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船艙安靜的可怕。

    白央又狠狠瞪了她一眼，無聲的說：閉嘴。

    心想，這女人不知道是傻，還是膽子就這麽大。

    何歆穆無視他，眼睛隻盯著屏風，想要穿透去看向後麵的那個人。

    她不能允許七妹死在她的懷裏。

    在石磊對她有些許興趣的前提下，她必須盡力得到他的注意，以達到某些目的。

    屏風後並沒有什麽聲音，白央卻顯然的一愣，然後說：“是。”

    隨後走出了船艙。

    何歆穆注意著窗外，發現速度是快了一些，白央卻沒再回來，莫非被派去當苦力了？

    這麽猜想著，何歆穆更不敢放鬆。

    當即就跪下，抱著七妹叩了一首，“多謝。”

    以為他不會應答，自行起身坐好。

    石磊卻緩聲說道：“薛牧都告訴過你什麽。”

    何歆穆細細品味他的語氣，一般而言，他越是生氣，語氣就越溫和，別人就會越慘。

    現在的語氣很正常，沒有什麽威嚴，就像是平常談天說地似得感覺。

    何歆穆放下心來，小心回答道：“他隻是送我來給家父家母送行，不曾說過什麽。”

    “我並沒見過你。”石磊沒頭沒腦說出這句話。

    何歆穆繼續回答：“家父出事之後，我求薛牧能放過我的家人，那時候他告訴我，這件事隻有石大人做得了主，他沒有辦法做到。

    “我才知道石大人您的存在。

    “大人風姿煞人，氣質不同常人，讓人過目難忘。想來既知道薛牧，應該是石大人沒錯。”

    石磊漫不經心的說：“我喜歡聰明人，可不喜歡小聰明。”

    何歆穆一凜，重新跪下。

    “小女有錯，先前所言的確是試探。在這江寧，黑江盟以您為首，若您不是石大人，我拚了命也會離開這裏。現在知道是您，小女便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勝算，自然乖乖留下，不會惹事。”

    “哦？”這倒是出乎石磊意外了。

    “若我是蘇無隸，你當如何？”

    “蘇大人高風亮節，不會濫殺無辜，我隻要一口咬住我並非何府家眷，隻是看這孩子可憐，才救回來的，他沒有理由扣留我，也總不會非要抓著一個嬰孩進監獄。”

    石磊沉默了半晌，說：“你過來。”

    何歆穆微怔，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很不想看到薛牧，隔著到屏風她還自在些，現下被召喚到身邊，也隻能順從。

    拖著腳步走進去，心裏默默期盼早點到岸上。

    石磊盤膝坐在毛毯上，麵前暗紅的木質桌上，擺著一瓶酒壺，一隻酒杯，旁邊上另放著一缸酒。

    石磊拿起酒壺倒酒，卻沒有倒出來，搖著頭放下酒壺。

    何歆穆躊躇了一下，把七妹輕輕放在地上，上前抱起酒缸。

    好沉！

    何歆穆咬著牙抱起來，給酒壺裏滿上酒，然後給石磊的酒杯斟滿。

    石磊的手隨著屏風外的樂曲敲擊著節奏，好似並未看著這一切。

    在何歆穆斟滿酒之後，隨手就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待他放下酒杯，何歆穆繼續斟滿酒，石磊再端起來淺酌。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

    不知情的看到，隻會以為是誰家的公子和丫鬟。

    何歆穆畢竟是在石磊手底下做過事的，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他的性情和一些行事習慣還有印象，隻要他不發起火來，應付他不算難。

    何歆穆卻想讓白央快點出現，打破現在的僵局。

    她一點也不想當丫鬟伺候他。

    石磊眯著眼睛欣賞樂曲，注意力卻仍放在她的身上，讓她渾身僵的不行。

    隻想著自己千萬不要露出從前的習慣，讓他產生聯想。

    白央終於出現。

    走進船艙看到何歆穆的位子沒有人，愣了一下，走到屏風外，輕聲說：“主子，到岸了。”

    心情有些複雜，他都很少能直接近身伺候主子，何歆穆憑什麽一出現，就得到這種殊榮。

    隨著他的這句話，船速果然慢了下來，直至停靠碼頭。

    石磊站起身拂了拂袖子，向外走去。

    何歆穆連忙抱起七妹跟上，走到門口卻發覺白央站在原地不動，問了句：“你——不下船麽？”

    白央說：“有些後事得處理，你先下去吧。”

    神情比起之前可親了不少。

    何歆穆眨了眨眼，覺得他莫名其妙，可他既然這麽說她才不會多管閑事，轉身跟著下了船。

    何淑雲蹲在岸邊，她看見救援船隻已經在往回返了，揪著心，不知道家裏那些人有沒有事。

    薛牧站在何淑雲的身邊，也望著返回的船隻。

    他趕過來的時候，隻看到何淑雲失魂落魄，問了好幾聲才得到回應，她回了句：三妹她跳下去了，就沒在說過一句話。

    薛牧在河麵上尋找果然看到了遊動著的何歆穆，心道了一聲：亂來！

    這把火已經放了，犯人就不會有任何一個活著回來。

    那邊全是官府的人，萬一有任何一個是押送過她的人，認出她來，那可怎麽是好。他雖然能再把何歆穆弄出來一次，可現在眾目睽睽不好動手腳，回頭又得欠別人人情。

    就想跳下去把她拉回來。

    可就在這時，他發現一艘小船也向那邊行駛。

    船上有個身影一閃而過，鑽進船艙。

    薛牧認出來那是白央，那船艙裏的人，自然就是石磊。

    石大人是想湊近去看熱鬧？

    薛牧直覺不是，遠遠著看隻是火光和黑點，若湊近了就隻有一攤亂局，沒什麽可看的。

    難道是他看到了何歆穆，才追過去的？

    薛牧臉色陰沉不定。

    不管是不是，他都決定賭一把。

    石磊已經去了，他過去若被石磊看到，實在不合適。

    但願何歆穆能夠想辦法應對石磊。

    想到這裏又有些後悔，他是不是應該提前透露給她一些關於石磊的消息，省的她抓瞎，聰明反被聰明誤，反而激怒石磊當場擊斃她。

    薛牧在岸邊抓耳撓腮，聽天由命。

    這一切結束於石磊的船靠岸的那一刻。

    薛牧眼睜睜的看到石磊走下船來，還回頭看了一眼。

    船艙裏緊跟著走出一名女子。

    女子渾身濕透，形貌狼狽，懷裏還抱著一個繈褓。

    那不是何歆穆又是誰。

    薛牧不知道是該驚嚇還是驚喜，何歆穆真的從石磊身邊活著走出來了？

    這是他期盼的結局，而當這一切發生，他又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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