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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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卡特似乎對淘金者有很大的成見,艾爾拿[在自己處於餓死的邊緣時拉了自己一把的淘金者],與眼前這個[對救命恩人凶巴巴的傻逼]一對比,他的內心就偏向了淘金者,他猜測是不是卡特個人的問題,畢竟這家夥看起來脾氣挺暴躁。
那既然如此,他認為我是什麽人呢?是被他厭惡的淘金者?
“你是個騎士吧,”艾爾決定作一下大死,“我就是一名你不願與之混為一談的淘金者,也是一名研究人類繁衍的學者,長路漫漫,請多指教!”
說著艾爾朝對方伸出了友誼之手。
然而對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
卡特隻是回頭掃了一眼艾爾,嗤笑著,“該說你聰明還是愚蠢呢。”
注意到對方仔細看了自己的衣服兩眼,艾爾恍然大悟,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這身粗麻布衣跟人家淘金者的緊身皮甲簡直是天差地別。
等等,[聰明還是愚蠢]。
聰明是說,我猜中了他是一名騎士嗎,艾爾接著問出心中的下一疑問,決定繼續作死下去。
“你是不是為了逃跑,把重物都扔了?盔甲兵器都扔了可以理解,但是為什麽戰馬也不要了呢?”說完艾爾已經再次往後跳去,將已經拉進的距離再次拉開,同時雙手護頭,這要是挨一下可不是開玩笑,狼人都被這家夥勒死了。
哪知道似乎又戳中了對方的鄙視之穴,卡特沒有回頭,但是那嗤笑聲還是再次傳來,“騎馬?你沒看地上這些凸起的樹根、雜亂的藤條嗎?”
好吧,自己還真是幸運,看來對方的來曆就是這麽回事了。
但是隨著這個問題的揭破,又產生了更多的問題,艾爾正思考著,卻聽到卡特似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話。
“這麽機靈怎麽會被人騙進來當[生肉]。”
“啥?你剛才說[生肉],那是什麽?”
“就是[生肉],隨你怎麽理解。”他似乎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做交流。
不,他應該隻是不願和我交流。
原來如此,看來必須得問出讓對方鄙視的問題,才能讓他在發泄心中的鄙視之意時得到答案嗎。
咕嚕……
提到肉,艾爾的肚子又叫了,作為農奴,他可是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肉,有的隻是摻了沙子嚼著咯牙的黑麵包,稀得像水一樣的麥粥。這要是現在麵前出現一塊肉,生的艾爾也能吃個飽,雖然這樣就像那些食肉獸一樣了,不過就算變成野獸,也好過餓死吧。
等等![生肉],食肉獸。
緊跟著卡特,艾爾撥開又一片長成帷幔的青藤,小心的穿了過去。他感覺自己又撥開了一個問題,這個逐漸清晰的答案還牽連著更多的問題,艾爾輕輕一拉,一串並不高明卻又險惡至極的陰謀順著藤條,浮出水麵。
艾爾一時不敢再作何言論,於是兩人又沉默著走了一段。
當然,後來他實在憋不住又和對方攀談起來。
“不是說洛龍穀到處都是性感的淘金者嗎?怎麽這麽久都沒遇見過一個?”
仔細回想起來,從幾天之前遇到狼人開始,艾爾就再也沒看見過一個活物,除了卡特。
“你不記得你脖子上的傷是被什麽東西弄的了?”
“狼人?這特麽哪裏一樣,我是剛來——”艾爾下意識的收聲,但是想想就這事,對方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又繼續無所謂的說道,“我是剛來沒多久,你們在林地混跡這麽長時間,難道沒有搞定它們的辦法嗎?”
然後,熟悉的嗤笑聲再次響起,艾爾連忙做好洗耳恭聽的準備,但是這次他卻沒有作什麽解釋,而是側著腦袋,做出一副傾聽的模樣,耳朵還不停的動來動去。
聽了一會,卡特神色擔憂,自言自語著,“如果它們將那些更可怕的生物放出來……”
“你說啥?”
“閉上嘴,跟緊我!”
他一臉嚴肅,雖然從一開始就很嚴肅,但是現在看起來更加嚴肅了,不過不管他說什麽,艾爾都是會緊緊跟著他的,“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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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走,就走到了夜色布滿沉寂的山穀,雖然一路過來都無驚無險,但是艾爾心裏卻沒有絲毫放鬆,林地靜得可怕,哪怕平時理應隨處可聞的鳥叫聲都沒有,除了植物還是植物。
而黑夜和寂靜,正是殺人和放火最好的時機。
本以為自己會風聲鶴唳,但是神經不可能總是緊緊的繃著,而且慢慢習慣這種氛圍之後,艾爾不再刻意打起精神,當然就算強打精神也不過能維持那麽幾秒,所以他任由自己一臉呆滯,四肢麻木的跟著卡特。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隻要放鬆放鬆兩分鍾就行]這種事情也是這樣的。
一稍微放鬆下來,艾爾就感到又累又困,他覺得胃如果有生命的話說不定已經死了,因為它已經不叫了,他甚至感覺不到胃的存在,記得以前這樣的情況,自己總是如此安慰自己——睡吧,睡著了就不餓了。
“別停下來,我們還得繼續。”
如果不是卡特不停的警告和催促,說不定自己早就放棄了,艾爾現在有些後悔為什麽要半夜起來尿尿,憋著不行嗎?
不過他很快又否決這個說法,歎了口氣,憋著的話,不是憋醒了去上廁所,就是沒憋醒在夢裏找廁所。
但是如果在夢裏找了廁所,那麽自己現在應該是睡在稻草堆裏了吧,而且在這之前必然可以吃個半飽。
晚餐是什麽來著,對了,是摻了沙子的黑麵包,還有一小碗稀稀的麥粥,想到這裏艾爾不由舔了舔嘴唇,才發覺因為缺水嘴唇已經有些許幹裂。
這一路過來倒是沒有碰到溪流之類的。如果死之前能像那些貴族一樣喝一次酒,吃一次肉,抱著女人睡一覺,就美好了。被幻想刺激後,死去的胃囊似乎又活了過來,發出及其細微的聲響,同時這個想法讓艾爾的思維快速的擴散開來,他猜測著那些食物是什麽味道,然後再不斷地幻想與否定。
眼皮越來越沉,雙腳甚至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棉花慢慢變成了紅色的地毯,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身處宴會當中,端著盛滿紅色液體的琉璃杯,身邊盡是身穿華服的爵士,性感動人的貴婦,他們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而擺著無數艾爾從來沒有見過的食物的長餐桌,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伴隨著典雅的音樂,蠟燭的焰尖輕輕搖曳,艾爾甚至能聞到草木燃燒的味道,味道潤色了夢境,為它注入了真實……
嗯?!
為什麽會是草木燃燒的味道?艾爾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夢境中的一切都被拍散,隻有那搖曳的焰尖依舊熾熱,艾爾瞪大了眼睛。
“卡特!快看,”艾爾拍了拍卡特,指著前側方的火光激動的說,“那著火了!”
除了這該死的綠色植物,終於看到不同的東西了,有火是不是可以認為有人,有人說不定就有吃的,除了吃的,最好還有個心地善良的淘金者(女)。
同時他堅決的否定[狼人也會生火]這個想法。
卡特連忙湊過來捂住艾爾的嘴,眼神閃爍,“等會經過的時候,小心繞過去,不論看到什麽,不要多管閑事。”
艾爾搖搖頭,然後在對方尖銳的眼神下又點點頭。
“我想你也不會亂來。”卡特回想遇見艾爾的情形,又斜眼看著艾爾這副模樣,輕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