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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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豔梅衝老公笑了笑,說:“下了飛機,給我來個電話。”

    王一鳴說:“好。”

    走了幾步,一回頭,王一鳴看見自己的老婆於豔梅,還站在門口,微笑著看著大家。於是就揮了揮手,說:“好了,再見。”

    於豔梅看了自己的男人一眼,說:“好,再見,一路順風。我就不送你們了。”

    進了電梯,很快就到了樓下。

    王一鳴看到,院子裏停了兩輛車,一輛是自己坐了幾年的奧迪,一輛是汪忠帶來的新車,一輛黑色的奔馳。

    王一鳴知道,每個省裏的駐京辦,都有幾輛好車,西江省雖然是窮的省份,但再窮也窮不了駐京辦這樣的門麵,必要的裝備還是要有的。

    汪忠親自拉開了車門,做個手勢,請王一鳴上他的車。

    王一鳴看小吳把行李放好,特意走上前去,使勁地握了握他的手,說:“兄弟,辛苦你了,客氣的話就不多說了,我們後會有期。”

    小吳紅著眼睛說:“老板,一路多保重!我就不送了。”

    王一鳴坐進車子裏,放下車窗,車子發動後,他衝著站在旁邊揮手的小吳揮了揮手,車子加速,一會兒就拐上了高架橋,向首都機場奔去。

    星期一,又是上班的高峰期,所以在高架橋上,車子又堵了一陣子,走走停停,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首都機場。汪忠坐在前排,在堵車的時候,不斷地和王一鳴說著話,套著近乎。

    汪忠說:“王書記,你看這北京,哪都好,就是堵車這一條最讓人頭痛了。現在的首都不叫首都了,外地人都叫它‘首堵’。出去辦事,時不時地被堵在路上,有時候一堵就是個把小時,一年下來,我算了算,我的時間,至少有四分之一,是被浪費在這堵車裏了。”

    王一鳴笑了笑,說:“堵車也是個世界性難題,尤其是北京這樣的國際化大城市,人多車多,解決起來確實有難度,有關部門也是想方設法,但現在看來,效果不大。誰能想到,以前我們隻能在電影裏看到的現象,一排排長龍像甲殼蟲一樣,在大路上蠕動,這樣的情況,很快就在我們的生活中出現了。我們也進入了汽車社會。原來西方發達國家的生活方式我們羨慕,但現在我們一部分發達地區,基本上已經趕上西方的生活水平了,我們才發現,原來現代化也是有問題的。就像這堵車,就是發達地區的頑疾。我現在就想啊,中國這麽多人,如果我們的生活水平完全趕上美國,十幾億中國人,每人一輛汽車,那將是一副多麽恐怖的樣子?我們的960萬平方公裏的國土,成了全世界最大的停車場。全世界所有的油田,都為中國的消費者生產汽油。整個海洋上,是川流不息的向中國運送原油的船隻,我們中國的有車一族,就要消耗掉全世界大部分的原油,這樣的情況,西方會答應嗎?所以我覺得,這樣的情況不會出現,西方發達國家也絕對不允,中國這樣消耗世界的資源,到時候他們就會通過控製石油價格,讓中國人買得起車,燒不起油。就是有一天,中國人都有錢了,都買得起油了,但我們的路,也不夠用了,到那個時候,開車出門,就沒有走快了。”

    汪忠說:“王書記高見,高見,你到了西江,就知道了,我們那裏也開始堵車了,但和北京,還是沒法比,我們一堵也就是十幾分鍾的樣子,平常裏,還是沒有多少車,最大的城市江城市,才200多萬人,還比不了北京的一個區。”

    小龔這個時候插話說:“要我看,堵車也是一種待遇,說明你有車可開,有車可坐。比著沒有車的人,你還是強勢群體。現在,在城市裏,你要是沒有車,連走路都成了特別危險的事情了。特別是在那些沒有設置紅綠燈的小街小巷裏,車和人都擁堵在不寬的路上,大家誰也不想讓誰,開車的就開始使壞,不住地踩油門,刹車;再踩油門,再刹車,那車開得都貼著前麵行人的屁股了,讓你連走個路都感到心驚肉跳。尤其到了過路口的時候,那一輛輛車呼嘯而過,根本就不減速,甚至有的司機,見有的行人要和他搶道,可能會耽誤他幾秒種,於是猛踩油門,車子像箭一樣,把行人嚇得夠嗆,隻能乖乖地退回去。我在街頭,就經常碰到這些情形。有一次我看到幾個老外,站在那裏,前進了幾次,被呼嘯的車又嚇了回來。然後,再嚐試,又被嚇退了回來,站在那裏,好一陣子發呆。我就猜測,那些老外心裏會怎麽想?在國外,都是車讓行人;我們這裏,卻是行人讓車。你硬要過馬路,還非得有點不怕死的精神。就像那些闖紅燈的行人,翻越城市隔離欄杆的人,他們為了少走一段路,竟然可以在川流不息的車流裏,用血肉之軀,和鋼鐵之身抗衡。所以現在中國的馬路,已經成了殺手雲集的地方,你也不知道,你好端端地,走在馬路上,也沒有招惹誰,但一個酒鬼,多喝了二兩酒,一踩油門,就可能要了你的性命。我以前愛在街道邊散步,現在看了那些報道,不敢了,那些家夥,開汽車像開裝甲車一樣,瘋狂得很,有的人一氣撞死幾個人,還不知道刹車,直到把車撞報廢為止。我現在買了一個跑步機放在家裏,想跑步了,自己練練。這樣至少安全些。我就想啊,唐朝的大詩人李白要是生活在現在,他會不會再寫一首新的《行路難》,‘行路難,行路難,一不小心被撞殘’。”

    小龔的話把大家都逗笑了,汪忠總結說:“龔秘書深刻啊,深刻。”

    大家說說笑笑,在路上堵車的時候也不感到無聊了。

    車到機場候機樓的大廳門口,車子停穩,汪忠連忙從副駕駛的位子上下來,為王一鳴開車門。原來這個動作,都是小龔的專利。王一鳴原來為趙書記拉了幾年車門,不當秘書了,就成了領導,就換了別人為自己拉車門。一開始他不習慣,覺得還是自己開車門好,年紀輕輕的,又不是沒有力氣。但後來他想通了,人家那是對自己表示尊敬,你自己拉車門,就等於剝奪了別人向你獻殷勤的一次機會,於是才心安理得,接受別人的殷勤。

    當了大領導,到了哪裏,什麽都有人提前為你安排好了,這樣長此以往,一個人的自理能力會大大降低。王一鳴就覺得,現在讓自己再一個人出差,自己從哪裏訂票,到哪裏乘車,從何處安檢,怎樣上飛機,取行李,這些別人司空見慣的事情,自己可能一時還摸不到地方。看來,用秘書多了,圍著你轉的人多了,你自己就會越來越低能。連一些最簡單的生活常識,你都無法自己應付了。

    下車還沒有站穩,就見一個穿戴整齊西裝筆挺的男人站在自己麵前,看年紀也是三四十歲的樣子,衝著王一鳴一個勁地點頭,微笑。

    汪忠忙介紹說:“王書記,這是辦事處的副主任李誌強,剛上任幾個月,你可能還不認識。”

    李誌強連忙雙手握著王一鳴的手,說:“王書記好,王書記好。”

    王一鳴仔細打量了他一眼,看他中等個子,白淨的麵皮,鼻梁上戴一副眼鏡,眼睛不大,但很有光,腦門光光的,一看也是個聰明人,要不然也不會到了駐京辦這個地方。於是就象征性地握了他的手,晃了一下,說:“好,好,小李不錯。”

    李誌強連忙彎腰幫助小龔拿行李,幾個人前呼後擁地,往貴賓接待室走去。邊走就聽李誌強匯報說:“中組部的梅部務委員和他的秘書已經到了。”

    對於梅誌宏,王一鳴並不熟悉,隻是在參加幾次會議的時候碰過麵,雙方隻是象征性地握過手,平時並無來往。但王一鳴知道,趙經天大哥和梅誌宏是高中時的同學,他們私交很好,經常來往,趙經天也多次向王一鳴提起過。王一鳴知道,趙經天這個人交際能力很強,在各個方麵,都有他的朋友。他也有資源可以利用,所以在京城裏,方方麵的關係,都能夠疏通。

    梅誌宏雖然是部務委員,論級別也隻是個副部級,和王一鳴一樣,但因為位置關鍵,待的是中組部,就比一般的副部級幹部,令人高看一眼。畢竟是管幹部的單位,所有的副部級幹部,都屬於他們管理。在眾人眼裏,他們是高幹中的高幹。因為省部級幹部的提名、考核、選拔、任用,都是他們具體操作的。任職年限滿了,是交流,是提拔,是降級,是免職,都是他們出意見,他們的一紙公文,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命運,所以在官場上混的人,沒有人不明白,組織部的幹部是不能得罪的。你也得罪不起,除非你不想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