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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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老嶽父囉嗦了一番,王一鳴才明白,今天上午自己闖的禍,實在是不算小了。要是換了別人,早扛不住了。要是自己還是江北市的市長,就這一次,自己的政治生命可能就完了。回到省裏,老呂就會找個借口把自己的烏紗帽拿掉。官場險惡啊,什麽時候都衝動不得。這件事情,也給了王一鳴很大的教訓,讓他從此學會了小心謹慎,管住自己的嘴巴,少惹是非。就是為老百姓辦事,也得講究技巧,先保護住自己,然後再想辦法變通,不然自己就糊裏糊塗地成了犧牲品,成為別人眼裏的笑柄。

    此後的幾年,再開會的時候,王一鳴就學乖了許多,別人說什麽,他也說什麽,不再標新立異,成了一個循規蹈矩的官員。

    就那,他在老呂心目中的印象,一直沒有轉變過來。等他的代表任期到限的時候,老呂毫不猶豫地表示,不再安排王一鳴作為下屆人大代表的人選之一。

    這個消息很快也傳到了王一鳴耳朵裏,他一笑了之,不做就不做吧,樂得清靜幾年,年年開會,封閉起來,哪裏也去不了,幾千人在一起,會是開了十幾天,問題年年有,年年說要解決,但年年一樣,該沒解決的照樣沒解決,這樣的會議,連老百姓看得都有些審美疲勞了,一見這樣的鏡頭,連忙換台,都知道是應酬,所以誰也不再把這個會議真心當回事。

    當然,組織部門還是對王一鳴這樣的官員高看一眼的,畢竟是黨多年重點培養的幹部,人大代表當不成了,就安排個政協委員當當吧,所以莫名其妙地,王一鳴就成了全國政協委員,和那些明星、大款、藝術家一起參政議政了。幾年下來,倒是認識了不少名人。

    單憑開會來說,王一鳴覺得,做政協委員要比做人大代表舒服,為什麽呢?因為做人大代表的,大部分是各級政府官員,從基層到中央,什麽村長、鄉長、縣長、市長、省長,再加上一些國企領導,這都是組織部門管的幹部,受黨教育多年,發起言來,如出一轍,官話套話成堆,你說的和他說的一個樣,說與不說一個樣。參加這樣的會議,聽這些人講話,別說是半月十幾天了,就是一天,也是讓人難受得不得了。

    再一個就是,這些人絕大部分是官場上的老油條,他們整天盤算的就是如何巴結官比自己更大的官員,開這樣的全國性大會,更是為他們結識職位更高的官員提供了機會,所以許多人就把這個一年一次的會議,當成了自己拉關係、走後門的好機會。

    每到晚上,各個代表團主要領導的房間裏,都是人來人往,各個市裏的、廳局的主要領導,都要借機向省委領導匯報工作。各個縣的領導,也要抽出時間,到市委書記和市長的房間坐一坐,以拉近彼此的距離,有的時候,還得送點稀罕的隱蔽的東西。通過這十幾天的會議,大家在原來的基礎上,關係更近了一層,以後回到各自的勢力範圍,會更加默契,你關照我,我關照你,大家成了一條線上的螞蚱。

    他們隻是利用這個機會,千方百計結識自己想要結識的人,鞏固自己的關係網,省裏的想結識北京的,市裏的想結識省裏的,年年如此,把整個會議,弄成了名利場,俗氣得不得了。

    私下裏和他們說話更是費勁,說套話說慣了,離開講話稿,自己嘴裏就說不出來人話了,還是假惺惺的,套話成堆,沒有思想,沒有觀點,讓人聽了想吐,真是納悶,這樣的一批人,怎麽能管理好這麽大一個國家啊!

    而參加政協會議就不一樣了,這裏匯集了各個行業的名流,專家學者一大堆,許多都是在全國有相當高的威望的,他們的發言,雖然有的老成,但每年都有人敢於打破禁忌,直言不諱,說一些別人不敢說的話,他們的觀點雖然千差萬別,但各人有各人的觀點,有自己獨特的表達方式,有自己的個人魅力,聽他們發言,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享受。

    在下麵聊天更是帶勁,這些人一旦打開了話匣子,不在台上作公開發言,更放蕩不羈、更深刻、更尖銳,讓人大開眼界,很受啟發。和他們交往,也好交往,他們雖然是名流,但許多人都平易近人,不拘小節,非常好溝通,又沒有臭架子,所以王一鳴參加這樣的會議,覺得挺好的,開了眼界,又認識了一大批朋友。

    那些文藝界的政協委員,更是一個亮點,別的不說,光是人家的長相、打扮,就給大會增光添彩。一大批帥男靚女,個個都是人尖子,他們的出現,非常吸引人的眼球。有的媒體議論說,這些人就是名氣大,他們根本沒有參政議政的能力,放在那裏也是擺設,聽說有的人,連提案都是找人操刀的。

    王一鳴覺得,那說明人家好歹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現在呆的圈子是自己不擅長的,自己幹不好,找人代替,不出笑話,這也無可厚非嘛!

    最關鍵的是,這些委員都是有一技之長的人,到了晚上,開起晚會來,人家個個是行家裏手,隨便唱一嗓子,都不得了。要是在外麵開大型晚會,沒有個十幾二十萬,人家是不輕易唱這一嗓子的。現在你一分錢不花,一個晚上,就可以聽到看見這麽多全國一流的藝術家表演,這在十幾天的會議裏,怎麽說也是一件令人難忘的事情吧。

    王一鳴開會這十幾天,是秘書小龔過得最自由自在的日子。給大領導當秘書的,看著平常裏忙得不得了,但一旦領導開起了這麽長的會,那當秘書的,就自在了。

    小龔現在已經明確下來了,關係正在辦,準備調往西江省委辦公廳。現在他又在北京,陪王一鳴開會。西江省裏沒有人知道他一天到晚幹什麽,也沒有人敢過問,人家是王一鳴的秘書,也不歸你管啊,王一鳴不說,他的秘書,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S部的辦公廳,雖然小龔的關係還沒有辦走,但人家早晚都是要走的人,工資獎金雖然還是部裏發著,但人家花的是國家的錢,和你任何一個人沒有關係。你也管不著,人家是領導的秘書,部長不說話,誰也不會觸這個黴頭。

    在機關混的人,誰都不是傻子,收拾小龔,就是收拾王一鳴,就是不給王一鳴麵子,整個部裏上千號人,沒有一個人敢這樣幹。部長老田他犯不著為了這屁大的小事,就得罪王一鳴,多少錢哪,不就是一個人的工資獎金嗎,都是國家的,截留下來,又進不了我老田的腰包一個子。還留下一個刻薄的惡名,在官場上,這也是讓人忌諱的。

    其他的司長、局長,給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得罪王一鳴這樣的人,誰都知道,王一鳴前程遠大,現在到了西江省,早晚不是省長就是省委書記,幹上個三五年,說不定就升了,回來北京,就是平調,也是部長啊,要是萬一回來了,還是做部長,那些當年敢於找麻煩的司長、局長們,不就慘死了。

    所有大家心知肚明,對於王一鳴和他的秘書小龔,有什麽事情,關照還來不及,私底下使絆子,這樣的事情,是沒有人敢幹的。

    小龔對於這個自然是熟悉的。他這些天,沒有事情的時候就呆在家裏,陪自己的老婆方小曼。兒子已經被外公外婆接走了,家裏陡然隻剩下兩個人,想起剛剛三歲多的兒子,心裏也是掛念得不得了。

    特別是小曼,忙起來還好,不想兒子了,但晚上下班,沒有了事情,就想孩子,嘴裏一個勁地嘮叨,和孩子分別,自己受不了。小龔心裏也想兒子,也被她說得動心了,就說:“天南地北的,一家人分成了三個地方,要不算了,我就不去西江了,呆在部裏,還做我的小處長得了。”

    小曼一下子明白了過來,說:“不行,你不能半途而廢,前程要緊,你離開王書記,就什麽也不是了,一個小處長,呆在部裏,也沒有幾個人看得起你。一個男人沒有事業,在當今的社會裏是不行的。我不能因為這個拖你後腿。”

    兩口子長籲短歎,隻能通過電話,聽聽自己兒子的聲音,緩解一下思念之苦。

    會議結束,回到西江省裏,生活又恢複了常態。

    先是開會,傳達全國兩會的會議精神,還是在省委禮堂,全省各個市的市委書記和市長,各個廳局的一把手和那些離退休的老幹部們,全體出動,把整個大禮堂,坐得滿滿的。大院子裏停滿了車子,有的廳級幹部,車子都沒地方放,隻好把司機打發走,等會議結束時再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