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崇陽長長的呼出一口煙，說：“想給你介紹個人。”

    “女人？”

    “嗯。”

    “你不會是借著我的名頭出去私會她吧？”

    池崇陽笑了，走過來，低著頭，認真的說：“智商匹配的我們可以在一起做朋友呢。”

    思蕙真想翻個白眼，但是她的舉手投足與表情變化都已經被數十年教導的標準化了，標準的大家之女，標準的人上人的姿態。副作用是，說出來可以被外人猜度甚至當把柄的話少了，心理活動多了些，她暗暗的罵著：誰要跟你做朋友！誰稀罕和你做朋友！本小姐不缺朋友，缺男朋友。

    她還想說：本小姐同意被你利用了，記得，欠我一個人情！可是思蕙說出口卻是無任何情緒浮動，隻表示結果的兩個字：“走吧。”

    思蕙沒有判斷錯誤，池崇陽果然帶著她去見了一個女人，遠遠的，在她的車裏。思蕙現在才明白為何池崇陽在車庫裏看了看她的奧迪a6，問：“開你的車，行嗎？”

    她的奧迪純黑色，最普通最大眾的黑色，a6在h城更是普款，最是不惹人注意。隻是她這車內有乾坤，玻璃是防彈的，車身都是的鋼板也是比一般的要厚兩個級別。

    池崇陽開的車，這讓思蕙很開心，看他熟練的操控著自己的車，覺得他離自己的心很近，隻是這種近，是友誼的近，他真的把她當作了一個朋友對待。

    車停在一個自閉症學校門前，此刻，孩子們都在院子裏玩耍，順著池崇陽的眼光，思蕙看到了一個女孩，這個女孩應該是這個學校的老師，第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女孩的特別，特別高，特別瘦，特別白，特別純粹。

    “是她？”思蕙問。

    池崇陽點點頭。

    “確實與眾不同。”思蕙讚道。

    池崇陽笑笑，思蕙怎麽能知道她的好？！他說：“她家沒有我家有錢，也沒有你家有勢，若是有人覺得你我從小是被當王子公主養大的，那麽我覺得她從小就是比公主還公主的養大的。思蕙，你吃過省*長夫人親手做的飯嗎？你知道媽媽親手做的飯是什麽味道嗎？不知道是吧？我知道。”

    --“阿姨保姆做的飯也許香也許讚也許讓我們有高高在上的感覺，但是媽媽做的飯是很純粹，那是愛的味道。我吃過她媽媽做的飯，自此，我便知道她擁有的是多麽深沉的愛，所以我很怕，怕她根本看不上我給她的愛。”

    --“你剛才說的不錯，她是特別的純粹，所以我怕她看不上我這不純粹的愛！”

    --“思蕙，我們其實已經習慣了不純粹，例如你我今日的相親，不就是我們的家長從各個方麵衡量過的決定嗎？這是愛嗎？”

    這是愛嗎？這句話在思蕙的腦海中回響著，她想了好一會兒，她扭頭，她看著池崇陽，她想說：是，這是愛！卻隻是我對你單方麵的愛！也許你看我看到的隻是家長的決定，而你有看到我看你的目光嗎？你有看到我的心嗎？

    他看不到！

    池崇陽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個孩子群中的女子，他還在說著：“你不知道在她麵前我有多收斂，你都看到了吧，車庫裏的跑車都落了一層灰了。”

    思蕙是知道的，她的父親早就將他的一切做成了資料給她看，上麵寫著，他隻有一項屬於紈絝子弟的愛好：愛車，愛豪車，愛跑車。

    他說：“若是我將法拉利開在她的麵前，你猜她會說什麽？”

    可是他隻是問，卻不需要思蕙的回答。

    他自言自語的說：“她會先是輕抿著薄唇，然後說四個字：底盤太低。不止是為了討她的喜，我不再飆車，而是我惜命了。這個世界，你我皆知，要多複雜就有多複雜，我要惜命，讓自己的命長些，護她一世的純粹。”

    任憑思蕙修養再高，此刻也忍不住心中冷笑，口中苦笑，她說：“池崇陽，你將我帶到這邊來，就是要我聽你對心上人的表白的嗎？你就不覺得你我終會在家長的施壓下做了夫妻嗎？你就不擔心我會因為你此刻的這番話會膈應一輩子，終忍不住對她出手嗎？”

    池崇陽搖搖頭，說：“思蕙，不會的，你我不會的。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不論外界如何的阻攔，不論她心中如何的隔閡，不論用盡何種手段，不論這手段如何的卑鄙，我池崇陽這一生終要娶她為妻，這一生也隻娶她一人為妻。”

    “你對那朵冰山雪蓮的表白，不應該在我的麵前說！”

    “思蕙，”池崇陽扭頭，對思蕙伸出手，真誠的說：“你我，真心，做朋友，可好？”

    ----

    這次的出差，楚凝帶了柳晴，留下陸天守著辦公室應付日常的技術工作。這不是楚凝的選擇，這是他們兩個自己的選擇。

    這次的打單子，有些反常，向來都是盤算至精的郭翼竟然貌似心不在焉，他表麵上還是一副敬業的樣子，隻是心不在，楚凝是看得出來的。

    而且方晗對這次的單子，也並未放在心上，所以，並不是郭翼在讓方晗，而是，他倆俱無意。

    此次技術交流會，認真的隻有楚凝與方晗的下手。

    會議結束，走出客戶的視線，郭翼與方晗並無遮掩的勾肩搭背，說：“走，一起吃個午飯。”

    在車上，楚凝問了：“郭翼，怎麽，這個客戶有隱患嗎？”

    嗬嗬，不虧是池少的女人，一眼就看出自己不想接這個單子了，怎麽回呢？騙？不敢，郭翼說：“不，這個客戶並不是像lwn那種接了不掙錢反而賠錢的客戶。隻是，我們公司最上層都已經不讓急功近利的進攻市場了，畢竟任何時候，三角才是最穩固的，把c公司按在到塵埃裏去，再也爬不起來，讓a公司與b公司直麵相對，殺個兩敗俱傷，對a公司有什麽好？”

    楚凝注意到了，郭翼沒有說我們公司，而是說a公司，這讓她一下子想起池崇陽，那個人剛離職也是立刻改口這麽直接稱呼a公司，可是，郭翼，你不是還沒有離開我們公司嗎？

    郭翼又說：“可是sa想的是用今年的銷售數據去衝擊全球市場總監的位子，你說，這種情況下，讓我怎麽做？不聽sa的，那與公司最上層決定的戰略對抗嗎？我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郭翼還接著說：“我看是sam是活的不耐煩了，他也不看看你家k的例子？美國的公司，歐洲人做個歐亞總監就不錯了，全球總監的位子當然給美國本土人留著。誰都知道最近上位的bill的專業能力是遠遠不如k的，可最終，不還是bill上位了嗎？”

    郭翼今日果然反常！楚凝心裏是明白的，雖然是五年的搭檔，雖然這五年搭檔的極好，雖然郭翼是偏向楚凝的，但是他從來隻是話中點一點，從不說透，從來不會說的這麽隨意，從來不會說的這麽露骨。做銷售的，水深著呢，誰知道什麽時候有一隻錄音筆在等著你呢？

    可是，郭翼竟然還沒有說完：“楚凝，以我看，不出多久k要麽自己走，要麽被bill開，所以介時會有一個歐亞技術總監的位置空出來，有競爭力的有三個人，一個是歐洲的技術經理，一個是澳洲的技術經理，還有一個是你。你的優勢是手握比例最大的中國市場，劣勢是你剛做了經理，常規情況下沒有連提兩級的道理，也沒有先例。”

    楚凝點點頭，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郭翼說的太多了，超越了他與她的關係。他此時並沒有喝酒，而且她最近也並沒有任何對他過度示好的舉動，可是郭翼笑笑，好似他要好人做到底一樣，點透透的，他說：“不過，一切都看bill的決定，bill不是對你很認可的嗎？”

    酒店終於到了，方晗車上沒有女士，便開的快了些，已經在包廂裏等著了，郭翼要去點菜，柳晴也是個貪嘴的，也要跟著去點菜，隻剩下方晗與楚凝兩個。

    提著茶壺，方晗走過來幫楚凝倒茶。楚凝斂眉，看著杯中翻滾的茶葉，說：“今天的單子，郭翼還是給你，是吧？”

    方晗的手微微一頓，接著茶水還是流暢的傾下，他說：“是的，雖然客戶對你的方案更感興趣，但是，郭翼會直接不給客戶報價，他可能覺得我剛做了總監，更需要業績的支撐吧。”

    一陣沉默。

    還是方晗打破了僵局，他說：“聽說是bill坐了全球技術總監的位子？”

    楚凝點頭。

    方晗說：“a公司終於也不免俗的任人唯親了，說實話，我覺得讓bill坐還不如讓你坐對b公司威脅力大一些，bill，既然那麽會走關係，不如將他放在銷售總監的位置上。”

    他怎麽也隻呼b公司了呢？他可是b公司的技術總監，不應該將b公司稱為“我們公司”嗎？楚凝抬起頭來，看方晗，方晗卻說：“k若是離職，你猜，歐洲的技術經理、澳洲的技術經理、你，你們三個誰坐歐亞技術總監的幾率更大些？”

    方晗自問自答，他說：“歐洲的技術經理按說資曆最老，可是他與k早早的就站在一條統一戰線上，隻怕bill會心存芥蒂；澳洲，真是吃了地理的虧，澳大利亞名為七大洲之一，可是，你不覺得它更像是孤島嗎？去哪裏都要飛很久很久，a公司在澳洲的工廠遲早會關，就為了省運費也會關掉的。阿凝，若是你努力，其實你大有希望的。”

    郭翼這麽說，方晗也這麽說，這就是男人的世界，一有變動，他們看到的就是於已的機會，他們會分析著利弊，為已努力的爭取著，是啊，他們的世界常常流行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楚凝沒有回應，她問了她一直想問的話：“他，怎麽沒有來？”

    他，當然指池崇陽。

    方晗頓了一下，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決定看著楚凝的眼睛，說：“我讓他負責配套。”

    業內皆知，a公司最強的是技術，b公司最強的是配套服務，池崇陽去了b公司果然負責的是配套！那，果然就是他的計劃，楚凝抬起頭來，看方晗，方晗未點頭，他眼睛中的澄明表達就是默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