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穀機場

    顧華灼到達越穀的時候，天還未亮，機場位於高原，空氣略顯稀薄，空氣濕冷，她來之前並未考慮到這些，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貼身短袖，風刃如刀，吹在身上有些刺骨。

    “這邊早晚溫差很大。”燕殊直接脫了自己外套遞給她。

    “謝謝。”顧華灼也沒矜持著，畢竟不能和自己身體過不去。

    他們剛剛下飛機，整個機場一片漆黑，隻有零星幾盞燈亮著，宛若死城，一股陰冷感，直往人骨縫裏麵鑽。

    “發生槍擊事件之後，整個機場都停運了，周圍沒有人家，有些荒涼。”燕殊解釋，瞥了一眼顧華灼，“我得去現場，我帶你去後麵的指揮中心，你得去認領……”

    “失物，或者屍體。”

    顧華灼猛地抖了一下，隻覺得身上更冷。

    指揮中心就這裏在事發地點百米之處，現場百米之內已經被封鎖，封鎖線綿亙數百米，隔著老遠就能聞到火藥汽油味，裹著寫腥甜的血腥味兒，刺激著人的五感。

    光是看遺留現場，都知道當時情況多慘烈，顧華灼心頭直跳，渾身浴雪，冷得麻木發顫。

    “燕隊！”指揮所前麵的哨兵朝他敬禮。

    燕殊點頭，帶著顧華灼往裏走，裏麵並沒什麽人。

    “隊長帶人還在各處搜救，捉拿疑犯，下午出發，還沒回來。”邊上一人解釋，“家屬認領失物和遺體的地方在這邊。”那人指著一處地上，堆放著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發生過劇烈的槍擊爆炸，很多東西表麵已經一片焦黑。

    “我給你把燈都打開。”小兵拉開了指揮所內的所有燈。

    一個耀目的東西，從她眼前一晃而過，用密封袋包裹著，還泛著一絲璀璨的光澤。

    她直接走過去，蹲下去拿那個袋子，腦海中一直緊繃的神經頓時就徹底斷了。

    燕殊正偏頭和小兵了解現在這裏的情況，餘光一直在觀察顧華灼，隻見她蹲下身子，也就幾秒鍾的功夫，她單薄的肩膀，微微發顫，她這是……

    哭了？

    “弟妹？”燕殊抬腳走過去，這才瞥見她手中拿著的居然是一枚婚戒，和她手上戴的那枚，顯然是一對。

    燕殊眯著眼睛，眼底滑過一抹幽光。

    顧華灼捏著戒指，咬緊嘴唇，不讓自己發出太大聲音，周圍太安靜，那隱忍的哭聲反而更加讓人心疼。

    她繃了太久，看到戒指的一瞬間，再也忍不住，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徹底塌了。

    “弟妹……”燕殊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拍了拍她的肩膀。

    “其實我們並沒找到葉隊的屍體。”邊上小兵解釋，“他的血型信息係統裏都有，目前發現的幾具屍體中，沒有他的。”

    顧華灼仰頭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點綴著燈光，蒙著一層水色，明亮刺目得讓人心疼，“沒有？”

    小兵搖著頭，“確實沒有，一些人被燒得麵目全非，醫院采集血樣在篩查，葉隊的血樣軍部係統有，確實沒他的。”

    顧華灼咬緊嘴唇，扣緊戒指，那他現在又在哪兒？

    “隊長，準備好了，我們隨時可以出發！”尉遲小跑進來。

    “弟妹，我回頭讓人送你回去？”燕殊稍她過來，完全是順便，他還有自己任務，沒法時刻照顧她。

    “我能和你們一塊兒去嗎？”

    燕殊正收整東西，偏頭看著她，“不行，等天亮，還有家屬過來，你可以在這邊待著，別的地方都不能去！人手有限，你別給我們添麻煩。”

    顧華灼認真點頭，眼淚卻不自覺地往下流。

    她早就知道會被拒絕，也知道這不是自己能任性的地方。

    “你這……”燕殊擰眉，“別哭，葉九霄那家夥命大，死不了，以前頭部中彈都活下去了，這次更不可能出意外，放心。”

    這若是自己老婆，燕殊肯定一把就摟到懷裏了，麵對其他女人的眼淚，他是真的沒轍，隻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這邊隨時都有危險實在不適合你待。”

    顧華灼沒作聲，捏著戒指，眼神有些空洞。

    燕殊離開之後，顧華灼走出指揮所，天色灰蒙，她繞著槍擊現場走了整整一圈，最後坐在一棵枯樹下，捏著手中的戒指，風如刀割，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她脫下衣服，將身子裹住，盯著現場，隱忍的淚水，不斷往下掉，走了整整一夜，身體精神都到了臨界點，不知過了多久，她斜靠在樹上，昏昏沉沉睡去。

    灰黑色的天空，從天際開始，逐漸呈現霧霾色。

    她斜靠在樹上，裹在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滑落，落在地上，裹了一地沙塵。

    等顧華灼再次醒過來，是被一陣哭聲驚醒，她猛地睜大眼睛，忽然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衣服，而燕殊那件軍裝外套，已經被人踢到了一邊。

    衣服！

    顧華灼猛地站起來，雙腿麻痹，她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

    “少夫人！”葉宇從遠處走來，“您醒了？”

    “九霄呢，他人呢！”她狂奔過去，扯著葉宇的衣服，神情激動。

    “爺不是……”葉宇神情嚴肅。

    燕殊隻帶一個人過來，他隻能通過別的方法到越穀，趕來的時候，顧華灼已經靠在樹邊睡著了。

    “這衣服！”顧華灼扯著身上的衣服。

    “這個……”葉宇吞了吞口水，“是我的，我看您身上衣服掉了，那衣服又髒，還有汗漬，就把我衣服脫給您了。”

    顧華灼這才發現，他隻穿了一件襯衫，確實沒有外套，剛剛懸起一顆心，又瞬間被重重拋下，摔得粉碎。

    “剛剛來了個家屬，好像有個死者是她親人，哭得不成樣子。”葉宇摸了摸鼻子，始終沒敢看顧華灼的眼睛。

    “不是他……”顧華灼咬緊嘴唇，原本熠熠生輝的眸子，瞬間黯然失色。

    **

    盛都某處大宅內

    男人手持高腳杯，輕輕晃動著裏麵的紅色液體，眯著眼睛，“真的沒找到？”

    “顧華灼已經在那裏待了兩天了，就找到一些失物而已。”站在他麵前的人，垂著頭，整個人顯得越發恭順。

    “那人還可能活著。”修長的手指，掐著高腳杯的手指，略微泛白。

    “那顧華灼都找了那麽久，他要是真活著，能看她在那裏找了那麽久？葉九霄不是一直很疼他這個老婆？”那人小聲嘀咕。

    “反正一天沒見到他的屍體，就不能放過一點可能。”他聲音壓得很低，“對了，葉氏那邊……”

    “已經完全穩定了。”

    男人眼底掠過一絲暗光，“這就完全穩定了？”

    “主要是除了葉二少，還有那顧氏的總裁幫忙，他可是在商場浸淫三四十年了，幫著葉氏，很快就穩定了局麵。”

    “你的意思是，我設計這麽久的計劃，就這麽被人給破了？”那語氣分明帶著不滿。

    而此刻又有人敲門而入，“爺，還有一個小時就要去西門家了。”

    “我知道。”他忽然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

    **

    西門大宅

    西門家的慈善晚宴，照舊在西門家大宅內舉行，天還沒黑，已經來了不少人。

    寬闊的露天草坪，音樂噴泉在五彩燈光下，跳躍著奪目的光澤，小心樂隊在旁奏樂，寬大的LED顯示屏，正在播放著慈善懸窗片，草坪上更有各色甜點美食。

    今天到場的賓客並不算多，收到邀約的都是各地頂級名門或者世家貴族，甚至包括國外的豪門世家，即便如此，受邀的也不足百人。

    而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莫過於葉家和孟家是否會出席晚宴。

    還有……

    Y財團的幕後之人。

    “聽說邀請了Y財團的執行官，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不是和葉九爺一直對著幹的財團嘛，西門家和葉家關係那麽好，會邀請葉家的死對頭？”

    “商場上哪有永遠的敵人啊，Y財團憑借著和楚家那個鑽石礦，發展勢頭那麽猛，弄不好西門家是想分一杯羹呢。”

    “現在做生意這麽難，國內一些市場都已經開始飽和了，這個Y財團還要來分一杯羹，以後這日子真的越來越難混了。”

    “不過商場上，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葉家形勢不好，西門家想結交Y財團也很正常。”

    ……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侯爺和二少來了！”有人喊了一聲，眾人回過頭的時候，就看到一身蘇青色衣服蘇侯，迎麵而來，身邊是一身鐵黑色西服的葉雲琛。

    一個風華無雙，一個飄逸俊美，兩人剛剛下車，正側頭說著什麽，這兩個人平素都是看起來柔和雅致的人，今天同樣冷肅這一張臉，渾身都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場，讓人不敢靠近。

    “雲琛，侯二！”西門聽到動靜，從屋內迎出來，剛剛到達兩人身邊，就聽到一側有人驚呼……

    “那不是Y財團的車子嘛！”

    緊跟著他倆而來的一輛黑色車子，穩穩停在紅毯盡頭。

    “我的媽，Y財團，之前宋雨薇不就是他們公司的，鬧出那麽大的動靜，現在又搶了葉家生意，就二少的脾氣，肯定得出事。”

    “這麽多人，二少怎麽著也得克製一點吧。”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話說他幕後的執行官還是第一次露麵吧，以前有人見過？”

    “本來就是國外來的財團，忽然就冒出來了，鬼知道！”

    ……

    在眾人議論聲中，車門打開，入目的是一雙鋥亮的皮鞋，男人微微躬身，從車內走下來。

    黑色西服，眉眼微微上翹，帶著一絲笑意，他五官生得不若西門那邊精致，也不如葉雲琛那麵俊朗，更不若蘇侯那邊柔和無害，可是身上自有一股子溫潤之氣，隻是摘下眼鏡之後，那眼底的鋒銳狠戾，也是按藏不住。

    “那不是蘇四少！”有人驚呼得捂住嘴巴。

    我的乖乖，這分明是Y財團的車子沒錯啊，身邊那個人總經理，一直是Y財團的代言人啊。

    “蘇四少以前不是醫生嗎？怎麽還……”

    “估計暗地裏已經在給自己找後路了吧，肯定早就知道，蘇老爺子不會把蘇家給他，背地裏已經開始運作。”

    “我看侯爺他們的表情，一點都驚訝啊，該不會早就知道了吧。”

    “那今晚可是有好戲看了。”

    ……

    蘇豫川笑著走到三人麵前，距離半米距離，堪堪停住。

    “歡迎。”西門率先開口。

    “謝謝邀請。”蘇豫川語氣很淡，“二哥，好久不見。”

    蘇侯隻是一笑，“嗯，第一次公開露麵，對你來說，今天也算是個重要的日子吧。”畢竟以後他就再也不用遮遮掩掩。

    “還好。”蘇豫川淡笑。

    “放心，今晚必然讓你終生難忘。”蘇侯笑得溫潤無害。

    一束燈光射過來，楚河漢界，界限分明，兩軍對壘，連空氣都變得緊張稀薄。

    －－－－－－題外話－－－－－－

    咳咳，馬上就要到精彩的時候啦，嘿嘿嘿……

    燕小二：誰特麽把我衣服踢了！

    灼灼：（⊙o⊙）…

    葉宇：反正不是我……

    *

    下午出門弄了一下檔案資料，有些信息資料需要處理，有點麻煩，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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