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2章 知恩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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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伯略顯詫異,準備轉身離去,外麵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忽然,瓷器落地的碎裂聲響起,接連是叫嚷和咒罵聲,周伯大急道:“不好,肯定出事了!”

    周伯不再遲疑,掀開門簾,向外奔去,看著周伯火急火燎的離去,陸飛雙眉緊皺,他緊咬牙關,從床上坐了起來,忽然一陣頭暈目眩,陸飛感到眼前一黑,但很快,這種眩暈消失了,他從周欣手中拿過粥碗,大口的吃了起來。

    “你傷的這麽重,還是躺下吧,我來喂你喝粥。”周欣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她還是不經意間看向屋外,靜靜聽著外麵的爭吵,可由於距離太遠,她一句話也沒有聽清。

    隻東西落地的“劈啪”聲不絕於耳,陸飛看出了周欣的擔憂,他又喝了幾口粥,看著周欣道:“不用擔心,我吃完粥,陪你出去看看。”

    周欣聽陸飛要出去,她本想拒絕,可當她的目光觸及陸飛堅毅的雙眼時,她不由自主的咽下了快到嘴邊的話,隻靜靜的看著陸飛,點了點頭:“恩。”

    陸飛穩住了周欣的情緒,他立刻拿起粥碗,又大口吃了起來,直到粥碗被添得一絲不剩,陸飛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粥碗,在床上揮了揮胳膊,活動筋骨,吃力的下床後,他拉著周欣道:“走,我陪你出去看看。”

    剛剛走出小屋,外麵的陽光非常刺眼,陸飛本能的抬起胳膊,擋在臉上,好一會,漸漸適應外麵的光線後,陸飛這才看清,這裏是一個小院子,估計是周家的後院,而爭吵聲是從東麵的小門傳來的,爭吵聲很大,似乎還有哀求聲和怒罵聲,陸飛感到事態比較嚴重,他顧不得一旁的周欣,大步向東麵的小門內走去。

    走進小門,是一間十分寬大的前堂,這裏,是一間藥鋪,一排排藥櫃被人弄得亂七八糟,幾名身穿紅色步人甲的士兵正在撕扯一名肥碩的青年,青年雙膝跪地,苦苦的哀求著。

    周伯也在拉扯其中一名軍官,怒斥道:“你們這是明搶,憑什麽讓我們出人參軍?”

    “媽的,老東西,一旦綏德軍敗了,難道黑水堡會守得住嗎?黑水堡要是丟了,你這把老骨頭,還不被西夏人剁成肉醬!”軍官很傲慢,罵了幾句,又道:“這是上麵的命令,每戶一丁,這小子,我要定了!”

    軍官一把推開周伯,準備離去,陸飛在旁看的清清楚楚,光天化日之下,宋軍如此明目張膽搶人,他憤怒的走前一步,大喝道:“住手!”

    這一聲住手,把陸飛這些天所經曆的痛苦,對宋人的冷漠,無情全部發泄了出來,聲音很大,也很突然,所有人都被驚呆了,愣愣的看著陸飛。

    周欣也在這時走了進來,她看到坐在地上的父親,不由自主的跑了過去,哭喊著:“爹,你沒事吧?”

    周伯向周欣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在周欣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這時,陸飛也走過來,在周伯身前橫開膀子,怒道:“你們要幹什麽?”

    “哪來的野小子?”軍官橫眉怒目,向前一揮手,幾名士兵圍了過來,紛紛用長槍對準陸飛,剛剛那個被撕扯的青年也快步跑了回來,躲在周伯身後,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陸飛身上。

    氣氛緊張到極點,軍官與陸飛對視片刻,隨即緊握手中長劍,冷哼一聲道:“老子正愁沒處抓人,你小子卻自投羅網,正好,一起帶回去!”

    軍官給一旁的士兵遞個眼色,令道:“統統抓走!”

    士兵們手舉長槍,向陸飛等人逼近,周欣緊張到極點,她靜靜的抓著陸飛的肩膀,想要拉走陸飛,但陸飛知道,自己已經被宋軍盯上,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了,而且,也會害了周伯一家,隻是一瞬間的思索,陸飛立刻大喝道:“既然是要征兵,何必大打出手,我和你們去就是。”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幾名宋軍士兵停止了腳步,一旁的周伯輕聲提醒道:“小夥子,你別犯傻了,要是被宋軍帶走,恐怕就回不來了!”

    “我知道。”陸飛看著周伯,無奈的笑了笑,又道:“可我不答應,會連累你們的。”

    “可是……”周伯還想再說什麽,陸飛卻已擺手製止了周伯後麵的話,他看了看那名軍官,大義凜然道:“既然你有言在先,一戶一丁,那就請你放了周家的人,我和你回去,如何?”

    “呸,你還想和老子討價還價嗎?”軍官並不買賬,冷視著周伯一家道:“你是你,周家是周家,你替不了他們。”

    “如果我是他的義子呢?”陸飛反問一句,隨即單膝向周伯跪下,大聲道:“義父大人再上,請受小子一拜。”

    陸飛接連給周伯磕了三個響頭,以表救命之恩,這時,陸飛心中反到變得坦然,大恩已還,自己也救下了險些被帶走的周家人,在宋朝,自己並不拖欠誰了,即使死在軍中,也會了無牽掛。

    一旁的周欣簡直要哭出聲了,她用力的拉著陸飛,想要阻止他,而始終在旁冷視這一切的軍官也有些動容,陸飛的舉動,著實讓他意外,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將軍,恐怕也會為陸飛的舉動所折服。

    短暫的沉默,軍官終於鬆口道:“既然如此,你隨我走吧。”

    幾名士兵想要上前抓住陸飛,軍官在旁嗬斥道:“不用了,這小子有些骨氣,我料想他不會逃走的。”

    軍官轉身向外走去,幾名士兵卻沒有離去,在原地注視著陸飛,此情此景,讓陸飛想起了課本裏讀到的花木蘭替父從軍,恐怕當時,她心中的苦澀,與自己應該相同吧。

    最為感動的,是那個體格肥碩的青年,他顫巍巍的來到陸飛身前,拱手道:“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舉手之勞。”陸飛故作鎮定,笑著擺擺手,一旁的周伯無奈的輕歎一聲,陸飛已許諾軍官,要替自己的徒弟胖大海從軍,這份情,自己無論如何,也還不清,他看向一旁的周欣道:“去拿些錢來。”

    周欣已淚眼婆裟,她點點頭,轉身離去了,這時,周伯走到陸飛身前,一雙手緊緊的握住陸飛的肩膀,歎道:“這份情,讓我們周家如何來還,你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管說吧。”

    “我孑然一身,沒什麽可留戀的。”陸飛苦笑著搖搖頭。

    “若他日你能回來,我願將小女許配於你,如何?”周伯沉聲問道,一旁的胖大海卻有些不自在的幹咳一聲,這一細節被陸飛看在眼中,隻得擺了擺手道:“算了,若是能活著回來,我一定還來這裏,與周伯父一敘。”

    “好孩子。”周伯點點頭,“我沒有白救你,隻要你能回來,我會把我畢生所學醫術,傳授給你。”

    “多謝周伯父。”

    “還叫周伯父?以後,你叫我義父就好。”周伯再也忍不住,落下了一行眼淚,卻在這時,周欣走了回來,她戀戀不舍的看著陸飛,把手中的幾兩碎銀子交給陸飛,歎道:“這些錢,你留下,打打關係,免得在軍營中受苦。”

    “多謝周姑娘美意。”陸飛接過碎銀子,這時,門外傳來了軍官暴躁的吼聲:“狗渣滓,磨磨蹭蹭,還不快點!”

    “走!”幾名士兵端起長槍,上前哄攆陸飛,陸飛再次看了看周欣,又看了看周伯,拱手道:“眾位保重!”

    在幾名士兵的威逼下,陸飛離開了藥鋪,隻剩下周家人茫然的站在那裏,靜靜的看著他們離去,滿眼淚水的周欣哽咽著歎道:“爹,我寧願我沒有救過他,如果進了軍營,他還能活著回來嗎?”

    “會的,他那麽倔強,那麽堅強,會活著回來的。”周伯輕歎一聲,轉身向後院走去。

    離開周家藥鋪,陸飛與其他幾名被強征來的人一起,向黑水堡以北行去,那裏,有黑水堡駐軍五百人。

    剛剛走出街道,另一夥軍人也押送著幾個青年,向軍營行去,兩支隊伍合兵到一起,陸飛向一旁的幾個青年望去,隻見他們的雙手被反綁,一臉的沮喪,似乎,他們去的不是軍營,而是斷頭台。

    陸飛再也無法克製心中的疑問,用手輕輕碰了碰旁邊的一個青年,低聲道:“咱們這是去哪?”

    青年詫異的看著陸飛,好半響,才低聲問道:“你不知道咱們要去哪嗎?”

    “不知道。”陸飛果決的搖了搖頭,青年輕歎一聲,“不知道最好,知道了反到憂慮,我好羨慕你。”

    青年說完,不再言語,陸飛越加驚疑,他看了看前方行進的眾人,又看了看兩旁行進的士兵,這才再次問道:“你可以告訴我,咱們到底去哪嗎?”

    被陸飛多次逼問,青年隻得回道:“咱們這是去軍營,黑水堡的守軍駐地。”

    “這麽說,咱們是去當兵了?”

    “算是吧,不過,很少能有人加入禁軍,我看你如此瘦弱,估計和我們一樣的命運,隻能加入廂軍,運氣好,可以在黑水堡幹些勞役,要是不好,我們都要被押往前線,充當前驅了。”青年說完,沮喪的看了看陸飛,又道:“我叫王勇,你叫什麽?”

    “嗬嗬,我叫陸飛。”陸飛回了一句,這時,他忽然看到,前方不遠處,隱隱出現一座大營,紅邊白底的大旗上,赫然寫著‘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