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往事
字數:4329 加入書籤
白天,在校長的辦公室裏,校長先生正用手支撐著自己的頭,閉眼小鼾。老實說這段時間以來他都沒有怎麽休息好,常常會在半夜被噩夢驚醒……
“嗚...”一直處於安靜沉睡中的校長,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摔倒在地上,在掙紮幾下後,總算是醒了過來。他呆愣愣地看著天花板,呼吸急促,手腳冰涼。
又是噩夢,他又夢見了那個噩夢.......可以說自從被黑鎧武襲擊了之後,他內心中最害怕最不願想起的事情就源源不斷地開始來打擾他,讓他做寢不安。
在將心跳一點點重歸平靜後,校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緩緩站起來。把身上的灰塵拍幹淨後,他重新坐回轉椅上。身為校長,他所要處理的事情有好多,所以麵前的辦公桌上長期擺放著一些文件。但有一樣東西,是不論桌子再怎麽亂,都一定會將它四周都打掃幹淨的。這是一個相框,但和普通相框不同的是,這個相框被紙包得嚴嚴實實,都看不出裏麵到底有沒有照片。
這樣一個看起來幾乎礙事的東西,卻是校長曾經最寶貴的財富。可是......他已經三年沒有動它了,紙麵上落滿了灰塵。相框裏確實有一張照片,但自從那件事情發生後,校長就親手用紙把照片連同相框一起包裹起來......他想要逃避現實中已經發生的事實,渴望回到照片中的曾經。但他卻驚恐地發現,即便回到了照片中的曾經,所衍生出的結果也依舊是現在這樣......所以他想逃避,把和這張照片有關的所有的一切都否定.......
這樣的自我麻痹,確實得到了不錯的效果,他開始忘記那段記憶,重新振作。悲傷的記憶被埋進心裏的最底層,永遠都不要再翻出來。
隻是......這終究是一種麻痹靈魂的手段,一旦藥效過了,那麽痛苦就會如潮水般湧來。即便是在麻痹時也會在不停生長的痛苦,會以十倍百倍的威力,盡數奉還。而這時,同樣也是人心最脆弱的點,一個不慎,直接打入萬丈深淵,再也無法自拔。
校長就是在看清這點之後,一個十分偶然的機會,他得到了這次戰爭的入場券。內心中有著極端的渴望,支撐著他在這慘烈戰爭中一點點向前進,不後悔,不放棄。因為若是真的能夠將那份渴望實現,那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又有何不可呢……反正都已經無法回頭了。
鹿目達也,這個讓他都感到不可思議的少年,卻比他率先一步踏入了無盡深淵中。真是造物弄人啊,當黑鎧武出現他麵前時,他就已經看出了這一點。狠辣的出招中,無不透斥著滿滿的的悔意與絕望。他想逃避曾經所經曆的一切,無論是美好的還是痛苦的,他隻想全部逃避,躲到一個沒有人能夠發現他的地方,一點點墮落下去,直到死亡。
既然連他自己都已經放棄了,那麽我也就沒有幫他的必要了……就讓他這樣落幕吧。
正當校長這麽想時,卻傳來了敲門聲。“請進。”校長說道。門緩緩打開,門口站著幾位男女,麵容有些激動。校長看見這幾人也先是一愣,臉上卻隨即浮現出罕見的懷念感。他離開自己的椅子,快步走上去,將這幾人接進來。
其中的一名女生率先向他微微彎腰表示敬意,道:“三年沒有見了,校長先生您好。”另外一名男生插嘴道:“校長先生可是英雄,怎麽會老呢。”
看著這幫一進門就開始熱聊自己的年輕人,校長的臉上露出懷念的笑容。他可能無法記住其他學生的臉,但他絕對不會忘記眼前這幾個孩子,因為他和他們之間,有著一段特殊的感情。
在將他們安頓到沙發上後,校長轉身去泡茶,不久後端上來一壺幾乎如白開水般的茶水,上麵漂著幾片碎茶葉。但麵對這樣邋遢的茶水,這幾個年輕人卻不約而同地露出肅敬的表情。校長為他們每個人都倒上一杯,然後給自己也留了一杯。“從你們畢業後,我就一直把這包茶存放著,一直到今天.......來讓我們喝一杯吧,看看有沒有變味。”
所有人都是端起茶水,無聲地喝著。但喝到一半,其中一位女生就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感情,低聲哭泣起來。旁邊的男生頓時戳了戳她,低聲道:“說好不哭的呢……”不過他自己也已經紅著眼眶了。所有人都是在此刻停了下來,結果除了校長本人外,其他人都已經快哭了。
看著這一幕,校長溫柔地問道:“怎麽了?泡得不好喝嗎?”所有人都是連連搖頭,那名率先哭的女生更是不停搖頭:“不是的,是太好喝了,和那天的一樣好喝......”
“那天嘛……好像比這個更好喝呢,因為畢竟是莉香做的。”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校長的眼神無比溫柔,就好像在這個世界上,隻有這個名字的主人才值得他露出這樣的溫柔。“校長先生,三年以來,那個相框就一直像這樣包裹著嗎?”其中一名女生指了指辦公桌上的相框問道。校長先是一愣,隨即點點頭。
“果然,還是因為我們,才使得校長先生三年以來都這麽痛苦……”一名男生雙手顫抖,幾乎連杯中都無法握住。“我們才是校長先生的罪人啊……”另外一人也這樣說道。“如果不是我們,校長先生現在一定很幸福才是......”
所有人的記憶都回到了三年前,眼前這個的男人,跪在倒塌的教學樓前,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看著在深深自責自己的孩子們,校長也是放下茶杯,安慰道:“這畢竟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任何人都無法阻止,所以你們不要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他也記得,那個時候,突如其來的強烈地震,第一次讓他感受到了恐懼.....自己的安危,學生們的安危,以及......莉香的安危。
“當時如果不是莉香老師,恐怕我們已經......”那名少女的身軀不停地顫抖著,那種和死神擦肩而過的感覺,使她全身冰涼……
“可如果不是我們,莉香老師現在一定過著十分幸福的生活......”
孩子們的話,讓校長也沉默了,那被他一直深埋的記憶,重新進入大腦中........
三年前,已經不記得是哪天了,當時的他還隻是個教導主任,並且非常幸運地和一位名為莉香的年輕老師成為夫妻。他努力工作,希望能夠過上幸福的生活。婚後三個月,莉香懷上了她們愛的結晶,那時的他,最喜歡將耳朵貼到莉香那略微隆起的肚子上,聽著裏麵傳來的微弱心跳聲。
可就在他沉浸在即將到來的無盡幸福中時,一場突入其來的可怕地震,將他的一切都毀了。當時,劇烈的地震使教學樓在極短的時間內變得搖搖欲墜,他和莉香忙著疏散自己的學生,無暇顧及對方。等他跑出教學樓沒多久,教學樓就塌了……這時他才猛地想起莉香,茫茫人海中,他沒有找到莉香的身影。他開始變得不安,他開始一個個問莉香的學生,但接踵而來的不知道,使他的理智一點點崩潰,直到他得到莉香還在教學樓裏時,他感覺自己的世界塌了,和教學樓一起.......
他如同木偶般看著教學樓的廢墟,膝蓋一點點彎曲下去,直到觸碰在地上......他哭了,他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他不要這樣的結果……
可是,他聽見了虛弱的呼救聲……他跑過去,從聲音傳出的縫隙中,他看見了,莉香滿身鮮血地趴在那,身旁還跪著幾個孩子,是他們在呼喚。“快啊!快來救人!啊啊啊!”他開始瘋狂地刨著水泥鋼筋的碎渣......但是,那重達幾頓的水泥快,不是光靠意誌力就能搬動的,他隻能等待救援隊的到來……
等莉香順利被救出來時,已經沒有了呼吸。但她身旁的這幾個孩子,卻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看著莉香被白色的布蓋上,他已經無法說話,無法思考了,因為他的世界已經毀滅了......這時,被救的其中一個孩子走到他的身邊,將一個粘滿灰塵的水瓶遞給他,這是莉香的水瓶......他如同機械般結果水瓶,發現裏麵還有一些茶水。“主任,喝吧,這是莉香老師說給你的,她說你最喜歡她泡的茶......”孩子低聲說道。
......
“我們想給莉香老師敬支香。”所有人異口同聲說道。校長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他輕輕點頭:“我知道了,你們去吧,記得也替我帶支百合花吧,她最喜歡我種的百合。”說著他從窗台上的花盆中取出一支百合,包好交給他們。“校長先生您不去嗎?”那名少女問道。校長搖搖頭:“如果我經常去看她,她肯定會責怪我擅離職守的,畢竟莉香可是個十分認真負責的老師。”
“那我們去了,校長先生請保重。”所有人對著他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看著他們離開,校長也是舒了一口氣,準備收拾一下。但口袋裏的手機突然發出了震動,上麵有一條短信:鎧武已經出現,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