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崖邊的岩石向外俯瞰去，破碎的水重新在崖下匯聚，循著踩地蓮群落的細小路徑滑行。盡管他們原本就是水的化身，但在跟隨阿當罕經曆漫長的旅途後，也應當進食，或是說攝取一些能量。在崖下的河岸邊，圖圖赫曾觀察過這些原始“先祖”們，他們疾行和歡吟，追逐和憤怒，一切都如同尋常原人，可就是不用飲食。甚至連魚都不吃，圖圖赫被自己這個大膽的猜測驚得直笑。水吃魚？那可算是滑稽的新聞了。

    河岸右側傳來洪亮的吆喝，那裏停著十艘比較堅固的行舟，一群手執雷骨矛的漁人在它們邊上從事漁業。盡管那些人受命於圖圖赫出航捕捉魚類，但是依然不算在虎跳崖戰士的編製當中。類似的人群虎跳崖內還有不少，統共大約一百二十人，被燒毀的一半祭林對他們來說是一方沃土，部分研究穀物的人會在那裏種植莊稼。他們皆來自於四麵八方，因生存因迫害而遷徙到這裏，逐漸形成了一個以河為生、以林為生的聚落團體。

    圖圖赫看重不同種類的食物來源，因此需要他們，正如那些人需要崖內戰士們的獵物。所有人形成了良好的利益鏈條。

    “一派祥和，不是麽？”阿當罕繞至他的身邊，觀賞下邊的景色。

    時間尚早，漁人們分作兩批，一邊乘船出航，一邊負責收網。一名自作主張成為首領的漢子大聲指揮，眾人嘴裏哼著自編的漁歌。很快，纖繩被從岸邊的木樁上解開，行舟脫離。舟隊又分兩路，一隊溯流，一隊順流，一隊搖槳高歌，一隊撒手輕唱，無人添妒生怨……圖圖赫看著他們遠去，隻記得當初帶人在虎跳崖發跡時，舟是破舟，槳是爛槳，那些骨骼堅硬的雷魚躍出河麵，與他們駢行。夕陽點在它們的銀鱗上，七彩並耀。

    “還要再過多久？”他喃喃自語：“這個冬天，虎跳河應該會凍起來。從北陸刮來的寒風裏，帶有腥味和一種莫名的氣味，預示著這是無比艱險的深冬。”

    “你大可不必擔心，除非凍成冰塊，否則嚴寒殺不死我們，而在虎跳河凝固前，我們一定已經攻進了蘇日勒和克的巢穴。”

    圖圖赫抹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不，我是在想旭日幹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一致對外’，是指臨近的深冬麽？”據說泛地已經有不少原人逃進部落避難，他首次對阿拉圖德之外的不明勢力感到一絲威脅。

    “狼族罷，此事人盡皆知，巢埠不可能不知道。”

    “憑什麽？”圖圖赫問道：“據我所知，儺祭這種大典禮，旭日幹都沒有派遣使者，想必早已屏蔽了一切外界訊息。”

    “那就是別的什麽東西了。”阿當罕敷衍道，似乎對臨了逃跑的旭日幹絲毫打不起精神。一個敗者的狠話沒有推敲的價值，可信度等同於圖圖赫的胯下長了兩枚蛋蛋。忽然，他想起關於眼前這個模樣醜陋並且身體殘缺的晚輩的笑話，水做的身體激烈地晃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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