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寵辱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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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的清楚,她的喆兒不記得她了,但這並不重要,可是他現在就如同死人一般,沒有半點生氣,令她感到害怕,她不想讓他再步上他父皇的後塵。

    到了主殿,陌姑姑為北宮喆倒了杯茶,如今的未央宮隻剩下了陌姑姑一人,安文夕還在時就顯得有些冷清,如今隻剩下蕭寂了。

    這是你愛喝的明前茶。”陌姑姑說話時嘴角帶了絲淺笑。

    北宮喆淡淡啜了一口,神情冷然,他放下茶盞,打量了眼殿內,一種奇怪的感覺驅使他站起身子,在殿內踱步徘徊。

    月清絕掃了眼北宮喆,對著陌姑姑搖了搖頭,“隨他去吧。”

    月公子,我想問你一件事情,他果真如外麵傳聞那般……那般沉迷女色麽?”

    月清絕猶豫著點點頭,陌姑姑眼中一點點灰敗下去,歎了聲,“這老天爺怎麽這麽不公平啊!”

    陌姑姑你也別太傷心了。”月清絕安撫道,鹿台的秘密他是不能告訴她的。

    月公子,我麻煩你,麻煩你勸勸他,不要讓酒色掏空了他的身子,不要走上他父皇的道路。如今,如今隻有你能在他身邊說得上話了。”

    這一個月來,陌姑姑明顯老上幾分,原本還美麗的桃花眼周圍布滿了淺淺的皺紋,月清絕心中有些不忍,沉聲道:“陌姑姑你放心,我會的,如今隻有等著安文夕拿回解藥了。”

    月清絕話音剛落,陌姑姑的眉頭深深蹙了蹙,“那南昭十分凶險,她一個弱女子怎麽能應付得了,更何況還懷著身孕,她也是胡鬧,走的時候竟然沒有告訴我這件事情。”

    月清絕微微一滯,看來陌姑姑還以為安文夕去了南昭,索性還是不要告訴她安文夕和楚君昱去了南昭,不然就算是將來北宮喆解了忘情蠱,這陌姑姑也不一定會接受安文夕了。

    這安文夕可不是一般的弱女子,陌姑姑放心吧。”

    陌姑姑略略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憂慮,這安文夕再怎麽能耐,如今也是身懷有孕的弱女子,能保護的了自己就不錯了,何談去拿解藥?

    陌姑姑的功力恢複的怎麽樣了?”

    如今已經恢複了五成了。”

    月清絕眼中浮現一抹驚色,陌姑姑這功力也恢複的太快了!

    月公子,我這臉何時能夠恢複?”陌姑姑隱在麵皮下的臉猙獰可怖,布滿傷痕。

    她本是不在乎容貌的,可是為了大夏的江山,為了揭穿曹暮煙,她必須要恢複容貌,而且還要趕在北宮喆徹底失憶之前恢複!

    陌姑姑,由於你的臉被毀的時間太長,若是恢複不是易事,我給你開的藥你先用著,如果效果依舊不明顯,我就讓我家老爺子重新給你治療。”

    聽聞月無痕從不出穀,不如我去楓月穀好了,如此我也可以在楓月穀拖住曹暮煙,給喆兒贏得一些時間,畢竟……畢竟如今他的時間不多了。”

    如此也好,那陌姑姑多加小心。”月清絕囑咐道。

    而北宮喆從主殿一直走到了寢殿,不知為什麽他雖然對這裏沒有印象,但殿內淡淡的清香令他十分流連,就連殿內的擺設都看起來十分舒心,他喜歡這裏。

    通過寢殿的擺設,可以想象主人在時的情景,簡單而充滿溫暖。

    北宮喆腳步一頓,不由得想象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住在這裏?

    他的宮妃麽?他不記得了,他隻記得他因為忘情蠱的原因忘了許多人和事,他再一次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依舊沒有半分印象,索性不再去想。

    他走了兩步,才注意到前方有一方小小的書桌,他剛剛坐了下來發現左手邊的畫缸裏有幾幅畫卷,他隨手抽了一副然後展開,畫卷剛剛展到一半,北宮喆驀地滯住了手中的動作。

    畫上是一個女子,三千墨發垂至腳踝,她的眸光清靈濯濯而又勾著嫵媚,尤其是她額上的那朵曼珠沙華仿佛隨著她的舞步在靈動一般,一襲紅衣似火,勾勒出玲瓏的身材,修長的玉腿婀娜而撩人,細柳蛇腰死死地纏住了他的雙眸。

    真是清靈到極致,妖嬈到極致。

    北宮喆隻需要打量一眼,便看出了這幅畫出自他之手,他將畫全部展開,畫上的人呼之欲出,就連神韻都描繪的淋漓盡致,可以看出他當時對這幅畫傾注了許多心血。

    他輕輕抬手,將手慢慢覆上畫上女子的臉上,嘴角帶了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她就是這未央宮的主人吧,他竟迫切的想知道他和她有過怎樣的過往。

    北宮喆將畫卷收起,然後放入袖中,起身再次在殿內打量。

    而此時,離未央宮不遠的鍾粹宮內,江向晚跪坐在軟墊上一下一下的敲著木魚,等聽到一陣腳步聲,她驀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緩緩睜開了眼睛。

    什麽時辰了,是不是又要用膳了?”她的眼睛睜得大大,顯得有些空洞。

    回娘娘,現在是辰時,離午膳的時間還早。”

    江向晚聞言再次閉上了眼睛,嘴裏念著經文,開始敲木魚。

    自從月清絕給她重新植入了心髒之後,她整整昏迷了七日,就在眾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準備給她準備後事之時,她卻奇跡般的醒了過來,接著在床上躺了將近一個月,這兩日才算是可以下床。

    現在的江向晚如同受到了什麽重創一般,性情大變,再也沒有鬧過,竟然開始禮佛,每日裏除了念佛經外,就是抄寫佛經,性子出奇的嫻靜。

    原本懼怕她的雪芙如今都不免有些心疼她了。

    娘娘,左相府遞來消息,說是左相大人的身子不行了,他想要見您一麵。”

    這一次,江向晚突然睜開了眼睛,眼中盡是愧色,“那又能如何,皇上將我終生囚禁在此,我有什麽辦法。更何況,我傷了父親,再也沒有臉麵見他了。”

    娘娘,夫人說,這有可能是最後一麵了。”雪芙眼眶有些微紅。

    江向晚咬了咬唇,一下一下敲著木魚,隻是她的心已經亂了,就算再怎麽念佛經,也平靜不下來了。

    娘娘,皇上一會就朝這邊走來了,您去求求他,他一定會答應讓您回去的。”

    雪芙提到了北宮喆,江向晚的心狠狠紮了一下,鈍鈍的疼,她知道這心口處的這顆心不是她的,可是為什麽還會心疼呢?

    終於,江向晚放下了佛珠和木魚,慢慢起身,她的身子十分孱弱,仿佛一陣風便能將她吹走,身上的衣服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

    娘娘,小心些,奴婢扶著您。”雪芙立即上前扶住了她。

    咳咳……”江向晚輕咳了兩聲,任由雪芙扶著,“扶我去換身衣服吧。”

    她看著銅鏡裏的自己簡直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銅鏡裏的那個沒有生氣的女子當真是她麽?她在自己的臉上看到了蒼老和頹敗,明明她才剛剛十九歲,還是那樣年輕的年紀,為何她卻有種迫近遲暮的感覺?

    她慢慢的理著自己的一頭青絲,這時一根白色的頭發夾雜在黑發裏十分醒目,她驚得將梳子掉落在了地上。

    娘娘,您怎麽了?”

    雪芙,你說我是不是老了?”

    娘娘不老,娘娘永遠是最美的。”

    可是,我已經生了白發,你過來給我拔了它。”

    雪芙走上前,將那根白發連根拔掉,然後笑道:“娘娘,現在沒有了,您還年輕,快別說喪氣話了。”

    江向晚微微勾了勾嘴唇,淡淡道:“我們走吧。”

    她在鍾粹宮的門口等了許久,都不見北宮喆前來,雪芙戰戰兢兢的立在江向晚身後,心中一陣惴惴然,以往這樣的話江向晚必定要發怒的,而今日她卻出奇的安靜,就連眉宇之間也沒有任何不耐,而她越是這樣雪芙就越是不安。

    終於,前方出現了一抹明黃,雪芙懸著的一顆心頓時落了下來。

    江向晚看著離她越來越近的北宮喆,掩在袖中的雙手有些發顫,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臣妾參見皇上。”

    北宮喆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江向晚淡道:“起來吧。”然後抬腳便走。

    皇上,請等一下。”

    北宮喆腳步一頓,抬眸再次看向江向晚道:“何事?”

    看著他冰冷如霜的眼神,江向晚心中一澀,不過短短月餘,他如今怎麽變得這麽陌生了?

    臣妾父親病重,臣妾可否回去探望?”

    好。”

    皇上……”江向晚猶豫了一瞬道,“多多注意身體,不要再沉迷酒色了,這大夏需要你。”

    北宮喆眸光一沉,嘴角微抿,沒有開口,直接抬腳翩然從她身邊經過。

    江向晚看著他疏離的背影,心中微扯,她心中一直以來的信仰轟然倒塌,如今整個夏宮仿佛都陷入了一片死氣沉沉。

    自從她私下去剜安文夕的心,用江向晴來陷害安文夕之後,他就徹底對她失望了,他們之間多年的感情也被磨滅殆盡了。

    此時她心中也是一片滄桑,她終於認識到了這個男人是她抓不住的,即使她耍盡心機,到頭來他卻離她越來越遠。

    可是,她卻不想讓他癡迷酒色,不想看著他一步步墮落下去,更不想看著他一手建立的大夏逐漸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