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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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那天正好門外又站了兩個同係學生。: 3m沒兩天,哲學係裏就開始傳出朱建斌以前私生活敗壞始亂終棄是個現代陳世美被係主任知道了主任非常生氣大發雷霆決定讓女兒和他分手的傳聞。
    現在的大學雖然屬於整個社會之中最開放前衛的一塊地方,但對於類似這種男女關係,尤其是實質性的男女關係,還是非常敏感的。年級和各係輔導員在開學伊始也一直強調,校方希望學生能把精力投入到學習中去,不提倡在校園裏戀愛。朱建斌本來就是校園風雲人物,何況還爆出這樣的勁爆醜聞。起先還隻是在係裏流傳,很快就蔓延到了係外。沒幾天輔導員也找朱建斌談話了,談話之後,便傳出他那個原本就快下來的公費出國留學名額也重新進入考評階段的消息。
    安娜沒事人一樣,照舊上課去閱覽室與同寢室的大姐們吃吃喝喝,倒數著陸中軍回來的日子。這天晚自修回來晚了點,路上人少了,和同寢室一個姓於的東北大姐同行,快到寢室樓樓下時,路燈後突然鑽出來一個人,指著安娜說道:“你給我站住!”
    安娜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人就是幾天沒見的朱建斌。
    她早就料到他會找自己,絲毫沒有驚訝,停了下來。
    於大姐認得朱建斌,前兩天也聽說了他的事,在寢室裏和幾個姐妹說起來都是一臉不屑。隻是不知道這事和安娜有關係。見朱建斌突然鬼一樣地鑽出來,氣勢洶洶的樣子,看了眼安娜,問道:“沒事吧?這人幹嘛突然找你?還一副二虎吧唧找茬樣兒?”
    大家同寢室處了這麽段時間,大姐們見安娜年齡小,為人熱心,對大家夥也敬重,平時又大方,買來的水果零食無不分享,都很喜歡她,對她也挺照顧的。
    “沒事兒,姐你放心。”安娜說道,“你先去吧。我聽聽他要幹什麽。”
    於大姐再次看了眼朱建斌,對說道,“那我到前頭兒等你。有事兒喊一聲就行。”說完走了。
    “那盤錄音帶怎麽回事?朱主任怎麽會知道李梅同事的電話?這一切是不是全是你設計故意害我的?”
    於大姐剛一走,朱建斌就朝安娜逼了過來,咬牙切齒地質問。
    “怎麽剛想到來問我?”安娜冷冷道,“我還以為你隔天就應該來找了呢!”
    “你個臭娘……”
    朱建斌破口大罵,還沒罵完,啪的一聲,一邊臉已經被安娜重重甩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我是替李梅打的。”
    安娜捏了捏生疼的掌心,在朱建斌錯愕著還沒回過神的時候,揚手又甩了一巴掌過去。
    “這個巴掌,我是替李梅的姑姑打的!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別說落到這地步,你就算去死一百次,你都不值李梅的那一條命!”
    朱建斌捂住臉瞪著安娜。
    “你說什麽?什麽李梅一條命?”
    “你還以為她現在真的去投奔她親戚了是吧?罵你畜生都是在侮辱畜生!你知不知道,她懷了身孕被你拋棄,去找她姑姑的路上,想不開解下鞋帶就把自己吊死在了火車站的廁所裏?朱建斌,當你心安理得在這裏上著大學追著別的女人盤算著怎麽出國留學掙前程的時候,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想起過李梅?你真就沒一點兒的愧疚?”
    朱建斌瞪大眼睛,定在了原地。
    “……她……她自殺了?”
    “我幫她處理的後事。她的骨灰現在也在她姑姑那裏。朱建斌,我要是把你現在就在這裏活的還挺滋潤的消息告訴李梅姑姑,我敢斷定她會立刻趕過來找你算賬。被你的授業恩師認清真麵目一腳踢開算什麽?被你周圍的人背後議論嘲笑幾句又算得了什麽?你信不信她恨你入骨會揪著你去公安局?到時候會有什麽後果,我真是想想都覺得解氣。你就給我等著吧!”
    安娜說完,轉身掉頭就走。
    朱建斌定在了原地。
    前幾天突然出了這樣的事,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被這個剛接觸沒幾天的名叫安娜的女人給坑了。憤恨之下,剛才終於逮住了這個機會,原本想要泄憤給她好看的,怎麽也沒想到竟然從她口中得知李梅已經自殺死了的消息。
    事情一旦沾上人命就更加嚴重了。萬一像她威脅的那樣,李梅姑姑真找過來要自己賠命,甚至鬧到公安局的話,就算到了最後自己沒事出來,名譽也徹底毀了。
    朱建斌慌忙衝了上去,從後抓住安娜的胳膊哀聲懇求起來:“求求你了安娜同學!不要告訴她姑姑!我錯了!我知道我該死!我也沒想到她會想不開自殺……”
    “你放開我!”
    安娜厭惡地甩開他。
    “安娜同學——”朱建斌不死心,哀求著又糾纏上來。
    於大姐就等在前頭不遠的地方,剛才其實一直豎著耳朵聽安娜和朱建斌在說話,隱約也聽到了個大概,驚訝於被朱建斌拋棄了的那個女孩竟然自殺了。看見朱建斌這會兒竟還追著安娜不放,兩人廝打著的樣子,以為他要對安娜不利。
    於大姐本來脾氣就暴躁,平時好打抱不平,見狀怒火中燒,忍不住跑了過來對準朱建斌的腦袋一巴掌就呼了過去,罵道:“我把你個臭不要臉的傻憋犢子!叫你陳世美!叫你還找我們小安的茬!我咋不揍死你!”
    於大姐長的挺壯,一個人有倆安娜大,力氣自然也不是安娜可以比擬的。一巴掌呼下去,就把朱建斌給呼蒙了,立刻鬆開了原本抓著安娜的手。
    於大姐還不解氣,一邊罵,一邊照著朱建斌繼續狠狠揍了七八下,朱建斌不敢還手,最後被揍的蹲在地上隻顧抱著腦袋,安娜見狀,攔住了於大姐,於大姐這才停了下來,喘著氣道:“好久沒這麽氣人了!氣死我了!這都什麽人啊,還學生會長!我呸!”
    安娜看了眼還蹲在地上的朱建斌,忍住心頭湧出的厭惡,拉著於大姐轉身走了。
    接下來幾天,安娜都沒再看到朱建斌的人了,據說他請了個病假,辭了學生會的職務,應該是暫時離開學校躲避風頭去了。
    ……
    很快又到了一個周末,安娜想起那天那位宋女士的邀約,實在想親眼見見還活著的萬曼大師,加上那邊氛圍也挺投自己胃口,打扮了下便過去了。
    她到的時候六點半,站在門口朝裏張望了一眼。
    馬克西姆餐廳今晚掛出暫停營業的牌子,隔著玻璃門,可以看到裏麵燈火輝煌,好像已經來了不少的人。她邊上陸續也有人在往裏進,手上都拿了張看起來十分精致的請帖。
    安娜向門童報上自己的名,說宋上周請她來的。門童意外地居然也知道她的名字,臉上露出微笑,做了個請的姿勢,說宋已經向他特意提過,她要是來了,就請她進去。
    安娜向門童道了聲謝,走了進去。
    餐廳中間地麵原本鋪著的地毯被移走,露出地板,中間臨時搭了個t台,桌椅也被移到了t台兩邊,儼然布置成了一個小型秀場。
    秀還沒開始。但現場已經來了許多來賓。看起來似乎都是京城名流,各行各業都有。搞藝術的、搞音樂的,也有看起來很成功的商人或者官員樣子的人。打著領結的侍者端著雞尾酒盤在大廳裏來回穿梭為來賓提供酒水服務。盛裝華服的宋女士正站在t台邊上和幾個來賓在談笑風生,邊上站了位留胡子的老外。
    安娜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個老外正是萬曼大師。
    安娜從行經自己身邊的侍者手中托盤裏端過一杯雞尾酒,停在邊上,注視著這對仿佛自帶光源的夫婦。
    宋女士很快就發現了安娜,朝她舉了舉手裏酒杯,和邊上的人說了兩句,便帶著丈夫朝安娜方向走了過來。
    安娜臉上露出微笑,迎了上去。兩人寒暄幾句,宋女士便笑著用法語為不大會說中文的丈夫介紹安娜,說她那天一來餐廳就認出了他那副沒有署名的畫毯作品,自己覺得和這年輕女孩很投緣,所以特意邀請她晚上過來參加這個趴,順便也介紹給他認識。
    萬曼是個溫和,非常有風度的年長紳士,聽了妻子介紹,露出笑容,開口用不大流利的中文向安娜表達歡迎,安娜便笑著用法語說道:“您可以和我說法語。我非常喜歡您的作品,帶了您特有的融合了東西方審美的強烈個人風格。您毫無疑問是當代壁畫藝術界的大師級人物,以後必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會去欣賞您的作品。如果不冒昧的話,我可以請您為我簽個名嗎?我會一直珍藏的。即便可以預見今晚您美麗妻子所辦的這個趴將會耀目無比,我還是要說,拿到您的簽名就是我今晚的主要目的了。”
    萬曼一愣,和妻子對視一眼,隨即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
    安娜莞爾,遞過來一本預先買過來的萬曼著作和一支派克水筆,請他在扉頁簽字。
    萬曼接過筆,在扉頁簽了自己的名,遞了回來。
    安娜雙手接過,笑著道謝,把書和筆放回了包裏。三人繼續攀談了片刻。話題圍繞和萬曼有關的一係列現代藝術。
    安娜說的不是很多,但每句都很得體,顯示了她對這方麵的見解和極好的個人藝術修養。談到後來,不但宋女士,就連萬曼也開始對安娜流露出欣賞,頻頻點頭表示認可。最後當得知安娜曾在巴黎國立高等藝術學院學習過,露出了然的讚賞之色。
    “宋姐,這麽漂亮又能和我姐夫說的上話的小姐,怎麽不為我介紹一下?”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安娜扭頭看了一眼,見走過來一個和陸中軍年齡相仿的男的,個子挺高,五官也英俊,看著就帶了種有著特殊優越出身的那種特有的烙印感。安娜猜測他出身應該和陸中軍差不多。但和陸中軍不一樣的是,這人看著一股浮誇油氣,給她感覺不怎麽好。
    事實上,剛才她一進來,就注意到了這個男的。當時端了杯酒和邊上幾個打扮入時看起來像是影視模特圈的漂亮女孩兒在說笑。
    宋女士聽到聲音,也回過頭,臉上露出笑容。等那男的站到了邊上,笑道:“安娜,給你介紹下,這位範家三公子,京城四少之一。有名的風流倜儻,不知道傷了多少女郎的心!”
    “別胡說啊宋姐,嚇到了這位安娜小姐我可要找你!”
    那男的似乎和宋女士很熟,笑,主動、帶了點殷勤地朝安娜伸出手,“範明。請問安娜小姐,也是我宋姐公司的模特?以前好像沒看到過你。模特裏像你這樣外貌出眾又能讓我的藝術家姐夫說的停不了口的,見的可不多啊!”
    安娜笑了笑,伸出指尖和他遞過來的手稍稍碰了碰,便收了回來,保持著和一個直覺並不怎麽好的陌生人初次見麵時應有的矜持。
    宋女士笑道:“別胡說八道了。她是來b大進修的,偶然和我認識,覺得很投緣,就邀請她來參加趴了。人美國巴黎都學習生活過,巴黎國立高等藝術學院出來的,見識過大世麵。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可別拿你那老一套去套近乎,省得貽笑大方。”
    範明頓時收起剛才的浮誇之色,視線目不轉睛地落在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安娜臉上,笑道:“對不起安娜小姐。我就說,剛才我也奇怪了,哪裏有像你這麽氣質出眾的模特。我宋姐公司的那些人,一開始都還是跟我宋姐學的怎麽拿刀叉吃西餐。剛才多有冒犯,安娜小姐請不要見怪。”
    安娜笑了笑。“範先生您客氣了。”
    ……
    服裝秀快開始,來賓大部分已經入座,兩個外國攝影師也搬了家夥架在了t台兩側。有人來叫宋女士,宋女士向安娜告了聲歉,先行離開去了後台。
    萬曼先生很有紳士風度,知道安娜今晚不大認識這裏其他的人。邀請她和自己同坐。安娜向他道謝後隨他一同坐了下去。那個範明起先一直遠遠站在邊上,後來也入了座,就坐在離安娜不遠的地方,安娜好幾次偶爾回頭,都能撞到他正看向自己的目光。
    伴隨著音樂,t台上開始有畫著濃妝的模特身穿融合了現代與中國古典韻味的時裝走了出來。
    萬曼先生告訴安娜,今晚的這台秀是他妻子籌備了很久的以唐宋元明清五朝服飾為主題的一個大型時裝秀的其中一個單元。其餘還在籌備中。她雄心勃勃,等籌備完畢,就要將整台秀帶到法國巴黎去,以向世界展示中國古典服飾之美。他本人對此非常支持。
    安娜向萬曼先生表達了自己由衷的欽佩之情。
    服裝秀大約半個小時就展示完畢了。在不斷閃爍著的鎂光燈和熱烈掌聲中,宋女士帶著這個單元的設計師和模特登上t台向來賓表示感謝。結束後派對依然在繼續。安娜與宋女士再次碰頭時,向她表示恭賀,並表達自己對她那個宏大計劃的欽佩之情。
    宋女士說道:“現在進度還隻進行到一半,離完成還早。尤其是清朝旗袍那一塊兒,設計師遇到了點問題。我正有點犯愁。”
    安娜忽然心念一動,接道:“我可以試著參與嗎?”
    宋女士略微一怔。
    “我以前也修過服裝設計一塊兒,對這方麵挺感興趣。而且很巧,我父親轉業後接手了一個服裝廠,廠裏有一位舊上海灘出來的老打版師,手藝絕對頂尖,關於旗袍,我保證全國他就算不是第一,也絕對數的上號你要是相信我,我回去可以試著先設計出樣稿給您過目。您看了再說。”
    “沒問題啊!這太好了!你既是中國人,又出過國,對東西方審美的融合應該有自己的見解,而且你還是藝術出身的,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的設計了!”
    宋女士顯得挺高興。
    安娜也挺興奮的,沒想到今晚之行居然有了這個意外收獲。
    “謝謝您,那我先回去了,設計出來我再來找您。”
    “可以。下次你直接來我辦公室就行。哦對了,以後你也叫我姐吧,不必像他們那樣了。”宋女士笑道。
    “行,謝謝您宋姐。”安娜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