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它依舊充盈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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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仁忽然認識到這還是擁有燒毀一片蒼林力量的金烏。 vw對方的殺意已半遮半掩,對方是鮮少動用火焰的一個金烏,但毋庸置疑,若是自己衣袍一角被點燃火苗,不稍半息,會被燒成一具白骨。
你根本一無所知。在牧仁快被恫嚇住時,金烏捏滅了火焰,他又向前幾步走出樹蔭下,也同時逼得那欽手下趔趄倒退。那我告訴你吧他像在描述一個陌生卻又熟識的古老故事,是那種年邁女人坐在孤燈下,由孩兒陪伴時會講的故事。
並非所有的原人皆出自於你們群山的一處小壑,在人皇與遠征到來之前,原人們散居南陸各地,但隨著遠征結束,人皇身死,你們開始在南陸開疆擴土,越來越多的散居原人歸入你們的部落。因為火焰溫暖,部落執威嚇野獸之力,諸人皆叩之。圖圖赫倏爾委頓地說:直到金烏踩著曙光身披火焰而來,他們成為原人們的領袖,重翻舊事,因狼而起驅逐韃虜的口號響徹南陸空,無數異端異族被驅趕。嚴冬已過,本該風去雪走,而它仿佛一道橫跨東西由南至北的颶風,最終掃到了我身處的村落。
可您還算是原人。牧仁提醒道。
圖圖赫捋起大氅,將手臂舉到牧仁麵前:好好看
這是一截猶如幹屍般灰黃的手臂,但它依舊充盈血肉,猶如一尾魚苗,粗大的血管在半透明的肌肉裏微顫,細微的血管密密麻麻清晰可見。
我是雪民與原人的孩子,蒼黃之子圖圖赫放下氅袖:那天,部落的戰士瘋狂鼓動。村落裏將我們撫養長大的原人對我們進行了騸刑。
這個古老卻留存下來的刑罰,如今雖興盛將罪人投入獸場或大火所以不多見,但牧仁對此有所耳聞,是用燒紅的刀子割破陰囊,擠出睾丸的酷刑。
我們牧仁膽顫地瞧了瞧麵前的閹人,難怪圖圖赫總是將頭隱瞞在兜帽,麵部不著一縷胡須
我的兄弟從第二天開始,蚊蠅在他焦臭的下體叮咬,半個月的時間,蛆蟲鑽出潰爛的皮肉,再半個月圖圖赫停頓下來,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已經麵露恐懼無疑的牧仁:再半個月,白花花的蟲子從他隆起的小腹噴出。我再也忍受不了,殺了他。幾個字如蜻蜓點水,可那天他翻起難以動彈的軀體,忍著不知心理還是生理的劇痛,痛下殺手,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幾個字的沉重。
又是一個月之久,膿瘡平複結痂,他變得麻木,望著外麵早已遺忘兄弟倆的世界,那些罪人還沒有離去。他終於記起了接下去要做的事情。那夜星河璀璨,群星從未那樣耀眼,似乎都在見證它們一半的孩子的複仇。大澤的支流被連夜鑿破,洪水衝進低窪的村落,源源不斷,無窮無盡,直到灌入村裏脆弱的屋子,人們才從睡夢裏驚坐而起。決口越衝越大,他站在土丘笑,夜晚他的視力不錯,村落被洪水推倒,原人們在汪洋裏撲騰嚎叫,當看到擎著火把與石鍬的他,變成了冒著咕咚聲的咒罵。最後,聚落成湖泊,亡靈湖底。
他們被淹死的三天後,我披金烏的袍,回到部落,報領袖,一群因肆意開墾土地噬鹽如命的村夫被大澤的一段決堤鹹水河淹死。
鹽人淹村。牧仁脫口而出。
對,鹽人,我取的名字。圖圖赫的肩膀耷下來,可語調卻往走:可笑的是,包括金烏乃至領袖在內,對整個南陸知之甚少甚至對他們的袍澤圖圖赫亦是如此,便信了我的話。那天起,我是煥然新生的金烏。
這還是第一次聽前主人提及可怕的過去,牧仁在來到山崖之前,那欽曾叮囑這個胖金烏所隱瞞的事情絕非駭人聽聞可以一概而論,隻有最險惡的手段,才能扯出這樣的彌天大謊。可即使如此,一切也遠超估計。
那欽與他掌握了訶倫所寫的密卷,也不過是圖圖赫秘密裏的十之一二。圖圖赫的秘密全部圍繞著複仇。
牧仁抬起頭,搓了搓冰涼的手,寒夜和駭讓他凍徹心扉。我看到你在虎跳崖屯兵,可以說非常成功,這些戰士的信仰,隻有你阿拉圖德圖圖赫。可我想知道你如此是為了複仇他問。
複仇圖圖赫大笑:我是阿拉圖德,我愛子民,我要做的隻是讓他們更愛我。
奪權。牧仁的腦海裏映出兩個字,他猛地想到眼前的欺瞞者,經過多少年病態的心理折磨與軀體殘缺的卑微,已經不再為納蘭之名和兄弟悲傷,也不為偽裝而膽怯,不是那個曾意為太陽的雪山角遺孤納蘭,他真的隻是從淹村的洪水裏重生的火焰祭司。
這樣完美無瑕的人格,紮昆那欽,你讓我拿什麽樣模糊的所謂秘密去要挾他你需要我具備怎樣淩人的氣勢和愚笨的頭腦才能去控製他聰敏如牧仁的心,懊悔與恐怖忽然加速延展,由內心滲透而出,鋪滿他的全身
那邊,陳述完心事的圖圖赫像是甩去所有沉重的負擔,兩手背負身後,憐愛地瞧著恍如覺醒自險危機的牧仁,輕鬆道:狡黠的鬣狗,敏銳的手下,你應該知道我為何要告訴你這些。
看著牧仁木訥的神態,大概是等不到他絕妙的恐懼了。圖圖赫大失所望:顯然這條小狗的嘴裏,現主人連一塊像樣的骨頭都不曾塞給它。
你知道嗎
牧仁搖搖頭,即便他已然猜到今夜絕不可能再從這兒活著回去。你不能殺我。他隻是這樣哀求:殺了我,紮昆那欽也能把你的事告知領袖蘇日勒和克。
我料想我那老友是想借著這些秘密控製我來接管虎跳崖,但他恐怕沒有料到,我的幫手,絕不止山崖裏那些隻會烤魚撒捕獵巡夜的戰士。圖圖赫輕蔑地嘲弄他。
這個手無寸鐵的原人終於發現始終壯他膽氣的憑仗竟隻是一灘泡影,便如同失去支柱般搖晃,唇齒顫抖,雙手混亂地抱在胸口,像在乞討圖圖赫的良心。
殺機又起,牧仁鼓足力氣呐喊,他的聲音穿透風和雲,輻射在虎跳崖方圓幾裏的地方:
你不能殺我,尊敬的阿拉圖德圖圖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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