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的睫毛顫抖了一下。

    和沐卿曉說完話，天色就已經不早了。

    在沐卿曉房中，也有不少時辰了。

    舒子難以置信的是，沐卿曉真的會接受這麽殘酷的方式去回仙界。好在……還有另外一個方法。

    舒子渾渾噩噩地上了床，左手捏著薄薄的蠶絲被子。

    自己對掠天熙的愛，跟沐卿曉比起來，跟鴻毛差不多輕。

    一文不值。

    舒子歎氣，她翻了個身，想起沐卿曉說過的話。

    “回仙界，我想去探望一下我的‘好友’冰嘯軒。向他問個好，問他……有沒有成親，有沒有放下對我大姐的執念。除此之外，我並不求其它。”

    一句冷冷淡淡的話語，卻一直縈繞在舒子耳邊。

    這句話，根本就不是表麵上的意思。

    沐卿曉想表達的，是另一個意思……

    在舒子看來，沐卿曉是想對冰嘯軒說，你過得還好麽，每天按時吃飯麽，一個人睡得著麽。

    舒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但她覺得，沐卿曉和冰嘯軒，一定不是朋友的關係。

    曾經，或許是仇人，或許是認識的人，或許是從未謀麵的人，或許是眼熟，卻認不出來的人。

    但現在，是熟人，還不是一般的熟人……

    舒子微微閉著眼睛，發出了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

    自己的這副軀體，是一個孩童。一個孩童，卻擁有著無比強大的能量，而心機，卻也沒有那麽淺。

    這副軀體的主人叫阿雨，一個心中滿是怨念的孩子。

    舒子看上這副軀體，就是因為阿雨的心機之深。

    算是利用。

    舒子淺笑。

    沐卿曉在床上輾轉反側，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冰嘯軒，嗬，冰嘯軒，我可以……可以跟你寫信了。

    這幾天，為什麽像過了好幾年？

    我遇上了我的侄女——舒子。她很好，是個好孩子。她對掠天熙的執念很深，就像……曾經的我。你不是說過，我們整個朱雀族，都敗在了掠天熙一人的手上麽？是啊，“天熙之劫”。

    她的執念，令我羨慕。那麽久了，我對掠天熙，也沒有了感情。

    你過得……還好麽？

    沐卿曉的淚汩汩流下。不知不覺，枕頭濕了。

    “從未想過，從未想過……”沐卿曉喃喃道，“冰嘯軒，我從未想過，我會放棄掠天熙，而愛上你……”說完，她輕笑了幾聲，低低道：“可是你，是屬於我大姐的。你的心，在我大姐身上。我知道，我知道，你從未愛過我，你愛的是大姐……如果有一天，我用我的命，來換大姐的命，你……一定會同意吧？”

    沐卿曉的唇角勾出一抹淺笑。

    “哪個女子不愛美？回仙界，付出那樣大的代價，你以為……我真的不難過麽！”

    沐卿曉輕輕呢喃，她哭了，哭著哭著，又笑了。

    “我不喜歡哭。娘親小時候就告訴我，我哭的時候，很難看很難看。”

    沐卿曉深吸一口氣，語氣，卻越發哽咽：“明白了。即使你不愛我，我也愛你……”

    忽然，沐卿曉聽到門口傳來“吱呀”的聲音。

    “誰？”沐卿曉一下子就警覺了，她的聲音冷靜、沉著。

    “是我，舒子。”

    沐卿曉舒了口氣，點起床頭的油燈：“舒子……你怎麽來了？”

    舒子的臉蒼白，她緊緊咬住下嘴唇，眼神空洞：“姑姑，我感應到了……她，似乎醒了。當初我就知道，她沒有死！”

    沐卿曉微微皺眉：“那個‘她’是誰？”

    “姑姑，你認識的人。姬蘿。”

    沐卿曉的臉在一刹那比雪還要白。

    “我大姐？”

    舒子點點頭。沐卿曉在那一刻，頹廢了。

    “她愛掠天熙。”

    沐卿曉沒有想到，自己會用這樣冷靜的語氣吐出一句話。

    “我知道。”舒子輕描淡寫，“多幾個情敵，我不在乎。隻是……”舒子話鋒一轉，“姑姑，據我所知，那位叫冰嘯軒的，是喜歡姬蘿的。”

    沐卿曉微微一愣，隨後淡然一笑：“的確，和我想的一樣啊。我擔心的，也是這個。不過……嗬嗬，舒子，多幾個情敵，我不在乎。沒有想到吧，又和你一樣。”

    她沒有在乎舒子張大的嘴巴，徑直說道：“舒子，有時候，我們是差不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