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今朝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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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劇還是喜劇,這是一個問題,現階段隻能回答它是正劇……嗬嗬……其實作者本人是個很怕悲劇的人,所以在邏輯合理的前提下,我會盡我所能,本著理想主義和樂觀主義的態度,對男主安排出路的……

    ——————————————————————這是爭取和諧社會的分割線-----------

    幾個人說說笑笑,仿佛又回到了初相識時那般心無隔閡。時間不知不覺過得很快,似乎沒多久天色就暗了,梅長蘇置酒留客,三人也沒有推辭,席間大家談天說地,隻絕口不提朝事,過得甚是愉快。

    酒,是從北方運來的烈釀,一沾口火辣不已。言豫津高聲叫著“這才是男人喝的酒”,一口就灌了一大杯,嗆得大呼小叫。謝家兩兄弟相比之下要斯文許多,即使是非常愛酒、酒量也甚豪的謝弼也隻是小杯小杯地品著,飛流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屋子裏,好奇地看著桌上的液體。

    “小飛流……”言豫津有了幾分酒意,也不是那麽在意飛流身上陰寒的氣息了,端著一杯酒向他招招手,“喝過這個沒有,很好喝哦……”

    “你別亂來,”因為生病而一直在喝湯的梅長蘇忙笑著阻止,“我們飛流還小呢。”

    “我十四歲就開始喝酒了,怕什麽,飛流是男孩子嘛,不會喝酒永遠都變不成男人的。”言豫津滿不在乎地搖著手,“來來來,先嚐一杯。”

    飛流看了蘇哥哥一眼,見他隻是笑了一下,沒有繼續阻攔,便上前接過酒杯,不知輕重地一口喝下,頓時滿口細針亂鑽,整個頭上爆開了煙花。

    “不好喝!”飛流頗覺受騙,酒杯一甩,一掌便向言豫津劈去,國舅公子一推桌沿,跳起來閃身躲過,兩人在屋子裏上翻下跳,追成一團。蕭景睿開始還看得有些緊張,後來發現飛流隻是追著出氣,沒有真的想傷人的意思,這才放下心來。

    “自從跟我來金陵之後,飛流就很少這樣玩過了,”梅長蘇也含笑看著,“所以你們每次來,他還是很高興的。”

    蕭景睿顯然從沒感到過飛流高興他們來,但這座宅院有些空落冷清倒是真的,不由問道:“蘇兄,過年時你們還是隻有這些人嗎?”

    “除夕多半就是這樣了,不過到了初三初四,我也還是要請些客人來聚聚的,你會來吧?”

    “我隨時都可以來啊,”蕭景睿看看飛流,再看看梅長蘇,有些不忍地道,“可是除夕隻有你們兩個,也未免太寂寞了些,到我們家來過年吧,到時候卓爹爹一家人也會進京,很熱鬧的。”

    “謝謝你了,”梅長蘇溫和地笑了一下,“不過誰說我們隻有兩個人?你們進來時沒看見嗎,這園子裏,少說也住著二十個人呢。”

    “可那都是下人……不是家人啊……”

    “貴府裏的難道是我的家人?”梅長蘇微覺不悅,不由自主地就說出了一句尖銳的話,不過他隨即發現自己反應過度,又放緩了語氣,“除夕是親族團圓之日,你們一家濟濟一堂,我去算什麽?再說,寧國侯府的主人是你父親,你擅自邀請外人參加自己的家宴,總歸是不妥的。”

    蕭景睿衝口一言,本來就沒考慮太多,被他這樣一說,自知莽撞,低頭道:“蘇兄教訓得是。”

    “你又幹什麽傻事讓蘇兄費神教訓你了?”言豫津運動了一圈後回到原位,剛好聽到了最後一句。

    “景睿是好意,擔心我和飛流過年太冷清。”梅長蘇淡淡笑著,想把話題隨意帶過。

    “你不會是邀請人家蘇兄去你家過年吧?”言豫津卻一下子就射中了靶心,用手敲著蕭景睿的額頭,“有腦子沒有啊?”

    “大哥隻是一時沒考慮周全而已嘛,”謝弼原本與蕭景睿的關係就好,這一陣子發現父親欺瞞自己的真相後,又全靠這個大哥從旁開解陪伴,當然更加維護他,“你腦子好,還不是隻會吃喝玩樂。”

    言豫津搖著腦袋道:“蘇兄又不愛熱鬧的,再說還有飛流陪他,你要同情也該同情我吧,每次祭完祖叩過頭之後,我家就跟隻有我一個人似的……”

    梅長蘇奇道:“今尊呢?”

    “回房靜修去了啊。”

    梅長蘇不由怔了怔。言老太師和豫津的母親都已去世,他又沒有兄弟姐妹,父親要真是一離開祠堂就回自己房裏去,這個愛熱鬧的孩子還真是寂寞啊……

    “你博什麽同情啊?”謝弼卻笑罵道,“自己本來就是個風liu浪子,沒你爹管你你還更高興吧,秦樓楚館,倚香偎翠,十幾個姑娘陪著你你還孤單啊?”

    梅長蘇端起茶杯嗅了嗅那氤氳香氣,心中暗暗歎息。謝弼終究還是家族羽翼下長大的孩子,隻怕從小到大都沒有真正寂寞過,風月場所的那種喧囂和熱鬧,又如何可以代替家庭中的團圓與溫暖?

    言豫津卻沒有反駁謝弼的話,唇邊依然掛著他永遠不滅的那抹微笑,仿佛什麽也不放在心上似的,“蘇兄,要不要今年跟我到螺市街的青樓上去逛逛?你看飛流差不多也該成年了……”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梅長蘇挑了挑眉竟然道:“好啊,我還要養病就不去了,你帶飛流去吧。”

    “我一個人帶他出去?”言豫津嚇了一大跳,“這也太要命了,他要是被青樓的姑娘們摸一下就發飆,誰攔得住他啊。”

    “不會的,我們飛流脾氣很乖,”梅長蘇微微笑道,“你祭完祖就過來我這邊吧,大家一起喝點酒,然後你帶飛流出去玩。今年不在廊州,我又剛好病了,飛流一定會覺得不習慣的。”

    “庭生!”飛流突然道。

    “你想請庭生來玩嗎?”梅長蘇揉著少年的頭發。

    “嗯!”

    “庭生這名字好熟,哪裏聽過……”言豫津抓了抓頭。

    “就是打敗百裏奇那三個孩子中的一個啊,”蕭景睿記得更清楚些,“放出宮掖庭後,是靖王殿下收留他們當親兵了吧?”

    “沒錯,這三個孩子都在靖王府裏,”梅長蘇點點頭,“大概跟長官告個假就能出來了吧?”

    “我想應該沒問題,”言豫津很仗義地道,“他們都算是被你救出來的啊,到時候我去幫你接,看誰敢刁難不放他們。”

    “那就多謝你了。”梅長蘇又轉向飛流,“你還想請其他人嗎?”

    飛流認真地想了想:“大叔!”

    “大叔不行哦,大叔自己有家,要在自己家裏過年的。”

    “哪個大叔啊?”謝弼問道。

    “就是飛流到京城第一個交手而且在他手下落敗的那位了。”

    “蒙大統領?!”三個年輕人一齊嚇一跳,言豫津看著飛流搖頭道:“從罪奴小兵到禁軍大統領,我看全天下也隻有你才會請客請得這麽怪。”

    “在飛流的眼裏,隻有喜歡不喜歡,沒什麽身份地位的區別。”梅長蘇淡淡道,“其實這樣,不是更簡單更好嗎?”

    “隻可惜世人有幾個做得到……”蕭景睿輕輕慨歎一聲,“身份,就象人的第二層皮膚一樣,如果撕爛了,恐怕會麵目全非……”

    梅長蘇眉尖一跳,不知是被他這句無意的感慨觸動到了什麽心思,臉色有些發白,看向蕭景睿的目光,也變得更加深邃,更加複雜。

    “好啦!”言豫津伸了個懶腰跳起來,長吐一口氣道,“好酒要足興,卻不能盡興,太盡興了未免散後無趣,看你們一個個喝到這裏全都惜春悲秋起來了,再喝下去豈不要長歌當哭?我看蘇兄也乏了,都該告辭回家了吧?”

    “也對,”蕭景睿跟著站了起來,“蘇兄是外感的病症,要多休息,我們叨擾了這麽久,也該走了。”

    梅長蘇因為身體確實是有些困倦,再加上剛剛無端地被蕭景睿惹得有些莫名的酸楚和惆悵,自覺情緒上有些波動,需待一個人靜靜地調理一下,所以也沒有多留,隻低聲客套地請他們日後常來,便準備起身送客。

    “外麵風大,好象又在飄雪,蘇兄不要出來。”蕭景睿忙將他按回椅中,“跟我們三個還客套什麽,大家都是朋友。蘇兄好生休養,改天我們再來看你。”

    梅長蘇一笑,也不勉強,叫飛流送他們出去了,自己靠回軟枕上,準備閉目養一會兒神。大概是這一天太過勞神,隻一會兒功夫就神思恍惚,似睡非睡,全身一時似火燒般灼熱,一時又如浸在冰水般刺骨沁寒,輾轉掙紮了不知有多久,突覺心髒猛然一絞一沉,身體微彈一下驚醒了過來,一睜眼,就赫然看到三張臉懸在自己的上方。

    “你們在這兒做什麽?”梅長蘇左右看看,發現自己躺在臥室的床上,已換了睡衣,被柔軟的被子包裹著。

    “你暈了一夜,自己不知道麽?”晏大夫噴著白胡子怒衝衝道,“看看窗戶,天都亮了,想嚇死我們啊?”

    “……呃?……我沒覺得有什麽啊,精神也還好……”梅長蘇試圖從枕上坐起來,被飛流一把抱住,隻好又跌了回去,拍著少年的背安撫道,“飛流不怕,蘇哥哥睡一覺而已,你扶我起來好不好?”

    “你還想起來?”晏大夫惡狠狠道,“三天之內我要是讓你下了床,我就不姓晏!”

    “晏大夫,這幾天不行,有好多事情要辦……”

    “我管不了那麽多,這次來醫你是跟人打了賭的,你再這麽折騰下去我就要輸了!”

    梅長蘇本來想跟他說自己有寒醫荀珍特製的丹藥,隻要按時吃不會出什麽大事,但又怕大夫們之間也會同行相輕,說出來情況變得更糟,也隻好不再多說,在老人家火暴的注視下躺平了身子,轉頭對飛流道:“你認得蒙大叔的家麽?“

    “認得!”

    “你去請蒙大叔到我們家裏來一趟好不好?要悄悄去,不給任何一個人看見哦。”

    “好!”飛流見他醒來,臉色說話都跟平時一樣,單純的心裏立時便安定了下來,不象晏大夫和黎綱那樣仍懸著心。接受了剛剛的指派後,馬上就閃了出去。

    “黎大哥,煩你傳訊給十三先生,請他追查一下近期到港的官船,有沒有關於運送火yao的最近線索。”

    “是!”黎綱是江左盟的下屬,不象晏大夫那樣敢管他,所以盡管也擔著心,卻不敢多嘴,立刻領命而去。

    “你鬧夠了吧?”晏大夫粗暴地抓過他的手腕開始診脈,凝目診了半日,又換了一隻手再診,然後翻翻他的眼皮,再叫伸出舌頭來看了看,病情如何半句也沒有點評,其他的話倒是羅嗦了一籮筐,什麽年輕人不懂保養啦,什麽身體是最重要的啦,什麽要安穩心神不能胡思亂想啦,絮絮地說個沒完。梅長蘇靜靜地看著他,半句也沒有駁還,從表情上看,似乎聽得非常認真。

    但不要說別人,實際上連晏大夫自己心裏也明白,這個操勞命的年輕病人,腦子隻怕早就轉到其他的事情上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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