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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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妹倆又是一陣沉默。

    周香玉氣得頭腦發懵,一天之間,被丈夫背叛,被兒女拋棄,這種感覺,就像有一萬把刀,一下一下的剮在她的心上,極致的痛苦,極度的不甘。

    她沉默了好久,才顫顫收回指向雲初十,雲珍珠的那隻手,捂著胸口道:“初十,珍珠,你們兄妹倆真好,娘白疼你們這些年了。”

    “娘,你咋能怪初十。”蘇采蓮站在一旁看好戲,眼裏半分不同情周香玉,“是你沒本事,才抓不住爹的心。”

    “你給我閉嘴。”周香玉本來就已經痛不欲生,蘇采蓮再往她心上捅刀子,她自然沒什麽好臉色,“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蘇采蓮學周香菊那招,被周香玉罵,趕緊裝柔弱,往雲初十懷裏靠了靠,“初十,你看看嘛,我就隨便說娘兩句,娘就……”

    雲初十跟雲春生一個德性,蘇采蓮嬌軟無力的靠在他懷裏,他立馬就心猿意馬了,哪裏還記得什麽老娘,“娘,采蓮說的是事實。”

    蘇采蓮靠在雲初十的懷裏,在雲初十視線不及的角度,向周香玉挑了挑眼角,一臉挑釁。

    雲初十剛才的話,令周香玉傷上加傷,她一口氣喘急了,噗,吐了一口血在雪地上,那紅白相交的顏色,尤為紮眼。

    雲初十,雲珍珠眼陣陣看她氣吐血,兄妹二人除了皺了皺眉,沒任何表示。

    “嘖嘖嘖,姐姐,你現在知道,你做人有多失敗了嗎?”周香菊離開雲春生的懷抱,以一副勝利者的姿勢走到周香玉的麵前,她嫌周香玉還不夠慘,繼續往周香玉傷口上撒鹽,“你知道,初十跟珍珠為什麽不幫你嗎?”

    周香玉知道周香菊會往下說,捂著悶痛的胸口等著,眼神含恨,定死在她的臉上。

    這就是她信任了多年的親妹妹。

    周香菊雙臂環於胸前,笑臉盈盈,“姐姐,告訴你也無妨,我答應初十,我嫁過來之後,老馬家的房子,一半歸他繼承,至於珍珠,我許諾她,等她出嫁的時候,替她置辦十套衣裳,五套首飾。”

    聽完周香菊的話,周香玉覺得腳下虛浮,天旋地轉,又哇的一下,吐了一口血。

    “初十,珍珠,就為了這些,你們連親娘都不顧了。”她捂住胸口,對雲初十,雲珍珠失望至極,“我辛辛苦苦把你們生下來,一把屎一把尿將你們拉扯大,你們就這樣對我,可真行,真孝順。”

    雲初十,雲珍珠心裏愧疚,被周香玉罵得低下頭,但是,為了哪點好處,兄妹倆硬是咬牙忍著,將對周香玉的生育之恩,養育之恩踩在腳底下。

    麵對一家子冷漠的人,周香玉一顆心猶如腳下的凍雪,透骨涼,原本,她還想求雲春生收回休書,可是,現在覺得,沒這個必要了。

    她的身子在雪地裏晃了晃,一陣陣刺骨的寒風從褲腿裏灌進,凍得她打了好幾個哆嗦,不過一夜功夫,麵容卻似蒼老了幾歲。

    “既然你們都嫌棄我。”她一邊說話,一邊將那休書收進懷裏,“我走就是。”

    雲春生盯著她轉身離開,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二十幾年夫妻,情比紙薄,雲初十,雲珍珠雖有不舍,但是,兄妹倆終究為了利益,舍棄了她,而,周香菊,蘇采蓮根本就恨不得她趕緊滾。

    “奶奶,奶奶,你別走,小寶舍不得你。”隻有雲小寶衝上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奶奶,你要上哪裏去,什麽時候回來?”

    雲小寶哭得稀裏嘩啦,揚起一張淚臉將周香玉望著。

    周香玉停下腳步,低頭看著雲小寶,心裏稍微找到一絲溫暖。

    “小寶,乖孫子,奶奶也舍不得你。”她蹲下身去,一把將雲小寶抱進了懷裏。

    好在,這個家裏,還有一個惦記她的人,“小寶,你要乖乖的,奶奶會回來看你的。”

    “小寶,你跟我回來。”蘇采蓮看見周香玉將雲小寶抱在懷裏,氣得瞪眼,雙手叉腰。

    “我不,你們要趕奶奶走。”雲小寶扭著頭,反叛的盯著蘇采蓮,“奶奶走了,就沒人疼我了。”

    “小兔崽子,我才是你親娘。”蘇采蓮氣得咬牙走過去,拉了雲小寶的一條胳膊,將他從周香玉的懷裏硬拽出來。

    雲小寶哇哇大哭,她也沒管,拉著他就遠離周香玉。

    “小寶,你別哭,奶奶會回來看你的。”周香玉心疼得不行。

    雲小寶泣不成聲,“奶奶……”

    蘇采蓮瞧雲小寶如此依念周香玉,對周香玉如此不舍,心裏頭的火氣更大,她沒法對自己兒子撒氣,就將所有怒火都澆在了周香玉的身上,衝周香菊怒吼,“你這老婆子,咋還杵在我家不走,告訴你,爹已經將你休了,你想再回來,沒門兒。”

    她一邊對著周香玉吼,一邊用手推著周香玉出門,將周香玉推到院子外,砰,的一聲,將院門直接關上。

    “雲小寶,我告訴你,那個老婆子被你爺爺休了,不再是你奶奶了,以後,你不準叫她奶奶,聽到沒?”

    蘇采蓮在裏麵吼雲小寶的話,周香玉聽得清清楚楚,蘇采蓮不讓雲小寶認她這個奶奶,雲初十一個屁都沒放,雲珍珠也沒開腔,這令她覺得,這一雙兒女都白生了。

    “初十娘,你怎麽了?”

    “初十娘,你咋被你兒媳婦趕出來了?”

    周香玉被攆出門,正想灰溜溜離開,揚臉一看,好些村民堵在外麵踮起腳尖兒瞧熱鬧。

    她掃了一眼麵前的村民,沒有說話,自嘲的笑了笑,覺得自己活該,遭報應了。

    以前,都是她瞧別家的熱鬧,現在,終於被別人當笑話看了,真是天理輪回,報應不爽啊。

    “初十娘,你咋了,你咋不說話?”有人還想抓著她問。

    她甩開那人的手,悶著頭,神不守舍的繼續往前麵走。

    等她走遠些了,村民才開始指著她的離去的背影小聲議論。

    “我聽著,好像是雲春生跟馬溜子婆娘搞在一起了。”

    “周香菊這婆娘可真厲害啊,自家男人死了,就和自家姐姐搶男人,也真夠惡心的。”

    “哎,可憐初十娘了,那麽厲害的一個人,竟然栽在了自家妹子手裏。”

    “所以說啊,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就叫做報應。”

    村民裏頭,各種說辭都有,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同情周香玉的。

    周香玉走得並不遠,村民們的說辭,她或多或少都聽了些,對於那些幸災樂禍的話,她也沒什麽反應,若是換成以前,肯定是折回來,找那說話的人撕皮,可是,她現在心都涼了,再沒了以前的潑辣勁兒,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離開雲春生家,周香玉魂不守舍的在村子裏晃蕩了幾圈,鞋子濕透,沒處可去,最後,走著走著,不知怎麽就走到了雲宅。

    風雪天,雲宅大門緊閉,她站在門前盯著門匾上的字看了一刻鍾時間,最後,才咬牙,走上台階,輕輕的拉響了門環。

    “怎麽是你?”前來看門的是無心。

    無心麵無表情的將周香玉盯著,因為知道,周香玉曾經給雲沫母子倆吃了很多苦頭,所以,小妮子沒什麽好臉色給她看。

    周香玉濕了鞋子,凍得腳都僵了,連嘴唇都是烏青的,“無心姑娘,我……我想見見你家夫人。”

    她說話都打哆嗦,也不知是冷的,還是被無心嚇的。

    “我家夫人是你相見,就能見的嗎?”無心準備關門。

    周香玉趕緊上前一步,用身子將門擋住,“無心姑娘,我求求你,求求你讓我見見你家夫人,我這次來,沒有壞心,我是有事求你家夫人。”

    她說話時,噗撲通跪在了無心的麵前,一邊說話,還一邊往雪地裏叩頭,那雪都被她叩出了一個深深的凹。

    “你若是不讓我見你家夫人,我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被親妹搶了男人,她還有什麽臉麵回娘家,除了娘家,她便無處可去,若是雲沫再不收留她,她真隻有尋死一條路了。

    周香玉接連叩了十幾個頭,無心瞧她確實帶著真誠,確實沒什麽惡意,這才道:“你先在這裏等著,我進去給你通報一聲,至於,我家夫人願不願意見你,那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好。”周香玉趕緊從雪地裏抬起頭來,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原本灰暗的眼神,恢複了一點色彩,“多謝無心姑娘。”

    無心很快折回內院,將門口發生的事情與雲沫說了一遍。

    “夫人,是否讓周香玉進來。”

    “讓她進來吧。”雲沫想了想,回答無心,“不知那婆娘又想玩什麽花樣,見一見,免得背後給我捅刀子。”

    沒辦法,周香玉攪屎棍的形象在雲沫心裏根深蒂固,所以,雲沫對她的印象,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

    片刻後,周香玉跟著無心進雲宅,到了雲沫的麵前。

    雲沫坐在茶廳的主座上,身旁燒著炭盆,周香玉走進來,她懶懶的揚了揚眉,視線往周香玉身上掃了掃,瞧周香玉一身狼狽,她愣了一下。

    這婆娘向來強悍無比,陽雀村,幾乎沒人敢惹,怎麽搞成這副齪樣了?

    沒等雲沫開口,周香玉走到她麵前,直接跪下,對著冰冷的地麵就磕頭,“夫人,求求你,收下我吧,洗衣做飯,劈柴打掃我都能做。”

    雲沫聽得雲裏霧裏,“周香玉,你又想鬧什麽幺蛾子。”

    第一次聽周香玉喚自己夫人,雲沫感到有幾分意外,眼神打量的盯在周香玉的身上,莫非,這女人撞邪了不成。

    “夫人,以前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缺心眼,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別我和這個沒見識的婦人計較。”雲沫還沒提以前的事,周香玉自己先認錯,繼續一個勁兒往地上磕頭。

    雲沫聽她砰砰的將頭磕在地上,聽著這聲音,或許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心裏有些不舒服,兩條秀美擰動了幾下,“打住,你再繼續這麽磕下去,我家地板都給你磕壞了。”

    無心在一旁,抿了抿嘴,差點讓雲沫的話逗笑。

    都說做夫妻久了,性子會越來越像,這句說得一點都沒錯,她發現,夫人說話的腔調與王真是越來越相似了。

    雲沫話落,周香玉愣了一下,趕緊停下,還滑稽的用手撫了撫地板。

    “周香玉,你直說吧,你將自己弄得這麽慘,來我麵前又跪,又磕頭,是想搞什麽鬼?”雲沫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挑眼將周香玉盯著,與她說話,沒什麽耐心。

    “童童娘,我是真求你,沒有搞鬼。”周香玉回答。

    “嗯?”雲沫眼神不變,繼續將她盯著,這女人若不說個原因出來,直接讓無心給趕出去。

    周香玉知道進雲府難,為了博一席安生之地,她隻好豁出去一張老臉,如實道:“夫人,雲春生與周香菊那個狐狸精勾搭在一起,將我給休了。”

    雲沫聽她說完,臉上沒有絲毫同情,“被自個親妹妹搶了男人,哼。”雲沫勾唇,冷笑了一下,“周香玉,天理輪回,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句話,你不會沒聽說過吧。”

    這婆娘害前身那麽慘,總算遭到報應了。

    “夫人,你就罵吧,我作惡太多,被你罵幾句,我心裏舒坦。”周香玉跪在地上,一副任雲沫罵的模樣,“以前,都是我對不起你。”

    “周香玉,難道你真的轉性子了?”無心盯了她一眼。

    周香玉側了側頭,往無心那邊看去,點頭回答:“無心姑娘,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替我在夫人麵前求個情吧。”

    無心聳了聳肩,“夫人做事有她的原則,我求情沒用,你還是自己想想,如何才能讓夫人原諒你過去的所作所為。”

    “夫人,隻要你肯收留我,我任你打,任你罵,我給你當牛做馬都行,隻求你賞我一口飯吃,給我一張床。”周香玉重新將視線轉回雲沫的身上。

    雲沫本就不輕信於他人,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周香玉。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周香玉,我在你手裏吃的苦夠多了,你讓我留下你,你不覺得求錯人了嗎?”

    雲沫會這樣說,她早就預料到了,隻是,現在除了求雲沫,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該死,我該死……”她也不回答雲沫的話,劈劈啪啪就對著自己的兩邊臉扇耳光,每次下手都很重,不過幾下的功夫,兩邊臉都打紅了。

    “好了。”雲沫聽得厭煩,“我從來不留無用之人在身邊,就算你轉性子了,那,你又有什麽本事,說服我留下你。”

    從雲沫這話裏,周香玉看到了一絲留在雲宅的希望,“我會做飯。”

    雲沫覺得好笑,於是噙笑將她盯著,“周香玉,你覺得,你做的飯會比我家大廚做的好吃?”

    周香玉咽聲了,沉默了好久,才道:“我會洗衣服,劈材,打掃宅院……”

    她還想往下說,被雲沫打斷,“這些,我隨便花錢請個丫鬟都能做,又何必請你。”

    “我會養豬,養雞,養鴨。”周香玉不死心,跪在雲沫麵前,拚了命地爭取。

    想起前身因她而死,雲沫讓她跪著說,“你可會孵小雞?養馬,喂兔子?”

    她計劃孵一批山雞出來,身邊還真缺一個懂孵化雞仔的人。

    “我會。”周香玉趕緊點頭,“我家院子裏雞,就是我看著孵的,喂豬,喂兔子,養馬,我都會,我家那豬,被我養得肥滾滾的。”她說得正激動,想起自己被休之事,眼神突然暗淡下來,“我說錯,哪裏……哪裏已經不是我家了。”

    雲沫對她被休之事,沒什麽興趣,“想讓我收留你,也不是不可能,隻是,你得答應我三個條件。”

    周香玉眼神一亮,“甭說三個條件了,夫人,隻要你肯收留我,多少個條件,我都答應你。”

    “你先別急,先聽聽我的條件,再說話。”雲沫臉上沒什麽表情,“第一個條件,去豆腐坊那邊,給我立一座衣冠塚,不能用任何工具,隻能用雙手刨。”

    地上積雪三尺,單是將地上的積雪刨開,也夠得受。

    “夫人,你活得好好的……”雲沫讓周香玉立衣冠塚,無心驚了一下,不解的將她望著。

    一般情況,隻有人死了,找不到屍骨的情況下,才立衣冠塚的。

    不止無心不解,周香玉也以為自己聽錯了,“夫人,這大過年的,你又活得好好的,立衣冠塚不吉利。”

    雲沫之所以讓周香玉立衣冠塚,其實是為了前身。

    “吉不吉利,就不用你操心了,你想留下,就按我說的做,不想留,我也不強求。”

    她對周香玉說了一句,再將視線移到無心那邊,“心兒,我這麽做,是有我的道理的,你不必擔心什麽,左右,隻是一個衣冠塚而已,對我沒什麽傷害。”

    “嗯。”無心這才收起一個擔心,對著雲沫微微點頭。

    “我做。”周香玉毫不猶豫的點頭。

    雲沫看見她點頭,才接著說第二個條件,“我的第二個條件,衣冠塚立好後,你跪在衣冠塚前,如果能撐過一天一夜,咱們再談第三個條件。”

    在冰天雪地裏跪上一天一夜,極有可能凍死,按著周香玉以前的性子,是不可能答應的,應該說,換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答應。

    “夫人,我照你的話做。”令雲沫都感到意外的是,周香玉竟然答應了。

    雲沫挑了她一眼,不再多說什麽,轉眸,直接吩咐無心,“心兒,帶她下去換身幹淨的衣裳,送她件蓑衣,然後陪她去茅屋那邊,監督她立衣冠塚。”

    “是。”無心應了一聲,利落的將周香玉叫了出去。

    一刻鍾後,豆腐坊那邊的雪地裏多了兩個人,無心撐著油紙傘站在一旁,周香玉跪在雪地裏,不斷的用雙手去刨地上的雪。

    隻見她雙手凍得通紅,甚至有冰渣刺進了她的皮膚裏,刨幾下,見她將手送到嘴邊,吹幾口熱氣取暖。

    無心冷著一張臉站在一旁,瞧她如此慘樣,毫不動容。

    這都是周香玉自己選擇的,怪不得別人。

    “大冷的天,這婆娘刨雪做什麽?”

    “被自家親妹妹搶了男人,兒女不幫,這滋味,肯定不好受。”

    “估計是氣傻了。”

    不過片刻功夫,豆腐坊外圍了好些村民,瞧周香玉一下接一下的刨著地上的雪,村民們看著都覺得冷,都在私下裏議論紛紛,各種說辭都有。

    竊竊的議論聲傳進豆腐坊,周香玉聽到,一絲一毫的反應都沒有,繼續認真的刨著地上的雪,跟以前判若兩人。

    “這婆娘咋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能不變嗎,遇到這麽大的打擊,隻要是人,都得變。”

    “真可憐啊,都這把年紀了,才被丈夫休棄。”

    村民裏,有些人開始同情周香玉。

    雲春生家的小院裏,周香菊,蘇采蓮站在矮牆前,隔著不遠的距離,盯著周香玉跪在雪地裏,雙手凍得跟冰棍似的,兩人對眼一笑,幸災樂禍,尤其是周香菊,不過一上午的時間,她已經卷了鋪蓋卷,從老馬家搬了過來,占了自家親姐姐的那半張床。

    多年的結發妻子在外麵受凍,雲春生卻窩在屋裏的暖炕上喝茶,對外麵發生的事,不聞不問,雲初十,雲珍珠倒是隔牆看了周香玉幾眼,兄妹倆看著難受,卻終究為了那點微薄的利益,選擇閉上嘴巴,躲進了屋裏。

    三個時辰後,無心回雲宅稟告雲沫,“夫人,周香玉已經立好了衣冠塚。”

    “她怎麽樣了?”雲沫聽了無心的稟報,還真對周香玉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個女人,還當真用手刨了座衣冠塚出來。

    看來,確實被雲春生,周香菊傷透了心,連性情都轉變了。

    “她現在在門外,一雙手已經被冰雪凍傷了。”無心回答。

    “讓她進來吧。”雲沫琢磨了一下,吩咐無心將周香玉叫進屋,“讓無情給她點藥,若是她還堅持,明日再讓她去衣冠塚前跪著。”

    “是。”無心點頭離開。

    周曉玉跟著無心進院子,旋即,無心去無情哪裏取了點治凍瘡的藥丟給她,她欣喜若狂,“多謝無心姑娘。”

    “你應該感謝我家夫人。”無心掃了她一眼,將她領到一間簡陋的屋子裏,“若不是我家夫人宅心仁厚,你能有藥用。”

    無情製的藥,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得到,真是便宜了這婆娘。

    “以前,是我不對,對不起夫人。”周香玉滿心自責。

    “好了,你今晚就住這裏。”無心沒功夫聽她懺悔,“夫人說了,你若是能堅持,休息一晚上,明日再去衣冠塚前跪著。”

    說完,出門離去。

    笠日一早,周香玉天蒙蒙亮爬起來,沒驚動任何人,就直接出了雲宅,到豆腐坊那邊的衣冠塚前跪著。

    無心發現她不在後,去豆腐坊那邊看了一眼,回雲宅告訴雲沫。

    “夫人,周香玉早飯沒吃,已經跪在衣冠塚前了。”

    “隨她去。”雲沫一邊吃粥,一邊與無心說話。

    她的第一個條件,第二個條件都不簡單,若是老天讓周香玉活下來,她就當前身選擇了原諒,至於她,根本沒想過要周香玉的命,之所以做這一切,隻是單純為了給前身,給小豆丁討個公道。

    “娘親,你真的要原諒那個惡女人嗎?”桌對麵,雲小童皺了皺眉。

    雲沫放下勺子,朝他看去,“兒子,仇恨能夠蒙蔽一個人的心智,你記著仇恨,自己也不會快樂,所以,別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娘親希望你快快樂樂的長大。”

    “娘親,我知道了。”雲小童點頭,天資聰穎,一點就通。

    雲沫瞧他嘴角露出笑意,總算放心,“娘親並不是原諒她,懲罰一個人不一定要打她,罵她,娘親之所以留下她,是想讓她幫咱們賺錢,你想想看,咱們花她辛辛苦苦賺的錢,是不是覺得心裏很爽。”

    雲小童按著雲沫的話,在心裏臆想了一下,咧嘴笑,“娘親,是很爽。”

    母子倆的對話落入無心耳中,無心嘴角的肌肉抽動了兩下,對雲沫的腹黑程度表示佩服。

    之前,她也一度以為夫人是同情周香玉的遭遇,沒想到,夫人竟是打的這主意,以不見血的手段,狠狠的掠奪一個人,高。

    轉眼又是一天,雲沫剛從床上爬起來,無念正在伺候她洗漱,無心就風一般刮進了屋,“夫人,是否叫周香玉起來了。”

    “還活著嗎?”雲沫打了個哈欠。

    “還活著。”無心回答,“不過,再多跪一會兒,估計真沒命了。”

    這是她跑這麽快的原因,她不是擔心周香玉被凍死,而是擔心,周香玉死了,雲沫又少了一個賺錢的工具,沒辦法,在銀子的麵前,小妮子素來沒什麽理智。

    “在村裏找兩個人,將她抬回來吧。”雲沫慢條斯理的擦了把臉,淡淡的吩咐無心,“抬回來後,找無情去給她看看。”

    “是。”無心應了一聲,又風一般刮出房間。

    不到一刻鍾時間,周香玉被田常慶,秋實抬回了雲宅,若不是雲沫的安排,兩人還真懶得出這份力,尤其是秋實。

    周香玉被抬進雲宅時,整個人已經差不多成冰棍了,衣服,頭發,就連眉毛都結了白霜,凍得嘴唇都發白顫抖了。

    無心讓兩人將她送回房間,然後按雲沫吩咐,找了無情去給她看看。

    秋實將周香玉丟在床上,就衝去找雲沫,心裏急得上火。

    “沫子,你咋好了傷疤忘了疼,竟然答應收留周香玉,你不知道這婆娘是陽雀村的攪屎棍嗎?”

    “秋實大哥,你先別急。”雲沫知道秋實是關心自己,對他微微笑了笑,“放心吧,經過這麽大的打擊,她已經變了。”

    秋實卻不相信周香玉會轉性子,對雲沫道:“我隻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雲沫噗嗤一聲笑,“秋實大哥,你覺得我像是好欺負的人嗎,你就放心吧,周香玉有雲春生做靠山的時候,都拿我沒辦法,更別說現在了。”

    “這也是。”秋實稍微鎮定了幾分,往雲沫的肚子上看了一眼,提醒道:“沫子啊,你現在懷著孩子,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

    “我知道。”雲沫點頭,“秋實大哥,你將心思都放在芝蓮妹子身上吧,不用擔心我。”

    提到馬芝蓮,秋實憨厚的臉上浮出一抹紅暈,怪瞪了雲沫一眼,“你這丫頭,我給你說正事,你就給我胡扯。”

    這邊,無情取了一粒禦寒的藥給周香玉服下,周香玉服下藥,這才覺得體內的血液又開始流動起來,在被窩裏暖了暖,又烤了一下火,恢複過來後,這才去茶廳見雲沫。

    雲沫吃過午飯,正在茶廳裏等她來。

    “夫人,你提的兩個條件,我已經辦到了。”周香玉一瘸一拐走到雲沫的麵前,低頭站著,“你的第三個條件是什麽?”

    “我的第三個條件雖然沒有第一個,第二個那麽折磨人,但是,也不簡單。”雲沫揚起兩道秀美,“你確定,你要聽。”

    “是。”周香玉肯定的點頭。

    “那好。”雲沫淡淡道:“你通過了我的兩重考驗,我可以答應留下你,但是,我這個人最討厭背叛,你將來若是背叛我,我會毫不猶豫的取你的一條手臂,這,也是我的第三個條件,你若是決定留下來,就在這份契約上按個手印。”

    雲沫話落,無念主動走過去,從她手裏拿了契約,再走到周香玉的麵前。

    周香玉接過契約,看也沒看,就往上麵按手印,按完手印後,交還給無念。

    雲沫怕她不識字,特意說了一遍契約的內容給她聽,“周香玉,契約上的內容,大抵是,你若背叛於我,心甘情願砍一條手臂向我謝罪,天公地道,不得向官府告狀。”

    “夫人,我不會背叛你。”周香玉回答得肯定。

    雲沫點頭,“這樣,最好,其實,我拿你的手臂,也沒什麽作用。”

    將周香玉畫押後的契約收起後,雲沫挑了她一眼,才接著道:“開春,天氣暖和後,我計劃要孵一批山雞,對了,你會孵化*?”

    “孵山雞跟孵家雞應該大同小異。”周香玉琢磨回答。

    “這就好。”雲沫滿意的點頭,“過年這段時間,宅子裏沒什麽要緊的事兒做,你休息兩日後,暫且幫林叔幫把手做飯,另外,負責養兔子,喂馬,馬廄那匹棗紅馬已經懷孕了,要好生養著,草要喂新鮮的,馬廄裏的馬糞,要每日清掃一下。”

    “我記住了。”雲沫淡淡的吩咐,周香玉仔細聽著,將她的叮囑全記在了心上。

    雲沫吩咐完,才提工錢的事,“你在我這裏幹活,工錢自然是少不了,但是,你以前的人品不好。”雲沫飲了口溫水潤喉,看著周香玉,將話說得很直白,“所以,有一個試用期,試用期三個月,每個月的工錢五百文,在試用期內,你若做得不好,或者偷奸耍滑,通不過我的考驗,就跟我滾蛋,相反,你若通過試用期,我給你漲工錢,每個月一兩銀子,以後若是做得好,幫我賺得多,福利另算,總之,一句話,在我這裏,多勞多得,忠心耿耿,不會吃虧。”

    “我記住了。”聽雲沫說了這麽多,周香玉眼中神采恢複。

    “夫人不計前嫌,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幹,報答夫人。”她說話時,眼睛看著雲沫,眸子裏沒了以前的毒辣,流轉著感激之色。

    雲沫瞧她,確實是比以前順眼多了。

    “你先下去吧。”雲沫覺得有些乏,朝她揮了揮手。

    周香玉看出她眉宇間的乏色,想了想,提醒道:“夫人,你懷著孩子,很容易疲乏,晚上睡覺的時候,最好用熱水泡個腳,這樣,晚上睡得舒服,第二天,便不會這麽累,到了孕晚期,雙腳還會浮腫,你堅持泡腳,還能緩解浮腫呢。”

    這點,雲沫確實沒想到過,無情醫術雖精湛,但是,終究是一個大男人,對婦科最是不了解,每日除了幫她看胎像外,調理身子外,像這些小事,也沒太關注。

    “嗯。”聽外周香玉的建議,她微微點頭,表示認可。

    周香玉看見她點頭,高興地咧開嘴巴,一抹笑容浮在臉上,這是她被雲春生休出家後,第一次笑。

    料理完周香玉的事,雲沫泡了個熱水腳,窩回暖炕睡了一會兒。

    “夫人,昌平侯府傳信來了。”她剛睡得迷迷糊糊的,無心就拿了一封信敲門進屋。

    “雲瀚城又想搞什麽幺蛾子。”雲沫心情很不爽的從炕上爬起來,對雲瀚城這個便宜爹,也是直呼其名。

    無心知道,自從雲沫懷孕後,睡眠就不是很好,但是,昌平侯府的信,她又不敢耽擱。

    雲沫扣好衣服,穩定了一下情緒,對無心招手,“心兒,將信拿過來吧。”

    “是。”無心將信上的火漆拔掉,拆開信,將裏麵的信箋遞到雲沫手中。

    雲沫打開信,仔細地看,越往下看,眉頭皺得越深。

    “夫人,發生什麽事了?”無心盯著她皺眉的動作,關心地問。

    “逸凡病了,病得很嚴重。”雲沫一邊回答,一邊將信遞給無心看,“心兒,你趕緊去通知念兒跟無情,讓他們準備一下,咱們馬上啟程去汴都。”

    雲逸凡是前身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她占用了前身的身子,就不能放任著此事不管。

    前身殘留的記憶,有很多都是關於雲逸凡這個弟弟的,想來,這姐弟倆定然情深。

    “姐姐,娘親走了,凡兒隻剩下你一個親人了。”

    “姐姐,凡兒舍不得你離開。”

    “姐姐,你什麽時候回來。”

    “你什麽時候回來看凡兒。”

    雲沫翻了一下前身的記憶,當初,雲逸凡與前身的對話一遍一遍的刷過腦子,她聽著心酸,眨了眨眼,眼眶已經濕潤。

    受前身的影響,她知道,她對這個弟弟是憐愛的。

    “凡兒,你怎麽會生病?”雲沫垂下長卷的睫毛,坐在炕上自言自語,心裏閃過一絲懷疑。

    當年,前身被流放的時候,雲逸凡五歲,從前身留下的記憶中,她看到,那孩子麵色紅潤,不像有病,難道是……

    想到這裏,雲沫揚起眸子,一抹冷光在她眸中乍閃而過。

    雲瀚城,柳氏,雲清荷,雲天嬌,你們最好別傷害凡兒,否則,我定竭盡所能,讓你們自食惡果。

    雲沫握了握拳,在心裏發誓。

    “夫人,馬上除夕了,王應該會回陽雀村,咱們現在進京,您不怕與王錯過嗎?”無心道。

    雲沫想了想,回答:“這樣,你馬上飛鴿傳書到京城,通知燕璃,讓他在京城等著我。”

    希望不要錯過。

    “是。”無心這才離開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