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回味她話中的意思。

    回想這幾個月，何歆穆幾乎翻天覆地的變化，不是沒有想法，隻是沒想過去關心和探究。

    因為她的無足輕重。

    何歆穆不肯給她思考的機會。

    “便說現在的情況，我本應該直接離開的，可是昨晚卻做了個夢，你猜我夢到了什麽？”

    並非讓周氏回答，她自言自語般。

    “我夢到了‘何歆穆’，那個傻丫頭向我示警，說何府將臨大難，難逃一劫。你們畢竟生養了她一場，於心不忍，在下麵幹著急什麽都幫不上，隻好來求我了。讓我看在何府照顧了我幾個月的份上，出一份力。

    “我當然拒絕了，原本不知道還罷了，這下知道了，我不走還等著你們拖我下水麽？

    “可沒想到，我睜開眼睛卻看見了何淑雲，我去見‘何歆穆’才昏迷不醒，她以為我生病了，不眠不休照顧了我一晚上，就當是看在她如此誠心的份上，我這才想著來問一問你。

    “可我還聽說，你對我不聞不問……”說到這裏，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周氏沉浸在何歆穆給她的重擊中。

    她需要時間好好梳理一下，何歆穆所表達出來的意思。

    她說她不是何歆穆，那還能是誰……

    鬼上身？

    周氏額頭直冒冷汗，毛骨悚然。

    她得好好想想，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佯裝頭疼，讓何歆穆先回去，改日再說。

    ******

    何嵐之已經在江府外跪了一天一夜。

    麵色憔悴，眼裏布滿血絲。

    周圍的指指點點，和笑謔聲，他都不在乎，隻要能求得江府的支援，什麽他都可以承受。

    江府大門開了。

    何嵐之精神一震，等看清來人表情如舊，難掩失望。

    那是江府的一位老管事，從他拜訪不成，跪到這裏賴著不走之後，已經來驅趕了他很多次。

    這一次恐怕又是。

    何嵐之打起精神來，準備麵對他的惡言惡語。

    管事向四周掃了一圈，這些人不止是看何嵐之的笑話，同時也看了江府的笑話，怒道：“看什麽看。”

    人群一哄而散。

    他才走到何嵐之麵前，卻歎了口氣：“不是三爺不管，是管不了，你父親當年利欲熏心，做了那樣的選擇，就應該為今天的結果做好準備，別來拉我們家下水。”

    肯跟他說這番話，江府還不是一點情麵都不念的。

    不然他連跪在這裏的機會都不會有，直接就讓打趴下扔遠了。

    何嵐之還不知道是因得什麽鬧成得這樣。

    此時猶如看到一絲曙光，何嵐之拉著管事的衣擺，“蘇大人無詔抓人，我父親便是再有不是，此事也是蘇大人越距在先。三爺是聰明極頂之人，嵐之想不到解救家父的辦法，求三爺給個主意，從此以後，但凡是江府的事，我何嵐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管事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讓三爺動用人脈往京城送信，把蘇無隸越權拿人的事情率先捅到聖上麵上去。這樣首先要治的就是蘇無隸，然後才該輪到何秉他們。

    可是……

    管事搖了搖頭，說：“沒用的，聖上不會管的。”

    何嵐之不信，還要辯駁：“蘇無隸藐視皇權，徇私枉法，這等過錯皇上焉能無視？我父親又不是謀反，再有錯也蓋不過蘇大人……”

    管事製止住，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沉了臉色說道：“若是呢……”

    何嵐之臉刷得就白了，堅持了這麽久的心神，隨著身體搖搖欲墜了起來。

    他父親不過是個地方小官，根本就沒資格摻和到這種事情裏，一定是他理解錯了。

    抬眼想向江府管事再確定一遍：“我父親……謀反？”

    管事無奈的歎了口氣，表示默認。

    何嵐之隻覺得天塌了下來，一手支地，踉蹌著站起身來，對管事行了拜禮。

    “多謝。”

    失神的離去。

    他想回府，問問母親到底是怎麽回事，昨天明明告訴他，說父親不過是犯了點小錯，蘇大人就如此興師動眾，太過誇張。

    怎麽今天就上升到了謀反的程度。

    他們小門小戶，就是想謀反也挨不著邊啊。

    何嵐之去找周氏，被青寰攔在屋外。

    提高了聲音，說：“大少爺，夫人吩咐不讓任何人進去，容奴婢先通報一聲。”

    何嵐之心裏焦急得很，推開青寰就要往屋裏闖。

    青寰腹誹，怎麽今天大家都一個樣，先是二小姐，然後三小姐，這會兒又是大少爺。

    她這丫鬟可真不好當。

    不過想起剛歡歡喜喜被收了房的青沅，沒高興幾天，老爺就被抓了去，

    心裏覺得還是當丫鬟安心。

    屋裏周氏跟何歆穆還在對峙，對於何嵐之的到來，兩人都覺得是個機會。

    “你來了也好，正好聽聽她的瘋言瘋語。”周氏說。

    沒注意到何嵐之神色恍惚，對周氏有些冷淡。

    何歆穆也說：“大哥來的正好，勸勸母親，讓她趕緊鬆口，不然我可真走了。”

    兩人同時冷哼一聲。

    何嵐之一頭霧水，本就煩亂，眼下更是一頭亂麻，焦躁的很。

    “誰都別吵，我有事跟娘說，三妹你先出去一下。”

    何歆穆側頭看他，何嵐之怎麽這幅表情，難道他知道了什麽，那她就更加不能走了。

    裝作驚訝：“你也知道了？那快幫我勸勸母親，這件事非同小可，捂爛了有什麽用？”

    何嵐之疑惑，怎麽三妹看起來比他知道的還多的樣子。

    先看了眼青寰，好好在屋外守著，才開口說：“有人說父親謀反，你們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聽到自己的兒子直咧咧的說出來，周氏再看何歆穆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這才相信何歆穆是的的確確得了消息，可她仍然懷疑這消息是蘇無隸的人給她透露的。

    對於她的鬼神之說仍持半信半疑的態度。

    可不管怎麽，她也是何府的人，何府遭殃她也不能幸免於難。

    瞞不住就瞞不住了吧……

    遲早得被捅到麵上。

    周氏泄了口氣，歪坐在椅子裏，如同放棄了最後的抵抗。

    “這麽久的事情了，誰知道還會被翻出來……不過是命不好，遇到了短命鬼，不然咱們早就不用在這鬼地方呆著了。”

    何嵐之心裏發毛，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可是父親有什麽資本跟皇權對弈，難道是支持某位皇子？

    可這也不對啊，先帝早有立太子，太子繼位順理成章，並沒有出現****，哪裏來的謀反一事？

    何歆穆也在想這個問題，卻在等何嵐之去問。

    “父親……投靠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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