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一朝綬傷兩方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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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頭顯眼的白發,即使想讓人忽略也無法,那人不是容雲鶴又會是誰呢?
雲千夢想起今日前來普國庵的容賢太妃是容雲鶴的親姑姑,而容雲鶴很得太妃的歡喜,心下便明了為何容雲鶴會在此!
正在躊躇是否要踏進那流杯亭中,隻見那邊容雲鶴已是發現了她,在那高高的涼亭上站起了身,目光深幽的看著她!
“嬤嬤、慕春,隨我去向容公子見禮吧!”雖然男女有別,可對方已是看到了自己,若此刻轉身離去,便顯得自己太過沒有禮數了,因此雲千夢輕聲交代米嬤嬤與慕春兩人,讓她們陪著自己走向流杯亭!
容雲鶴氣宇軒昂立於流杯亭中,頭頂的陰影遮住了他大半的麵容,讓人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隻是一身較為隨和的氣息卻不似與其他人相處時的孤僻,倒是讓雲千夢身後的米嬤嬤與慕春不再懼怕容雲鶴那頭白發!
雲千夢迎著山間小霧款款走向流杯亭,淺黃的陽光穿過薄霧投在她的身上,形成淡淡的暈光,使得此刻的雲千夢看上去如夢似仙,美的太過虛幻,直到雲千夢一步步踏上流杯亭的台階站在他的麵前,容雲鶴才收回自己微微失神的眸子,微垂的眸子斂去了眼底的神色,看上去又變回了以往冷漠的模樣!
“見過容公子!”優雅向容雲鶴屈膝行了一禮,雲千夢低淺開口!
“嗯!”見雲千夢如此落落大方,容雲鶴倒是顯得有些拘束,有些不自在的點了點頭,目光更是無處能放的西下亂瞄,惹得慕春低頭偷笑卻不自知!
“不叨擾容公子清靜,千夢告退!”雲千夢看著容雲鶴此時手足無措的如小孩一般,麵上淺淡一笑,繼而便又行了一禮打算轉身離去!
“那個……”可容雲鶴見雲千夢即將離去,便心急的出聲,腳下的步子一時微微邁出一小步,卻又怕壞了雲千夢的閨譽,硬生生的收回了腳步!
聽他出聲,雲千夢淡然回身,始終保持著與容雲鶴一定的距離看著他,輕聲淺問“容公子還有事?”
見雲千夢回頭,容雲鶴那麵如冠玉的臉上竟浮現一絲可疑的淺紅,那背在身後的雙手鬆了緊、緊了鬆,半響才目光直射雲千夢身後的‘絕妙殿’低聲開口“你的傷好些了嗎?”
雲千夢見他突刺的不自在,一時竟起了捉弄之心,微微上前半步,卻見容雲鶴如一隻驚慌的兔子般急急往後退了一大步,方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雲千夢見他這般避讓,便知這看似孤僻的容雲鶴被陳老太君教導的很好,君子之禮並非像那些貴族紈絝子弟般隻掛在嘴上,心中對容雲鶴的評價一時好了起來,便不再前進,溫和回道“多謝容公子關心,隻是小傷,不足為懼!”
容雲鶴的目光隨著雲千夢的回答收了回來,小心的看了眼雲千夢交疊在腰間的雙手,這才微微放心!
流杯亭中一時陷入寂靜,雲千夢見容雲鶴似乎沒有其他的話說,剛想開口離去,耳邊卻又想起他略顯緊張的聲音“你也喜歡這?”
米嬤嬤見容雲鶴一問再問,又怕有人經過看到有損雲千夢的名節,便低聲提醒“小姐,老夫人那邊怕是要等急了!”
聞言,雲千夢微側首看了看米嬤嬤,這才重新麵對容雲鶴,嘴邊淺笑道“這裏遠離外界喧囂,確是個不可多得適合清修的好地方!身在此出頓覺忘記了塵世一切煩惱,想必大多數人都是喜歡的!”
容雲鶴見雲千夢如此回答,眼中浮上淡淡笑意,接著道“世人均覺在菩薩麵前多多拜祭便是禮佛,可又有幾人深知,禮佛不在多不在跪拜更不在捐香火錢,平日作惡多端,即便想花錢消災,菩薩也是不會待見的!倒不如把這佛祖放在心中,時刻提點自己多行善事,神明定會看在眼中!不想今日竟在這巧遇雲小姐,倒是讓在下覺得遇見了知音!”
聽著雲千夢方才的言論,容雲鶴竟一時暢談了起來,末了還把雲千夢歸為‘知音’,讓身後的米嬤嬤驚出了一身冷汗,本來今日小姐與這容公子寒暄就不合時宜,此時兩人又是不住的談經論道,隻怕小姐呆的時間越久越不安全!
況且,這容公子又是如此特立獨行之人,這對於小姐怕是沒有益處,夏嬤嬤把小姐全權交給她保護,自己自然不能讓小姐受到傷害!
如此一想,米嬤嬤再次出聲“小姐,老夫人怕是等急了!”
容雲鶴見雲千夢身邊的嬤嬤幾次出言提醒,又見此時流杯亭中卻是隻有自己與雲千夢二人,對雲千夢的閨譽確實有損!
雖然自己向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而雲千夢如今在容雲鶴的眼中也甚是不同別人,不知怎的,心中竟也不希望雲千夢出事,便低聲開口“既然老夫人在此,那在下便不留小姐了!”
雲千夢則是對他輕點頭,便轉身步出流杯亭……
而此時,流杯亭不遠處的廂房中卻站著兩名女子,把方才亭中的一切看進了眼中!
“想不到,我那近乎沒有人情味的侄兒,如今也有吃癟的時候,倒是讓我吃驚不小!”一名身穿淡白色宮裝、外罩一層藕色薄紗的女子輕輕開口!
隻見她梳著隨雲髻,頭間隻簡簡單單的用一根芙蓉暖玉步搖點綴,既不失身份卻又不會冒犯了神靈!
而那張淡雅如出水芙蓉的臉蛋與亭中容雲鶴的竟有五分相似,隻是神色間卻比容雲鶴多了三分愁重,眉宇間又隱隱含著不怒而威的尊貴,想必這便是容府陳老太君的嫡出女兒,西楚現今的容賢太妃了!
而那側耳傾聽容賢太妃感歎的女子則是身穿一襲煙灰道服,頭上三千煩惱絲早已是高高束起,用一條同色絲綢綁住,那雙素手上則是輕舉一把拂塵,聽著容賢太妃的低語,倒是淺淺一笑,隨後開口“想必那位女施主便是太妃所說的相府大小姐了吧!觀其麵相,真真是一位極有福氣之人!隻是……”
容賢太妃見身邊的人說話隻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複爾又是一笑,淡淡開口“九玄,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了,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對我,不必如此的小心翼翼!”
方才那開口的女子,便是信佛之人均想見到的九玄師太,不想此刻她竟陪著容賢太妃為雲千夢看相!
而她本是出家之人,對於看相一事向來隻說一半,此時見容賢太妃自稱‘我’,便也破例繼續往下說道“這位雲小姐,確實是福澤深厚之人!隻不過,向來福澤深厚之人,均要經曆一般人不能承受的遭難!這怕也是老天對她毅力心智的磨練吧!”
容賢太妃靜聽九玄師太所說,那精致描過的秀眉幾不可聞的輕蹙了下,嘴角隨即笑的有些不真實,目光深遠的盯著目送雲千夢離去的容雲鶴,一言不發!
九玄師太見她這心事重重的模樣,本因為出家人不該憑惹塵世喧囂,但此時麵前立著的是自己多年深交好友,又憶起好友這些年所受的苦難,唇邊終究是溢出一抹輕歎,多問了一句“可是府上老太君有何心思?”
聞言,容賢太妃淺淺一笑,斂去眼中那不易察覺的擔憂,隨即淡然道“那不過是母親的一句玩笑話而已!”
九玄師太見她不願多說,便也不再多問,兩人轉身緩緩走回一旁的‘覺妙殿’!
“原來雲小姐在這裏呀!真是讓我們好找!”雲千夢剛踏出‘覺妙殿’的院落,便聽見一道清脆帶笑的輕呼!
轉過頭,看到秦易安、沈叢煙與管思柔攜伴朝自己走了過來,雲千夢站定,朝著三人微微福了福身,淺笑道“三位小姐是在找千夢嗎?”
三人見雲千夢行禮,便也立即還禮,秦易安直起身子回到“是呀!長輩們都在大殿內求簽拜佛,我們三個便偷溜了出來!本想找你一起觀賞著普國庵後院的,卻不想在大殿看了一圈也不見你的身影,便猜著你定是先過來了!”
雲千夢見秦易安等人如此客氣,便也溫和道“我今日也不過是陪著祖母而來!她老人家誠心禮佛,我也不便在一旁打擾,便出來走走!”
說著,雲千夢看了看三人的身後,有些不解道“怎不見韓小姐?”
上次老太君壽宴,那吏部尚書家的韓小姐與麵前三位小姐可是閨中密友,可今日卻不見她的身影,讓雲千夢心中隱隱不安,難道那韓小姐?
隻見三人眼中頓時劃過一絲惋惜,沈叢煙帶著一絲傷感道“本來韓姐姐今日是一同過來的!可誰知今早寅時宮中來了聖旨,說韓姐姐已是被選為秀女,以後怕是隻能永遠呆在吏部尚書府中直到入宮!與咱們怕也是見不上一麵了!”
想著自己自小的玩伴即將進入那吃人的皇宮,秦易安三人均是神色淒哀,可是皇命大如天,又有誰敢抗旨呢?
聞言,雲千夢心思一沉,果真就如自己早上聽到的那般一樣,不免有些感歎這毫無人權的社會!
隻是,那皇宮與豪門大院又有何區別呢?
平常男子家中尚是三妻四妾,妻妾一多定會引發紛爭,怕是小門小院中的齷齪事也不必大門大院的少,那皇宮也不過是換了一個更大的住所,每個人要麵對的敵人更多些罷了!
現在雖說韓小姐愁苦需要麵對後宮嬪妃,可這些已經及笄尚要嫁人的千金小姐,哪一個不是在為自己將來的處境觸景生情呢?
“不過,那海王爺倒是疼愛恬郡主!”見眾人陷入沉思,秦易安為了緩和氣氛緩緩開口!
果真,其他幾人聽她這麽一說,均是放下心頭的愁緒看向她,等著她的下文!
隻是,見秦易安一副賣關子的模樣,沈叢煙輕聲道“海王爺是恬郡主的父王,自然是疼愛自己女兒的!這又有何可驚訝的?”
“這可不見得吧!既然父親會疼愛自己的女兒,為何當年琳郡主與恬郡主發生爭執時,海王爺卻是偏袒著恬郡主?難道琳郡主就不是他的女兒了?”秦易安麵色嚴肅的反問著沈叢煙,眼中滿是認真!
雲千夢見她這模樣,倒是可以從她的神情中,窺出都察院左都禦史秦大人平日辦事時的表情,一時覺得這秦易安有些可愛,嘴角不由得染上一絲笑意!
“別笑!”秦易安見沈叢煙反駁自己,而雲千夢卻是看著自己偷笑,一時麵部表情愈發的肅穆了起來,低聲提醒雲千夢,隨後把自己知道的娓娓道來“據說皇上與太後打算讓恬郡主進宮為貴妃的!卻被海王爺給拒絕了!也是隻有海王府這一家了,要是換了平常的官宦人家,皇上問話若是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滿意,早已被罷黜了官位!可皇上在海王爺拒絕後竟半絲不見怒氣,竟當作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一般!唉,所以說,這海王爺對恬郡主的疼愛,倒是真真切切的!”
聽完此話,沈叢煙與管思柔又不禁是一番苦惱!
這裏的四位小姐中,除去秦大人家家風清白,從秦大人到秦易安的父親均隻娶了一位妻子且無妾室通房丫頭外,其他三人的父親祖輩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
這些小姐雖說都是嫡出身份尊貴,可在家中得寵的往往都是姨娘,即便你的出身再高貴也比不上姨娘的枕頭風!
久而久之,這些大人與自己親女之間便變得陌生疏遠,父女之情倒是漸漸的淡薄了!
可今日聽聞海王爺對恬郡主的寵愛,更是讓沈叢煙與管思柔心中一陣歎息,卻也是無力改變現狀!
不過,秦易安的話卻是提供了一個重要的消息給雲千夢!
看樣子,海恬真是對楚飛揚用情至深,竟為了他拒絕入宮為妃!
隻是,玉乾帝在海王拒絕後竟沒見絲毫怒氣,反而如沒有發生過此事,倒也是一件讓人深思的事情!
海王原是跟隨在先祖皇帝身邊,為西楚立下汗馬功勞的人,因此海王府與楚王府一樣,在西楚有著超越皇室宗親的崇高地位!
隻是,越是功高震主便越容易引起皇帝的猜忌,如楚王那般聰慧的人也是在玉乾帝的麵前裝傻充愣,而海王拒絕玉乾帝怕就是不想把自家推向風口浪尖,免得死無葬生之地!
而玉乾帝怕也不是真心要納海恬為貴妃,之所以事先詢問海王,便是想探探海王的態度與口風吧!
隻不過,不知玉乾帝是否知曉這海恬郡主屬意楚飛揚,這兩個王府若是聯姻,怕是比海恬入宮還要棘手吧!
“幾位小姐也知入宮後的日子如何,海王爺心中定是更加明白,因此才為了恬郡主拒絕聖意的吧!”雲千夢輕聲說著,抬首看了看天際的顏色,見時候不早,怕老太太那邊找自己,便向三人告辭趕往前院!
隻是,越是接近前院,雲千夢卻愈發的喜歡這後院的清淨,隻不過,自己身邊的人與事哪裏容得她逃到這方淨土呢?
隻能心中暗歎口氣,重振了精神踏出腳步,朝著香火味越發濃鬱的前院走去!
“祖母!”找到老太太,卻見老太太麵色不好,而一旁的雲易易亦是一副不開心的模樣,見了自己也不行禮,隻顧拉扯著垂掛腰間的玉佩!
“你來了!”老太太精神頭似乎不大好,見了雲千夢也隻是懶懶的搭了聲,隨即目光又轉向身邊的解簽的師傅問道“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解釋?”
那師傅看了老太太一眼,眸中波光紋絲不動,淡漠的回了句“施主若是不信又何必再問!”
老太太被頂了回來,麵色更差,數次張口卻是再也說不出什麽!
“哼,平日裏不做好事,現在豈會抽到好簽?”正在這時,從大門口走進一身錦衣的老太太!
隻見這老太太身邊跟著蘇淺月的母親,兩人眼中滿是仇恨的盯著相府眾人,恨不能立即生吞活剝了她們似的!
老太太也是個眼尖的,立即認出這是蘇青的繼母,蘇府的老夫人,隻是此時見來者不善,老太太立即收起麵上的難看,改而變得一副高貴不可侵犯的模樣,臉上帶笑的看著走進的兩人,嘲諷道“今日可是宣旨的好日子,此時見老夫人與蘇夫人前來拜佛如此清閑,怕是蘇小姐沒有接到聖旨吧!”
那蘇老夫人與蘇夫人聞言,麵色頓時鐵青了起來,兩人的眸子頓時轉向老太太身側的雲千夢身上,已是恨不能用眸子中的怒火燒死雲千夢!
可雲千夢也不能平白的接受了她們的怒氣,況且此時挑起她們怒火的又不是她,這份氣自然不能白受!
隻見雲千夢親切的扶著老太太,用清脆悅耳的聲音緩緩道“祖母忘記了?蘇家小姐早已被皇上剝奪了參加選秀的機會,此生已是與宮門無緣了!想來兩位蘇夫人今日前來這普國庵,是為蘇小姐求簽,保佑她能夠找到如意郎君的吧!”
雲千夢的聲音不大不小,而普國庵的大殿卻是高聳空曠,回音效果甚好,讓此時正在求簽拜佛的官家女眷紛紛聽清了雲千夢話中的譏諷!
而這些人中,又有不少有緣參加了老太君的壽宴,自然是明白當日發生的事情的!
一時間原本滿是搖晃竹筒的聲響被一陣陣竊竊私語之聲蓋過,那些本就多事的女眷們紛紛盯著蘇家二人低聲嘲笑著!
而比之蘇老夫人,蘇夫人的怒氣更甚!
畢竟蘇淺月是她的親生女兒,卻是因為雲千夢才變得這邊田地,可雲千夢這個凶手逍遙法外不說,竟還如此的作賤她的女兒,怎能讓她咽下這口氣,一時怒上心頭,蘇夫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冷笑,居然不再與雲千夢爭執,徑自扶著自家的婆婆從老太太等人身邊經過……
“哎呦……”可就在雙方人馬擦肩而過時,那蘇夫人的身體竟斜斜的往外跌去,隨即便是痛呼一聲,整個人已是趴在了地上!
隻見她艱難的自地上爬坐了起來,剛想指出雲千夢推她摔倒,卻發現雲千夢竟是滿頭大汗的跌坐在地上,相府的人見她滿麵痛苦,頓時關心的迎了上去!
“小姐,您這是怎麽了?是傷到哪裏了?”慕春最先跑到雲千夢的身邊,把雲千夢扶進自己的懷中,小心的替她擦著頭上的冷汗,滿眼淚珠的問著!
“小姐,您可是腳受傷了?”米嬤嬤亦是趕緊圍在雲千夢的身邊,見雲千夢雙手護著右腳腳裸,頓時明白她是傷著哪裏,隻是這大庭廣眾之下豈能解開雲千夢的衣裙查看,若是被外麵的禁衛軍看了去,她家小姐的閨譽可就真正的毀於一旦了!
這一想,米嬤嬤也跟著急出了一身冷汗,畢竟她們出來隻一天的時間,怎麽可能隨行帶著大夫呢!
“發生了什麽回事?”這時,從後院傳來一道清冷的詢問聲!
眾人抬眼看去,隻見九玄師太麵無表情的走了出來,而一旁早有小尼姑上前稟報方才發生的事情,隻見九玄師太聽完那小尼姑的話後,麵色變得有些擔憂,竟親自上前蹲下身,就著鞋襪摸了摸雲千夢的腳裸,皺眉道“來人,把雲小姐抬進後麵的廂房!”
那些小尼姑見九玄師太神色間竟有些嚴厲,便立即抬來竹椅,慕春雲嫣等人扶著咬牙堅持的雲千夢坐上竹椅,一群人留下米嬤嬤後,便急急的把雲千夢送進後院!
“蘇夫人,你好狠的心啊!居然把我孫女傷得如此之重!”老太太見有人照顧雲千夢,便也留在了現場,指著還坐在地上做戲的蘇夫人厲聲道!
那蘇夫人本想假裝故意跌倒來陷害雲千夢的,卻哪裏會想到雲千夢竟突然腳裸受傷,尤其又是在自己與她擦肩而過時,一時讓蘇夫人百口莫辯,雙眼愣愣的看著一副要吃了她的老太太說不出話來!
“沒有證據的事情,老太太豈能隨便的冤枉人?”可蘇府的老夫人卻也不是個吃素的,隻見她鎮定的讓丫頭婆子扶起自己的兒媳,隨後集中注意力應對老太太!
而老太太雖然也不知雲千夢為何突然如此,隻是既然此事如此巧合,她自然是不會放過任何羞辱蘇青家人的機會!
隻見她挺直了腰杆,目色中射出冷芒,強硬道“老夫人說的好輕巧!竟想如此推卸責任?在場的夫人們方才也是聽到看到的,蘇府老夫人可是打一進門,便婆媳一人一張嘴的對我們出言不遜!此時把我孫女傷的如此之重,竟還不承認!好歹蘇大人也是刑部尚書,沒想到竟要我那可憐的孫女受這不明不白的委屈!”
老太太說著便微微垂淚,一旁眾丫頭婆子紛紛上前勸著,雖不敢指責蘇府之人,隻是那眼神中的恨意卻是被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
而這時,方才還大呼小叫的蘇夫人早已是住了口,她除了裙擺上沾染了些許香灰外,毫發無傷!
與雲千夢緊皺眉頭、疼的滿頭大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相比,實在是沒有什麽讓人值得同情可憐的地方!
就連那些深諳陷害人的夫人小姐也是一副看不起蘇夫人的模樣,就算是要陷害人,至少要裝的像一點,可這蘇夫人不但演技拙劣,反倒弄巧成拙的傷了相府大小姐,簡直就是蠢笨如豬!
加上兩家本就有聯姻的關係,不知這件事情最終會如何解決!
眾人心中如此一想,一個個竟均是好奇的看著對峙的兩名老太太,居然往了自己前來普國庵的目的!
而看老太太此時的樣子是斷斷不會善罷甘休了,正想開口,卻已見那九玄師太發話“施主還是快快進去看望那位小施主吧!貧尼已經讓庵中的女醫者為小施主診斷,相信很快便能知曉病情到底如何!”
老太太看著九玄師太清心寡欲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一時想起自己為雲易易抽中的那支簽文,便沒有再固執下去,反倒是賣了九玄師太一個麵子,緩和下麵色,這才開口“有勞師太費心了!”
說著,便狠狠的瞪了眼蘇府老夫人,領著眾人走向後院!
那蘇府老夫人見老太太走了,以為她是怕了,便想朝著老太太的背影罵幾聲,卻見九玄師太已是走到了她的麵前,那雙仿若能洞悉人心思的眸子隻是淡淡的掃了老夫人一眼,便讓她咽下了口中的話!
“兩位施主請回吧!以後也不必再來普國庵!”九玄師太說完,便再也不理會蘇府之人,徑自輕步走回後院!
而那蘇府老夫人見自己被人當眾趕出了普國庵,一張老臉頓覺無顏,心中湧上無限怒氣卻又不敢在普國庵內發作,隻能讓人扶著蘇夫人,別讓她再跌倒了,一群人麵色難看的快步出了大殿!
隻是,經過今日之事,蘇府的名聲怕是壞到了極點,就連那蘇源的官譽也隨著自己後院之事而受到了牽連,恨得他差點休了蘇夫人,便越發的寵愛蘇青送過來的盼蘭了!
當然,這是後話!
這邊,老太太帶著眾人趕到安置雲千夢的廂房,隻見此時那女醫者正在給雲千夢的腳裸纏上紗布!
隻見雲千夢纖細雪白的腳裸高高的腫起一塊,那腫起的部分青紫交加,看樣子是傷得不輕,老太太立即擔憂的問道“我孫女的傷勢如何?”
那女醫者處理好雲千夢的傷勢,讓慕春小心的放下雲千夢的褲腳,便站起身回道“施主是被人用外力踢上了腳裸,幸而沒有傷到骨頭,隻是近幾日還是不要隨意下地!”
眾人見女醫者如此說來,不由得放下了心,而此時九玄師太卻走了進來,靜靜的看了眼床上斜躺著的雲千夢,淡然道“一會貧尼會讓人抬小施主下山!”
雲千夢隻覺自己周身被籠罩在一道清明的光線中,那道光太過清透竟讓她的心無處可逃,便隻能保持斜躺的姿勢,含笑開口“多謝師太!千夢給師太添麻煩了!”
九玄師太見她被自己盯著卻依舊麵帶笑容,說話語速不徐不慢,方才那略帶些嚴肅的目光中淡淡的浮上一層讚許,說話的語氣竟也比之前平和了些許“既然是在貧尼這裏出的事情,貧尼自然會負責!”
語畢,便對那女醫者點了下頭轉身離去!
老太太見輕易不見人的九玄師太就在自己的麵前,自然要抓住這次機會,立即丟下病重的孫女跟著九玄師太走出廂房,腆著笑臉開口“久聞師太精通卜卦,老身今日為孫女求的一簽,還請師太能夠解說指點一番!”
說著,老太太便從袖中拿出方才為雲易易求得的的那一紙簽文,恭敬的遞到九玄師太的麵前!
而九玄師太則是冷淡的看了老太太一眼,對於她的諂媚恭敬均是視而不見,卻是破例的接過那紅色的簽文淡淡掃了一眼,便淡淡的開口“這是姻緣簽!隻不過,姻緣天注定,貧尼豈能妄言壞人姻緣,還請施主放寬心!”
說完,九玄師太便把那簽文還給老太太,帶著身後的女醫者快步離開!
老太太看著手中的簽文,竟有一霎那的失神,待她抬頭想再追上九玄師太時,前方已是沒有了人影,便隻能有些垂頭喪氣的返回廂房!
而此時眾人已是把雲千夢移上了竹椅,慕春又把一條毯子蓋在雲千夢的雙腿上,這才緩緩的命人抬起竹椅,眾人守在竹椅兩側出了普國庵!
守在山下的劉護衛等人見自家大小姐好端端的上山,卻是被人抬著下山,又聽身邊那些丫頭的議論,一個個心中均是對那張揚跋扈的蘇府痛恨不已,因此更加小心的讓馬車行走的平穩些,免得讓雲千夢再次吃苦!
回程的路上,老太太則顯得沒有精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時不時拿心疼的目光看一眼雲易易,對於雲千夢卻是不聞不問!
而雲千夢卻是樂得自在,來時是清晨,而回程卻是已近黃昏,好不容易出府一趟,她自然要好好的欣賞風景,便讓慕春挑開一側的車簾,靜心觀賞著外麵的景色!
隻不過,老太太心裏頭不痛快,又見雲千夢今日得九玄師太的青睞,便又開始刺探“夢兒,你與九玄師太可曾見過?”
雲千夢讓慕春放下簾子,淡笑回頭回道“這是孫女首次進普國庵,還是托了祖母的福呢!”
老太太見她不似說謊,便點了下頭,繼而開口“今日倒是忘記給你抽一支姻緣簽了!”
老太太此時確實有些後悔了,早知便不支開雲千夢,她倒要看看這幾個孫女之中,有誰的命會比易易的好!
隻是,想起雲易易那支簽,老太太心中不禁一陣氣悶,難道是今日出門沒有看黃曆的緣故?
雲千夢豈能不明白老太太的心思,隻是人太過貪心,反倒事事都不會如意,老太太便是太過貪婪了,因此對任何事情都不滿足!
馬車一個顛簸,不小心碰倒了受傷的腳裸,雲千夢借機道“祖母,孫女累了,小憩片刻!”
說完,便靠著慕春閉上了雙眼!
老太太見狀,也隻不能再問什麽,便也不再開口,隻是眉頭卻在幽暗的光線下緊皺了起來!
眾人回到相府時已是晚膳時分,夕陽早已落下,天邊掛著一輪明月,照亮了大地!
而此時,相府的大門口卻是停著兩輛不同裝飾的馬車,那立在馬車旁的人見相府馬車到來,紛紛迎了上來!
“奴婢是容府老太君的貼身侍女,老太君聽說大小姐腳裸受傷,便讓奴婢挑了些補身子的東西送過來,請大小姐收下!”說著,那五旬左右的嬤嬤大手一揮,隻見那輛寶藍色頂蓋旁的婢女們,立即把馬車內的補品搬了出來!
“卑職是楚王身邊的近身侍衛焦大,王爺聽說大小姐受傷,特命卑職給小姐送來些上好的療傷聖品及補品過來,請大小姐收下!”而另一名身材高大、氣質冷峻的中年男子則在那嬤嬤之後開口,隻見他聲音洪亮,說話一板一眼,而他身後立著的侍衛更是訓練有素,隻見他的話剛落地,那群侍衛便從那藏青色頂蓋的馬車內搬出無數的珍品!
老太太見這兩人不向自己行禮,竟徑自與雲千夢說道,心中頓時不滿,臉色不免難看了起來,眼神有些責備的射向雲千夢!
雲千夢又怎麽不知老太太那點小心思,隻見她被相府的一眾丫頭攙扶著下了馬車,這才和緩開口“這麽晚,有勞二位在門外等待了!還請二位進府喝杯茶!”
那二人不但摸清了自家主子的心思,更是在見到對方時,看清了敵人的想法!
此時二人不僅僅是代表自己,更是代表了各自的主子,因此斷不會讓另外一人博得頭彩,兩人紛紛應下,隨著雲千夢進了相府!
不過,相較於那容府嬤嬤的笑容滿麵,楚王身邊叫做焦大的男子卻顯得嚴肅許多!
雲玄之亦是早已得到了消息,在迎客廳等著老太太與雲千夢,隻是見進來的還有別府的人,雲玄之一時有些傻眼!
“奴婢容府袁嬤嬤見過相爺!我們老太君聽聞大小姐受傷,特讓奴婢前來探望!”那袁嬤嬤一看便是八麵玲瓏之人,見著雲玄之立即上前行禮,隨即讓丫頭們把手中捧著的東西放到雲玄之的麵前!
“卑職楚王府侍衛統領焦大,特領王爺之命前來探望大小姐!”那焦大雖然做事一板一眼,卻也不是個落人之後的人,見那袁嬤嬤介紹完,便立即上前開口!
雲玄之卻是沒有立即搭這兩人的話,反而是目光深沉的看了眼被人抬著進來的雲千夢,心中不禁暗想,不知何時,他與曲若離的女兒已是長大成人,如今竟同時得了容府與楚王府的青睞!
隻是,這兩家可都不是能夠輕易得罪的!
容府緊握西楚的經濟命脈,雖是商賈之家,卻是先祖爺欽點的皇商,地位不再是那低賤的商戶,比之自己這個宰相怕是也不相上下!
而楚王府就更不用說了,楚王當年與先祖爺浴血奮戰,奪下這西楚江山後,先祖爺竟把楚王的姓氏定為國名,更是親自下了聖旨,楚王之位世襲罔替,更放心的把西楚大半的兵力交給了楚王,就連那同樣擁有戰功的海王也不曾有這樣的殊榮!
可如今,這兩家竟似乎同時看上了自己這個嫡女,讓雲玄之心中滿是驚喜之外又存了些許的遺憾,若一府看中他一個女兒,那同時與這兩府結為親家的自己豈不也跟著沾光了?
雲千夢看出雲玄之心中所想,心中冷笑他的貪婪竟與老太太一樣,便淡然出聲“父親,女兒累了,就先回綺羅園休息!”
雲玄之似乎到此刻才發現雲千夢略顯蒼白的臉色,立即對著米嬤嬤等人低斥“還不快好好服侍大小姐回去休息,一個個杵在這裏幹什麽?”
米嬤嬤擔憂的看了麵色青白的老太太一眼,忙命小丫頭們抬著雲千夢回了綺羅園!
“小姐不怕老夫人從中作梗?”扶著雲千夢躺會床上,米嬤嬤打來熱水,親自為雲千夢擦拭著出了冷汗的臉頰,同時憂心道!
雲千夢卻是輕輕一笑,笑中帶著讓人眩目的睿智,隨即正色道“母子失和過久,此時兩人已是存了相互比較的心思!父親此番定是站在我這邊的,嬤嬤放心吧!”
米嬤嬤見雲千夢如此胸有成竹的樣子,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見相府管事嬤嬤把方才兩府的慰問品給親自送到了綺羅園,並傳達了雲玄之的關心之情!
雲千夢笑著回了些感激的話,便讓米嬤嬤打發了人出去!
“嬤嬤,挑些孕婦能吃的且上好的送去花姨娘那邊!”慕春與水兒冰兒一一把送來的東西捧到床前給雲千夢過目,雲千夢淡掃水兒冰兒一眼,便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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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的‘受’字竟也是禁詞,無語淚奔崩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