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方大先生就是個縱欲酒色之徒，皮膚鬆弛，目光貪婪，眼神呆板冷酷，和藏馬有所不同，看這樣子，今天藏馬想拿到欠款，可能性無！

    沒等誰讓，方大先生就大呼呼地挨著我坐下，攙扶他的兩個女孩，一左一右站在他側後。

    藏馬給我們雙方做了介紹，方大先生一麵專心致誌“呼嚕呼嚕”費力地喘氣，一麵麵無表情，用鼻子“哼哼”地做出知道了的表示，眼睛一會朝向劉娜，一會朝向貝小蝦，有點兒像鱷魚打量著獵物。

    而藏馬，便坐在方大先生左側。

    酒菜端上來，方大先生也不用謙讓，一麵自顧自喝酒，一麵和兩個女孩打情罵俏，讓女孩給他揉肩捶背，我看著都夠舒服！

    這讓我想起一句俗語，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同樣是人，我怎麽就不會享受這種生活！

    酒過三巡，藏馬說道：“大先生，咱們是不是先把欠款結了！”

    方大先生口齒不清，“嗚啦嗚啦”地說：“老兄弟，喝酒，喝酒，咱們弟兄見麵，先談感情！”

    又喝了一會，藏馬又說道：“大先生，我媽現在住院，我手頭也沒有錢——”

    老兄弟，咱媽住院，你跑出這麽遠幹什麽，你應該在醫院照顧咱媽呀！”方大先生一句話就把藏馬懟了回來。

    藏馬一口酒憋在嗓子裏，臉變得通紅，接著咳了一聲，酒從嘴和鼻子裏麵噴出來，整了一桌子，再接著，就臉衝地咳嗽起來。

    怎麽了老兄弟，慢點喝，”方大先生麵無表情，說道。“梅梅，給我老兄弟拍拍背。”

    站在他左邊的女孩就去給藏馬拍後背。

    這一桌子飯菜，被藏馬這麽一噴，方大先生照樣吃喝無誤，我能將就，野外生存什麽不吃。但貝小蝦可是最愛幹淨的一個人，這裏又不是野外，她挨著我坐著，瞅我一眼，頓時就撂下筷子，不吃了。劉娜沒了下筷子，但也不動筷了。熊米豹和貝小蝦一樣，也撂下筷子。

    因為之前已經講好，一路的夥食都由我們安排，我們吃什麽，藏馬就跟著吃什麽。

    藏馬症狀緩解，抬起頭來，發現了桌子上的情況，馬上對梅梅說：“不用你了，你叫老板娘再炒幾個菜。”

    梅梅答應一聲剛要走，貝小蝦哪裏還有食欲，叫道：“不要加菜了，這些菜還不夠吃嗎！”

    藏馬說：“兄弟媳婦，不好意思，哥沒出息，一桌飯菜都汙染了。”

    貝小蝦說：“沒事兒，我們吃飽了！”

    劉娜和熊米豹也說吃飽了。

    他們三個不吃就不吃吧，我們在車上準備了水和幹糧，應急用的，怎麽也餓不著他們。我也說不用加菜了，但吃喝照舊。

    於是，桌子上，就剩下我們三個人吃喝。

    看到這個情況，方大先生竟然得寸進尺，讓我和藏馬向兩麵串串，他讓兩個女孩坐在他兩邊，陪他喝酒。

    看方大先生這個熊樣，我心裏冒火，真想掀翻桌子！但又一想，不就這一頓飯嗎，不管藏馬能不能要出錢來，一會兒我們就走了，何必跟這種人渣一般見識。

    方大先生的精力放在美酒佳人上麵，藏馬的精力放在錢上麵。

    藏馬見方大先生眼睛盯著酒菜，餘光也沒注意到他，就提高音量說道：“大先生，你看那錢，是不是——”

    老兄弟，你是不是鑽錢眼兒裏去了，咱兄弟好不容易碰到一起，能不能不提錢的事兒，敘敘感情！”方大先生看也沒看藏馬一眼，仿佛在對空氣說話。

    藏馬跟我們在一起話倒不少，可是，在方大先生麵前，他又卡殼了，隻得用眼睛看著我。

    對這兩個人，我的認像是一個比一個差，但我希望藏馬這件事盡快有個結果，我們好盡快離開這個地方。真讓人受不了！

    我說：“方大先生，兄弟是兄弟，錢是錢，藏哥問錢的事，你不要用兄弟搪塞！有沒有錢，給個痛快話！”

    方大先生這才用正眼瞅瞅我，並沒正麵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問道：“李總，做什麽生意的？”

    跟他這種人，我也不想認真，就隨口說道：“沒什麽正經事，旅旅遊，看看風景。”

    劉娜說：“我們老板的父親是信貸投資ceo，我們老板負責收收賬！”

    明白了，”方大先生眼睛閃出一絲光澤，“討債公司！”

    有點兒這個意思，”我說，“但我們隻討自己的債，當然，也包括藏哥的債！”

    方大先生來了興趣：“李總，你們討債的人，是不是都會兩下子？”

    我剛要謙虛，貝小蝦就說道：“如果沒兩下子，還不天天被人打個鼻青臉腫！就說我們的熊助理，別看他其貌不揚，卻矮小精幹，就你這樣的大塊頭，也能對付十個八個！”

    那是，那是！我就知道你們都很厲害。”方大先生連連點頭，然後一轉話題，“想當年我也是千裏一下腰、萬裏煙雲，拳打南山東北虎，腳踢青海紫蛟龍的人物！這些年，身體都被這些女孩子給掏空了！嗬嗬。”

    這是方大先生第一次開口笑，這笑聲比豬哼哼還難聽。

    貝小蝦聽了方大先生不倫不類的話，也笑了起來，說：“好漢不提當年！方大先生，既然知道我們厲害，那就趕緊把藏哥的錢給了，不要耽誤我們的行程！”

    方大先生說：“可是我沒錢啊！”

    誰能信你沒錢！”貝小蝦指著點著兩個女孩，“梅梅，你們為方大先生服務，是免費的嗎！”

    兩個女孩都搖頭。

    梅梅說：“我們也要生活，不給錢，我們就不會提供任何服務！”

    貝小蝦說：“方大先生，聽到了吧！”

    方大先生看看兩個女孩，突然罵道：“滾！提上褲子就無情的東西。”

    梅梅一聽，一扭達，就和她的姐妹走了。

    貝小蝦說：“方大先生，這說明你不是沒有錢，而是你不想還錢，想做老賴！”

    李夫人，這你可冤枉我了！”方大先生說，“我現在，千八百塊錢還是有的，但要讓我拿出兩三萬塊可沒有！”

    快吃！吃完了跟我們走一趟，給你減減肥！”貝小蝦威脅道。

    好吧，我正想要減減肥呢！”方大先生並沒被嚇住，果然是個老油條。

    貝小蝦說：“你不相信我們說到做到嗎！”

    什麽我都相信！”方大先生說，“打人賠錢，殺人償命！”

    你怎麽不說欠債還錢呢！”貝小蝦說。

    我也想還！”方大先生說，“可我現在沒錢。”

    藏馬也不知道我們的底細，害怕一言不合我們會真的動手，再把方大先生打死，馬上說道：“咱們別吵吵，這事情還是好好商量！”

    就是的，我方大先生可不是嚇大的！”方大先生一邊喝著酒，一邊說，“我剛才的意思是，別人也欠我的賬，你們幫助我把錢要回來，我就有錢還藏老弟了！”

    藏馬看到有點兒指望，就問道：“大先生，誰欠你錢？”

    巴根。”方大先生說，“你不認識！”

    欠你多少錢？”

    流丈中尺。”

    這是一句江湖黑話，我估計劉娜可能聽得懂，貝小蝦和熊米豹不可能聽懂。

    一二三四五，六七十，這十個數字用黑話表示，就是：流月汪則中，神心張愛足；千百萬，就是丈尺方。

    所以，“流丈中尺”就是“一千五百”。

    果然，貝小蝦說：“‘流丈中尺’是什麽？”

    方大先生很不屑的抬抬眼皮：“李夫人，討債公司的老板娘，竟然聽不懂道上的切口？”

    切口”，就是黑話。

    藏馬解釋道：“大先生，李太太是隻金絲雀，出頭露麵的事，底下的人就做了，她怎麽有閑心背誦這些江湖黑話呢！”

    李總應該懂了！”方大先生又抬抬眼皮。

    懂得不多。”我說，“一千五百塊錢，也不多！”

    看來，還是李總業務熟練。”放大先生咧咧厚厚的大嘴唇子，“嗬嗬，李總，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要隻顧著和夫人啪啪啪，也要傳授點兒正經業務！悲哀啊，我的命裏隻能玩玩兒這些土雞了，隻能望著劉夫人真是撮肯的尖鬥流口水了！”

    因為經曆過“二戰寶藏連環案”，貝小蝦應該知道，這句黑話是說她是長得很美的大姑娘，這個她是願意聽的，但她說：“別扯用不著的，一千五百塊錢，要回來還不夠個零頭！”

    藏馬說：“就是的，大先生，太少了吧！”

    方大先生“嗞嘍！”咂口酒：“老兄弟，不要小看這一千五百塊錢，想當時可是救命錢！一年前，巴根被黑皮追捕，餓了三天三夜，起車票的錢也沒有，是我資助他一千五百塊錢，他答應，會加倍還我！”

    不知什麽時候，我們又被叫成“黑皮”，“條子”好像過時了。

    藏馬著急：“大先生，快點兒去找巴根！”

    很遠，有一兩千裏地。”方大先生說。

    太遠了吧？”藏馬說，“油錢也不夠。”

    如果你不去，就別怪我不給錢還你！”方大先生將一塊肉放進嘴裏。

    貝小蝦也急了：“一兩千裏路，我們可沒心情去！”

    老兄弟，那就沒辦法了，”方大先生一邊嚼著肉，一邊說，“那就等我什麽時候發達了，什麽時候還你！”

    藏馬說：“大先生，巴根能不能出油錢呢？”

    方大先生用鼻子哼了一哼：“實話告訴你，巴根是拖工，翻鹹魚的，隨便拿出一件明器，就值幾方子！”

    這又是一句黑話，拖工，是指黑道上以走私古玩為生的職業人員，翻鹹魚，就是盜墓的另一種叫法，明器就是陪葬品了，幾方子，就是幾萬塊錢。

    貝小蝦說：“老公，他說的什麽玩意兒？”

    我說：“方大先生是說，巴根是職業盜墓賊，隨便拿出一件陪葬品，就值幾萬塊錢。”

    啊！”貝小蝦很吃驚，“方大先生，你也是盜墓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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