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隻是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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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豆豆問她今後的打算,陸九的神采比方才愈發黯淡了。

    隔了好半天她才再次幽幽道:“還能怎麽辦,隻要穆家還掌權一日,我便隻能這樣忍一日,就算穆家……穆應非也會在他自己完蛋之前先要了我的命。”

    這麽悲觀?

    不管是初識時那個爽快明麗的閨中少女,還是後來在貴婦圈中受人歡迎的穆少夫人,在豆豆印象中的陸九都不該是這麽懦弱,更不該……認命。

    “陸九……”豆豆把手從對方手中輕輕掙脫出來,重新拾起方才那根柳枝在水麵上劃了劃:“咱們是朋友。”

    雖然兩人從前都是所謂的貴女,如今又是所謂的貴婦,但豆豆清楚她們兩人是不一樣的。

    她向來不在乎別人的態度,也不在乎什麽麵子不麵子,但不代表陸九就不在乎。

    縱然她方才對自己說了那些不堪的事情,也不代表她就願意接受自己的幫助,或者說願意聽到自己說出幫助她的話。

    以陸九的聰明,自然能聽出她話裏的意思。

    果然,她轉過頭微微笑道:“是,正因為我們是朋友,我才會出現在這裏,才會和你說這些話。”

    過了一會兒後她又道:“元二,我來找你並不是想要你幫我做什麽……萬事皆有因果,當初的路是我自己選擇的,過得不好了是我自己沒本事。我來找你就是想要和你說說話,憋太久了心裏難受得緊。”

    豆豆的手也頓了頓,溫聲道:“你說,我聽。”

    陸九苦笑道:“京中貴女無數,我真正意義上的朋友隻有你,可惜咱們婚後反而不能像從前那般毫無顧忌地交往,實在是一種遺憾。

    世人都道穆少夫人八麵玲瓏風儀無雙,可天知道我有多麽厭惡那些應酬,多麽厭惡和那些口不應心的貴婦們來往……更厭惡那個臉上帶著完美假笑的自己。

    我多想像從前那樣,哪怕不讓我走出閨房半步也能自得其樂,更能和你這樣朋友隨心所欲地交往。

    你看,因為霍穆兩家不睦,要來和你說說話居然要等到穆應非離京,還要尋這樣的爛借口,使這種低劣的手段……”

    豆豆歎了口氣道:“陸九,說來說去你還是放不下穆應非。”

    陸九一噎,低下頭道:“是,我是放不下他……算了,這些破事兒沒什麽好說的。”

    豆豆溫聲道:“這也沒什麽,就算我幫不上你什麽,能說一說發泄一下胸中的悶氣也是好的。”

    “是,我感覺現在好受多了。”陸九笑了笑。

    兩人各自麵朝水麵,各自沉默。

    “元二……”良久後陸九又道:“不過我是真沒想到,你們府上的老王妃竟然對你有那麽深的成見,有些話真是不該在我麵前講的。”

    豆豆無所謂地笑笑,老王妃有成見的從來都不是她,而是霍驍這個嫡長孫。

    除非霍驍迎娶她們白家的女人做小王妃,否則她老人家看哪個嫡長孫媳都不會順眼。

    當然,這樣的話沒有必要和陸九說。

    她做出無奈的樣子道:“以前我常對丫頭們說,別說我不是金子銀子,怎麽可能讓所有的人都喜歡?就算是,備不住世上還有那等不愛金銀的人。大約我就是不合她老人家的眼緣,做什麽都礙眼得很,索性離遠些就好,她看不見我心情就好了。”

    陸九噗哧笑了,美眸中滿滿都是豔羨:“元二,所以我才說你是最有福氣的人,有些人說一個女子在婆家的底氣源自娘家的背景,其實真正讓一個女子真正的底氣是夫婿,小王爺那般有本事又愛你入骨,這座府邸中誰又敢真的和你過不去。”

    豆豆不想刻意說那些謙遜的話,何況陸九說的本就是事實,完全沒有必要否認。

    她重新拉起陸九的手:“我和穆少將軍隻見過幾次,他這個人看起來的確是有些冷清孤傲,這樣的人大約是不會輕易動情的,但一旦動起情來便會是刻骨銘心。

    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不痛不癢的話我就不說了。既然你放不下,那便努力去做他心上那個人吧。”

    陸九淺淺一笑:“盡人事聽天命吧,趁著府裏隻有我一個人的這段時間我想活得隨性一點……如果我時常來叨擾,你會覺得煩麽?”

    “怎會。”豆豆失笑:“咱倆如今都是夫君離京辦差獨守空閨的婦人,合該經常來往,我還怕你不樂意呢。”

    陸九道:“那便說好了,不許反悔!”

    見她臉上又出現了從前那樣明麗的笑容,豆豆自不會拒絕,應道:“一言為定!”

    終究是已經出嫁的女子,陸九不好在定北王府多待,在長生園和豆豆一起用過晚飯之後她便告辭離去。

    豆豆回到書房,吩咐降香伺候筆墨,準備完成霍驍吩咐的一天一封信的任務。

    泛著淡淡花香的桃花箋,濃淡適宜的墨汁,她卻一反平日裏下筆如流水的狀態,遲遲沒有下筆。

    “小王妃?”降香以為她在發呆,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降香別打擾小王妃,她肯定是在想穆少夫人的事兒呢。”胖麥穗兒端著一盞茶走到書案旁,翹著肉嘴巴道。

    如今采青采桑都不在,長生園中最了解小王妃的人非她莫屬,幾年下來這種狀態她見得多了。

    豆豆把手裏的湖筆放下,雙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懶洋洋道:“本小王妃怎的不知道啥時候你竟成了我肚子裏的蛔蟲?”

    胖麥穗兒把茶盞放下,忿忿道:“瞧您這話說的,難道您不是在想穆少夫人?”

    豆豆反問道:“那你對她今日來咱們府上這件事兒有什麽看法?”

    胖麥穗兒道:“您就是偏心眼兒,幹嘛不問問降香。”

    豆豆道:“暢所欲言,誰都可以說。”

    胖麥穗兒舔了舔嘴唇道:“奴婢是覺得她今日來得有些突兀,但並不知曉您和她私底下說了些什麽,不好瞎猜,降香也肯定是這樣想的,對吧?”

    降香點點頭,的確如此,像穆少夫人和自家小王妃這樣的人,如果沒有深入了解,單看表麵是看不出什麽的。

    她們都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人,豆豆並不隱瞞,把陸九同她的談話仔細說了一遍。

    胖麥穗兒擰著眉頭道:“小王妃,您的意思她今日莫名其妙跑咱們府上來,就是為了向您訴訴苦?”

    豆豆笑道:“看起來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