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第十五關卓不語不抱任何希望，到此為止便是盡頭，他隻想站在這裏等秦關出來後，以一個居高臨下的姿態去俯視他，徹底粉碎他之前種種的故作不屑和囂張。

    就在他心底打定主意待會兒一定要好好羞辱一下那小子時，山下忽然又傳出一陣驚呼。

    他已經數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驚呼了，但每一次都沒好事。卓不語心底咯噔一下，下意識抬頭望去。

    那隻殘缺的箕水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補全，而且剛一複蘇便一步蹬雲，瞬間逆轉將他補全陣法後形成的那隻箕水豹壓製腳下。

    兩者皆是同樣的體型同樣的形狀，相比之下後來出現的那隻卻有股難言的威勢。

    將另一隻箕水豹踩住後，昂首一聲低喝就將其吹散，一山不容二虎，這是陣法之靈之間的爭鬥。

    卓不語無法置信、無法理解，大家都是補全同一份陣圖，為何最後凝聚的顯化之靈會有如此大的差距。

    不可能，為什麽……”

    此刻他全然沒有了之前的意氣風發，眼睛瞪的老大，連連後退。

    甚至連同心底對秦關的那絲恨意也拋在了一邊，他隻想知道這是為什麽？

    秦關走出亭樓幻境，一眼便見到失魂落魄狀的卓不語，心底暗道：“難不成我又打擊到了這位師兄？這可怎麽辦，要不我上去給他賠個禮。”

    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屁孩，同門師兄弟之間最多有些玩鬧意氣之爭，卻不忍心有害人之意。

    眼見卓不語這副道心受損的慘狀，心底一顫，立刻就要上前安撫。

    卓師兄……”

    你閉嘴！”秦關剛一開口就被卓不語厲聲打斷，指著半空中嘻戲玩鬧的‘箕水豹’吼道，“這是為什麽？告訴我……”

    瞧見他滿眼血絲，一臉死灰之色充斥著癲狂和崩潰，秦關嚇了一跳，趕緊說：“陣法顯化之靈，不僅追求形體，還有神韻和靈性。”

    神韻和靈性……”卓不語猛然一震，像是被點醒了什麽，默然佇立久久無言。

    即便心底再不情願也得承認，秦關召出的箕水豹的確與眾不同，恍若是真實存在的生靈。不像他凝聚出來的那道虛體，空有威勢卻是泡影。

    過了許久，就在秦關苦惱該怎麽應付眼前這樁煩心事時，卓不語竟然低頭衝他拱手抱拳，“多謝賜教，從此……外山再無卓不語”。

    言畢，頭也不回地黯然下山去了。

    眾人紛紛讓開一條道路，沒有人敢於嘲笑，對於他的敬畏仍在，隻是某個人過於凶殘了一些而已。

    卓不語雖然身為失敗者，但他身上卻有股不同尋常的意味，不是頹廢也不是羞惱……

    秦關默默看著卓不語的背影片刻，忽然咧嘴一笑道：“卓師兄其實挺厲害的，希望他不要被打擊到才好。”

    轉過身又是一臉振奮，看著眼前山道茫茫，一派豪氣萬千：“今天說好的連破十八關就決不食言。”

    他現在為的已經不是和卓不語鬥氣，而是剛剛他的確體會到一絲陣法神韻和靈性的奧妙，現在急著去印證心中所想。

    在眾人無法目睹的山巔，一道孤零零的身影默然獨立，目光順著卓不語離去的方向延伸，最後又全部收攏匯聚在秦關身上。

    天外一道劍光於青冥之間顯化，落在山巔顯出一名白衣劍客的身形，人未至大笑傳來，“喬老，今天你這裏的陣法之靈衝天而起，晚輩深感好奇，特地前來湊個熱鬧。”

    若是沐雨瀟在此，定然就能認出，此人便是十大真傳弟子之一，兼任琅琊天府之主的穀衝雲。

    黑衫老者似乎已經司空見慣，轉頭微微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說：“你不在琅琊天府好生待著，整天往我這個外山貧瘠之地跑幹什麽？”

    穀衝雲抽出掛在腰後的酒壇，提著繩索晃了三晃，滿口不在乎的語氣說：“老道你又不是不知，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妖族不安分，連帶十萬大山魔雲四起，那些老東西整日煩我煩的要死，隻有你這兒尚可偷得半日悠閑。”

    說罷，穀衝雲眯眼看了一下雲海中歡騰的‘箕水豹’，眼角餘光掃過不經意在卓不語身上停住片刻。

    是卓家世子？我記得此人為了振興宗族一直苦求能破解千靈絕陣，這小子資質尚可又兼誠心可嘉，長老不妨就將此地傳承交由他如何？真個要按規矩來的話，世間有誰能在凝氣境破解此陣？”

    黑衫老者聞言目光微閃，麵色上卻不為所動，依舊冷漠道：“我隻是此地一名守山老奴，上師既已定下規矩，我自當要按照規矩行事。”

    穀衝雲單臂夾著酒壇，一口醇香酒氣吐出，苦口婆心地勸解道：“千靈山坐落此地三千年餘，古今多少天驕從未有能夠達到要求者，一十四關已經是極限了，你又何必食古不化。繼續這樣下去恐怕你等到壽元耗盡也不見得有結果，豈不是更加辜負了那位前輩的托付？”

    那可未必！”聽到這話，黑衫老者反而露出一絲笑容。

    這還有什麽未必的……”穀衝雲十分頭痛這老家夥油鹽不進的樣子，他已經來此說道好幾回，每次都倔的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完全說不通。

    但是這一回，他話還沒說完，山下一座亭樓頂部忽然有霞光衝天而起，隨之異獸吞雲咆哮九天。

    這是……”穀衝雲瞪大了眼睛，確定那隻異獸是從第十五座亭樓中衝出更是驚訝無比。

    天命緣分皆為因果，上師既然留下此陣，必定就有承命之人可以破解。”黑衫老者撫須嘿嘿長笑，渾濁雙眼中有一點亮光噴湧而出，落在山道上那個瘦削的身影之上。

    竟然真的有……咦，這不是上回大鬧藏經閣的那小子嗎？”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夠破解十五關，穀衝雲連酒壇都扔在一邊，繼而又認出他曾經見過秦關一麵。

    就是那個混小子，你看，他的烏龜還停在山腳下呢。”看見秦關的這一刻，黑衫老者身上暮氣沉沉的氣息仿佛都散去不少，滿是褶皺的臉龐上一道生氣逐漸開始複蘇，整個人瞬間有了精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