前是因為沒轍兒,最多也就是在心裏泛酸,或者在背後編排兩句,可如今卻不同了,現成的把柄送到了他手裏,豈有不利用的道理?

    他那同學趕在梁斌衝去人群之前,就已經偷偷的閃人了,橫豎大致的情況已經了解了,當然要趕緊回學校宣傳一波。盡管那位“好心”的同學沒有毛頭那麽能耐,可把事情說個清楚明白卻還是很容易的。等梁斌頹廢的回到學校時,隻覺得整個氛圍都怪怪的,他一直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走在校園林蔭道上,一貫都有不少人回頭看他,可那也該是羨慕嫉妒的眼神,而現在……

    就跟老公出軌老婆最後一個知道一樣,等全校師生都知道了他梁斌上山下鄉期間娶了媳婦兒生了孩子,他本人還被蒙在鼓裏,直到輔導員找他談話。

    輔導員才剛起了個頭,梁斌就立刻臉色煞白。

    他隻知道他未婚妻這幾天都沒來上學,以生病的理由跟學校請了幾天假,本來他還琢磨著,等未婚妻氣消了點兒後,再放下身段好好哄哄,反正他們的年齡都已經到了,隻要哄的未婚妻跟他領了證,接下來的事兒就好辦多了。

    可誰能告訴他,眼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怎麽就鬧得人盡皆知了?

    並非所有人都像毛頭那樣,敢作敢當,梁斌那位“好心”的同學本來就是出於嫉妒才把這事兒大肆宣揚的,壓根就不打算出麵,輔導員倒是知道內情,卻沒有幫著解惑的意圖,隻是告訴了他,學校對這事兒的處理意見。

    考慮到梁斌跟他那位鄉下媳婦兒並未領證,也就是不屬於合法夫妻,加上對方也是自願跟他過日子的,不存在強迫的可能性。所以,這事兒不算違法法律,隻能從道義上進行譴責。

    聽到前半部分,梁斌稍稍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鄉下泥腿子就是沒文化,隻想著擺酒辦喜事,壓根就不知道這是不合法的。也幸虧如此,他才能逃過一劫。

    真的嗎?

    “雖說這事兒並不觸犯法律,可你畢竟有錯在先,你的入黨申請書被駁回了,往後也不能再申請獎學金,還有就是原本已經定下來的優秀畢業生榮譽,直接抹消。其他的,看你的表現。”

    梁斌如遭雷擊。

    他不敢相信啊,明明是沒啥證據的事兒,咋學校就這麽快給他定了罪?他不知道錄取他時,上頭早就已經把他的老底給查了個清楚明白,雖然細節部分是沒法仔細核實的,可起碼他下鄉的地點肯定是沒錯的。

    “不,不,老師,我是被冤枉的,沒有那些個事兒,都是別人編排出來誣陷我的。我可以解釋的,這事兒……”

    “你認為沒有查清楚之前,學校會這麽輕易下結論嗎?”輔導員冷著臉看著他,“現在不比從前了,有急事還要發電報。我明著告訴你,隻要打個電話去你先前待過的公社,一切就很清楚了。還是你覺得,國家幹部也幫著一起誣陷你?”

    輔導員其實沒往鄉裏打電話核實,這事兒吧,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的要是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他這就是故意在詐梁斌。

    梁斌他心虛啊!

    “老師你聽我解釋,那事兒是我不得已的,劉家是隊上的地頭蛇,是他們一家子強迫我,非要我娶那個女人的,我不是自願的。咱們現在是新社會了,講究一個婚姻自由,我是被強迫的,所以一逮著機會就立刻逃了出來,這事兒真的不能怨我。”

    “這是上頭的決定,如果你有異議的話,寫書麵申請報告遞上來。”輔導員已經不想跟他說話了,事實上如果他能說了算的話,隻想讓梁斌退學。

    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虧得這事兒僅僅在學校內部傳開,萬一穿到了校外,絕對會損害學校的名聲。也幸好,女方那邊沒來鬧事,不然絕不會像這樣輕拿輕放的。

    可再怎麽輕拿輕放,這事兒還是在學校內部鬧了個轟轟烈烈,大家就是喜歡看從高處墜入塵埃的戲碼,尤其梁斌之前已經確定能入黨,以及成為優秀畢業生,可惜到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梁斌當然不甘心,可學校又不是菜市場,根本就沒給他討價還將的機會,在四處鑽營無果的情況下,他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比起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他現在一門心思全在如何挽回未婚妻這事兒上。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原本他未婚妻是想給他一次機會的,不是她想,是她家裏人丟不起這個臉,又覺得自家位高權重,還會怕一個小縣城來的人?橫豎這事兒也沒人知道,正好趁機拿捏住,叫他留在京市當個上門女婿。

    想法很美好,現實太殘酷。

    等他未婚妻回到學校,發現全校師生都已經知道這事兒後,當場就捂著臉羞憤離開。沒兩天,梁斌接到了通知,原本已經定下來的工作黃了,當然婚事也跟著黃了。他負荊請罪去了未婚妻家裏,結果被憤怒的未婚妻一家直接扭送到了派出所,理由是耍流氓。

    最終,梁斌灰頭土臉的從派出所回了學校,整個人如同失了魂一般,渾渾噩噩的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明明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咋就一夕之間全都變了樣兒呢?

    都怪那個黑炭頭!

    老宋家的癩毛頭!!

    氣到了頂點,梁斌是真的想找毛頭算賬,甚至都起了同歸於盡的心。可臨了,他卻愕然的發現,因為當初跑得太匆忙了,他壓根就不知道毛頭家住哪裏。老家是知道的,可他是沒膽子回老家的,至於京市這邊,偌大的一個京市,咋找?

    最糟心的是,直到這會兒,他才發現,自己好像連毛頭究竟叫啥名字都不清楚。

    這就很尷尬了。

    ……

    劉芹的娘家親朋好友還沒趕到京市,周末卻是先到了。

    喜寶周六下午放學後,就收拾好東西在同宿舍女生羨慕的目光下,離開學校回到了自家小院。

    看著時間還早,喜寶擱下東西,提上菜籃子,鎖好院門後就來到了相隔不遠的菜市場。

    趙紅英離開京市前,已經領了她來瞧過兩眼了,不過當時因為心思全在她奶即將離開這事兒上頭,她根本就沒注意到菜市場裏有啥好吃的。之後,剛正式開學特別得忙碌,她也沒這個空閑自個兒買菜做飯,所以算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來京市菜市場買菜。

    到底是大城市,眼下也不是隆冬時節,菜市場裏的蔬菜瓜果種類還是很多的,當然更多的則是肉類。

    從去年開始,各種日常供應就放寬了很多,像一些的特殊又比較稀罕的東西,仍然還是需要憑票購買的,或者高價從特殊渠道弄到手。不過吃喝方麵,卻一下子放開了,以前需要半夜裏排隊才能買到的肉類,現在雖然價格略貴了點兒,卻已經是隨處都有了。

    喜寶盤算著明個兒毛頭哥會過來,保不準那個總是跟她爭寵的徐向東也會跟著過來,有兩個大男生在,是得多買一些備著。再有就是,她大哥也在呢。

    強子一直沒有離開京市,非但沒有離開,還租下了隔壁的院子,聽他的意思是想買下來的,隻不過房主一直沒有回京,辦不了過戶手續,這才先租了下來。不過,雖然就在隔壁,兄妹倆卻極少能碰麵,主要是因為喜寶休息時,正是強子最忙碌的時候,畢竟他是生意人,可不是得趁著休息天到處跑?

    好在,他們家人的口味都差不多,尤其是強子和毛頭,最愛吃的就是肉。喜寶邊走邊看,正好瞧見有個攤位賣排骨,趕緊下手買了兩斤,又割了半斤肉,琢磨著配點兒啥菜回去炒一炒。那個西紅柿不錯,回頭可以拌一拌當個涼菜,不然當水果吃也成。芹菜看著水靈靈的,索性買些回去炒肉吃……

    慢悠悠的逛了會兒菜市場,喜寶回家開火做飯,因為今個兒隻有一個人,也不打算做那些複雜的,掃視了一圈後,決定幹脆下碗麵條得了。

    正打算生火呢,她就聽到外頭有人喊她,驚訝的出來一看,卻見強子趴在牆頭跟她揮手:“我今個兒早回來了,寶你給我做點兒吃的唄。”

    “吃麵條不?”喜寶問。

    “啥都吃,你看著辦。得了,我過來好了,幫你生火。”強子知道喜寶還用不慣方便的煤餅爐,如果用土灶的話,又生火又做飯的,累人得很。他趕緊繞過來,幫著打下手。

    喜寶給他開了院門,就又回了廚房。

    京市人不喜歡叫灶間,她也就順勢入鄉隨俗,跟著喊起來了廚房:“大哥你想吃什麽麵?我剛才買了排骨,還買了半斤肉。”

    “排骨太麻煩了,你明個兒跟毛頭一塊兒吃吧,晚上隨便吃點兒,正好我有事兒要跟你說。”

    自家兄妹也用不著那麽客套,喜寶脆生生的答應了一聲,麻利的洗幹淨菜刀菜板以及食材,豬肉切成絲,蔥薑蒜切碎,白菜直接用手撕就成了,小心的往鍋裏倒了些香噴噴的花生油:“大哥你剛才說有啥事兒要同我說?”

    “大偉前兩天給我打電話,說最近有一批新款的三洋單錄機,就是錄音機,應該最近幾天就能到了,你需要不?不是你們那個學外語的,總是要聽磁帶嗎?”

    “對,老師會在課上放磁帶。”喜寶手上的活兒不停,“大哥你說的錄音機是家裏那種嗎?”

    “不是,是一種便攜式的,聽大偉說,那個在海市賣得很好,供不應求,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弄了五十台過來。說是大小差不多跟飯盒那麽大,很輕,單音響的,收錄兩用,也可以聽磁帶,除了聲兒沒咱們家那個大外,其他的都特別完美。”強子生火沒毛頭那麽熟練,可鄉下孩子,哪個不是打小跟著父母幹活的?一開始手生,不過很快他就適應了,“到時候我給你留個好了,反正你要是不喜歡,出手也容易。”

    “好,那我到時候把錢給你。大哥你不用拒絕,奶走的時候,給我了不少錢。”喜寶生怕他又反對,忙不迭的開口,“還有我這個院子,家具什麽的,費了不少錢吧?”

    “這個你不用費心,奶都給我了。”強子見喜寶一臉的驚訝,也被逗樂了,“奶這人你還不明白?親兄弟明算賬,橫豎我先前還了你一萬塊,她樂得把賬目算清楚。對了,她還托我留意一下,附近有沒有賣四合院的,最好是要那種古色古香的。”

    “她想買?”喜寶驚呆了。

    “大概是吧,或者應該是替四叔看的。四叔先前不是給她打過電話,說會想法子調來京市的,最遲明年嘛,現在先看起來也正常。你這個院子位置是好,就是小了點兒,反正我先留意著,能不能成到時候再說。”

    “奶才是最能耐的。”喜寶瞅了眼鍋子,忙下了把麵條,估算了一下強子的食量,想了想又添了一把。

    “你還想要啥不?大偉那邊方便得很,而且過來的時候可能還會在滬市停留一下,有啥想要的東西跟他說一聲,叫他給你弄過來。”強子吸了吸鼻子,不由的感概道,“寶你做的飯菜就是香,光聞著味兒就已經忍不住了。”

    “就快好了。”

    不多會兒,喜寶一聲令下,強子就熄了灶眼裏的火,先讓喜寶給自己盛了一碗,然後直接把了個大麵盆把餘下的都給裝了進去。

    虧得喜寶早已習慣了強子的好胃口,瞅著那比她腦袋還大的麵盆,也絲毫不感到驚訝,稍稍收拾了一下,就端著麵碗去了堂屋。

    吃著喝著,強子又問了剛才的問題。喜寶想了想,就拜托他幫著尋下外語書,最好是原文書和磁帶。盡管學校圖書館的書很多,不過興許是因為曆史遺留問題,裏頭的書多半都是有些年頭的,新書很少,外文書就更少了。

    怎麽說呢?感覺外語係就像是京市大學的新寵,寵是寵了,可底蘊還是不足,就連相對而言最熱門的英語尚且如此,其他外語可想而知。

    幸好,圖書館的中英字典倒是不少,喜寶最近就是常捧著本字典背單詞。外語嘛,語言類學科說白了就是背誦,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愈發羨慕起毛頭來了,這要是讓毛頭學英語,怕是很快就學會了吧?

    強子又問了幾句,當然完全沒影響到他吃麵的速度,明明兩人的麵條份量相差了至少有五倍,卻幾乎是同時吃完了。

    “行了,我記住了。到時候要是沒碰到你,我直接就放到堂屋裏。”強子也有一份家裏的鑰匙,事實上毛頭也有,畢竟有時候他空了,就會在周六下午過來,偶爾平時沒事幹了,也會跑過來燒水洗澡,畢竟電影學院的宿舍條件也沒比京市大學好多少。

    吃飽喝足後,各回各家,強子現在就住在隔壁,不過他已經跟春麗通過氣了,讓春麗想想辦法換個工作,畢竟陶安這邊已經確定了讀完研究生後,還會繼續讀博,又因為國家給高級知識分子的福利很不多,相對來說,日漸蕭條的紡織廠明顯不是個好去處。橫豎遲早都要換工作,趕早不趕晚啊!‘

    春麗還在那頭找門路想法子,陶安是住在學校研究生宿舍的,所以暫時隔壁院子就強子一人住著了。

    次日天還沒亮,喜寶就早早的起來了,她現在已經習慣了早起背單詞,這個是跟毛頭學的,誰叫那些年毛頭天天早起開嗓練台詞呢?

    背了一個小時的單詞,瞅著天色完全大亮了,喜寶這才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出門買早飯了。

    要說京市最好的地方,就是種類繁多的早飯了。尤其是離家不遠的小吃街上,每天大清早就傳出各種食物的香味,勾得人饞蟲都要出來了。平時忙著上學,喜寶都是在學校食堂裏湊合著吃的,反正味兒也不錯,可今個兒休息,當然要吃得好一點。

    喜寶出門的時候,順便往隔壁瞅了一眼,卻發現強子不知道啥時候已經出門去了,估計應該是她認真背單詞的時候,誰讓她一學習就完全不顧周遭的情況呢?

    懶得帶回來吃,喜寶索性就在小吃街上尋了個座兒,要了一份老北京麵茶,又買了個大肉包子,優哉遊哉的吃了起來,邊吃還邊回憶著早上背的單詞。等一份早餐吃完,單詞也都複習完畢了,順手挑了幾樣小零嘴買回家,心裏估算著毛頭到來的時間。

    毛頭慣常起得比喜寶還早,不過他得吊嗓子練台詞,再算上從電影學院到這裏的時間,保守估計,起碼也得要上午九點以後了。

    果不其然,九點剛過了五分鍾,院子外頭就傳來了毛頭那特有的咋呼聲,以及……

    喜寶走出去一瞧,徐向東也來了,小小的失望了一下後,她還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零嘴,請毛頭和徐向東吃。

    想當年,毛頭還覺得徐向東會追求喜寶,在發現徐向東壓根就沒那個意思後,他更擔心了,生怕喜寶先付出了真心,回頭萬一要是不成,他奶一定能打死他的。興許還會連他爸一塊兒給打死,父子倆共赴黃泉啥的,一點兒也不美好。打死毛頭都不會想到,打從一開始,喜寶就不喜歡徐向東,理由非常扯淡,因為她始終認為,徐向東是跟她來爭寵的。

    徐向東是來蹭飯吃的,自打偶然間吃過一回喜寶做的飯菜後,他頓時驚為天人,從此念念不忘。

    一聽說今個兒可以吃到好吃的,他二話不說就跟了上來,哥倆勾肩搭背的進了小院,毛頭跑去找喜寶說話了,他就捧著個八寶盒猛吃小點心。

    沒魚蝦也好,好菜好飯之前就先來些點心墊墊肚子好了。

    這邊,毛頭瞅著天色還早,沒急著往廚房去,而是先進了屋,跟喜寶說說這周發生的稀罕事兒。

    對於喜寶來說,這周跟之前沒啥區別,無非就是早起背單詞,吃過早飯去上課,上完課吃午飯,午休之後繼續上課,放學之後還有晚自習或者直接去圖書館。她的大學生活,每一天都過得無比充實。

    毛頭過得也挺充實的,哦,不對,應該是過得非常精彩。

    精彩紛呈,跌宕起伏。

    一個眨眼就能錯過整個世界。

    把意外碰上梁斌的事兒一說,喜寶直接傻眼了:“梁斌是誰?”時間隔得太久了,她壓根就記不得毛頭說的誰是誰了。

    可毛頭有的是辦法,當下起手式一打,現場表演一段,喜寶越看越眼熟,等完全演完了,原本已經變得很單薄的記憶,再度被喚醒,而且格外得立體形象。

    “哥,你的記性真好啊,要是叫我碰上了,一準認不出來。”即便到了現在,喜寶想起了梁斌這個人,腦海裏也浮現了他當時的形象,可說真的,時間過得太久了,如果真叫她見到梁斌,人跟名字是絕對對不上號的。

    “那是!我是誰呀,咱們村所有談過戀愛的知青,我都門兒清。不單是我,我大兄弟也是,那天在馬路牙子上,我就跟他現場搭了一場戲,剛開始他還有些生疏,後來就全想起來了。知青談戀愛啊,我給他演過不止一次!”

    毛頭那叫一個嘚瑟,偏生喜寶就喜歡他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當下就忍不住又祝福起來了:“哥你這麽厲害,頂好讓你再碰上一個,省得那些個負心漢真以為天底下沒公道了。”

    “那不重要,你先跟我說說看,你們學校咋樣啊?有沒有人欺負你?你機靈著點兒,千萬別給人家哄了去。”

    喜寶最願意聽趙紅英的話,其次則是她的毛頭哥哥。眼下趙紅英不在,毛頭說啥她都點頭答應。見問的細了,她一麵回憶一麵把學校裏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毛頭。

    對於喜寶來說,學校就是學習的地方,其他的壓根就不重要。而且她一貫都有個習慣,一旦聚精會神的開始學習了,外界的一切都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影響。好在,她多少還是有觀察周遭情況的,挑印象比較深的告訴了毛頭。

    其實也確實沒有什麽特別要緊的,喜寶在學校同學的心目中,是屬於那種高冷女神的,還是學霸款的,整天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對於周遭的一切都不聞不問。

    開學至今,喜寶沒有參加過學校組織的任何一個活動,隻是一味的埋首苦讀,似乎對她而言,上大學隻是為了能夠更好的學習。

    為了學習而學習。

    對此,喜寶的那些女同學當然是羨慕嫉妒得多。一方麵是羨慕她家境好,每件衣裳都是流行款式,瞧著甚至還不是京市當地買的,聽說她家裏還在京市買了房子,更是眼紅得很。而另一方麵,見她對一切八卦消息都不感興趣,也不像其他樣貌好的女生那樣,成天跟男生打成一片,又不由的放下了戒備,尋思著這也許真就是個書呆子吧?

    至於那些男同學們……

    毛頭聽喜寶提了兩句後,就不由的對那些男同學們心生憐憫。所謂的拋媚眼給瞎子看也就是這樣了,他這個妹子喲,壓根就還沒開竅!

    還沒開竅的喜寶瞅著天色不早了,就拖著毛頭去生火做飯了,眼見這倆終於聊夠了想起做飯了,徐向東那叫一個高興啊:“大哥,親姐!”

    “你去把蘿卜給擦了。”毛頭隨口就給他這位大兄弟派了任務,因為知道徐向東不怎麽會幹家務,就挑了個簡單的,還特地叮囑了一句,“先洗幹淨,然後把蘿卜給擦了,要是連這個都幹不了,回頭我把你給擦了!”

    徐向東嘿嘿笑著抱上大蘿卜跑開了,這個小院沒有打井,不過院子裏就有水龍頭,倒是方便得很。據說,現在新蓋的房子,還把水龍頭挪到了屋子裏麵,甚至連廁所都在屋裏,雨雪天別提有多方便了。

    午飯很豐盛,而且徐向東擦完了蘿卜後,瞅著沒啥能幫上忙的,幹脆又跑出去買了些鹵味回來。三個人,四菜一湯,其中三個都是葷菜,這要是叫別人家瞧見了,一準罵敗家玩意兒。

    可隻要自個兒吃得高興,誰會在乎那麽多呢?

    吃飽喝足又聊了會兒,差不多在下午兩點鍾的時候,毛頭和徐向東就先回學校了,喜寶倒是無所謂,畢竟她離得近,吃過晚飯再回去也一樣,正好把家裏收拾收拾,今天的天氣也不錯,她索性把被子枕頭都搬出來曬太陽。

    這邊,喜寶是歲月靜好,那邊,毛頭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萬萬沒想到啊,剛出了院子沒走出多遠,又逮著了個逃跑的知青!

    毛頭跟人家擦身而過,他警覺啊,立馬回頭瞧了一眼,然後一把拽過徐向東,給他打了個手勢,讓他閉嘴跟上。

    徐向東還沉浸在美味的午飯上,晃晃悠悠的跟了上去,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方向不對啊!

    “啥意思?”徐向東有點兒懵。

    回答他的是毛頭又一個不同尋常的起手式。這下子,徐向東就明白過來了,畢竟知青談戀愛是他看了無數遍的劇目,別提有多熟悉了,而毛頭這個起手式,明擺著就是對應其中一個絕妙的故事。

    簡單地說,這人又是個負心漢,是曾經的第七生產隊老許家大妞許靜的男人。

    “咱們不上去演一波?”見毛頭隻是悄悄的跟蹤,完全沒有上前的打算,徐向東忍不住問道。

    毛頭橫了他一眼:“智取,懂不懂?不能老是懂不懂就用蠻力,要用腦子!”

    徐向東還真不知道對付負心漢該怎麽用腦子,不過本著大哥說得對的道理,他搗蒜般的點點頭:“嗯嗯,懂了懂了。”

    其實,毛頭也是汲取了上次失敗的教訓,回去以後認真仔細的思考了好久,這才得出的結論。盲目跟負心漢較勁是不行的,上次真的是他運氣好,正好一伸手就搶到了梁斌襯衫兜裏的狗牌,這萬一他不是學生,而是社會人士,當場給他溜了,回頭咋找?

    於是,毛頭果斷的改變了政策,決定先偷摸著跟上去,橫豎這就是他的老本行,等把對方的老巢給找到了,回頭直接告訴他媳婦兒!

    “咋又一個呢?咱們就這麽跟著?”徐向東不是毛頭,跟蹤這業務他不熟,跟了一會兒後,他就忍不住又問道。

    毛頭隨手糊了他一巴掌,正好前頭那人感到一絲怪異,扭頭看了過來,見是兩個小青年在打鬧,也就沒在意,因為從他的角度看過來,正好看到的是徐向東的正臉和毛頭的後腦勺。哪怕他記性也不差,可徐向東對於他來說,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差點兒就被發現了,毛頭隻想把徐向東一巴掌拍到牆上,摳也摳不下來。好在,對方二傻二傻的,沒發現!

    就這樣,兩人一路尾隨對方走過大街小巷,直到回了家。

    今天是休息日,甭管對方究竟是學生還是社會人士,那都是休息的,至於從年齡上分辨,那是不成的,因為先前十年沒有高考,很多大學生的年紀都是超齡的,毛頭並不清楚對方具體的情況。

    好在,家門是認準了,毛頭臨走前多看了兩眼,記住門牌號之後,這才拽著徐向東趕緊跑路了。

    等回了學校,毛頭立馬往村裏打電話,不料卻被告知,劉家人並他奶,包括許靜他們都過來了。對了,劉芹跟許靜是表姐妹,遠房的那種,可再怎麽遠,因為有著相似的經曆,許家仍然是義無反顧的跟著過來了。

    這倒是碰巧了。

    不過他也覺得奇怪,咋前頭的還沒結束,又給逮著了一個呢?隻能說,不愧是首都,渣男負心漢都紮堆的往這邊走,大概是因為這裏比較容易攀高枝?

    甭管怎樣,毛頭還是繼續他的大學生活了,直到大部隊殺來。

    比起待人疏離冷淡的喜寶,毛頭別提有多熱情了。也因此,他在學校裏的人緣極好。好到什麽程度呢?這才開學不到兩個月,全校師生都聽說了表演係有個天才,不單文化課極好,就連專業課也是爭著搶著配合老師表演,整個兒就是表演欲過剩,都不用四年大學讀完,他已經揚名全校了。

    知名度高得不得了。

    等大部隊殺到了,直接往電影學院門口一站,隨便找個學生問一問:“你們知道宋社會不?”

    “宋社會啊!知道,大一新生,自稱癩毛頭的社會哥嘛,你們找他幹啥?”前頭剛聽說毛頭得罪了某個渣男負心漢,同學們相當得有戒備心。

    其實那也不叫聽說,就是昨個兒表演課上,老師讓同學們自願結對,來表演一下現實中的事兒,毛頭自告奮勇的上台去了,臨了還把徐向東拽上去了,兩人直接當著老師和同班同學的麵,把那天碰上梁斌的事兒演了一波。

    於是,全班都知道了。

    到了晚上,所有男生都知道了,因為毛頭在宿舍又演了一波。第二天就有女生過來抗議,憑啥歧視女性呢?有好戲應該表演給大家一起看。

    及至大部隊殺到,整個電影學院已經觀摩完畢最新劇目“偶遇陳世美”。

    關鍵時刻,趙紅英挺身而出:“我是他奶!你叫他出來!”

    被委以重任的那位同學名叫章世耽,長得高大英俊,這要是擱在喜寶所在的京市大學,絕對的係草乃至校草。然而,電影學院帥哥美女如雲,他帥氣是帥氣的,就是缺乏了那麽一點自信心,所以他特別佩服毛頭,覺得這人真的很厲害,長成這樣還有如此的自信,何愁幹不成一番大事業?

    直到,章世耽看到了毛頭的親奶。

    “奶奶您這邊請,您先在這兒歇會兒,我這就替您去把社會哥叫來。”

    “找宋社會的?這些都是啥人啊?”正說著,就有其他同學湊了過來,紛紛用審視的眼神看向大部隊。還有女生很不客氣的衝著他們瞪眼:“問清楚了嗎?別什麽阿貓阿狗的都往學校裏頭放。宋社會認識他們嗎?”

    章世耽已經一溜煙兒的跑去找毛頭了,留下一幫學生對著趙紅英等人,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如果隻是這樣倒是還好,大城市的孩子嘛,還是大學生,傲氣一點兒不算啥,關鍵是那一臉護短的樣子是要鬧哪樣兒?

    趙紅英已經沒眼看了,虧得她還擔心毛頭那德行容易得罪人,哪天要是被人拿麻袋蒙了打,她都不覺得奇怪,可眼下瞧著,好像不是這麽一回事兒啊?

    大眼瞪小眼的過了好一會兒,毛頭才姍姍來遲。

    章世耽比他都激動:“社會哥,我算是知道你哪來的那麽多自信心,敢情是家學淵源。你奶特別有氣勢,穿的衣服也好,百貨大樓有這種衣服嗎?看著就跟大領導家的老太太一樣。”

    “屎蛋兒你邊兒玩去!”毛頭隨口打發了他,渾然沒有發覺,一時不查叫出了自己給章世耽取的綽號。

    屎蛋兒同學——章世耽整個人如同被五雷轟頂一般,被劈了個外焦裏嫩。他是京市本地人,父母長輩都是藝術家,作為家裏的長子嫡孫,他的名字據說是由祖輩絞盡腦汁翻閱典籍才想出來的,蘊藏著長輩的無盡期許和祝福。

    然而,屎蛋兒……

    不提已經開始懷疑人生的章世耽,毛頭見了他奶後,立馬衝著旁邊的同學說道:“幫我跟老師請個假,我明天早上肯定回來。”

    “行啊,包在我身上了。要是來不及,我可以幫你點到,沒事兒的,你去忙吧。”

    “就是,要是班長敢記你的名字,我回頭叫他好看!”’

    “宋社會你去吧,早去早回。”

    在同學們依依惜別的目光下,毛頭雄糾糾氣昂昂的跟著他奶走了。直到走出了老遠,趙紅英回頭看時,還瞧見不止一個人站在校門口往這邊看,頓時大為驚奇:“毛頭又幹啥了?是不是又忽悠人家了?”

    “我幹啥了?我……對噢!”毛頭猛地驚醒,趕緊把他前兩天遇到的那人說了一遍,餘光一瞥,就看到了許大妞,“許靜姑姑,我前個兒看到你男人了,我還摸到了他現在那住處,沒敢進去看,可我看到那院子裏有掛著女人的衣裳,還有小孩子的尿布。”

    許靜“騰”的一下漲紅了臉,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侯一山那王.八犢子,我就知道他一定在外頭有人了,好啊,看我這回不打斷他的腿!!”

    名字裏有個“靜”字,並不代表就一定是文靜的性子。其實許靜年輕時候還挺小女人的,隻是現在年紀大了,這些年來又是一個人帶大了五個孩子,她比劉芹年歲更大,大兒子都十三歲了,最小的也有七歲了。加上老許家的條件沒劉家那麽好,被男人拋棄以及生活的艱辛,早已把當初的小女人變成了如今的潑婦。

    不過,一行人還是決定按照原本的計劃,先去京市教育學院找梁斌算賬,這邊完事了再去找侯一山那個王.八犢子。

    ……

    嚴格來說,梁斌還真是流年不利。

    死刑犯還是一次性了結呢,偏生他被不同人的折騰了無數次。從最初的路遇毛頭開始,仿佛開啟了他的噩夢人生,接著被同班同學搞了一回,將他的事跡宣揚得全校皆知。好不容易等事態稍稍平息了,校方又給了他致命一擊,那些本該屬於他的榮譽就此易了主。這還不算,未婚妻又把他甩了,他千辛萬苦求來的工作也黃了。

    苦啊,就算他是負心漢,是陳世美,難道就該淪落至此?

    梁斌恨透了老宋家那個癩毛頭,要不是因為不知道對方全名以及住處,他老早就殺過去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梁斌內心的憋屈,天老爺決定給他一次機會,親自把毛頭送到了他麵前。隻是,天老爺對他太好了,送去了毛頭還不止,順便也把他的媳婦兒、孩子、老丈人一家子、村裏的七大姑八大姨、各種沾親帶故甚至壓根就沒啥關係的村民都給送來了。

    等看到大部隊憑空降臨到自己麵前時,梁斌整個人都木了,如果說先前是三魂去了兩魂半,那麽現在完完全全就是即將魂飛魄散的節奏。

    跟毛頭在學校裏的好人緣不同,當然也跟喜寶那種不同,起碼沒人會故意跟喜寶為難的,可梁斌……

    一聽說是他鄉下的媳婦兒孩子來尋親了,就有同學熱情好客幫人帶路,還有人幫著把梁斌從教學樓裏喊下來,甚至有那種上躥下跳讓大家全下去看好戲的。

    隻能說,人要是倒黴,喝水都塞牙。

    不知道哪個人才居然連副校長都請了過來,更別提其他的老師同學了。等梁斌勉強回了點兒魂,就發現目光所及之處,不是想要找他算賬的,就是等著看好戲的。

    “小芹……”此時再否認肯定是不行的,電光火石之間,梁斌已經下定了決心,他決定采取懷柔政策。

    未婚妻已經跑了,用他祖母遺物換來的工作也黃了,學校內部對他意見很大,現如今他也隻能咬牙把大學先念完,倘若真的無法留在京市,那他就得另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調職去滬市。所以,他必須要把劉芹穩住,絕不能讓她毀了自己的前程。

    然而,事與願違,他才說了媳婦兒的名字,劉芹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啪——

    興許曾經的劉芹也是家裏的嬌嬌女,哪怕是鄉下地頭長大的,很多受寵的女孩兒也沒怎麽下過地,多半都是幫著家裏做做家務活兒,或者帶弟妹侄兒玩。可劉芹早已不是當年被父母捧在手裏寵的小姑娘了,自打嫁人之後,她就長年累月的在地裏幹活,等後來梁斌離開後,她更是什麽活兒都要自個兒幹,自然而然的練就了一把力氣。

    隻一巴掌,梁斌就身子一歪,差點兒沒被扇到地上去。踉蹌得倒退了好幾步,勉強穩住了身子後,他剛要找劉芹算賬,就聽到一陣哄笑聲。

    下意識的側過身子往後頭一看,他的老師滿臉都是鄙夷,而他的同學們更是笑得前俯後仰,有幾個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見他不敢置信的瞪眼過來,還對著他指指點點,全然沒把他放在眼裏,也完全不怕他事後報複。

    梁斌徒然間從腳底板升起一股子涼意,他覺得這回是真的完了,如果不是篤定他沒有起來的機會,這些天之驕子怎麽可能直接撕破臉呢?

    還沒等他想明白,又一巴掌甩了過來,正好給了他個左右對稱,就是這回他沒防備,一不留神就摔在了地上,手掌直接被地麵磨破了皮,滲出血來。

    抬頭一看,第二巴掌不是劉芹打的,而是劉芹她哥。

    劉芹這會兒已經捂著臉哭開了,邊哭邊控訴梁斌,一樁樁一件件,聽得這些吃瓜群眾兩眼鋥亮,紛紛表示支持她嚴懲負心漢。

    “現在是婚姻自由!我跟她不是因為愛情結合的,是他們強迫!強迫我的!!”梁斌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如果真的因為劉芹鬧事而被勒令退學的話,那他就真的完了,徹底完了。

    然而,他這話一出口,就引起了噓聲一片。

    “要不要幫你報警啊?告他們強搶良家婦男!哈哈哈哈哈哈哈……”

    劉芹放下了捂著臉的手,滿是淚痕的臉上沒有一點兒表情:“我要跟你離婚。”

    “我又沒跟你結過婚!”

    “那就先結婚,再離婚,省得小順和桂丫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說他們爹不知道是人是鬼!”劉芹冷著臉說完這番話,她哥立刻把她拽到一邊,上前就狠踹了一腳,然後一把揪住梁斌的領子,問已經看入神了的毛頭:“派出所往哪兒走?”

    都不需要毛頭回答,就有好心善良熱情的大學生幫著指路,因為稍微有些遠,期間還要繞好幾個胡同,幹脆就自告奮勇幫著帶路。

    這時,副校長急急的上前攔阻,以為他是來搶人的,劉芹她爸還有幾個叔伯立馬虎著臉擋住了他,把他嚇得麵無人色,忙不迭的擺手解釋:“等下再送可以嗎?請務必要給我們一點時間,讓我們先把勒令退學的聲明書打出來,你們看成嗎?”

    毛頭趕緊上去拉人:“讓他開,先退學再去派出所也來得及。梁斌是在考上大學之前就已經拋妻棄子了,跟學校沒關係。”

    副校長感激的看了毛頭一眼,這小青年長得雖然黑了點兒,關鍵是思想覺悟高,再戴著濾鏡仔細一看,毛頭那黑黝黝的臉上滿是勞動人民的善良和質樸,一身的英雄正氣,看著就是個好人。

    劉家的人雖然到現在也沒弄明白人副校長的意思,可毛頭的麵子還是要給的,橫豎就是稍微晚一點,不妨事兒。

    而教育學院,也以從未有過的速度,開出了勒令退學的聲明書,其速度之快,叫人很懷疑是不是老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這一刻了。

    當然,那就不是很重要了,等將人扭送到派出所後,好戲也不過才走了一半。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侯一山今個兒一大清早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他回憶了半天,隻記得小時候他奶說過,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可問題是他左右兩眼都拚命得跳著,這又算是怎麽一回事兒呢?不止眼皮跳,他心口也在噗通噗通猛烈的跳動著,叫他忍不住想跟領導說明天請半天假,好去醫院做個檢查。

    成功的請到了半天假,他急急的回了家,結果還沒走到家門口,就看到圍了一堆的人。

    “讓讓,讓讓!”

    勉強擠開人群走到裏頭,在看清楚裏頭的情況後,侯一山徹底懵了。

    京市的住房條件一直很緊張,侯一山和老婆孩子都是住在一個類似於喜寶名下小院差不多的院落。隻不過同在一個院子的,還有另外兩戶人家,侯家隻占了一間東廂房。也就是說,毛頭那天看到的女人衣服和孩子的尿布,其實是鄰居家的。可毛頭也沒說錯,侯一山的確又另外娶了媳婦兒。

    他離開第七生產隊的時間要比梁斌晚上一年,因為高考恢複的緣故,他在複習之後,就參加了次年的高考,可惜最終還是落了榜,而且差距有些大。無奈之下,他索性也不考了,找父母兄弟借了點兒錢,加上他本身就是高中學曆,愣是尋了個還湊合的工作,等上班以後,又經人介紹找到了現在這個媳婦兒,沒多久就結了婚,再然後生了兒子,一切水到渠成,近乎完美。

    如果不是眼前出現了他的前妻和五個兒女,他都已經忘了,原來自己曾經還有另外一個家,還有其他親生的孩子。

    “侯一山,她是誰?你告訴我,她是誰?!”

    許靜插著腰衝著侯一山大吼大叫,相較而言,侯一山後娶的媳婦兒就要溫柔多了,當然也有可能是被這陣勢給嚇到了。盡管老許家來的人不多,可架不住劉家那頭辦完了事兒,以及其他陪同前來的村民,都一股腦的湧了上來,粗粗一數,起碼也得有幾十號人。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京市人,侯一山媳婦兒已經被嚇懵了,隻摟著兒子瑟瑟發抖。

    好在其他人也沒打算為難她,畢竟想也知道侯一山不可能把事情真相告訴後娶的媳婦兒,都是可憐人,就沒必要互相折磨了。

    老許家直接把矛頭對準了侯一山本人。

    眼見這人隻是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他們看,許靜一個沒忍住,上來就是一巴掌。

    劉家跟梁斌協商的結果是,先領個證,等撫養費到位了,再離婚。等到了侯一山這邊,這招肯定是不行的,因為從法律角度來說,角落裏蹲著的那個瑟瑟發抖的女人,才是侯一山真正的媳婦兒。好在,許靜本身也不是過來要名分的,她要的是孩子的撫養費。

    “我現在有工作,每個月都有工資,如果你不鬧的話,我可以每個月把一半的工資寄給你。”侯一山沉默了半晌,最終開口提出了解決方法。

    許靜剛才甩了他一巴掌,這會兒倒也冷靜下來了:“你每個月工資多少?光嘴上說說,連個憑證都沒有,叫我怎麽相信?走,去你們單位,你別給我甩花招,我連你家都能找到,想去你單位簡單得很!”

    侯一山真沒想耍花招,不過他也確實沒想通,怎麽過了這些年,早已被他拋到腦後的鄉下窮親戚就這樣突然到來了。可現在也不是考慮那麽多的時候,他掃視了一圈,見有村裏幹部在,就邀請他們一同前往,至於其他人就歇了吧,這是協商,不是打仗。

    呃,假如協商不成的話,也是可以隨時改成打仗的。

    好在,社會人跟學生就是不一樣,侯一山找了一個平時關係不錯的領導,又請了居委會主任當個見證,立下字據,每個月工資一半寄回鄉下給前妻和孩子們,直到最小的成年。至於工資,他現在是每個月三十七塊六毛錢,以後肯定還會再漲,反正就是一半,簡單明了,直到他盡完了當父親的義務。

    怎麽說呢?這個結局未必就遂了所有人的心願,可對於許靜和她的孩子們來說,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唯一叫她無法接受的是,明明自己才是侯一山的發妻,就因為當初隻是辦了酒而沒有領證,莫名的就變成了未婚生子。

    等字據立完,各自或是簽名或是按了手印,之後就是橋歸橋路歸路。也是到了這個時候,許靜才突然哭了出來,好在她的孩子們一直站在她這邊,安慰她支持她,大兒子更是直接站到她前頭,凶悍的瞪著曾經被他稱之為父親的人:“我不會認你的,我也不會養你的,你不配!”

    侯一山麵無表情的離開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說安慰他現在的合法妻子,還有他的寶貝兒子,別是被這幫鄉下泥腿子給嚇到了。

    直到這個時候,他還是沒有弄明白,好端端的過了這麽多年,怎麽就突然被找上門來了?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告發他的人是毛頭,老宋家的癩毛頭。

    無名英雄。

    深藏功與名,行善不留名。

    ……

    好不容易來了京市,就這麽回去肯定是不成的。正好,事兒也都辦得差不多了,除了情緒不佳的劉家和許家人,其他的老早就四處撒歡去了。

    趙紅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索性就親自送毛頭回去,這一舉動嚇得毛頭連話都不會說了,看向趙紅英的眼神裏明晃晃的全是驚悚。

    “奶、奶你到底想幹啥啊?我發誓,我最近都老老實實的,除了逮著兩個負心漢陳世美外,我啥都沒幹。奶!”

    “那你跟我說說,你在學校裏都幹了些啥?為啥那些人對你那麽好?”趙紅英是真的不明白,照她看來,就毛頭這德行,不被人揍已經是天老爺保佑了,咋可能被所有人喜歡呢?主要是,毛頭他太賤了,他還賤得光明正大,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多賤。

    以前在村裏倒還好,畢竟那會兒他年紀小,被他暗算明算的多半都是知青,哪怕看在趙紅英的菜刀份上,也不敢太為難毛頭。等後來,毛頭長大了,就跟喜寶一起去了縣城上學,留在村裏的時間少了,遠香近臭,也沒人會特地記恨他了。

    就毛頭這麽個德行,隻能說,能全須全尾的活到現在,大概也是花光了一輩子的好運。

    “說啥啊?有啥好說的?”毛頭同樣想不明白,他覺得很正常啊,他那麽努力那麽上進,文化課永遠是第一名,超過第二名一大截,專業課也都認真聽講盡全力配合老師。他付出了那麽多,有所回報又怎麽了?

    最重要的是,他問心無愧!!

    最終,趙紅英還是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倒是反而被毛頭勸著趕緊回去:“很晚了,天都暗下來了,我把小院的鑰匙給你,奶你趕緊去睡一覺,明天可以去京大瞅瞅喜寶,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去吧去吧,您趕緊去吧。”

    毛頭腳底抹油,一溜煙兒的跑了。

    趙紅英想不明白的事兒,其實換個角度來看,卻是非常簡單的。

    誰叫毛頭他長得醜啊!

    在遍地都是俊男靚女的京市電影學院裏,毛頭這副長相,早在開學頭一天,就驚動了全校師生,不知道有多少人找借口來參觀過了。當然,他那驚人的高考成績也給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隨便逮個電影學院的人問一下,對於毛頭的印象,最初都是停留在醜和聰明上的。

    其實也不是醜,而是另類。京市電影學院的學生絕大部分都是來自於大城市的,極少數是小縣城出身的,農村出身的學生就算要報考,那也不會選擇電影學院的。偏偏,毛頭卻是一副格外接地氣的長相。

    黑、土、質樸,一看就是個鄉下泥腿子。

    關鍵是,長成他那個樣子,他還格外得自信!

    那種感覺十分的微妙。明明長得不好看,偏偏樣樣都比大家夥兒出色,可就是因為他長得不好看,大家都沒臉嫉妒他。隻能自我安慰,長成他那個樣子,要是再沒有實力的話,那人生確實也沒啥指望了。

    宋社會,他生來就該是實力派!!

    這麽一想,電影學院上下心裏都好受多了。等回頭靜下心來才發現,毛頭身邊還有個萬年不變的背景板。當然,誰是背景板還不好說,反正徐向東的形象算是全毀了。

    同學們都覺得他是個心機婊,尤其是在偶然間從毛頭口中得知,倆人從初中開始就是同班同學,初中三年高中三年,這都上大學了,徐向東那個王.八犢子還是沒有放過毛頭。

    心太髒了,黑心成這樣,就不怕被雷劈嗎?

    明明人家宋社會學習成績那麽好,考哪個學校不成呢?怎麽就被徐向東給忽悠著報考了電影學院呢?徐向東本人的長相是很完美的,哪怕擱在清一色俊男美女的電影學院裏麵,也是屬於頂級的。所以說,這就是個良心大大壞的壞胚子!

    本來就不好意思嫉妒毛頭,又因著有個城府極深的徐向東作為對照組,毛頭的名聲在學校裏特別好,所有人都願意幫助他。像打水啊打飯啊,幫著帶點兒東西,或者借一本專業書,反正隻要是力所能及的事兒,大家都會盡量幫助他。還有好心人勸他離徐向東遠一點,暗示他被人忽悠了。

    毛頭多實誠一人呢,當下就告訴同學們,是他忽悠了徐向東報考京市電影學院的。

    同學們:……我社會哥就是那麽善良。

    多好的人呢,徐向東你這麽坑人家,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徐·真·傻甜白·向東一臉的迷茫,他不明白為啥走在校園裏都有女生瞪他,難道這是另類的拋媚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首都人民的習慣果然與眾不同。

    不得不說,物以類聚是真的,哪怕徐向東以前根本就沒有那麽自信,在跟毛頭認識多年之後,他還是被感染了。

    而那頭,趙紅英幫著安頓好了村裏人後,估算著放學時間,特地去女生宿舍樓下等喜寶。

    喜寶放學後習慣性的先去宿舍放書包,她不喜歡跟那麽人搶飯吃,隻要捱過剛放學那陣子,之後食堂就會空很多。可今個兒,她還沒走到宿舍樓下,遠遠的就看到了她奶。

    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那的確是她奶!!

    “奶!”喜寶今個兒穿了一條長達腳踝的大裙擺,奔跑起來,裙擺飛舞,配上西下的夕陽,美得好似天仙下凡,看呆了一眾男同學。

    趙紅英把一切都看在眼裏,當然也發現了喜寶眼裏隻有自己這個老太太。一時間,不知道是放心好,還是擔心好,不容易被男孩子騙走當然是好事,可喜寶已經不小了,再這麽不開竅,那可咋辦喲!

    “走,奶請你吃頓好的。”再怎麽操心那也不是一下子能解決問題的,趙紅英索性把這事兒暫時拋到了腦後,讓喜寶放好東西後,祖孫二人就這樣離開學校,往小吃街走去。

    其實,光從放東西這事兒就可以看出來了,喜寶真的有聽進去趙紅英的話,哪怕是對同宿舍的女生都僅僅是泛泛之交。要是換做毛頭,那絕對會有人自告奮勇幫他放東西。可這咋就那麽奇怪呢,毛頭那麽賤,本以為離了村子該是過上天天挨揍的苦日子,結果人家混得如魚得水。反而喜寶……

    嗯,喜寶隻是聽了趙紅英的話,不過即便沒有這話,她跟同學的關係也不會特別近的,參照初高中時期。

    從校門離開後,祖孫倆尋了家小吃店,點上幾個好菜,邊吃邊分享了最近這段時間的經曆,當然趙紅英免不了提到毛頭,以及毛頭幹的大事,順便也說出了自己心頭的疑惑。

    “寶啊,你說毛頭咋那麽能耐呢?我還以為他遲早要被人揍死,還想著讓他得個教訓,往後好收斂一些。”

    喜寶吃了口趙紅英給她挾的菜,美得眯起來了眼睛,倒不是菜有多合胃口,而且意外的看到她奶,叫她心情好得幾乎能飛舞起來。聽了她奶的話,她順口說道:“這不是應該的嗎?我哥人好。”

    趙紅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