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兩章 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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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出,姒錦就有些意外的看向蕭祁,他可不是這樣隨意開口的人,不會是受什麽刺激了吧?
    “你沒事吧?”
    蕭祁黑了臉。
    姒錦“嗬嗬”傻笑一聲,“這點小事那裏需要皇上費心,我心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該做什麽。”
    兩人沒再說話用午膳,吃晚飯進了裏間休息。腦子裏,蕭祁去想著姒錦說的該做什麽?
    蕭祁不是傻子,自從姒錦懷孕之後所有的動作都能看得出她心裏是有計較的,以前她恨不能窩在頤和軒一步不出,但是現在偶爾也會挺著肚子出去走一圈。若是遇上說話不規矩的更加不會退讓,總會去皇後那裏討個公道。
    皇後這些日子待姒錦似乎又恢複之前的態度,不知道兩人是不是有什麽,但是姒錦現在的言行分明就是往貴妃的老路上走,他的不得不仔細思量這裏頭的幹係。姒錦可不是那種頭腦一熱就會衝動的人,她這樣做肯定有她的道理,隻是她暫時沒說,他就自己琢磨。
    琢磨來琢磨去,就發現了一個秘密。
    姒錦捧起皇後的端莊大度賢淑良善,自己則是一副新晉寵妃共有的囂張跋扈,當然姒錦的跋扈是有分寸的,但是她這樣做背後的苦心,卻讓蕭祁很是有些複雜的感覺。
    關於秀女的事情,姒錦從沒有在蕭祁麵前主動提起過。蕭祁不是那種愛情為主的男人,而她也不是愛情為生的女人,兩人一直這樣相處憑的就是日積月累的默契。
    這個話題不是一個好的話題,蕭祁從沒有說過要為她守身如玉,她也從沒有要求過他守身如玉。這不是笑話嗎?你憑什麽讓一個皇帝一輩子隻忠心一個女人?現代男人在婚姻法的約束下都未必能做到的,你讓一個擁有三宮六院,就宛若守著一桶魚的貓不偷腥,這不是很天真的事情嗎?
    姒錦自認為自己也沒那樣大的魅力,但是蕭祁所處的環境,給了姒錦很大的希望。就比如這兩年來蕭祁不碰別人,是真的怕她吃醋,或者是他真能做到柳下惠那般?自然是不是的。能讓蕭祁忍耐得住的是目下朝廷的形勢,所以不管過程如何,結果是一樣的,反正蕭祁不碰別人,這個過程她就忽視了。
    這樣她能開心些過日子。
    雖然心裏很理智,但是蕭祁待她卻是不一般,衣食住行就沒有想不到的。他對好,她自然也要對他好。人家都說感情就是處出來的,她現在已經能理解這裏頭的幾分滋味了。
    比如姒錦現在就不愛一個人用膳,晚上也不愛一個人守著寬闊的床,習慣了兩個人磨磨擦擦的日子,忽然間變成一個人,卻是就像是少了很多東西一樣。
    比如現在,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姒錦就不愛提起那些令人不舒服的秀女,反正人是要進宮的。但是進宮之後,她能不能受得住蕭祁,那就是她的本事了。
    想到這裏,姒錦又笑了起來,看著挨著蕭祁坐下,抓過他的手指一根一根轉圈玩,嘴裏卻說道:“關於稅糧拖欠不交一事,我想了一個辦法出來,你要不要聽?”
    蕭祁抓過軟枕靠枕,厚實鬆軟的軟枕靠在身上,渾身的骨頭都覺得鬆緩了。看著姒錦小心眼的在他麵前咬緊牙關也不肯提秀女的事情,就知道她心裏肯定是泛酸呢。
    以為這會兒姒錦就是紮個話題岔開,也沒怎麽上心,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指玩耍,順嘴問了一句,“什麽好辦法說來聽聽。”府庫積欠一事曆年有之,這件事情牽涉甚廣,並不知一刀下去就能斬的一幹二淨。朝廷施壓讓地方繳納欠糧,而下頭的官員隻會逼迫百姓,如此一來就會造成民怨。積怨一深,誰知道會出現什麽問題。
    這事兒難就難在這裏。
    蕭祁一直在想找個合適人,應當深入地方,徹查利弊,一舉掌握實證,他這邊才能有底氣釜底抽薪。這事兒說起來簡單,但是真的實施起來難度極大。各地地方官宛若地頭蛇,各方勾結,互為支援,又有京都官員庇護,哪有那麽容易。
    姒錦並不知道蕭祁的想法,兩人生活的時空不同,造就了思想上的差異。姒錦的行事方式,倒是極大的有現代人的特征,說幹就幹,絕不拖泥帶水。不動就不動,一動必然是狠的。
    “我自己胡思亂想的,也不知道合適不合適,你且隨意聽聽就是。”姒錦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法子行不行,酌量一下就說道:“我一直在想,地方上府庫欠糧是真的沒有糧食還是被瓜分了?如果真的沒有糧食,那就算了。可要是百姓繳納上來的糧食被那些混賬東西給私分了,下頭百姓隻會埋怨朝廷加重稅負,上頭朝廷隻會以為百姓狡詐不肯交糧。”
    蕭祁聽著就點點頭,“以前確實有這樣的事情,不過現在他們未必敢這樣明目張膽。”他父皇在位的時候,曾經狠狠的整治過一回,就是官逼民反,南邊起了大亂,整整一年都沒能消停。
    “都說流水的縣官鐵打的賬房,我在想如果咱們從各地府縣的賬房入手撕開一個口子,如果成功,這事兒可就容易多了。”
    蕭祁聽了這話神色一下子鄭重起來,連帶著人都坐直了身子,看著姒錦不語,聽著她往下說,“縱觀朝廷曆年派下去查案的官員,有資曆的不一定曉的農桑,同齡人曉的農桑的未必能有處理政事的經驗。如果能找到一個曉的農桑事,又有極為豐富的處理政事的官員,悄悄派遣下去,拿著皇帝手諭從各地賬房撕開一個口子,徹查積年府庫收入,如能順利,必將會掀起南邊州郡大亂,官員攀咬,趁此機會皇上手中去歲的新科進士,正好安插下去,個個都從最低的職位曆練起來,不出三五年,這些人將成為皇上手中最厲害的刀鋒。”
    積年老賬房,手裏一定會有當地府衙的暗帳,這是他們這些人保命的東西。以前姒錦不懂啊,但是看過那麽多的電視劇,多少給普及了點知識。蕭祁作為一個皇帝能指點江山,處理政務,但是沒那麽多的精力去管一個小小的縣官身邊的賬房如何生存的。就跟大象能知道螞蟻在吃什麽,這是一個道理的。
    人到了一個高位上,難免就會燈下黑。
    姒錦綜合前世經驗,結合眼下事情,覺得從這樣的一個角度入手,雖然也不太容易,但是一旦撕開一個口子,江南官場大亂,勢必會有諸多官員落馬,屆時既能收繳所欠稅糧,還能將無用官員斬下馬扶持自己人上位。
    多好的事兒啊。
    說完,姒錦就看著蕭祁,隻見他眉峰緊蹙,最近緊抿,一雙眼睛卻格外的亮。感受到姒錦的目光,蕭祁對上她的眼神,“你怎麽想到這一點的?”他想了幾十種辦法,但是每個辦法都會牽涉眾多,一旦被人察覺,必然會滯納腳步,難以前行。
    可是,姒錦這個辦法,卻給了他眼前一亮,從另一個角度下手的興奮。
    沒錯,是興奮!
    “我隻是在想大樹憾不動,螻蟻好解決,因此才想到這一點的,你覺得有用嗎?”
    蕭祁定定神,反握住姒錦的手,“現在不好說,就算是可行,也需要謹慎安排。上頭下去的人,隻找一個小帳房,沒有來自上頭的壓力,這個小帳房未必就會說實話。所以此時還需要從長計議,就算是要做,也得一明一暗兩處夾擊方才能見成效……”
    姒錦聽著蕭祁的話不由一愣,她隻是提供一個建議,知道這個法子可行,但是這樣的法子也有很大的不足。沒想到蕭祁一下子就抓住了要點,這智商……
    蕭祁越想越覺得此時可行,站起身來看著姒錦,“你好好休息,晚上我來陪你。”
    “好。”姒錦笑米米的應了,隻要不去找哪個小狐狸精就成,哪怕睡在崇明殿也沒關係,如果能來頤和軒就更好了。
    揮著小手絹,親自把蕭祁送到了院門口。蕭祁走了兩步猛地回過頭來,就看到姒錦還在揮著小手帕,臉上的笑容在陽光下閃閃生輝。這樣的她,好像很開心的樣子,連帶著他也跟著笑了笑,這才轉身走了。
    姒錦挺著肚子看著蕭祁走遠了,這才扶著雲裳的手往回走。進了院子,也不急著進屋去,就圍著花壇開始慢慢地繞圈。她果然是待蕭祁越來越真心了,瞧著他走都覺得不舍,哎,他也回頭來看自己,想來也是不舍得吧?
    散步消食過後,姒錦就回去午休。翻來覆去的一時無法入睡,突然就想起了玉珍公主周歲宴時的情形,那天貴妃也是留了皇帝在長樂宮,這次姒錦總不能再厚著臉皮去把人搶來。沒想到她沒出手,倒是皇後娘娘出手了,總之貴妃沒能如願,皇後搶了人去,又把皇上推到了她這裏。
    皇後表達的善意,她能接收到,隻是衛國公府的姑娘也選秀進宮,皇後想要個孩子,大可以要親妹妹的,這還有楚家的血脈呢。也就是從你那一次起,皇後跟貴妃的聯盟又徹底打破了,放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情形。
    這次貴妃扶著蘇蕊上來,隻怕就是針對自己來的。楚家姑娘皇後有什麽打算她也不知道,隻是她想想要初封高位也不可能,都有個皇後了,楚家肯定不會再出一個高位嬪妃,這個楚家女進來就是個生子的工具而已。
    眼看著選秀就要進入尾聲,太後應該回來了吧?太後娘家的那位姑娘喬靈夷,若沒有她護著,初封的位份肯定高不了,所以太後一定會著急回來的,隻是宮裏頭為何還沒有風聲呢?
    從別宮回來路途倒是不遠,不過幾日的功夫,但是宮裏頭迎接太後,那壽康宮也得早早的打掃除塵,布置擺設器物,安排人手伺候,這些都需要時間。
    姒錦想著想著就睡著了,下午醒來的時候,就聽說蕭祁招了幾位大臣去崇明殿,天擦黑的時候管長安親自過來傳話,蕭祁晚上不過來了,宿在崇明殿,讓她早些安寢。
    姒錦隱隱覺得蕭祁這麽快的安排稅糧拖欠一事,可能跟太後回宮有極大的關係。不過,姒錦也想不明白這跟太後回不回來有什麽關係,太後回來還能明擺著幹涉朝政不成?
    一夜好眠。
    蕭祁做事,素來是草灰蛇線,綿延千裏,她一時看不透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作為一個皇家出身的陰謀陽謀的高手,姒錦還是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是拍馬難及的。
    明秀宮裏,留下的秀女要學規矩月餘。有了上次雲裳傳話的事情之後,皇後娘娘特意下了旨意,沒有進行最後選拔,誰都不可隨意出明秀宮,後宮諸人也不可隨意造訪明秀宮,以免造成誤會。
    姒錦再一次覺得,皇後娘娘真是神助攻,貴妃這會兒怕是要氣歪了鼻子,偏偏讓她省了心,免得整天想著那蘇蕊會不會又出幺蛾子。
    明秀宮被看管起來,宮裏頭頓時又恢複了平靜,倒是在這個時候驍龍衛跟飛龍衛的比試要開始了。
    一大早,蕭祁就換了衣裳,笑著對姒錦說道:“可惜了你不能去看,等你生了後,我再帶你出去。”
    “我也能出去啊?”姒錦還真是吃了一驚,能有這樣的好事兒,不用一直呆在宮裏還能出去放風?
    蕭祁對上姒錦的眼神,噎了一下,才說道:“會的。”
    姒錦就笑的更開心了,那真是太好了,“你要說話算數。”
    “金口玉言。”
    姒錦帶著十二萬瓦特閃瞎人眼的笑容把蕭祁送了出去,雖然看得出蕭祁麵上的一絲猶豫,這事兒肯定沒有那麽簡單,不過他既然答應了,這就是一份承諾,先加下,再兌現。
    驍龍衛跟飛龍衛的比試,前朝後宮都是一件大事兒,前朝是擔心驍龍衛應了,飛龍衛以後就沒有立足之地,隻怕會成一個擺設而已。後宮盯著是想著如果熙容華的哥哥勝利了,那熙容華在皇上跟前就更有顏麵了,難免令人不舒服。
    此次比試瞧著不過是友誼賽,其實卻是一場淘汰賽。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贏了的,自然會成為皇上跟前最受器重的皇家護衛,而另一個自然成為一塊踏腳石,再無尊嚴可言。
    姒錦也很緊張,雖然她對自己的哥哥很有信心,但是飛龍衛有世家支持,自然也不能小看。因此今日比試一開始,姒錦在頤和軒裏也是有些坐臥不安,讓陳德安出去打聽消息,自己在頤和軒等著。
    快六個月的肚子裏,姒錦走一會兒坐一會兒都很累,身後墊了個彈墨軟枕,也不一會兒就起身在屋子裏轉圈。
    雲裳看著主子這個樣子,就開口說道:“要不奴婢請齊榮華來陪您說說話?”
    姒錦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搖搖頭,“算了。”有了上次的救命之恩,她跟齊榮華之間往來倒是不會引人注目了,但是她也不想太高調。畢竟太後回來後要是真的瞧她不順眼,到時候遷怒到齊榮華身上,自己豈不是連累人家。
    身居高位者,遷怒這樣的事情,在她們看來隻最正常不過的了。
    左等右等,一直到日落西山的時候,陳德安才滿臉汗水的跑回來了,“主子大喜,驍龍衛大獲全勝!”
    姒錦頓時就笑開了顏,滿屋子的賀喜聲,讓她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她雖然是對她哥哥有信心,但是沒有明確的結果前,總司心裏有些擔心的。現在好了,姒錦笑著看著大家,“賞,頤和軒上下每人多發一個月的月例,從我私庫裏出。”
    “多謝主子恩賞。”頤和軒裏上上下下都變得熱鬧起來,這樣的好事情當真是人人臉上都帶著笑。雲裳親自取了銀子出來,挨個的發了下去,院子裏一疊聲的謝賞聲,姒錦隔著窗子都開心的笑了起來。
    蕭祁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頤和軒裏不同以往的熱鬧,姒錦就把事情說了一遍,蕭祁大手一揮,又賞了一遍。這回是管長安出去發賞,院子裏有一陣陣山呼海嘯般的謝恩聲。
    “你哥哥真是沒有令朕失望,這次的事情做得好,就該這般手下見真章。”蕭祁大笑一聲,可見是真的開心極了。
    “我記得飛龍衛的首領好像是貴妃娘娘的二哥,這次貴妃娘娘隻怕要看我更加不順眼了。”姒錦眨眨眼,看著蕭祁說道。
    蕭祁看著姒錦,“你還怕這個?”
    “怕啊,怎麽能不怕。貴妃娘娘可比臣妾威風多了,伸伸手指就能為難死我。”姒錦假裝抱怨,眼睛裏的笑容卻是擋也擋不住。
    蕭祁如何聽不出姒錦話裏的意思,順著她的話說道:“等你平安生產,到時候我也好提你的位分。”
    “那我能自己養孩子嗎?”姒錦仙子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微分太低,不能自己養孩子。雖然她心裏能確定,蕭祁肯定也不會同意這孩子給皇後養,但是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誰會妥協不說,但是最憋屈的一定是自己。今日娘家爭了光,姒錦看著蕭祁心情大好,就想要個承諾。
    “交給別人養,我也不放心,自然是要你養著的。”
    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這句話最動聽的了,姒錦一頭紮進蕭祁的懷裏,“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反正皇後娘娘也應該不稀罕跟我搶孩子了。”她妹子都進宮了,為的是什麽誰還不知道。
    蕭祁聽著姒錦這話,點點她的額頭,“真是大膽。”
    “我就在你跟前說說,在外頭我可不敢。”姒錦故作膽小狀,這白蓮花偽裝技能真是越來越嫻熟了。
    驍龍衛是蕭祁一手所建立,今日大展神威,將飛龍衛處處碾壓,他自然是十分的興奮。如此一來,擴充驍龍衛的事情也立刻提上了日程,“這件事情兵部有意插手,沒想到你哥哥倒是個硬脾氣一口氣給回絕了,頗有乃父當初跟戶部吏部對峙的威風啊。果然是虎父無犬子,你父兄都很好。”
    家裏人被讚揚,被皇帝器重,自然沒有比這個更令人開心的了,蕭祁就笑著說道:“若沒有你在後頭護著,他們哪能這樣順當,我家裏人都清楚地。”
    “你也別替他們說好話,我說的都是真的。”蕭祁知道姒錦小心慣了,也沒怪她,兩人說笑一通,蕭祁這才有板起臉來看著姒錦說道:“再過半月,太後回宮。”
    姒錦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這還是蕭祁第一次在她麵前提及太後,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試探的問道:“也不知道太後娘娘會不會喜歡我?”拐著彎的探問這兩母子的狀況。
    蕭祁就看著姒錦,“你現在不做的挺好的,凡事跟在皇後身後就好。”
    這什麽意思?
    姒錦眨著眼睛看著蕭祁。
    蕭祁拍拍姒錦的手,這才徐徐說道:“太後一向不太喜歡皇後,倒是很喜歡貴妃。出宮這些年,也不知道這性子變沒變,你素來很得皇後歡心,一切聽皇後的就是。”
    咦?蕭祁什麽時候跟皇後這麽融洽了?難道因為終極**oss即將出山,這倆人就又聯手了?想起這段日子皇後對自己的周到維護,難道這裏頭也有蕭祁的手筆?
    如果這樣的話,皇後突然轉變的善意,倒也能說得通。姒錦神色複雜的看著蕭祁,她沒想到,他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這麽的護著她。
    “我都聽你的。”姒錦環住蕭祁的腰,一時對太後的恐懼也散了去,他這樣護著她,她就願意為他衝鋒陷陣!
    第一百四十五章:禮物與鬧事
    用過晚膳之後,姒錦在院子裏走圈消食。蕭祁坐在書房裏看折子,每當這個時候,隔著一扇窗,兩人隻要一回頭就能看到對方。姒錦總覺得這種事情有些意思,在現代的時候,兩口子過日子,誰進房間還敲個門打個招呼的,那都是推門而進。
    但是現在不行,雖然她進去蕭祁也不會生氣啦,但是總覺得人家在辦高達上的國家公務,自己進去隨時打擾就有點過分了啊。因此蕭祁辦正事兒的時候,姒錦是從不會進去打擾的。所以,隔著一扇窗子,透過窗紗看帥哥,就覺得是一件特別又距離美感的事情。
    放下折子,蕭祁抬手捏捏額頭,一側頭往窗外看去,就看到姒錦正彎腰掐了一朵花,然後攢到了鬢邊,還挺著肚子走到銅盆裏臨水照影,真是臭美。烏黑的頭發綰成高髻,姒錦又會嚷著墜的頭皮疼,這段日子她都是把黑發腦袋後頭完成個纂兒,用根簪子別住,真沒見過這樣在他麵前不知道打扮自己的人。
    想起她的常說的話,姐正值二八年華,天生麗質,神鬼難棄……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這麽自戀的毛病,還姐……越來越沒大沒小,不成體統。
    看著姒錦在院子裏轉來轉去的辣手摧花玩的歡快,不由的又想起太後回宮的事情,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今早皇後還探問收拾壽康宮的事情,太後的份例擺在哪裏,皇後自然知道怎麽做,這樣問不過是打探自己的態度而已。又想起半路上偶遇的貴妃,手裏牽著的玉珍,小公主霧蒙蒙的大眼睛看著自己,有心跟孩子玩一會兒,又怕貴妃得寸進尺。太後回宮,貴妃自然是十分欣喜,於她而言,是多了一個可以壓製皇後的人,自然是好事兒。
    這宮裏人人人心思複雜,唯獨這個笑的沒心沒肺的人,滿腦子的精明全用到為她分憂解難上去了。想起她對太後的恐懼,他無暇時時刻刻關注這後宮,隻能讓皇後多費心照看,然而皇後並不是無欲無求……
    一連串的事情,就如同一根繩子,把大家都困的死死的。
    太後也不過是想要他恢複喬家的尊榮,可是喬家一旦死灰複燃,到時候為難的勢必還是自己。且這次太後強勢讓喬家女進宮參選,打的什麽主意他又不是不知道。太後跟皇後互相牽製,與他而講自然是樂見其成的事情,可偏偏多了一個令他牽腸掛肚的姒錦夾在其中……
    事情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姒錦做了一回辣手摧花的人,進屋的時候,手裏捧了一大把的花,興致勃勃的讓人尋了個梅瓶過來,要插花!
    不過她實在是沒有什麽藝術細胞,一把花全都放進梅瓶裏,手裏拿著銀剪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下手才好。圍著梅瓶轉了兩圈,長長的歎口氣,果然是術業有專精。這些話高低參差不齊,顏色形狀各異,若是高手一修剪,必然能捯飭的十分好看。但是她隻怕兩剪子下去,就給毀了。
    “怎麽不動手?”
    姒錦一回頭就看到蕭祁在身後,“你怎麽走路不帶聲兒的,嚇人一跳。”
    “也沒見你跳起來。”
    “我肚子裏有壓沉的。”
    蕭祁:……
    伸手拿過姒錦手裏的剪刀,仔細打量一下桌子上的瓶子,就開口把管長安喊了進來,“去把朕庫裏那件孔雀藍釉黑花瓶拿來。”
    管長安先是一愣,隨即立刻回道:“是,奴才這就去。”出了頤和軒的大門,管長安一路往外走,心裏嘀咕著那孔雀藍的瓶子樣式不難的,但是難得是那孔雀藍釉不好燒,百件中未必有一個成功。那瓶子貢上來的有一對,皇上也沒說拿一個還是一對,哎喲,他怎麽驚訝之下把這茬給忘了。
    管長安走了之後,姒錦就問道:“這梅瓶不挺好看的?”
    “就這窄口短脖子的也就當個擺設,裏頭插一兩朵花還可,這一把花可不妥當。這顏色也不襯,修剪花枝還要擺的好看,這可都是功夫。”
    姒錦心裏“切”了一聲,說的自己好像很高大上一樣。
    等到管長安帶著人捧著兩個錦盒回來的時候,一打開將瓶子拿出來,姒錦一眼就相中了,這顏色真好看,透著光一樣。拿到手裏就舍不得放下了,對著蕭祁說道:“這瓶子的顏色真難得,我這裏竟是一件比得上也沒。”
    “喜歡就拿著,也沒多珍貴,就是這顏色難燒。”蕭祁看著姒錦這麽稀罕的樣子忍不住一笑,拿出另一個來,從那堆花裏撿了兩三枝出來,拿著剪子“哢嚓”“哢嚓”幾剪子下去,然後放進瓶中,自己在旁邊上下左右看了看,然後伸手又修建了下,“勉強能看吧。”
    姒錦打量著蕭祁修出來的成品,一臉的花癡,“你怎麽連插花也會?”這真不科學。
    “這有什麽難的,多看兩眼就會了,這東西得先會欣賞,就你那點雅興全在衣裳首飾上了。”
    “不帶埋汰人的,哪有你這樣說話的。”姒錦轉著圈打量了一番蕭祁的插花,越開越喜歡,尤其是裏頭那一朵碗口般大的芍藥開得正豔,大紅的顏色如火焰一般在姒錦的眼睛裏蔓延開來。
    “喜歡嗎?”
    “喜歡啊,你知道芍藥花代表什麽嗎?”
    “什麽?”
    “自古芍藥就被稱為‘五月花神’,被人稱為愛情之花……”姒錦說完也沒去看蕭祁,隻看著那朵花,一時出了神。她剪了那麽多的花拿進屋來,偏偏他就取了這朵插花,是有心還是無意呢?
    “嗯。”
    ‘嗯’是個什麽意思?
    心不在焉的看著蕭祁“哢嚓”“哢嚓”又修剪出幾支花枝放進另一個瓶子裏,正中一支依舊是碗口大的大紅芍藥,姒錦心裏還琢磨著這人到底什麽意思啊?
    晚膳是蕭祁特意吩咐的,院正大人說姒錦現在需要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再加上她最近胃口大開,就特意吩咐嶽長信做了一桌姒錦尋常愛吃的飯菜。別人懷個孕都是胖一圈,貴妃現在腰肢還比去歲胖些,原先高冷美豔的氣質上,因為生了玉珍之後沒減下去的小肉,倒是又多了幾份富態的威儀。
    哪裏像是姒錦,挺著五六個月的肚子,除了肚子長了肉,其餘的地方都沒見增肥,所以他覺得有必要讓她多吃一點增增重。想到這裏,眼睛下意識的掃過姒錦因為懷孕略有些增肥的胸前,這裏也該長長肉。
    姒錦可不知道蕭祁那點小心思,看著滿桌子自己喜歡的菜,連那五月的花神都給扔到腦子後邊去了。
    愛咋咋地吧。
    反正她現在,一人吃飽,倆人不餓。
    晚上姒錦睡著之後,蕭祁坐起身來側頭看著她的睡顏,一隻胳膊被她抱抱得緊緊的,一條腿搭在自己的腿上,半邊肚子都緊靠著他。害得他大半夜的睡不著,一個人在這裏深呼吸。
    哎,這夜晚真是有些長……
    一時睡不著,他也沒心思尋花問柳的,索性伸手拿過床邊小幾上的折子看。打起帳子,撥了撥宮燈,帳子裏就亮了起來。姒錦是不太舒服的動了動,蕭祁身後拿過自己的帕子折成長條,然後敷在她的眼睛上,果然姒錦就不動了。
    這是個睡覺不愛有光的人,想到以前兩人在帳子裏胡鬧,又是他會故意點上燈,她總會想辦法吹滅了,也不知道在害羞什麽。
    這一想就更有些坐不住了,蕭祁麵色緋紅,一把端過涼茶灌了下去,這才覺得好了些。
    靜氣稟聲,貫注心神在折子上,這才慢慢的平複了胸腹間的躁動。
    外頭管長安瞧著屋子裏又點起了燈,在窗戶下站了半天,也沒聽到裏頭有聲響,皇上也沒叫人,這大半夜的不睡點燈又不叫人,他站在窗戶下也不敢離開。陳德安搬了個馬紮過來給他,這才鬆緩幾分,一直到後半夜屋子裏燈滅了,管長安這才捶著老腰去了耳房眯一會兒。
    主子們能睡踏實了,他們做奴才的不行。皇上要早朝,他也就一合眼的工夫就得起來叫起,這活兒別人可做不得,想到這裏就看著一旁值夜才進來的順全說道:“到了時辰喊我一聲,別耽擱了差事。”
    “管公公放心,奴才給您盯著時辰,絕對差不了。”順全連忙笑著說道,方才屋子裏點燈大家都看到了,這會兒沒事了,陳公公讓他來眯一會兒。結果被管公公抓了壯丁,隻能一雙眼睛盯著沙漏,一打盹就給自己一把。
    順全一下子驚醒過來,不知不覺的竟然睡著了,幾乎是下意識的抬頭去看時辰。哎喲,虧得驚醒過來,不然就晚了,連忙站起身去叫管長安。蹲的時間久了,雙腳全麻了,不等抬腳走路,整個人撲騰一下子來了個五體投地。
    這下子不用叫管長安也醒了,一看到順全這樣子也樂了,翻身下來整整衣裳,就道:“你這怎麽了?”
    “腿麻了……”順全委屈的眼眶都紅了。
    “你就這麽守了一夜?”這傻小子還真實誠,看著順全點點頭,管長安更樂了,整理好衣裳鞋襪,就說道:“老實人有福氣,早晚虧不了你。”
    順全聽了這話,滿肚子的委屈一下子就沒有了。管長安是誰?那是皇上跟簽的大總管,他這話說了,那就是記住自己了,這一高興也沒洗把臉,撒丫子就去找他師父陳德安了。
    陳德安聽了順全的話,抽腦袋給了一巴掌,“你傻啊,就真這麽睜了一晚上的眼?”
    “哪能啊師父,後來困極了,自己就睡著了。”
    陳德安瞪他一眼,“行了,趕緊回去睡一會兒,上午不安排你的差事了。”
    “多謝師父。”順全連忙行了一禮,這才打著哈欠回去補覺了。
    陳德安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能讓管長安記住這個情倒是不錯,這小子雖然有些傻,倒是傻的有福氣。
    管長安收拾妥當了自己,這才站在門口叫起,才叫了兩聲,裏頭就傳來了聲音,他就不敢開口了,怕擾了熙容華安睡,哎,真是什麽人什麽命,這熙容華就是沒規矩,架不住皇上看著好,他也不敢真的擾了不是。
    一直到裏頭又喊了一聲,管長安這才帶著人端著銅盆,提著銅壺,雙手舉著錦帕,腳下一點聲都沒有的進了大殿。隔著一道簾子,屋子裏並看不清楚,管長安上前給皇帝更衣,餘下的小太監依次擺開,兌水,測溫,伺候著更完衣的皇上淨手洗臉,又遞上巾帕擦拭幹淨,這才一溜煙的倒退出去。
    從頭到尾,除了皇上洗手臉時發出的撩水聲再無別的聲響。外間屋子裏,雲裳帶著人擺上了早膳,陳德安在院子裏盯著人,看到哪個不合規矩,也不罵也不打,手指頭一抬牆角跟裏站著去。這一站可就不知道時辰了,什麽時候想起來,什麽時候才叫完。這個時候挺肩直背維持一個姿勢站了這麽久的人,連路都不會走了,得需要同伴給攙回去。
    因此頤和軒裏的人,不怕陳總管打罵挨板子,就怕讓人站牆角。一兩次的罰下來,頤和軒裏裏外外的奴才再沒有一個敢不聽差事的。
    那滋味,誰站誰知道。
    蕭祁用完早膳出來,看著頤和軒裏的奴才來往有序,不急不躁,心裏暗暗點頭。打過幾次板子,陳德安這頤和軒的總管倒是越幹越好了。
    送走了皇上,陳德安這才鬆了口氣,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雲裳那邊撤了飯菜下來,陳德安迎上去問,“主子可醒了?”
    雲裳搖搖頭,“估摸著也快了,你讓順全去禦膳房看看,再過兩刻鍾就該提膳了。”
    “順全那小子給管長安管公公定了一夜的時辰,我讓他回去補覺了。”說完就朝遠處一個瘦巴巴的小太監招招手,“順允,你去禦膳房看看主子的早膳,跟嶽大廚說兩刻鍾後提來。”
    順允被這天大的好事兒差點砸蒙了,以前這事兒可都是順全的。機會砸頭上了,順允連忙謝過了陳德安,撒丫子就往禦膳房去了。
    雲裳十分佩服陳德安的禦下手段,嘖嘖兩聲自己也會去當差了,走的路上還估摸著,自己也該提一提金織玉繡,有些活兒這倆人也該接手了。等生了小主子,主子身邊的人越用越多,這個時候該先曆練起來。
    姒錦早膳的時候,就發現金織玉繡進了屋子伺候了,她就看了雲裳一眼,心裏有了數。雲裳這是要開始曆練人了,也好,自己生了孩子身邊的人就更得知事別亂了手腳才是。
    姒錦沒說話,這事兒就準了。金織玉繡伺候起來更是小心翼翼,這算是這個經八百的能進屋子裏伺候了,他們在這頤和軒的身份也就不同了,心裏當真是萬分感激雲裳給的機會。
    用過早膳,姒錦這邊還沒出去溜圈,管長安就帶著人捧著幾個錦匣來了。大大小小十幾個,一溜擺在桌子上,管長安笑著說道:“這些都是皇上讓奴才從內庫挑出來給主子賞玩的。”
    姒錦愣了愣,一想就明白了,估計是昨兒個自己瞧著那孔雀藍的瓶子稀罕,今兒個蕭祁就給她送東西了。能收到好東西自然是令人開心的事情,姒錦就命人打開來看,這一溜的錦匣裏,擺著的全都是各色各樣的花瓶。其中還有個通體羊脂玉雕成的美人瓶,姒錦看的愛不釋手。
    尼瑪,這東西要是在後世,這得值多少幢房子啊。
    玉色細膩,造型優美,色澤盈潤,擺在那裏看著就賞心悅目。姒錦忙命人把多寶閣收拾出一個位置來,把這個瓶子擺了上去。其餘的姒錦掃了一圈,又揀出個釉裏紅百蝠玉壺春瓶來擺在架子上,難得這釉裏紅燒的顏色這麽純正。他隻記得後世元朝好似就有燒釉裏紅的,但是很稀少,成功率太低,一直到了雍正時期釉裏紅成功率才比較高,且色澤也大為提升。沒想到在這裏居然還能看到一隻釉裏紅,姒錦看著它比那羊脂玉的瓶子還稀罕呢。而且上頭的寓意也好,百蝠,百福。
    先頭送來七八個各種瓶子的錦匣,姒錦留了兩個賞玩,其餘的都放進庫裏鎖起來。這邊還沒收拾妥當,和時意又帶著人送來一個文竹夔龍紋香爐,一個掐絲琺琅的鎮紙,還有一個五彩纏枝花紋蓮花澆。
    和時意笑著說道:“皇上說了,主子閑來無事的時候,可以拿著這個蓮花澆給瓶子裏的花添水 。”
    姒錦:……
    雲裳笑米米的造冊記錄,看著姒錦說道:“主子,皇上這是怕您憋悶,又是送東西讓您賞,又是送物件給您玩,再沒有比皇上帶您更貼心的了。”
    姒錦本來沒什麽,但是雲裳這麽含笑的一說,她的臉上就跟燒紅的碳一樣又紅又熱起來。
    件件都是精品,方才管長安說了是蕭祁私庫裏出來的,這是單給她的,可不經內廷府的手,沒那麽惹人眼。能得了好東西,還不用被人嫉妒,這種感覺爽歪了。
    姒錦窩在頤和軒大門不出一步,外頭皇後已經開始帶著人開始收拾壽康宮。內廷府的人也帶著工匠前來看看有無需要修繕的地方,窗紗、門板經年不用,該換的也得換。外頭的漆也剝落不少需要重新粉刷一遍,還有屋子裏的擺設,之前壽康宮的模樣她還記得謄抄在了冊子上,還需要人拿出來對一對,從庫裏往外搬東西。
    皇後帶著童姑姑從壽康宮一直忙到了晚上,外頭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人人都知道太後娘娘要回宮了。
    明秀宮。
    喬靈夷自的了消息,心裏就開始起伏不定,姑姑終於要回來了,謝天謝地,趕在了最後還是要趕回來。不管如何,姑姑回來之後,對她留宮初封有極大的好處。進宮之後,本來還能去園子裏逛一逛,但是自從那蘇蕊往頤和軒送信之後,皇後娘娘就讓人封了明秀宮再也不許出去了。連帶著她想要見一見皇上表哥也沒了機會,想到這裏喬靈夷就煩透了蘇蕊。
    那個整天就知道唧唧歪歪看不清楚形勢的女人,蘇家是沒人了,怎麽送進來這麽一個人。
    總不能這樣坐以待斃,總要想個法子才是。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