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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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4章

    就在謝少忙著跟他的小夥伴兒們倒苦水的時候, 喜寶這邊卻差點兒逼死了醫生。

    別看隻是個小衛生所, 來來往往的人還真不少。想也是,這兒是京市又不是鄉下老家,生了病不興熬著, 也沒有赤腳大夫, 除了上京市中心醫院,也隻能往這兒來了。偏巧, 因為最近季節轉換, 傷風感冒的人還真不少,喜寶和春芳愣是等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是輪到了。

    等喜寶排好隊掛完號, 扭頭一看,她姐已經沒了蹤影。好在, 喜寶雖然某些方麵遲鈍了點兒, 日常生活裏倒是通透得很。在微微一愣之後,就急忙忙的問了路找廁所去了,總算在幾分鍾後, 找到了差點兒沒鑽到蹲坑底下去的春芳。

    “寶……”

    春芳欲哭無淚, 她一直覺得自個兒的胃是鐵打的,明明以前比這還過分的情況也時有發生,甚至前兩年還在老家那邊的縣城裏時, 工廠食堂裏還發生過食物中毒事件。同樣都在食堂裏吃過晚飯的這些人, 有的當天夜裏就被送了急診, 還洗了胃, 住院好多天才勉強好轉了,有的則是一晚上跑了無數趟廁所,拉得整個人都虛脫了,連掛水都止不住……隻有她,就夜裏拉了一回肚子,完了又睡了個香噴噴的覺,第二天早上神清氣爽的起床,完全沒有其他征兆。

    鐵打的胃啊!!

    就這麽栽了。

    “都跟你說了不能吃那麽多冷的東西,你偏不聽。”喜寶也很是無奈,等春芳收拾好自己後,她是死拖活拖的才把人從廁所裏弄出來,費了老半天的勁兒才給弄到門診處,又是一輪排隊後,這才輪到了她們。

    醫生是個戴著老花鏡的中年婦女,喜寶她們過去時,那人跟前還有個病人,是個學生打扮的少年郎,也不知道是看什麽病的,反正就聽著那女醫生一疊聲的教育著,少年郎除了點頭還是點頭,間或“嗯嗯”的答應了兩聲,給人一種特別乖巧聽話的感覺。

    等那少年郎離開後,春芳一屁股坐到了女醫生跟前,剛要開口敘說病情,卻正好把喜寶截了胡。

    “醫生!醫生!我姐她剛才,也就半個多小時的工夫,吃了九碗蜜豆冰沙、五份冰奶糕,又喝了兩大杯的酸梅湯,還有一瓶橘子味道的汽水……她不要緊吧?”

    “你覺得呢?”女醫生本來還想細問病因,聽了這話後,她直接拉長了臉,明顯就是一副即將開口訓人的模樣。不過,在抬頭看了眼喜寶後,她猶豫了一下,“這是你姐?”

    “對對,我姐她太能吃了,勸都勸不聽。醫生,你趕緊幫她瞧瞧吧,剛才我排隊掛號的時候,她又跑了一趟廁所,臉都煞白了。”喜寶心疼的瞧了春芳一眼,“等下會不會又要拉肚子呢?”

    “這麽大的姑娘了,還貪嘴成這樣!拉肚子也是正常的,說吧,掛水還是打針。”女醫生沒好氣的看了春芳一眼,後者慫慫的往後縮了一下,剛想回答問題,突然間就覺得肚子裏一陣翻江倒海,頓時忍不住用最後的力氣捂著肚子衝了出去:“我、我馬上回來!”

    “打屁.股針吧。”女醫生幹脆利索的收回了選擇權,拿起筆唰唰的寫著方子,不多會兒就把一張如同天書一般的方子塞給了喜寶,“出門右拐打針。”

    喜寶接了方子,下意識的出了門就要右拐。

    其實,女醫生都不用多說,喜寶也能找到地兒。原因很簡單,打針的地方哭聲一陣接著一陣,除了零星幾個大人外,多半都是小孩子,還有現場版的你追我逃。明明這裏是衛生所,卻鬧騰得猶如菜市場。

    就在喜寶猶豫著要不要掀開簾子進去時,一個小孩子哭嚎著衝了出來,看著大概也就兩三歲的樣子,跑著跑著突然一個腿軟,“噗通”一聲五體投地的趴在了喜寶跟前,給她行了個大禮。

    喜寶:………………什麽情況?

    沒等喜寶反應過來,簾子再度被打開,裏頭衝出來一個凶神惡煞的女人,看樣子絕不超過二十五歲,不過那通身的殺氣倒是足足的,頗有種趙紅英發飆時的樣子。

    “還敢跑!給我回來打針!叫你能耐到把一箱的老冰棍都給吃了?你可真能耐!走!”

    “我不要打針!不要不要不要!!媽——”

    喜寶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女人跟拽小雞崽子一樣,拎起孩子就往裏頭走,愣是半晌沒回過神來。

    哦,對了,春芳去廁所了,所以她應該先去廁所逮人,沒必要考慮進不進去這種深層次的問題。

    給自己找了個完美的借口,喜寶當下就開溜了。

    溜了溜了……

    說起來,托身子骨棒的福,這還是喜寶頭一次上衛生所,她看啥都是新鮮的,當然同時也是迷茫的,要不是一路上都有人幫著指路,她一準兒能迷路。

    來來回回折騰了一番,等春芳打完針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喜寶扶著春芳,一瘸一拐的走出衛生所,結果剛一出門,春芳就發出了一聲慘叫:“喜寶!!!!!!!!!”

    “咋了?”喜寶被嚇了一大跳,“你又想上廁所了?”

    “完了完了!匯報演出開始了吧?”春芳這回是真的被嚇白了臉,忙急急的低頭看了眼手表,發現離演出開始還有半個小時,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趕緊催喜寶離開,“你快走,等下幫我隨便扯個理由糊弄過去,我自個兒回去!”

    “你都這樣了,我還看什麽演出?”喜寶也傻眼了,“還有,你打算回哪兒去?你病了,醫生說明個兒還要來打針,那就趕緊回家,我給你熬鍋小米粥,切點兒鹹菜蘿卜給你佐著下飯吃。吃了飯休息一會兒,你就趕緊睡吧,明個兒上午我陪你過來。”

    自投羅網?!

    不不不不不不!!

    春芳努力想要說服喜寶,然而她忘了一個事兒,喜寶這人雖然平日裏很好說話,可一旦鑽了牛角尖,卻是固執得要命。尤其今個兒這事兒,在喜寶看來,沒能阻止春芳往死裏糟蹋自己,已經是她錯了,怎麽可能為了看演出把春芳丟下不管呢?

    回家,畢竟一起回家!

    在一番無效抗爭之後,姐倆回到了家裏。

    春芳是絕望的,尤其瞅著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整個人都是崩潰的。別的也就算了,誰叫這麽湊巧,今個兒是趙紅英演出的日子呢?她完全不敢想象,她奶彩排結束後走下台來,卻遍尋不著喜寶,回頭老宋家的其他人趕到劇院,仍然沒能在正式開演之前找到人……

    她會被打死吧?

    “芳芳姐你先喝點兒水,我往裏頭倒了點兒紅糖。”喜寶端著個茶缸子走進了堂屋,因為剛從熱水瓶裏倒的水,燙得很,就沒直接遞給春芳,而是擱在了茶幾上,“有點兒燙,記得涼一會兒再喝。”

    “喜寶,就當姐求求你了,趕緊去看勞動節匯演吧。你看,我這不是都到家了嗎?你還擔心什麽?這會兒立刻出門,我記得奶的節目在當中,應該能趕得上。”春芳還沒有放棄最後的希望,隻苦著臉哀求,“快去快去,我等下就回家去,省得跟你住一屋把病過給了你。”

    喜寶:………………

    拉肚子還能傳染?

    遲疑了一下,喜寶伸手摸了摸春芳的額頭,又拿另一隻手撫上了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的道:“不燙啊,沒發燒?芳芳姐你好好歇著吧,不用擔心,我身子骨好,過不了病。行了,我去熬粥了,你記得喝水。”

    絕望的春芳,絕望的看著喜寶走出堂屋,絕望的回憶起了她奶那張橘子皮的老臉,絕望的伸手拿起茶缸子,就跟投毒自盡一般的,猛的一下往嘴裏一倒……

    “啊!!!!!!!”

    ……

    就跟春芳想的那樣,劇院那頭,趙紅英結束了彩排後,從後台下去尋倆孫女。結果,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大跳,原先的座位上沒了人不說,繞了一圈還沒尋到人,急切之下,趙紅英使出了她的獅吼功,然而依舊沒人響應。

    ——倒是把其他人嚇了個夠嗆。

    好在,這檔口春梅和丁醫生過來了,一聽說喜寶和春芳沒了蹤影,趕緊幫著找人。再往後,宋衛軍等人也趕了過來,他們都是來看正式演出的,前頭的相親大會就跟他們沒啥關係了。

    找不到人並不代表就出了事兒,這點自信趙紅英還是有的,畢竟,就算信不過喜寶也得信任一下老天爺。唯一叫她糟心的是,不單倆丫頭片子沒了蹤影,連帶小混蛋毛頭到了點兒也沒過來。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宋衛軍等人踩著點趕到的那一刻,謝少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他跟葉一山不同,大傻子葉一山隻認為他的女神,哪怕在奧運會轉播畫麵上看到了喜寶和臭蛋姐弟倆,可他的眼裏依舊屏蔽了所有人,隻盯著喜寶。

    也因此,直到現在葉一山也隻知道喜寶的名字、學校以及專業,旁的仍舊一無所知。

    可謝少在連著錯過了幾回後,對喜寶的家裏人卻也差不多知曉了個七七八八。比如說,奧運冠軍宋濤是她弟弟,總是搶著演英雄片的宋社會是她哥哥,還有就是他小叔謝八一的戰友宋衛軍是她爸爸。

    考慮到臭蛋還在國家隊特訓,毛頭為了女朋友棄親奶於不顧,謝少認識的人也就隻有宋衛軍了。

    由此可見,當他看到宋衛軍過來跟趙紅英打招呼,並且當眾談論起家裏倆孩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的話題後……

    謝少:……!!!

    很好,他又錯過了一次。

    心情相當憋屈的謝少冷著臉站在一旁,那模樣比葉一江都可怕。他本人是認識宋衛軍的,不過宋衛軍卻跟他不熟。更確切的說,宋衛軍就把他當成是朋友家的孩子來看,沒留下太深刻的記憶不說,這會兒還忙著找自家閨女呢,才沒工夫細看周遭的人。

    偏這會兒,大傻子葉一山湊到了謝少跟前,細細的打量了一遭後,詫異的問:“你怎麽了?被我大哥附身了?”

    謝少並不想跟他科普喜寶家裏的人和事兒,聽了這話也隻當沒聽到,轉身徑自離開了,隻留給葉一山一個傲然的背影。

    葉一山好氣啊,當場就氣得跳腳,要不是他奶喊他,他真能衝上去跟謝少決鬥。饒是已經被喚了過去,他還在那兒生氣:“奶,謝長崢太欺負人了,你知道嗎?要不是他跟我搶,我一準兒能抱得女神歸,你也能抱上曾孫子了!”

    “你可歇著吧!我老早問過長崢他奶了,長崢他沒女朋友,從小到大都沒有。”葉老太疼孫子不假,然而她並不是盲目的溺愛,尤其在掃視了葉一山這身奇奇怪怪的裝扮後,隻覺得眼睛疼,“好好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姑娘連長崢都看不上,還能看得上你?沒被長崢搶走也有其他人呢!……對了,你這穿的都是啥啊?破衣爛襖的。”

    其實也沒啥,無非就是牛仔褲和花襯衫,尤其是那個襯衫,上頭粗粗一掃就至少能有十七八種顏色,饒是劇院的燈光昏暗,也依舊掩藏不住葉一山那騷氣滿滿的氣質。

    眼見小孫子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丁老太暗暗歎了一口氣,直覺告訴她,這次相親大會又白瞎了,哪怕大孫子來過了,小孫子之後也被叫過來了,依然還是白費了工夫瞎折騰。

    這倆孫子喲,怕是砸手裏了。

    丁老太越想越覺得心口疼,旁邊的康老太見她半晌沒吭聲,忙同她說話,問她有沒有事兒。

    “沒……”丁老太心裏苦啊,偏偏還得幫著遮掩一下,免得孫子將來真討不到媳婦兒了,那可就太糟了,“我就是想起宋家那倆姑娘,模樣條子都好極了。小的那個長得尤其好,就是看著臉嫩了點兒,孩子氣太足了;大的模樣是沒那麽出挑,可我瞧著是個能持家的。”

    “真的?那讓我家那幾個臭小子也瞧瞧唄,人呢?在哪兒呢?”

    “不是剛走了嗎?大概是覺得這兒沒啥事兒,溜回家了?”關鍵時刻,丁老太警覺了。

    誰叫他們這幾家,也不知道怎麽了,多半生的都是渾小子,哪怕家裏有閨女的,也是排行靠前的,這會兒別說嫁人了,孩子都能滿地跑了。再想到康家那一竄的老光棍、小光棍,丁老太別提有多懊悔了。

    當下,她趕緊閉了嘴,拉著康老太扯起了旁的話題。

    而這時,老宋家這邊商量了一下,決定由大偉跑個腿兒,回家瞅瞅那倆傻姑娘是不是真回去了。

    剛剛榮升為十萬元戶的大偉就這樣當起了小跑腿兒的小廝。

    萬幸的是,等大偉跑回家裏一瞧,還真別說,兩個傻妹子就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呢。

    更確切的說,是春芳坐在葡萄藤架子下的石凳上,托著腮幫子一臉絕望的直視前方,喜寶則站在水槽旁邊,唰唰的刷著碗筷。

    因為是大夏天的,哪怕這會兒已經不早了,外頭依然挺亮堂的,連帶倆傻姑娘壓根就沒鎖院門,大偉繞過影壁就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就給氣樂了:“你倆這是啥意思?喲,這就洗上碗了?晚飯吃的啥?熊心豹子膽兒?也給我來一份。”

    “哥!”春芳真要哭了,“我今天犯太歲!”

    “啥玩意兒?我揍你你信不信?”大偉一個白眼甩過來,且邊說著這話邊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春芳跟前,曲起手指重重的往親妹子腦門上敲了兩記,“咦?你這頭發是咋回事兒?”

    春芳原本是挺有型的短發,端的是幹淨利落。可這會兒,原本挺有範兒的頭發蔫巴巴的貼著頭皮,配上她一臉的慘白,別提有多頹廢了。

    “毛頭請了專業的化妝師,奶讓人家給我套了個假發套,一天下來,我這頭發就成這樣了……嘶——”

    “咋了?”

    “哥,我被熱水燙到了舌頭。”春芳是真的生無可戀,拉肚子是她錯估了自個兒的鐵胃,可燙到嘴又算是怎麽回事兒呢?怪她蠢嗎?

    “大偉哥。”喜寶甩了甩手裏的水,一臉愧疚的過來幫著解釋,“是我給芳芳姐倒了杯熱水,沒想到……”

    “沒想到她蠢得連熱水和冷水都分不出來?”大偉震驚了,先是不敢置信的看著喜寶,轉而看向春芳時,麵上的神情卻變成了滿滿的嫌棄,仿佛寫著“我沒有這麽蠢的妹子”。

    春芳還能怎樣?她默默的捂著臉,背過身子不去看她哥。

    ——畢竟,她今個兒幹過的蠢事兒也不止這一樁。

    大偉還是很了解自個兒的親妹子的,眼見她一聲不吭的轉過身去,心下就猜到了七八分:“喜寶,來,跟堂哥說說,你堂姐又幹了什麽蠢事兒。別怕,盡管說,完完整整的說,一個不漏的說,添油加醋的說!反正她也不敢揍你。”

    就算大偉打了包票,喜寶還是不會添油加醋的,不過就算隻是格外簡單的概括了一下今個兒發生的事兒,也足以叫大偉目瞪口呆了。

    “……大概就是這樣了。”

    隨著喜寶話音落下,大偉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芳啊!你可得好好保重啊!放心吧,回頭要是奶揍你,哥一定會幫著遞笤帚的。”

    春芳:……!!!

    無視了親妹子崩潰的神情,大偉哈哈大笑著跑了出去,先去劇院那頭支會了一聲,等趙紅英的節目一結束,老宋家的人哪兒都沒去,徑直奔向了宋衛軍置辦的這座四合院。

    大偉還生怕妹子偷溜了,不過事實上春芳沒那麽大膽,更重要的是,春芳她也沒法開溜,因為在喜寶一疊聲的關懷下,她差不多已經紮根在廁所裏了。

    說起來,四合院這邊原本是沒有廁所的,一般都是用痰盂,然後早晚去胡同盡頭的公廁傾倒的。不過,強子還是想了法子改造了下水。畢竟沒有廁所太不方麵了,冬天冷的慌,夏天臭的慌,橫豎這兒還算寬敞,跟其他一大家子人住兩三間房不同,騰出個半間房間改造成廁所還是沒問題的。

    於是,早在剛搬來後不久,喜寶還在學校那會兒,這邊就改造好了。原本位於西廂旁邊的雜物間,改成了衛浴,裏頭是浴室,外頭的廁所,簡單倒是簡單,卻也正好符合了後世宣傳的幹濕分離。

    而現在,老宋家一行人看完演出都回來了,春芳還蹲裏頭沒出來。

    不是沒出來,而是出不來。

    趙紅英原本怒氣衝衝的殺了進來,卻正好看到喜寶一臉擔憂的站在院子裏,還衝著裏頭喊:“芳芳姐,要不咱們再去一趟醫院吧。你這樣也不成呢,還是去醫院讓醫生再仔細瞧瞧,興許掛個水就能好了,不然萬一整晚兒都沒好,那可怎麽辦呢?”

    萬一整晚兒都沒好呢……

    整晚兒都沒好呢……

    都沒好呢……

    趙紅英目瞪口呆,她從大偉那頭聽到的版本是,春芳作死拉著喜寶去吃冰沙,結果把自個兒吃進了醫院,回來後,又不知道咋的灌了自己一大口熱水,活生生的把舌頭燙出了個小水泡。得虧水是上午燒的,又稍微涼了一會兒,熱肯定還是熱的,好歹不是滾燙的,不然就不單單是燙了舌頭,而是能把這傻姑娘給燙啞了。

    大偉說,我沒那麽蠢的妹子,丟死人了。

    在那會兒,趙紅英聽他這麽一說時,覺得特別有道理,她也沒那麽蠢的孫女,丟死個人了。可現在仔細想想,怕是春芳確實在作死,偏生好巧不巧的,喜寶因為太過於擔憂,卻好心幫了倒忙,差點兒把人坑死。

    所以,問題來了,這傻姑娘還收拾不收拾了?

    帶著這般嚴肅的問題,趙紅英把其他人趕跑了:“得了得了,都這麽晚了,有話明天再說吧。”

    春芳的親媽王萍也在被趕走的人之中,及至出了門,王萍還在那兒半是擔心半是生氣:“二十好幾了!光長歲數不長腦子?回頭媽不收拾她,我收拾她!宋春芳,你給我把皮繃緊點兒!”

    扭頭看到笑得顛顛兒的大偉,她愈發來氣了:“宋偉你也是!你妹原先在廠子幹得好好的,誰見了都得讚一句好,就是自打跟你混了以後,越來越不像話了。先是死活不願意相親,再後來又二話不說把頭發給剪了,還跟我說短發利索……我看禿瓢比短發還利索,改明個兒叫她剔光頭得了!”

    大偉縮著脖子不敢吭聲,他覺得留守京市就是個巨大的錯誤,是時候該考慮一下強子的建議,把總部搬到滬市那邊去了……

    美好的勞動節假期,就這樣過去了第一天。

    幸好,第二天還是休息,不過喜寶還是沒能遵守頭一天的承諾。送春芳上醫院打針這個事兒,被趙紅英強製性的甩給了大偉,且拒絕無效。

    其實,趙紅英心裏也是發虛的,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喜寶是老天爺罩著的這個事兒告訴喜寶本人。這以前吧,喜寶年歲太小了,生怕說了以後萬一不小心暴露出去,那可咋收場?再一個,她也怕喜寶知道自個兒這個能耐以後,就再也不努力生活了,假如有一天,老天爺不管喜寶了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思來想去,趙紅英足足琢磨了一整晚,最終還是決定順其自然。

    就這麽著唄,橫豎老天爺要是想叫喜寶知道的話,總有法子托夢啥的,既然沒這個事兒,那就是不想說了。

    於是,大清早起來頂著兩個碩大黑眼圈的趙紅英,先是一個電話吵醒了大偉叫他立馬滾過來,回頭就衝到喜寶房裏,掀了被子把春芳轟起來,再之後,就把二房這對兄妹趕出了家門。

    及至這會兒,趙紅英才優哉遊哉的去做早飯了,等喜寶洗漱好出來一看——

    她奶在廚房;她爺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手裏捧著個收音機,咿咿呀呀的跟著調兒哼著;她爸正在院子裏打軍體拳……

    那麽問題來了。

    “我哥哪兒去了?”

    院子裏徒然一靜,隻餘收音機裏的小調兒。半晌,敞著廚房門做飯的趙紅英扯著嗓門衝著外頭喊著:“大姑娘還能被人拐,毛頭能嗎?白送也沒人要!”

    這話倒沒錯,別說現在的演藝圈還是清水一潭,哪怕是幾十年後號稱“貴圈真亂”的娛樂圈,那毛頭也是大佬一般的人物。拐走那是決計不可能的,出軌都難,哪怕當多年後,他已經成了娛樂圈巔峰的影帝,他要潛規則別人,人家都得考慮一下。

    太醜了,何必這麽委屈自己呢?

    而此時此刻,聽到了來自於親奶的安慰,喜寶懵了片刻後,緊跟著就放下心來。的確,莫說京市治安一貫不錯,就算是強子大偉嘴裏亂的不得了的南方圳市等地兒,換成毛頭在那兒也是很安全的。

    所以,毛頭究竟上哪兒去了呢?

    他哪兒都沒去,就是昨個兒回來時,正好跟大偉等人碰了個正著,一聽說奶發火了,他立馬腳底抹油跟上親爹親媽,昨個兒晚上更是在堂屋裏鋪了張竹席打了個地鋪,打著小呼兒睡到現在還沒起呢。

    據他昨晚所說,他跟他對象梁美霞的戀情進展相當得快,不過考慮到梁美霞才上大二,而他雖然已經演了好幾部電影、電視劇了,畢竟也一樣還沒畢業,所以兩人沒打算最近結婚。

    饒是這樣,也把張秀禾歡喜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盤算著家裏最頭疼的老大難終於妥了。再仔細一想,也就隻剩下強子和喜寶還沒個著落了,把倆孩子拿到一塊兒比較了一下,她瞬間就把矛頭對準了強子。

    可惜,強子又跑了,且上次臨走前,很幹脆的告訴家裏人,他這一去隻怕要過年才回來,叫爹媽別操心。

    張秀禾能不操心嗎?就算知曉強子這孩子還挺靠譜的,南邊也是早已混熟了的,可她依然提著一顆心,總覺得這麽個大小夥子怕是真的要砸手裏了。

    比起張秀禾,王萍這心裏喲,那叫別提了!

    “大嫂,你說都是孩子,我家芳芳吧,長得是比不得喜寶,腦袋也不咋聰明,可怎麽著也不比村裏其他姑娘差吧?我看街坊鄰裏家的姑娘,也跟她差不多。還有我家大偉,男伢子要好看幹啥?能賺錢會疼媳婦兒不就夠了,咋就……”

    大房是一堆孩子就落了強子和喜寶,而且喜寶的情況特殊,原就不勞煩張秀禾操心,哪怕宋衛軍不可能幫著相看,這不還有趙紅英把關嗎?

    而她呢?這輩子就得了兩個娃兒,一個被一個氣人,簡直就是生來討債的。

    王萍那叫一個委屈啊,張秀禾也不知道該咋安慰她,隻得扯出強子不在京市這話來,起碼大偉在眼前不是嗎?哪怕真憋不住火氣了,拖來抽一頓唄,橫豎趙紅英現在忙著折騰喜寶,鐵定沒工夫管大偉的。

    還真別說,張秀禾這話算是安慰到了點子上。她倆當了幾十年的妯娌,原就投緣不說,這麽年下來,處得比親姐妹還親。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宿,最後宋衛國直接煩了,卷了鋪蓋去找宋衛黨睡了,留那倆老娘們叨逼去吧。

    於是,這倆妯娌幹脆就說到了天蒙蒙亮,稍稍合了會兒眼,就被堂屋裏的電話鈴聲吵醒了,瞅著時間好像不早了,這才揉著眼睛起來做飯,順便繼續昨個兒晚上的話題。

    兒女都是債啊!

    一提起家裏那幫子糟心貨,她倆那可真是倒不完的苦水,訴不盡的委屈。

    還真別說,有委屈就應該說出來,老憋在心裏難受死了。當然嘍,說出來除了心裏頭稍稍舒暢了點兒外,也沒其他作用。

    邊淘米洗菜邊閑聊著,張秀禾和王萍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鄉下,那會兒因為袁弟來不愛幹活,常在自個兒那屋裏頭躲懶,而她倆就在廚房裏邊幹活邊絮絮叨叨的說著,往往總覺得這麽一來,活兒仿佛就幹得快了許多,連心裏都鬆快了些。

    另一頭,宋衛國和宋衛黨也相繼起了床,都不用出去,就知道那倆老娘們又絮叨開了。兩兄弟對視一眼,齊刷刷的歎了一口氣。

    唉,兒子閨女再愁人,也沒這倆媳婦兒愁人。眼下的日子多好呢,咋就不知道享享清福呢?兒孫自有兒孫福,連他們三弟宋衛民最後都娶到了媳婦兒,強子和大偉還能更差?

    “鹹吃蘿卜淡操心。”宋衛國開口就給她倆蓋了戳。

    “就是勞碌命!”宋衛黨搖了搖頭,套上大背心踢上拖鞋就出去了。

    就在這時,堂屋裏的電話“鈴鈴鈴”的響了起來,嚇得還在熟睡的毛頭一個鯉魚打挺就從竹席上跳了起來:“又是奶?!”

    剛才已經來過一個電話了,不過毛頭裝死沒接,但他聽到大偉衝著那頭喊奶,所以這一回,驚嚇歸驚嚇,他還是老老實實的蹭過來,一把抓過電話聽筒,小心翼翼的試探的問道:“喂?”是奶不……

    不是奶打來的,而是打來找奶的。

    “宋扁頭你可真能耐啊!幾年不見,你翅膀長硬了?要上天了?上上上!誰攔你誰傻子!……啥?你是不是傻?你找奶打這邊電話幹啥?你說我?我來找我爹媽咋了?……是你打錯了電話!不是我接錯了電話!滾蛋——”

    毛頭“啪嘰”一下掛掉了電話,饒是如此,還是被氣到不行。

    電話的另一頭,扁頭一臉懵逼的看著電話機,心說,他打過去找奶,又是毛頭哥接的電話,所以哪裏錯了?再看一眼手裏的紙片,那是他爹塞給他的,瞅著數字好像是跟他以前打過的不大一樣,可……

    應該是毛頭在胡鬧。

    那就再撥一次。

    扁頭定了定神,再度撥通了剛才的電話,並且衝著電話裏狂吼:“毛頭哥,你快把電話給奶,你快別玩了,有很緊要的事兒啊!建設叔讓我給……”

    “我沒打錯電話!我就找我奶,你你你趕緊叫奶聽電話!有正事兒,正事兒!”

    “我!找!我!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