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百零四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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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芙蕖與夏越朗兩兄妹感情向來極好,尤其是像他們這樣並不算完整的家庭,兄妹二人這些年來更是相互扶持,感情上也比尋常的兄妹要好上許多。
這會兒雖然語氣說笑著,竭力想要輕鬆一些,但話頭起了,心中到底是舍不得,真當是有一種這輩子便要見不著麵的感情,二人湊在一道兒說了不少話,倒也沒有互訴衷腸,隻是說著說著,心情也是變得沉甸甸了。
這會兒天色其實不算晚了,按理而言,雖然夏芙蕖與夏越朗二人是兄妹,倒不必太過於避諱,可畢竟此時夜深了,而且芙蕖明日便要出嫁了……晉陽大長公主此番替芙蕖所擇的幾位嬤嬤在門口看了又看,最終其中一位白嬤嬤瞧著天色已晚,實在無法,方才出聲打斷了兄妹這番依依不舍。
“世子,郡主,天色已晚了,郡主明日還要早起,還是早些安置下吧!”
說完這話,白嬤嬤又是加了一句:“明日郡主大婚,作為新娘子,隻怕要累得很,若是今夜不歇好,明日隻怕要累壞身體了!”
夏越朗原本有幾分不悅這白嬤嬤的多言多舌,隻是聽到後邊一句,到底疼愛芙蕖的念頭比不舍芙蕖的念頭要更占上風,所以夏越朗輕聲開口道:“妹妹,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了,你好好歇著……明日,哥哥親自來背你上轎子!”
夏越朗說到最後,仿佛是已經想到了明日的情形,眼眶子也有些泛了紅,但他怕影響芙蕖,連忙轉過頭去。
芙蕖哪能看不到,隻是裝作沒看到罷了,她鼻子酸澀,也是低著頭輕聲道:“好,哥哥也好好歇歇,日後……我出嫁了,家裏全靠哥哥一個人……母親身體向來不好,□□後要好好照顧母親。”
“你放心……”
夏越朗心情越發的惆悵,心中更是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以前他雖未兄長,卻總是讓芙蕖這個做妹妹的操心擔憂,實在不是人,日後妹妹進了宮,自己這個做兄長的若是再不爭氣,便實在可惡了!
夏越朗有心想要再說幾句,但一來嬤嬤催得緊,二來他也知曉自己說的再好聽,隻怕芙蕖這會兒都不會相信,倒不若日後拿出實際行動來更好。所以他將滿肚子的話都憋了回去,隻是最後又說了一句:”妹妹,我回去了,你好好歇息……”
“好……”
芙蕖雖然應了,但明日便是她的大婚,加上方才又是被夏越朗這麽鬧了一通,哪有什麽睡意,躺在床上也不過輾轉反側罷了。
而等到下半夜的時候,她終於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睡意,隻是剛剛眯合了一下眼睛,床簾卻是被打開了,她身邊的幾個嬤嬤和丫鬟們都站在了床邊,輕聲喚著讓她起床。
芙蕖困得緊,還沒回過神來,卻突然被彩霞的一句話給瞬間嚇得沒了絲毫睡意:“郡主,快起床了,給您梳頭的貴人們都來了!”
“啊……”
芙蕖嘴巴發出了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音節,眼睛瞬間睜大看著彩霞。
她方才還真是差點忘了這茬。
這會兒時辰其實還很早,甚至這夏日本就該亮的早的天,還是烏漆麻黑的,往日裏這個時候,晉陽大長公主府裏本該十分寂靜,除了來往巡邏的護衛,都應該沉浸在夢想之中,可是今日,公主府裏的下人甚至起的比芙蕖醒過來還要早一些,芙蕖醒來的時候,該準備的東西,也都準備好了。
冒著熱氣的浴桶,一色洗漱用具,早已在外間鋪成而開。
芙蕖由著丫鬟們伺候跨入浴桶之中沐浴洗頭,等到身上擦洗的幹幹淨淨,剛剛換上潔淨的裏衣服坐在梳妝台前時,原本坐在另一個房間內要替芙蕖梳頭的貴人們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走到了芙蕖的房間內,圍在芙蕖的身側替她梳頭。
當然,這幾個貴婦人,個個麵上都是喜氣洋洋。
這幾個貴婦人,說來來頭都是極大的,身份之中,有公主,也有一品誥命夫人,隻是光有尊貴的身份是不夠的,還需要有福氣。這幾位,可是禮部將滿京城的貴婦人名單仔細核對核實且有挑挑揀揀再送到皇帝和太皇太後以及晉陽大長公主麵前再次挑挑揀揀過後選出來的。
當然這幾位脫穎而出的貴婦人雖被挑挑揀揀,心中卻沒有半絲不滿。
先且不說能夠請來給新娘子梳頭本就是極大的榮耀,更何況如今這位新娘子可是日後帝國的女主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能夠給皇後在出嫁時梳頭,將來議論起來,也是給自身和自己家族增添份量的機會。
這幾位貴婦人圍在芙蕖身邊,小心的說著話,隱晦的恭維著芙蕖,到了她們如今這個份上,早已活成了人精,雖然在他們這個位置上,根本就不需要由著他們來恭維人,但並不妨礙她們能夠巧舌如簧,將一些很尋常的話都說的十分動聽,也讓人覺得很熨帖。
晉陽大長公主也來得很早,芙蕖這邊都還未開始梳頭,晉陽大長公主便進屋來了。
她進屋後,先時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梳妝台前的芙蕖,然後收回目光,看向了站在芙蕖身側的幾位,臉上帶了微微的笑容,輕聲開口道:“麻煩諸位了。”
雖然話語簡潔的都有幾分怠慢,可幾位貴婦人卻隻有受寵若驚,要知道這位晉陽大長公主,向來對人不假辭色,哪裏會這般和顏悅色,說出這般溫和的話來。
不過到底是親女出嫁,又嫁得這般好,心情好了,說出來的話自然也會好聽。
貴婦人心領神會的相互看了幾眼,皆連連笑著說了不敢。
這邊簡單寒暄過後,貴婦人們便開始替芙蕖開始梳頭開臉上妝了,雖然如今時辰尚早,但新娘子打扮起來,向來繁瑣,更何況是今日要隆重上妝即將成為皇後的芙蕖。
果不其然,等到芙蕖最後穿戴後一身禮服之後,天色早已經大亮,房間裏燃了半夜的紅燭,慢慢熄滅了。
芙蕖的目光落在了鏡子中做了一臉喜慶裝扮的自己,雖然妝容沒有濃到看不出本來的麵目,但這份豔麗的裝扮瞧著,到底與以往的自己有了很大的不同,瞧著,好像成熟了許多。
晉陽大長公主站在芙蕖的身後,眼眶也忍不住有了一絲絲泛紅,她並沒有立刻與芙蕖說話,而是看向了幾位替芙蕖梳妝完畢的貴婦人,溫聲開口道:“麻煩幾位夫人了,本宮讓人在隔壁屋子備好了茶點,請幾位夫人過去歇歇吧!”
“多謝公主。”
幾位貴婦人聞言,立刻心領神會晉陽大長公主估計是有話要與女兒說,倒也不留下礙眼,都走的時分利落。
待人都離開後,芙蕖抬起頭看向了晉陽大長公主,瞧見晉陽大長公主正專注的看著她,臉上帶著一絲微微的笑容,她站在芙蕖的身側,輕聲開口道:“肚子餓不餓,我讓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點心,待會兒你用一些,免得待會兒事兒太多,身子撐不下去。”
“可是我聽嬤嬤說,我不能夠多用的。”
以免在儀式過程中,突然想更衣尷尬。
當然芙蕖也沒有將這點說出來。方才她也是唯恐出現幾位嬤嬤們說的話,連早膳都不敢多用,隻淺嚐即止,便讓人撤了下去。不過當時她剛起來,起的又早,也是實在沒有什麽胃口。
晉陽大長公主聞言,卻是笑了起來,連聲道:“少用些茶水便是了,用些點心無礙的。別聽那幾個老婆子亂說,餓到自己可不好。”
說完這話,晉陽大長公主又是輕聲道:“待會兒我讓人將這點心裝進荷包裏,你帶在身上,要是餓了,便拿出來吃一塊。不過水卻是不好帶在身上,為了免得噎到自己,你也要慢些用。”
“嗯。”
芙蕖點了點頭。
恰好在這個時候,丫鬟們端著點心上來了,點心果然是芙蕖最愛吃的那幾味,隻是今日點心做的也有一些特殊,平時就不大的點心,今天做的尤為小,便是芙蕖,都能夠一口便吃幹淨。
“我吩咐廚房讓把點心做的小了些,免得碰到妝容。你自己也小心些。”
“娘不必擔心,我知曉的。”
芙蕖笑著開口道。
而晉陽大長公主聽到芙蕖的話時,卻是有些難過的輕歎了一聲,開口慢慢道:“你呀,你知道什麽呢,還不是凡事要讓我這個做娘的替你操心。”
“娘……”
芙蕖聞言,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也有些難受。
晉陽大長公主紅著眼眶又是輕聲道:“日後進了宮,沒有娘在你身邊,你自己要好哈照顧自己,可莫再像以前那般傻乎乎了。”
“娘,我隻是嫁進宮裏,您想我,雖是便可來看我……”
“娘若沒誰人便來看你,隻怕皇上也不樂意了。”
晉陽大長公主輕笑著說了一句,卻是沒有再說別的什麽了,她也不想在這會兒弄的太傷感,但又是輕聲開口道:“你進了宮,一定要長些心眼,除了娘給你的人,你別誰都相信,就是趙晉延也不可以!”
“不,便是娘給你的人,你也不能夠完全相信,這人心易變,說到底,凡事還是要靠你自己。”
“若有什麽事情,不開心了,受委屈了,便讓人告訴娘,可不許一個人憋在心裏什麽都不說……”
“……”
晉陽大長公主絮絮叨叨,難得這般囉嗦的再三叮囑,也是唯恐著有什麽方麵遺漏了,沒有與芙蕖交代清楚。
“娘,我都知道的。”
芙蕖聽著晉陽大長公主的話,心中越發有些難受了,其實她也是沒有想到,自己會出嫁的這麽早。這會兒她心裏真的十分舍不得,都幾乎要忍不住說出不想嫁人的話了,可是她也知道,大禮在即,她也是不能夠這般說的。
門口鑼鼓鞭炮聲響起,門外下人輕聲提醒,迎親隊伍來了。
晉陽大長公主深吸了一口氣,收斂了自己麵上的神色,又重新換回了以往一貫的摸樣,她使人將龍鳳大紅喜帕拿了過來,又是讓人喚了在隔壁屋子裏歇息著的幾位貴婦人,想讓他們替芙蕖蓋上。
芙蕖卻覺得有幾分多此一舉,她忍不住抬起頭看著晉陽大長公主輕聲道:“娘,不要這麽麻煩了,您替我蓋好吧!”
晉陽大長公主聞言,麵上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卻是搖了搖頭,輕聲開口道:“這帕子,不能夠讓娘給你蓋,須得有全福之人給你蓋上才好,娘不希望你日後的婚姻,和娘一樣不幸福。”
“娘……”
“娘的芙蕖,這輩子,就該是幸福美滿。”
說完這話,晉陽大長公主卻是後退了一步,命人將喜帕交給了從屋外走入的貴婦人,臉上神色溫柔的開口道:“還是麻煩夫人給芙蕖蓋上帕子,完成最後一步。”
“應該的,應該的。”
貴婦人笑著點頭。將紅帕子蓋在了芙蕖的頭上。
鮮紅的帕子遮擋住了芙蕖的視線,也遮擋住了旁人看芙蕖的視線,芙蕖有些忍不住想哭,隻是……想到了晉陽大長公主的叮囑,她唯恐花了妝不好看,也隻能夠紅著眼眶強忍住心中的難受。
宮中的婚禮,比民間的婚禮,其實並沒有什麽不同,一些大同小異之處,也隻是儀式更加繁雜,也多出幾樣罷了。
民間的婚禮,新娘隻需一直等在閨房之中,等待新郎帶人過來迎親,然後由自己的兄弟背著上轎便是。
但帝王家的婚禮,卻是在此之前,多了一步冊立的儀式,由迎接皇後的使節帶著聖旨金冊,先與皇後進行冊立,而皇後須得行跪禮接受冊立。
除此之外,作為新郎的皇帝是不能親自過來迎接皇後的,皇帝是坐在宮中,等著使節將皇後迎進宮中再行儀式,這也是為了維護皇帝身份的尊貴,避免皇後娘家人胡鬧,讓皇帝受罪,雖然多數情況下,皇後的娘家人又哪裏敢去為難皇帝。
可帝王家的迎親規矩便是如此。
晉陽大長公主其實對此非常不滿,雖然她也是同樣出自帝王家,可她一樣知曉,這規矩定著,顯然多是為了顯示皇家的氣派,但規矩便是如此,晉陽大長公主雖然對此不滿,也並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此次被皇帝派遣作為迎親之人,說來除了幾位皇親國戚之外,還有一個熟人,便是寧國公世子衛麟。
衛麟還是作為主要的使節過來迎接芙蕖的,一見麵,衛麟也便送上了一份禮物,是由迎親隊伍之中的一名小宮女偷偷塞到了芙蕖手中,特特告訴了芙蕖一句:”這是衛大人命奴婢轉交給郡主的,說是皇上命衛大人給郡主備下的。”
”嗯?”
芙蕖摸著手中的東西,隻摸到了滑滑的由錦緞布料製成的一個荷包,裏邊似乎鼓鼓的裝滿了東西,但芙蕖並沒有摸出來是什麽東西,她也不敢亂摸,也幸虧這禮服衣袖極其寬大,手握著這東西藏在袖子中間,旁人也看不出什麽問題來。
因著突如其來的這一出,倒是讓芙蕖將與父母離別時候的傷感衝淡了一些,至少當夏玨念著送嫁詞的時候,芙蕖並沒有落淚,不過到芙蕖被夏越朗背在肩膀上,聽著夏越朗輕聲與她說話的時候,芙蕖卻是有些忍不住,紅了眼眶子。
她這會兒真正的感受到了離別,這嫁了人,終歸是要與以前不同了。
她將頭輕輕靠在夏越朗的肩膀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自己都額兄長已經長大了,變成了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了……
芙蕖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下眼中的淚花,湊在夏越朗的耳邊輕聲開口道:“兄長,我嫁了人後,你要好好孝順母親,也別和父親做對了,還有府上的其他人,你也不要為難了。”
“嗯。”
夏越朗心中感觸,輕輕點了點頭,但馬上想到芙蕖頭上蓋著蓋頭,自然瞧不見他點頭,又連忙應了一聲,隻是聲音哽咽。
送嫁之路,說短不短,說長也不算長,兄妹二人隻覺得還有滿肚子的話要說,也第一次覺得,兩兄妹之間有很多的話都沒有說話,可是,鳳輦車已經到了。
夏越朗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也隻能夠將芙蕖送到了車上。
因著吉時所限,芙蕖剛剛坐上車子,身後鞭炮便響了起來,而鳳輦車也很快走動了起來。
在這一刻,芙蕖的心中終於有了一種切切實實難受的感覺。
她眼角忍不住有些濕潤,卻隻敢小聲的抽泣著,還不敢流淚。
芙蕖從小就常常被晉陽大長公主帶著進宮,她知曉皇宮離公主府不遠,甚至有些近,隻是這一回,她卻覺得,實在是太近,距離太短,以至於她到了宮裏時,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而這一回,她卻是要嫁進宮裏去。
正陽門宮門洞開,芙蕖坐在鳳輦之中,並不能夠看到外邊的情形,不過她能夠感覺得到,外邊站了許多的人。
按照規矩而言,芙蕖皇帝是不會來正陽門迎接新娘到來,皇帝應是在舉行儀式的宮殿裏等候,隻是當芙蕖從鳳輦中站起身時,一雙手卻是將她攙扶住了。
而芙蕖也愣住了。
這一雙手,顯而易見便不是女人的手,手掌很大,也很寬厚,在指腹之間,微微帶了一絲薄繭,若是男人,自是不可能來牽她的手,而唯一能夠牽他手的男人,也隻有趙晉延一人。而且這一雙手,給她的感覺也十分的熟悉。
但芙蕖卻有幾分不敢置信,目光忍不住低頭看去,透過紅蓋頭有限的視線範圍,她看到了一雙繡著金龍的靴子。
“皇上……”
她輕輕的喚了一聲,而握著她的手,卻是不由的緊了緊。
在這一刻,芙蕖原本忐忑的一顆心,卻是瞬間定了下來。
原來真的是他。
芙蕖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她這會兒腦子一片空白,早已經將嬤嬤先時再三叮囑過的儀式給忘得一幹二淨,可是她心裏卻沒有半絲驚慌,隻因為趙晉延便在她的身側,她知曉,趙晉延是決計不會讓她出醜的。
她隻要看著他,由著他帶著她行完整個儀式。
帝後大婚,自然無人敢鬧洞房,等到儀式行完之後,芙蕖與趙晉延二人,都走入了洞房之中,芙蕖坐在喜床一側,而趙晉延坐在了他的身邊。
充當喜娘角色的宮人笑著將秤遞給趙晉延,趙晉延卻沒有伸手去接,而是親手將戴在芙蕖頭上的紅蓋頭給掀了下來。
眼前突然大亮,芙蕖自然是忍不住抬起頭去看趙晉延,而這一眼看去,卻看到了一身喜慶裝扮的趙晉延。她歪頭打量,隻覺得對方有了許多的不同。
但趙晉延看著芙蕖,卻是忍不住撲哧的笑了一下。
芙蕖被這一聲笑的有些摸不著頭腦,也忍不住有些嬌嗔的看了一眼趙晉延,沒料到,這一眼卻是讓趙晉延眼裏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芙蕖心中越發疑惑了,隻是看著趙晉延,而喜娘在這個時候,端著兩杯酒上來了。
芙蕖也顧不上去詢問,隻連忙撿過喜娘遞上的酒杯,與趙晉延喝了交杯酒。
喝完交杯酒後,趙晉延伸手拿過了芙蕖手中的空杯子,重新放回到了托盤上,而後衝著底下人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然後坐到了芙蕖身側,輕笑的湊到了芙蕖身邊說了一句:“你臉上的妝好像有些掉了,不過正好,你先去洗把臉,等我回來,很快的。”
芙蕖愣愣的看向趙晉延,等到趙晉延離開後,芙蕖隻差沒一下子跳了起來,連連叫了身邊的丫鬟趕緊捧了鏡子上來,這一看,芙蕖卻是愣住了……
妝還真是有些花了,眼角糊了黑黑的一塊,虧得今日上妝用的脂粉全是宮中上貢的,竟然這般不中用,芙蕖心中又羞又惱,隻暗暗啐了一口今日所用的脂粉。隻是這事兒,還真怪不得脂粉,若是尋常脂粉,芙蕖這會兒臉上早成了大花貓了,說起來,新娘子出嫁,雖然有忍不住想要痛哭的,可誰不是偷偷留了一手,準備了小鏡子脂粉在轎子上補妝,而多數則是假裝,隻幹嚎並不落淚。
芙蕖覺得自己忍不住了,可眼淚卻還是落了不少,偏偏她又不知道給自己在身上準備個小鏡子小盒脂粉,也幸好趙晉延與芙蕖二人早已經熟悉,倒也不怕嚇到今日作為新郎的趙晉延。
不過這事兒,芙蕖想著還是覺得害羞,看到自己在鏡子裏這副鬼樣子後,連忙招呼自己帶來的丫鬟打水給自己洗臉。
嬤嬤在這個時候,卻是笑著湊到芙蕖身邊問道:“皇後娘娘不若一塊兒先沐浴更衣了,換上寢衣也舒服一些。”
“……現在嗎?”
芙蕖愣了一下,有些猶豫,雖然這個主意,的確是很讓她心動,可她瞧著外邊天色明明還早。
“是啊,其實有些晚了。”
嬤嬤瞧著芙蕖猶豫,自是明白芙蕖心中的顧慮,所以連忙笑著又說了一句。
“也好,反正今日也就呆在屋子裏不出去了,那便換上吧!”
芙蕖笑著點了點頭。
不過,等到芙蕖真的沐浴更衣完了,才發現嬤嬤這個主意,有多麽的不懷好意,這寢衣與她平日裏在家裏就寢時候的寢衣,實在是有些不同,除了一條薄薄的抹胸長裙,竟隻有一層紗衣遮擋,身上的肌膚大片都漏露著,實在是太暴露了。
芙蕖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便忍不住麵紅耳赤。
而嬤嬤則是笑著忙和開了,又是拿了脂粉還想給芙蕖上妝。
芙蕖連忙側過臉躲讓,“都要就寢了,還上什麽妝,臉上糊著一層,難受死了!”
“皇後娘娘,待會兒皇上還要來呢!”
白嬤嬤笑著開口說著,而芙蕖聞言頭搖的還是跟個撥浪鼓似得:“沒事的,皇上見過我沒上妝的樣子,沒關係的。”
幾位嬤嬤麵上猶豫,看著芙蕖的目光,就跟看個不懂事的孩子似得。
這怎麽能夠一樣。
可是這幾位嬤嬤,其實性情上並不強硬,尤其是在進宮之時,可說是得了晉陽大長公主的再三警告,自然不敢去違背芙蕖的命令,所以芙蕖不樂意,他們也隻能夠悻悻作罷。
而在這個時候,寢宮的房門再次被推開,竟是趙晉延回來了。
滿屋子的人也都沒有料到趙晉延竟然會回來的這麽快,臉上也都一愣。
趙晉延卻是衝著宮人們揮了揮手,示意宮人都退下,走到了芙蕖的身側。
趙晉延的身上,帶了一層薄薄的酒氣,芙蕖下意識退了一步,而趙晉延也察覺到了芙蕖的這個舉動,但他並沒有不高興,反而是麵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芙蕖。
芙蕖隻覺得,自己這隻罩了薄薄一層紗衣的肌膚仿佛跟著了火一樣,麵上也變得赤紅赤紅,她有些惱羞成怒,忍不住伸手去捂住趙晉延的眼睛,色厲內荏開口道:“不許看!”
趙晉延隻是笑著,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擦在芙蕖的手心之中,癢癢的,而這個曖昧的動作,也讓芙蕖渾身跟個著了火似得。
她就跟被燙了一樣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下意識便想往床上扯了被子躲去,趙晉延哪能讓她得逞,隻一把撈住了芙蕖的腰,笑道:“現在上床還早,肚子餓不餓,我讓宮人送些膳食過來!”
“你先放開我……”
芙蕖被趙晉延挽住了腰,就跟掐住了要害似得。她訥訥開口。
趙晉延卻是湊在芙蕖的耳邊,輕聲呼氣,又是輕聲說著:“你先告訴我,餓不餓……”
“不餓!”
芙蕖回答的斬釘截鐵,趙晉延卻是被芙蕖這麽一本正經弄得笑了起來。
他笑聲低沉,回蕩在芙蕖的耳邊,讓芙蕖整個人紅的,幾乎是要冒煙了。
知曉芙蕖不禁逗,趙晉延倒也不想芙蕖萬一惱羞成怒,所以也沒有繼續得寸進尺,反而適可而止放開了手,隻笑著看著芙蕖輕聲道:“方才宮人也沒給你送過吃食,如何會不餓,還是傳些好克化的膳食進來,免得待會兒體力不支……”
最後四字,趙晉延說的別有意味,目光更是上下又看了芙蕖一眼。
芙蕖輕咬嘴唇,沒忍住,剛剛平複下的羞澀,再次浮起,臉也再次紅了起來,但這會兒芙蕖也知道,自己若是一直做出羞澀姿態,隻會讓趙晉延越發得意。
所以她故作坦然開口道:“來的時候,你不是讓衛麟給我塞了一荷包的點心嗎,我娘也給我準備了,我現在肚子飽得很。”
而且方才她還飲了不少的茶水,這會兒正是舒坦的時候呢!
”既然不需要,那便算了!”
趙晉延笑著點了點頭,也沒有勉強,目光卻一直沒有移開過芙蕖。
芙蕖被看的實在是不自在,也越發的感覺站不住了,她下意識往床邊走去,拉扯了一下放在床上的被子,想要遮擋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隻不過沒料到,這屁股剛剛坐到床上,卻是坐到了一個硬硬的物件。
她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隻當是床上撒著的桂圓花生棗子等物,這個嬤嬤先時也已經與她叮囑過了,隻是芙蕖又覺得有些不對,這些個物件,個頭不應該這般大才是,她忍不住伸手去摸,這一摸,摸出了一本書。
芙蕖看著藍色封皮上大大寫著的《道德經》二字,愣住了。
她的婚床上,怎麽會出現《道德經》……
趙晉延在芙蕖手上拿出那本書的時候,也是愣了一下,待芙蕖伸手打開時,他臉上卻是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本書,他其實是非常熟悉的,因為他也有一本一模一樣的,衛麟送上的,這幾日,他日日當做床上讀物……卻沒有想到,竟然在芙蕖這邊也會看到。
趙晉延可不認為這本書與他手上的那一本是同一本,畢竟他手上那本,沒有這般嶄新,早已經在他孜孜不倦的學習中,變舊了。隻怕這一本,便是衛麟送給芙蕖的那一本,趙晉延還以為早已經被芙蕖扔掉了,卻沒想芙蕖竟然從娘家帶到了宮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