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卿曉坐在火衣背上，表麵上正在發呆，其實心係著冰嘯軒。

    她的身邊有一朵朵由黑轉白的雲，前方也是一片曙光。

    似乎，很久都沒有看到陽光了呢。

    轉眼之間，在魔族也呆了五六個時辰。來時，剛剛破曉，現在，仰起頭已經能看見太陽了。

    她微微眯起丹鳳眼。

    火衣似乎也很高興，比來時更加興奮。要不是礙於沐卿曉，它早就想在空中翻個跟頭了。

    沐卿曉不知道為什麽，一直都想著冰嘯軒，想著大姐姬蘿。一邊皺眉，一邊回想。

    姬蘿，是自己從小就認識的，而這個冰嘯軒……為什麽也有一種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覺？

    和冰嘯軒……才認識一年不到，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就和他有著淵源？

    沐卿曉著實十分地疑惑。

    “記憶……”依舊皺著眉，眸子中依舊是看不透的情緒。

    “冰嘯軒，以前……”頭不知道為什麽，越來越沉，越來越痛。

    “他曾經……”喘氣，喘不過來。

    “為什麽你要……”刹那，一些破碎的記憶接踵而來，沐卿曉有些措不及防。身體裏，有兩個沐卿曉在做著鬥爭，充滿著火藥味。

    “你是誰？”現在的沐卿曉迷茫。曾經的沐卿曉輕輕勾唇，笑靨如花：“我是曾經的你啊。那麽多年的記憶，你還想要嗎？我，完全可以給你。”現在的沐卿曉拚命搖頭，往後退了好幾步：“你……你要幹什麽？”曾經的沐卿曉的笑顏中帶有幾分陰狠，大笑，隨即立刻惡狠狠地捏住現在的沐卿曉的下巴：“你說我要幹什麽？沐卿曉，現在的沐卿曉，我將記憶給你，你幫我複仇，好嗎？”唇角有著一絲血跡，是當年的沐卿曉死去的那一刻留下的，至始至終都沒有消失的血印。現在的沐卿曉似是受驚了，將曾經的沐卿曉狠狠往後一推：“滾開！”那一推，伴隨著曾經的沐卿曉的驚叫聲，曾經的沐卿曉被退下了黑色的水池裏，被淹沒。留給現在的沐卿曉的，隻有一句狠辣的“現在的沐卿曉，你會不得好死”。

    “呼呼呼……”回到朱雀宮，沐卿曉已經不知多少次做過這個古怪的夢了。她的眼底藏著驚慌，後背的衣服已經濕了一大塊，滿是冷汗。

    兩個自己，在拚命地做著鬥爭。

    沐卿曉知道的，隻有這個。

    她已經詢問過朱雀族的占卜師，告訴她這個奇怪的夢，希望她解夢。可是每次，被催眠之後，醒來，看到占卜師雀音一臉的遺憾和奇怪，沐卿曉知道，一次又一次，失敗了。

    “王上，雀音也無其他辦法啊。”雀音無奈。她朝沐卿曉鞠躬後，便走出了朱雀宮。

    無數次的無助，無數次覺得古怪。

    “現在的沐卿曉，你會不得好死！”耳邊，也永遠被這句話陰冷地纏著，被那憤恨、詛咒的語氣纏繞著，每一次，一個人在寢室中，總會覺得背後陰森。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姐姐？”芷禦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在沒有什麽聲音的朱雀宮裏發出了小小的回聲。這讓正在發呆的沐卿曉不禁嚇得一顛。隨即，她清了清嗓子，調整了僵硬的表情，隨手拿起一本放在桌子上的書：“進來。”

    芷禦輕輕地拉開紙質門，打開屏風，就看見沐卿曉席地而坐，身上蓋著一層人間的羊毛織物，不禁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姐姐沒有就這樣坐在地上。看著沐卿曉托腮認真看書的模樣，芷禦不禁笑了幾下。

    “哎，姐姐，你在看什麽啊？”她好奇。畢竟，以前的沐卿曉總是席地而坐，發呆。沐卿曉打起了精神，朝芷禦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人間的《詩經》。雖然每篇都不是很長，但也挺好看的。”芷禦有些欣喜，語氣中頗有些撒嬌：“姐姐，我也想看嘛！你看完了借我看好不好？聽說裏麵有一篇叫‘蒹葭’，特別有名呢！”沐卿曉看著芷禦，心情也好了起來。她朝她勾唇一笑：“‘蒹葭’嗎？就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那個？”芷禦開心極了，拍手道：“對啊對啊，就是這個！姐姐，你知道嗎？人間還有唱詞呢！可好聽了！”沐卿曉低下頭，認真鑽研《詩經》。果然，是很不錯。

    “現在的沐卿曉，你想好了嗎？我將記憶交給你，你幫我複仇怎樣？”狠辣的聲音撲麵而來，卻已不是以前的那一句。沐卿曉俏臉一白，緊握拳頭。“你……到底要幹什麽？”回答道，語氣有些不悅。“嗬嗬嗬，現在的沐卿曉，如果你不答應，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回答？沐卿曉瞪大雙眸，隨即淡淡道：“我不會的，不會要你的記憶。”“是嗎？現在的沐卿曉，如果你不要我的記憶，不幫我複仇，我現在就殺了芷禦，你看怎樣？”嘲諷的語氣，威逼的態度。臉色越發蒼白。

    “啊……”一旁的芷禦突然痛苦地喊出了聲：“姐姐，不要……不要管我……你千萬……不要答應……答應她……她隻是……隻是……”還有六個字並未說出口，芷禦口吐鮮血，氣息已斷。

    “你無恥！”聲音顫抖，咬牙切齒。眼淚一滴滴掉落，耳邊的聲音越來越瘋狂。“哈哈哈哈哈，現在的沐卿曉，你就忍心看著你的義妹這般？隻要你現在答應我，我就可以放過那個叫芷禦的小丫頭一馬呢。”

    “姐姐，不要……不要管我……你千萬……不要答應……答應她……”芷禦斷斷續續的話突然響在耳邊。沐卿曉一狠心，咬唇，將唇咬出鮮血：“不可能，不可能答應你。”

    曾經的沐卿曉瞪大雙眸，不敢相信地看著她麵前這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沐卿曉：“你居然為了自己可以放棄自己最親近的人？”沐卿曉苦澀一笑，反駁：“你不也一樣。作為曾經的我，一次又一次地威逼我，作為我體內的另一個我，也就是我的另一個影子，你難道……不覺得羞恥嗎？”她說完了這句話，她絲毫沒有注意到，曾經的沐卿曉已經慢慢地從她的身體裏掙脫出來，出現在黑暗之中。一雙淩厲的眸子看著沐卿曉，唇邊蕩漾著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