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八十六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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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

    晉陽大長公主的這個回答,可謂是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芙蕖與趙晉延麵上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而夏越朗則是直接站了起來,滿臉不讚同的出聲朝著晉陽大長公主喊著。

    晉陽大長公主卻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夏越朗語氣裏的反對之意,隻是將目光看向了芙蕖與趙晉延,沒有說話,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而她的這個反應,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有些摸不準她的想法。

    莫說是對晉陽大長公主還有幾分了解的芙蕖與夏越朗,便是趙晉延,都根本沒有料到晉陽大長公主會這般好說話,畢竟在趙晉延心目中,原本最認為可能反對這件事情的人,是晉陽大長公主,他甚至在來的時候,已經多番想過晉陽大長公主可能有的反應,無一例外,當然皆是反對。

    而趙晉延也是煞費苦心的想過許許多多的應對之策,卻根本沒有想到,晉陽大長公主就這麽簡簡單單的答應了。

    太出乎所料,趙晉延倒是來不及驚喜,他的心裏還有一些疑慮,甚至還在琢磨著晉陽大長公主這個回答的用意,猜測對方葫蘆裏究竟是在賣的什麽藥。

    眾人的反應,自然是皆落在了晉陽大長公主的眼裏,她麵上依然帶著不動聲色的輕笑,看著一眾小輩,慢慢的飲盡了手中杯子裏的茶水,而後語氣淡淡的開口說了一句:“怎麽都這副表情?”

    “娘,我不答應,你怎麽就這麽輕易答應……”

    “閉嘴!”

    晉陽大長公主出聲打斷,聲音不算嚴厲,可語氣裏的堅決卻是讓夏越朗愣了好一會兒。

    他明明記得,還在不久前,晉陽大長公主明明便是想讓他在趙晉延與芙蕖之間多製造一些阻礙,夏越朗也是聽進了耳朵裏,深以為然,摩拳擦掌正是準備著,豈料晉陽大長公主卻在後方這麽給泄了氣。

    夏越朗心思直白,心中所想也是十分直白的流露在了自己的麵上,晉陽大長公主看著夏越朗,慢慢開口說了一句:“這件事情,是你妹妹日後的人生大事,自然是要由她自己做決定。”

    說罷,晉陽大長公主的目光落在了芙蕖的身上,隻挑眉笑著問了一句:“怎麽這副表情,不願意?”

    晉陽大長公主今日這番民主的做派,實在是有些驚嚇到了芙蕖,畢竟往日裏晉陽大長公主獨斷□□的做法早已經深入人心。

    芙蕖這會兒還沒有從驚愣中回過神來,腦子還有些渾渾噩噩,聽到晉陽大長公主這麽問話,她麵上神色莫名,遲緩著、卻還是點了點頭。

    “妹妹……”

    夏越朗不滿的叫了一聲,但這會兒,夏越朗的反應顯然被現場所有的人都給忽視了。

    趙晉延看著芙蕖的反應,麵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不過趙晉延卻也不敢輕易放下心來,隻是看著晉陽大長公主,正打算開口道謝的時候,卻見晉陽大長公主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趙晉延忍不住挺直了身體,正打算好好表態時,卻聽得晉陽大長公主慢悠悠開口道:“都說兒大不由娘,芙蕖是個傻丫頭既然一顆心都給你籠絡了去,我這個做娘的,自然沒有什麽好說的。隻不過,芙蕖是我的女兒,便是日後出嫁,我自然也是疼著她,不想讓她受委屈……”

    “姑母放心,日後晉延定然不會讓芙蕖受一絲委屈。”

    趙晉延連忙出聲表態。

    而晉陽大長公主當然不是那麽容易被討好的人,聞言也隻是點了點頭,這頭點的也十分的心不在焉,她又是慢悠悠開口道:“原本本宮想著不讓芙蕖入宮,尋個普通的世家子弟嫁了算了,便是沒一點的心眼,但至少我還能夠在其中搭把手……”

    晉陽大長公主的語氣帶著一絲感歎,隻不過,這話中有話。

    “姑母放心,日後芙蕖雖然嫁入宮中,但與嫁入尋常人家並無二般,晉延自是會好好護著芙蕖……”想了想,趙晉延又加了一句,“晉延不敢說日後大話,可不管日後發生了何事,芙蕖都是晉延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娘……”

    趙晉延的話未說完,卻是被芙蕖出聲打斷了,芙蕖雖然並沒有說什麽,但語氣之中的維護之意,卻也十分的明顯。

    晉陽大長公主看向她的時候,她也是抬頭與晉陽大長公主靜靜的對視了一眼,晉陽大長公主無奈,其實今日她是有逼趙晉延立下承諾之意,雖然有趁人之危的樣子,可這承諾自然也是讓趙晉延自己來立下。

    偏生趙晉延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真正的用意,這話說了半天沒說到正點子上,好不容易說到了,芙蕖又開始心疼人家,出聲打斷了。

    晉陽大長公主對於芙蕖這個女兒,心中頗有幾分怒其不爭,可晉陽大長公主卻又有些無奈,芙蕖方才那般,分明便是怕她做的太過,也是想要維護她。

    “行了行了,都說女生外向,你這還沒有嫁過去,就開始維護你的夫君了。”

    晉陽大長公主看著芙蕖這個傻女兒,但話中,卻還是句句都替著芙蕖在說話,明裏苛責著芙蕖,暗中這話卻也是在提點著趙晉延,句句都是在告訴著趙晉延莫辜負芙蕖。

    趙晉延再傻,這會兒其實也有些回味了過來,隻是他到底不是花言巧語之輩,行事上更是做多過於說,若是方才回味過來,他或許會順其自然的表了態,但是這會兒,他卻有些說不出口。

    晉陽大長公主看著底下這對,心中真當是又好氣又是無奈,最終還是覺得眼不見為淨,隻衝著趙晉延開口道:“行了行了,天兒也不早了,皇上若是不打算留下來用午膳,便回去吧!”

    晉陽大長公主這話說的分外不客氣,也是在出著方才的悶氣擠兌著趙晉延,趙晉延雖然有心還想要討好晉陽大長公主,可這會兒決計不是適合留在這裏的時候,他隻好衝著晉陽大長公主行了一禮,起身告退。

    趙晉延一走,屋裏徹底安靜了下來,方才一直沉默著想要找機會說話的夏越朗再也忍不住,隻衝著晉陽大長公主嚷嚷著:“娘,你怎麽可以這麽隨隨便便便答應了妹妹的事情,皇上那性子,怎麽配當芙蕖的夫君,而且嫁進宮裏,芙蕖日後會過著什麽樣的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晉陽大長公主聞言,點了點頭,仿佛頗為認同夏越朗的話。

    而她的這副表情,更是讓夏越朗不滿了,衝著晉陽大長公主,夏越朗也說不出更重的話來,隻好衝著芙蕖抱怨道:“妹妹,你怎麽……怎麽就這麽不爭氣,滿天下如意郎君那麽多,你怎麽就偏偏找了這麽一位。”

    “哥……”

    芙蕖這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撒嬌的看著夏越朗,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夏越朗看著芙蕖這副哀求的模樣,動了動嘴巴,心裏倒是有些不忍,而在這個時候,晉陽大長公主卻是突然出聲道:“你這個做兄長的,今日能夠說出這番話來,我倒是十分欣慰,隻是……與其今日抱怨著,倒不如日後再爭氣些,多做些努力,好為芙蕖日後撐腰。”

    “你是芙蕖的兄長,日後芙蕖進了宮裏,娘家若是不爭氣,芙蕖呆在宮中便是讓小子再維護,臉麵上也不好看,可若是娘家爭氣,那小子瞧著芙蕖娘家的麵上,也不會對芙蕖怎麽樣。你爹那邊我是不指望了,就看你如何了!”

    晉陽大長公主說完這些話,不等著夏越朗再說什麽,直接打發了夏越朗:“我和你妹妹在屋子裏再說會兒話,你先出去吧!“

    “是。”

    晉陽大長公主最後的那番話,讓夏越朗心中一陣沉思,他突然安靜了下來,衝著晉陽大長公主躬身行了一禮,倒是安靜的退了下去。

    而等著夏越朗離開後,芙蕖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其實哥哥這樣已經很好了,娘其實不必這樣逼哥哥。”

    “自己生的兒子,又如何不知道性情,你哥這人,雖然對我孝順,對你也疼愛,可到底不是個安分的性子,當然想要他能夠有一番作為,我也是不指望了。可若是能夠時時敲打著,倒也不怕他為了咱們娘兩,能夠安安靜靜的不惹禍。”

    晉陽大長公主說完這話,也是輕歎了一聲,其實倒不是她偏心,自己膝下兩個孩子的性子,她這些年來早已經了然於心,但凡夏越朗有些本事,能夠爭氣些,其實晉陽大長公主也不願意讓芙蕖進宮。

    在宮中,便是趙晉延嘴上說得再好聽,可晉陽大長公主也不願意讓一直被她教養的十分單純的女兒進去沾染那些事情,讓自己的兄長護著,日子自然比在宮中要悠閑。

    可是……夏越朗本事有限,她也不能夠護著芙蕖和越朗一輩子,兩個孩子,總該有一個得成長,能夠做對方的依靠。

    “娘知道你答應趙晉延,有很大的因素是因為家裏,可是芙蕖……娘再沒有用,也不想讓你犧牲自己的一輩子來為家裏做貢獻。”

    晉陽大長公主輕歎了一聲氣,這會兒眼裏毫不掩飾的透露出了心疼與擔憂,她對芙蕖輕聲道,“你再仔細想想,若不是真的打心底裏願意,娘幫你回絕這件事情。”

    “娘……”芙蕖聞言,心中有些感動,也有幾分莫名的情緒,她看著晉陽大長公主好一會兒,心中其實也是陷入了沉思,在慢慢的拷問著自己的內心,或許這件事情一開始的出發點,她的確是有為了家裏的意思,但是之後,真正讓她願意這麽快答應下來,芙蕖也不得不承認,趙晉延的用心占了很大的因素。

    “娘,不僅僅是為了家裏,我自己也是願意的。”

    芙蕖微微笑著衝晉陽大長公主開口道,“我想過了,早晚有一日我是要出嫁的,與其嫁一個不太認識的男人,倒不如嫁給表哥……更何況,我能夠感受得到,表哥對我真的很好,他也是一個很好的人。”

    至少,芙蕖覺得自己將來可能嫁給趙晉延的時候,雖然有對未來的迷惘,但並沒有感覺到畏懼。

    “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晉陽大長公主聽了這話,心依然沒有放下,但她也沒有再說其它,眼裏隻是透露出了一些惆悵。她自己的婚姻就很失敗,對於婚姻之事,她也是個隻有失敗經驗的人,如此,她對於芙蕖的婚姻,自然也不想著去指手畫腳。

    或許,想得太多,算計的太多,也並不是什麽好的,倒不如像芙蕖這般簡簡單單的或許會過得好些。

    芙蕖衝著晉陽大長公主行了一禮,從她的房間裏告退,她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隻是回到了房間裏,她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坐在椅子上發呆。

    雖然對於今日這一切早有準備,可是發生的實在是太快,她這會兒都有些回不過神來,自己就這樣答應了趙晉延,將自己的後半生就這麽托付了出去……

    趙晉延回到宮中後,剛剛換好衣裳,身邊的親近太監剛剛上來詢問午膳之事,門外小太監卻是上來稟告:“皇上,太皇太後派人過來,說若是皇上無緊要事情,請皇上過去陪太皇太後用午膳。”

    趙晉延聞言,倒是未加多思索,點了點頭。

    “行,你去傳一聲,朕待會兒便過去。”

    趙晉延立在原地,看著小太監縮手縮腳的走出去的身影,卻並沒有立刻讓太監收拾了起駕,而是想了一會兒,衝著身側的宮人開口道:“你去開庫房,朕記得庫房裏仿佛有一座地方上官員進宮上來的白玉觀音像,你讓人裝上送去太皇太後宮裏。”

    “是。”

    宮人躬身應了。

    這座白玉觀音像禮物,先趙晉延一步,進入了太皇太後的宮中,太皇太後在收到禮物,甚至沒讓宮人們打開來看,麵上的神色便多了一絲異色。

    宮人輕手輕腳打開這座價值連城的白玉觀音像,太皇太後隻是看了一眼,便讓底下人收了起來:“既然是皇上的一片孝心,你便放到小房間裏擺出來。”

    “是。”

    太後身邊的親近宮人原本還想衝著太皇太後說幾句奉承話來逗太皇太後高興,可瞧著太皇太後這副興致不高,甚至還有幾分意興闌珊的樣子,倒是不敢再多語,隻輕手輕腳捧著觀音像退了下去。

    與許多年紀大了的貴婦人不同,其實太皇太後並不熱衷於禮佛,可能與年輕時候起的習慣有些關係,太皇太後並不是一個太過於敬畏鬼神,相信這方麵的人,當然若是她是個相信命運上天安排的人,如今也不可能走到這個位置。

    太皇太後雖然如今也雖大流,在宮中設了佛堂,每逢初一十五,也會去佛堂裏上一注香,但再多的卻是沒有了。

    宮中的人,其實多數也是知曉太皇太後這習慣,趙晉延不可能不知道。

    而若趙晉延知曉,便知道這份禮物送的其實並不太合太皇太後的心思,但越是這樣,太皇太後便越是忍不住想要去琢磨趙晉延的心思,送禮之人不為真正去討收禮之人的歡心,顯是別有用意,太皇太後臉上浮起了一絲苦笑,這孩子坐上皇位後,心思倒也越發讓人難以猜透了。

    太皇太後倒不是真的猜不到,畢竟這禮物的由來,應該與早上她劫道請芙蕖進宮有些幹係。

    但她卻不願意往這方麵去猜測,更多的是不願意承認如今自己也是受製於人了。

    太皇太後這會兒,倒是有些懷念先皇還在世的時候了,先皇到底是她兒子,雖然在權利方麵也有野心,可對著她很是孝順,對待親人的手段上,也有些心慈手軟。雖然太皇太後覺得先皇這性格並不適合做皇帝,但先皇是個好兒子,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趙晉延走進太皇太後宮裏的時候,太皇太後依然一個人安靜的坐在榻上想著事兒。

    看到趙晉延的事情,她倒是遲鈍的看了趙晉延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道:“皇上今日怎麽想起給哀家送禮了?”

    趙晉延在太皇太後身側坐下,語氣溫和開口:“朕隻是突然想到庫房裏有這麽一座觀音像,覺得皇祖母該是喜歡的,便讓人送了過來,免得一直放在庫房裏落灰。”

    “皇上孝順。”

    太皇太後這話說的毫無真心,也十分的敷衍,但趙晉延卻仿佛沒有看出來,隻是輕笑著,沉默未語。

    兩個人在空曠的宮殿裏坐了好一會兒,宮人給趙晉延送了茶水上來,趙晉延拿起茶盞,有一下沒一下的拿著杯蓋撇著茶葉沫子,然後往嘴裏送了一口。

    從頭至尾,這大殿之中,一直保持著安靜。

    趙晉延一舉一動,神態之間,都保持著自然,反倒是太皇太後頗有些不適應這份安靜,見趙晉延久不言語,她忍不住輕咳了一聲,開口問了一句:“皇上這是剛送芙蕖回來吧!”

    “是,去了晉陽姑母府上一趟。”

    趙晉延坦白承認,臉上笑容不變。

    太皇太後的笑容卻是淡了一些,她勉強點了點頭,又開口問了一句:“芙蕖在宮裏玩的可好,有沒有見到你姑母,她身體如何了?”

    “都挺好的。”

    趙晉延四兩撥千斤的回了一句,不過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倒是沒有繼續有問有答的模式,而是又開口說了一句:“皇祖母,我瞧著姑母如今身體也好了許多,最近天兒也暖和,過幾日不若皇祖母請姑母進宮來坐坐。”

    “是嗎……你姑母身體先時一直不好。我也沒敢讓她進宮來回折騰。”

    太皇太後聞言,下意識想要皺眉,但場麵上的話卻是說的十分漂亮。

    這些時日,太皇太後倒也不是沒有想過想要讓晉陽大長公主進宮來,可是晉陽大長公主如今卻也不是好請的,太皇太後自己也是心虛的,當然也不會想著讓晉陽大長公主進宮來看她,畢竟這個女兒,不留情麵起來,肯定連她這個做母親的麵子都不會多給。

    趙晉延聞言,也沒有去質疑,隻是順著太皇太後應承著:“皇祖母自是疼愛姑母。不過姑母如今的身體已經大好了,進宮應是無礙的。更何況,接下來事情多姑母應該也會常進宮來。”

    太皇太後聞言,愣了一下,她倒是很快便想到了再過不久便是趙晉延的生辰日,於是連忙開口道:“也是,再過些時日,便是皇上的萬壽節了,屆時宮中也有宴會,你姑母自然是要進宮的。”

    “不僅僅是這個。”

    趙晉延看著太皇太後的眼睛,慢慢開口道,“萬壽節過後,也要到芙蕖的生辰了,朕已經征得姑母同意,讓芙蕖的生辰在宮裏辦了。今年要舉行芙蕖的及笄禮,是大事情,雖說是在宮中舉辦,可往年裏芙蕖的生辰都是姑母在操辦,所以今年雖然放在宮裏,但宮中到底會有不周道的地方,所以朕想讓姑母來宮中主持。”

    太皇太後的眼中難得流露出了一絲吃驚,她麵色有些難堪,愣了好一會兒,方才勉強笑著開口說了一句:“這……合適嗎?晉陽真的答應了?”

    “芙蕖答應了,姑母也答應了,朕方才便是去了晉陽姑母宮裏,便是征得了晉陽姑母的同意。”

    趙晉延仿佛沒有看到太皇太後麵上的難堪,麵上帶著楚楚的微笑,溫聲說著。

    “這樣……”

    太皇太後沒有表示讚同的意思,隻是隨口應付,讓她這會兒說出同意的話來也的確是為難了她,雖然心中早已經有所準備皇上勢必會對自己和芙蕖的事情做些什麽事情,可太皇太後卻萬萬沒有想到,趙晉延竟然直接走到了這一步。

    芙蕖的及笄禮若是在宮中舉辦,便是不下明旨,幾乎也是在昭告天下她是板上釘釘的皇後了。而偏偏早上的時候,太皇太後還對此事想要改變。

    太皇太後這模模糊糊的態度,當然不是趙晉延心中所希冀的,他倒是不等著太皇太後慢慢接受這個事實,又拋出了一個讓太皇太後麵上難堪的請求。

    “朕想過了,芙蕖的生辰與朕的十分相近,這舉辦的地點,其實也可省些事兒,就放在萬壽宴舉辦的地方。而生辰禮上的正賓,恐怕也沒有人能夠比皇祖母更合適了,所以那一日,皇祖母可願意替芙蕖加笄。”

    “……”

    太皇太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定定的看了趙晉延許久之後,她確定趙晉延不是與她在玩笑,一顆心止不住的往下沉了。

    可是太皇太後畢竟城府深沉,雖然這件事情給她的刺激真的很大,甚至是將她原本的全盤計劃全部都打亂了,可她還是很快回了神,甚至很快的便將自己的情緒調整了過來。

    她輕笑著開口問道:“晉陽也是這個意思嗎?”

    “姑母尚未與朕來得及商量這件事情,隻不過相信姑母應該與朕想得都一樣,給芙蕖當正賓,替芙蕖加笄之人,恐怕沒有誰能夠比皇祖母更合適了。所以晉延先擅作主張了。”

    “……”

    太皇太後看著趙晉延麵上的笑容,心裏堵得跟個什麽似得。

    太皇太後方才故意問這句話,既有想要拖延時間,不想馬上答應下來的意思,其實也是有想要替自己找回一些麵子的想法,若是趙晉延能夠說這同樣是晉陽大長公主的意思,至少日後她在見自己女兒的時候,也不會覺得麵上無光,可是偏偏趙晉延為了討好晉陽大長公主,為了給她和芙蕖做麵子,竟是一力抗下,撇清了這二人,隻說今日來請她做正賓,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思。

    太皇太後一輩子被人奉承慣了,從來都是被架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卻沒有想到臨了,竟然還得做這般違心的事情。

    更讓她憋屈的是,這件事情上,皇帝將姿態放得很低,也是在逼著她不可能再擺出高姿態來,她不得不去答應這件事情。

    趙晉延卻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太皇太後的為難,又是溫和笑著開口催促:“皇祖母意下如何?相信芙蕖與姑母知曉皇祖母若能答應在及笄禮上替芙蕖加笄,都會很高興。”

    太皇太後在心中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眉眼之間,再次露出了疲態,也流露出了一些蒼老的神色。

    她深吸了一口氣,麵上卻是在一瞬間,露出了笑容,仿佛方才那一番為難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瞧皇上說的,哀家身為芙蕖的外祖母,這個事情,自是當仁不讓。”說罷這話,太皇太後又是笑道,“隻不過,哀家從來都沒有做過正賓,倒是沒有什麽經驗,就怕到時候做的不妥當。”

    “皇祖母盡管放心,若是不懂,盡可召見京中那些常做正賓的夫人進宮,而且皇祖父在世時,曾經誇過皇祖母禮儀典範,最是得體,小小一個及笄禮,朕相信皇祖母不會出任何紕漏的。”

    趙晉延說完這話,根本不給太皇太後任何再說其它話的機會,又是笑著開口道:“時辰也不早了,朕忙了一個上午,肚中也有些饑餓,不若傳膳吧!”

    “好。”

    太皇太後麵上的笑容僵硬的仿佛是一座雕像,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十分的柔和。

    她衝著底下宮人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看著坐在身側,一臉孝順模樣的趙晉延,手不覺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這一輩子,便是當初還隻是一個嬪妃的時候,她都沒有這般忍氣吞聲低過頭過。沒想到臨了,她竟被小輩們逼成這樣。

    宮中本就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當然若是關係親近些,自然也不講究這個,可今日這頓午膳,卻是用的悄然無聲,也用的很快,趙晉延仿佛有滋有味的用過後,不等著用了茶,便起身告退了。

    太皇太後也沒有挽留,臉上依然掛著笑容,衝著趙晉延點了點頭。

    可是趙晉延一走出大殿後,太皇太後卻是捂住了胸口,猛烈的開始喘起了氣。

    宮人看著太皇太後這般,驚慌失措,正要傳召太醫的時候,太皇太後卻是伸手阻止了:“不必,哀家緩過氣來便好。”

    “太皇太後……”

    宮人心疼的說看著太皇太後,方才一直陪在大殿之中,自然也知道太皇太後這般的心結,沒忍住出聲道:“太皇太後若是不願,何必這般委屈自己……”

    “胡說八道什麽!”太皇太後厲聲打斷,眼神淩厲的看向了宮人,一字一頓道:“芙蕖是哀家的外孫女,哀家替她加笄,如何會不願,心中可是歡喜的很!”

    太皇太後說完這話,狠狠的咬住了牙關,忍住了心口的疼痛。

    今日她都已經忍氣吞聲應下了此事,那便不能夠白白委屈了自己,定要將此事的利益最大化。若是讓外人傳出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傳到了皇上的耳中,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