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首領不必執著於理清這些，那名躲在雪林裏的有祇氏人大概是古代戰爭後的某部落遺族，而所謂古代戰爭即一係列被他們命名為長生之戰的族群競爭。 北陸族群有時會稱蒼為長生天，以此來指代蒼神，亦源於此。老人能告之的實屬有限，有祇氏人稱霸蒼州的那段歲月，有太多故事已被後世遺忘。而大道皆為人願，磐摩或許是有祇氏人所認為的蒼神的名字，是他們一切信仰的根源和總合，但這終歸與雪民無關，老人不願繼承那些皮卷。

    有祇氏人認為一切鬥爭都得歸結於終極問題——生存。這是一場綿延至永恒的曠日持久戰，所有物種都在蒼州這片戰場，麵臨殘酷的優勝劣汰。烏日更從未思考過這些，他折服於他們的睿智與長遠目光，而作為雪民的首領，尚未企及昂沁·司南的一星半點。

    有人用自己的凍斧在老人的雪屋敲了敲，屋內的兩人立刻結束了交談。晚餐時間將至，外麵還有不少族人活動，雪獺勇士們的聲音穿過空蕩的林溪小道，聽去像是廢墟一行已然末了。女人們的歌聲飄近，她們聽從自己的男人為老人送來烤幹的肉。

    昂沁·司南靠眾人接濟食物活過無數個年頭，無論雪雨雷旱，每日不誤。族內信仰依然單一淳樸，可烏日更生怕哪天斷了這不成傳統的傳統。

    “您真的不考慮找個女人麽？”他見老人拔了門栓要出去。

    “留子嗣也晚了，頂多找來為我做飯。”老人在門口大笑，門外的人一定聽得到他爽朗的笑聲：“可光是會做飯有什麽用？肉還是得你們送。”

    “理當如此，您是全族敬重的師傅。”

    “直到蒼神真的崩塌那天前，我都會是。”

    “您——”烏日更這才恍然從有祇氏一事的夢幻返回現實，難怪老人叫他不要糾結。

    “烏日更，我想明白了，巨像崩塌並非蒼神的懲罰，而是恩澤。”司南回頭望了對方一眼，對方滿臉寫著驚詫。在幽藍的星火下，晦散的雙眼恢複了光彩，他最後說道：“那心底最後微渺的星光讓我看到了山莓樹林不遠處的那群怪物。”

    烏日更一個激靈。溯星師的眼睛啊。他聽不懂老人的偈語，但那股玄奧力量令他敬畏。

    鑽出低矮的屋門，一個女人端著新砸的石鍋隻是站著，另兩個女人跟在後麵。肉香環繞，還有淡淡的佐料味。好手藝，烏日更嗅著香，由鼻子帶著自己身體向肉靠攏。有時頗嫉妒老人的待遇，有莎林泡的好茶，還有其他女人做的好肉，而他隻能回去啃自己親手弄的白煮肉。盆子被女人輕笑著從他麵前挪開，遞到老人麵前。

    相對而言，或許他才是那個最該找到配偶的家夥。

    “今天我們男人合力掏了個獺子窩，搜出一公四母，架火烤了，特送來給您嚐嚐。”為首的女人把盆子奉，獺子肉塞得滿滿當當。

    “讓我飽飽口福。”

    女人仍舊繞過烏日更，連聞味兒的機會都沒有給。“您呐，有阿茹娜親手做的飯菜，不饞我們的糠咽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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