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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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楚飛揚已是點明了自己新的身份,寒澈心中微微詫異,隻是隨即一想,楚飛揚是何人,朝中的大事又豈有能夠逃過他那雙厲目的?
收起心頭的驚訝,寒澈麵色淡然,隻是看向楚飛揚的雙目中卻還是透著不易察覺的敬意,不敢在楚飛揚的麵前妄自稱大!
在楚飛揚下馬後,寒澈也緊跟著下了馬背,右手做出請的姿勢,清聲道“王爺請!”
楚飛揚定睛看了寒澈一眼,眼底則是微微劃過一絲笑意,笑著點了下頭,率先走進宮門!
而緊隨在兩人之後的餘公公卻是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頭!一則是對於楚飛揚那無所不知的能力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一則是因為寒澈方才在楚飛揚麵前所表現出的恭敬之意!
腳下的步子微微加快,餘公公趕上寒澈的步伐,悄悄抬起眼眸再次打量著身旁的寒澈,卻發現對方神色淡然,眉目之間盡是一片冷肅平靜,仿若他方才的發現隻是自己眼花而已!
目光漸漸的轉向走在最前麵的楚飛揚,隻覺楚飛揚背影頎長與往常一樣,沉穩的氣質更是讓人不敢小覷,這樣的楚飛揚,的確有讓人肝膽相隨的魅力!
三人走進內宮,正麵迎來一名小太監,隻見他看到餘公公後便立即奔了過來,朝楚飛揚寒澈行完禮後走到餘公公的麵前低聲說了幾句話!
隻見餘公公那原本平靜的臉上頓時浮現一抹笑容,麵對楚飛揚恭聲道“王爺、相爺,皇上此時正在上書房候著二位!”
聞言,楚飛揚則是略微點了下頭,隨即領著寒澈朝著上書房走去!
一陣通稟行禮之後,玉乾帝自龍椅上站起身,快步走下玉階來到楚飛揚的麵前,滿目含笑的把楚飛揚從頭打量到腳,這才放心地笑道“飛揚,你總算是回來了!南尋一行辛苦了!”
“為皇上分憂是微臣份內之事,何來辛苦一說!”楚飛揚微拱手,臉上含著淺笑,謙虛的回著玉乾帝的話!
而玉乾帝卻是伸手拍了拍楚飛揚的右臂,臉上的笑意漸漸的淡去,眉宇間帶著一絲憂慮地開口“唉!幸得還有你可以替朕排憂解難,否則這朝裏朝外的事情,隻怕朕早已是焦頭爛額!”
“皇上洪福齊天,又有先帝保佑,朝中定會一片清明!”楚飛揚半斂著雙目,避開敏感的話題,淡淡的開口!
“唉!若真如你說的這般,朕又豈會焦頭爛額!這不,秦霍一病便是好幾個月,不但沒有擔起左相的職責,就連原本都察院的事情也耽擱了下來!朕無法,隻能讓寒澈先行頂替了秦霍的左相一職!”說話的同時,玉乾帝雙目則是直盯著楚飛揚,似是在觀察他的反應!
楚飛揚亦是大方的任由玉乾帝打量,嘴角勾起的弧度完美無缺,眼底神色坦然真摯,即便玉乾帝目光洞隱燭微,在楚飛揚的身上卻依舊察覺不出半絲的不妥!
“皇上眼光向來獨特,且寒相本就是這屆的狀元,能力學識自是不在話下!皇上如此安排自是是穩妥的!”麵上始終是溫和的淺笑,楚飛揚半垂著雙目恭維著玉乾帝!
聽楚飛揚此番話,玉乾帝眼中帶著滿意神色的看向寒澈,見他始終沉默的立於一旁,並未貿然開口,玉乾帝不由得點了點頭!
再次拍了拍楚飛揚的右臂,玉乾帝笑道“連續十幾日長途跋涉,想來你定是累了!隻是朕甚是想念你,便設了晚宴,咱們先用晚膳吧!”
說著,玉乾帝淺笑著領著楚飛揚與寒澈走向上書房的偏殿!
而偏殿中早已是靜默的站著一眾宮人,餐桌上已是擺好了各色佳肴美酒!
“臣多謝皇上盛情!”楚飛揚與寒澈則是立即拱手朝玉乾帝行禮!
“不必拘禮,都坐吧!”顯然,看到楚飛揚回來,玉乾帝心情甚好,徑自坐上龍椅,右手指著自己左右兩邊的位置一指,已是分配了楚飛揚與寒澈的席位!
隻見楚飛揚與寒澈分坐玉乾帝左右兩側,看似有左右手之勢,又似乎是分庭抗禮之態,其中所蘊含的含義,唯有玉乾帝自己心中明白!
立於一旁的宮人們見主子們全部入席,便在餘公公的帶領下走上前,為三人布菜!
而玉乾帝看似不錯的心情,卻並未多加享用麵前的禦膳,淺淺的嚐過幾道菜之後,玉乾帝暫時揮退餘公公,臉上浮現一絲擔憂與複雜!
楚飛揚與寒澈見玉乾帝停了筷子,兩人也立即停止進食,楚飛揚收起嘴邊的笑意,等著玉乾帝開口!
偏殿頓時陷入一片寂靜之中,看似歡愉的場麵,卻透著壓抑凝重的氣氛,莫說伺候的宮人們紛紛提心吊膽,就連寒澈亦是抬眸看了楚飛揚與玉乾帝一眼,心中揣測著這兩人之間在打什麽啞謎!
“飛揚,據說此次夏吉能夠清醒過來,這一切均是聶懷遠悉心照料的功勞!”養尊處優的手端起麵前的茶盞慢慢的抿了一口,玉乾帝待口中再無殘留的食物後,這才緩緩開口!
聞言,楚飛揚輕抿的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雙目秉直的迎向玉乾帝帶有探索的目光,朗聲道“回皇上的話,事實確實如此!”
見楚飛揚這般坦白,玉乾帝臉上露出一抹淺笑,微微點了點頭,接著開口“這聶懷遠倒是奇怪,朕許他太醫一職,他卻是拒絕了入朝為官!對你的事情倒是十分的用心,千裏迢迢跟隨你前往南尋,著實讓人費解!”
“皇上有所不知,家父此次深受毒箭危在旦夕,可幽州城的大夫卻是束手無策!微臣也是迫不得已才邀請聶大夫一同前往幽州!幸而聶大夫醫者仁心沒有拒絕,否則夏副統領可就危險了!在南尋這幾個月裏,夏副統領可都是聶大夫在照料著,這樣的耐心當真讓人欽佩!”楚飛揚緩緩開口,把聶懷遠前去南尋一事的責任盡數攬在自己肩上的同時,又讓玉乾帝明白,若是沒有聶懷遠跟著,隻怕玉乾帝信任的夏吉早已歸西!
玉乾帝一個不察,竟被楚飛揚鑽了空子,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緊,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燦爛!
隻見他隨著楚飛揚的話點了點頭,繼續道“容家老太君近日身子不適,朕派了太醫院首前去卻始終不見好!既然聶懷遠醫術不錯,那改日便讓他前去容府為陳老太君瞧瞧,若是能夠治好陳老太君,也免得讓容賢太妃與容貴妃在普國庵清修受罪!”
得玉乾帝的命令,楚飛揚則是立即站起身,麵色嚴肅的拱手道“微臣遵旨!”
“坐下吧!朕說了隻是晚宴,不必拘禮的!”見楚飛揚始終謹守君臣之禮,玉乾帝笑著開口,抬手示意楚飛揚坐下,繼而又執起筷子慢慢的用晚膳,暫時結束了第一階段的問話!
寒澈則是半低著頭默默的用著晚膳,隻是卻把玉乾帝與楚飛揚之間的對話暗自記在心中,細細揣摩著其中的蹊蹺!隻是相較於玉乾帝的帝王之道,寒澈卻是更加在意楚飛揚的應對之策,對於楚飛揚為了替聶懷遠洗脫玉乾帝的懷疑與責難,竟把所有的事情攬在自己的身上一事,寒澈心中則是對楚飛揚產生了敬意!
放眼滿朝文武,在旁人遇到危險時,那些士大夫又有幾個能夠挺身而出的?不去落井下石已是最好的表現,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楚飛揚這一步?
“寒愛卿,楚王曾經是左相,日後若有不懂的地方,你可要虛心向楚王討教啊!相信在楚王的身上,你定能學到不少!”而玉乾帝卻在此時開口,隻見他雙目含笑的轉向低頭用膳的寒澈,見他始終沉默寡言,便朗聲笑道!
見自己被點名,寒澈立即放下手中的碗碟,恭敬的站起身回道“微臣謹遵皇上聖諭!”
“楚王可覺得寒愛卿頗有你當年的風範?”見寒澈禮數周全,玉乾帝則是笑著與楚飛揚閑話家常!
隻是,聽著如此稀鬆平常的話,仔細的一琢磨,卻是帶著層層的玄機!在明白了玉乾帝話中真正包含的意思後,就連始終心平氣和的寒澈亦是不免有些緊張!
“皇上說笑了!微臣最先從軍,而後才得皇上青睞擔任左相!而寒相則是文舉狀元,一路從文,與微臣還是稍有差別的!”楚飛揚豈會不明白玉乾帝的意思?
玉乾帝此話不但是在指責自己如今越發的脫離他的掌控,更是在警告寒澈莫要因為坐上左相的位置而存了其他的心思!
一句話包裹著兩層意思,身為新任左相的寒澈自然不能隨便的插話,便隻能由楚飛揚代替他開口!
巧妙的回答讓玉乾帝明白自己的不可欺,也讓玉乾帝暫時能夠對寒澈放心!畢竟一個從文的官員,手中沒有兵權,即便坐上左相的位置,能夠威脅帝王的地方也是極其有限的!
聽到楚飛揚心思巧妙的回答,寒澈不由得鬆了口氣,不禁對楚飛揚更加有了深層的認識!
隻是對於這樣的回答,玉乾帝竟又有了新的懷疑,那雙鷹隼的眸子淡掃坐在自己左右手的兩人,玉乾帝朗聲笑道“飛揚,你可是鮮少會這樣替人說話!”
楚飛揚則是報以同樣的淺笑,睿智叢生的黑瞳中閃爍著不容忽視的堅毅,淡然的回複著玉乾帝的咄咄逼人“此次南尋一行,在與南尋攝政王的交涉中,微臣可是為虎威將軍說了不少的好話!”
一句話,便輕易的堵住了玉乾帝的進攻!若此時他執意深究方才的問題,隻怕楚飛揚將會把楚王妃遇害一事提出來!而楚王妃之所以會受到威脅,歸根究底卻是呂鑫的魯莽所致!
輕聲放下手中的筷子,玉乾帝胃口盡失,指著麵前幾乎沒動的禦膳對餘公公開口“朕吃飽了,撤了吧!”
“是!”餘公公則是立即上前,招手讓宮人們安靜的撤下了一桌子的禦膳!
“明日還要早朝,你們也回去吧!”玉乾帝自餐桌前站起身,領著二人步出偏殿,看著龍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隨即緩緩開口!
“是,臣等告退!”楚飛揚與寒澈則是立即行禮快速的退了出去!
“皇上!”見楚飛揚與寒澈已是走遠,餘公公手捧一杯熱茶來到玉乾帝的身邊,輕聲開口,把手中的茶盞奉到玉乾帝的麵前!
漫漫月色中,玉乾帝冷視著那兩道修長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抬手輕輕推開已是端到麵前的茶盞,冷聲道“辰王今日專門前去城門口接應楚王?”
“是!據說楚王與楚王妃均是走出馬車與辰王寒暄!”餘公公據實以報!
“哼!寒暄?”卻不想,餘公公的稟報卻引來玉乾帝的冷嘲!
江沐辰那點心事有誰不知?他早已把楚飛揚當作此生大敵,又豈會與楚飛揚寒暄?而那雲千夢之前更是慘遭江沐辰退婚,豈會真心實意與他打招呼?
“皇上!”餘公公則又開口,把方才進宮時發生的一幕仔細的說了一遍!
“是嗎?看樣子楚飛揚去了趟南尋,但對於京城的事情卻也沒有閑著,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轉過身,玉乾帝慢慢踱步走向龍椅!
餘公公看眼已是黑透的外麵,小聲的關上大殿的正門,隨即回到玉乾帝的身邊,伺候著皇上批閱奏折!
“那件事情查的如何?”半晌,玉乾帝停下手中書寫的動作,雙目陰冷的盯著奏折上朱紅的字跡,低沉開口問著餘公公!
見玉乾帝問及那件不知是否真存在的事情,餘公公額頭不由得冒出冷汗,心中不住的打鼓,隻能硬著頭皮回道“皇上,事隔多年,這……”
“即便是隔著幾千年,也給朕查出個真偽來!”手中的毛筆丟在龍案上,玉乾帝語氣陰冷道!
“是!”
“走,去鳳翔宮看看太後!”已是無心在處理朝政大事上,玉乾帝霍然起身,跨著大步走出大殿……
踏出內宮,楚飛揚與寒澈分別牽過自己的馬匹,兩人紛紛上了馬背,看眼如今已是一身正一品官服的寒澈,楚飛揚笑道“本王今日剛回京,還未恭喜寒相榮升左相!”
寒澈抬頭看向楚飛揚,隻覺對方眼中充滿笑意,便也爽朗開口“多謝王爺!”
一句話,唯有兩人能夠聽懂!
“本王趕著回去,寒相請便吧!”楚飛揚揚唇一笑,手中的馬鞭已是抽打在馬身上,坐下的馬兒頓時如離弦的箭矢般飛奔了出去!
楚相府中!
“王妃,還是咱們王府好!”慕春迎夏與映秋則是把所有隨行的物件歸於原位,這才開心的開口!
與此同時,沐浴完,換了一身衣裙的雲千夢則是從內室的屏風後走了出來,氤氳的美目中泛著點點笑意“誰說不是呢?”這普天之下,也唯有楚王府與楚相府最是讓人舒心了,回到久違的家中,莫說慕春等人,即便是她自己,亦是備感親切!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看著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的內室,雲千夢淺聲問道!
“都收拾好了,王妃放心吧!”慕春接過雲千夢手中的帕子,細心的為她擦拭著那一頭濕法!
“表嫂……”一聲驚呼卻在此時由遠至近的傳了進來,還不等雲千夢起身,便見夏侯安兒如蝴蝶般撲了過來,緊緊的抱住了雲千夢!
見夏侯安兒這般迫不及待的模樣,屋內的幾個丫頭紛紛笑了起來!
雲千夢則是扶正夏侯安兒,拉著她一同坐下,嘴角含笑的開口“你這丫頭,還是這般毛毛躁躁!”
“哪有!我隻是太想念表嫂了!”夏侯安兒摟著雲千夢的手臂撒嬌道,晶晶亮的美眸卻是上下打量著雲千夢,在看到雲千夢那略瘦的臉龐後,有些心疼道“表嫂辛苦了,竟是清瘦了不少!”
雲千夢眼底泛起一抹溫柔,輕拍了拍她的手開口“多謝你的關心,我一切都安好!本想洗去一身塵土再去拜見兩位祖父以及看望你,想不到卻讓你親自過來了!”
“哎呀,我等不及想見表嫂了!不過,表嫂大可晚膳再去見楚王爺爺!”說著,夏侯安兒倒是神秘兮兮的笑了起來!
見她笑的這般蹊蹺,雲千夢便知爺爺定又是想出什麽主意了,亦是跟著夏侯安兒輕笑起來,既然這樣,那她便等楚飛揚回來一同前去請安吧!
馬蹄踏過濕漉漉的青石路,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最終在騎馬人的控製下緩緩停下馬步!
“王爺!”門房小廝見楚飛揚趕了回來,立即出門行禮,隨即牽過馬匹走向偏門,隻是目光卻是欲言又止的看了楚飛揚一眼!
雖是夜晚,但不同尋常的氣氛卻讓楚飛揚全身戒備,並未急著踏進相府的大門!
“王爺!”習凜亦是全身戒備的靠近楚飛揚,隻是心中卻是有些不解,這整個京城,有誰敢在楚相府的大門口放肆?
楚飛揚卻是舉起一手做噤聲狀,隻是右手卻已是按向腰間的軟劍,隨即帶著習凜,麵色平靜的踏進楚相府的大門!
一股勁風在楚飛揚前腳剛踏進楚相府的門檻時,毫無預兆的朝著楚飛揚的麵門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