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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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果然是某人得做派。

    蘇鈺卻是微微皺著眉頭,他不是沒有想起那一抹熟悉的卻從來都沒有人看透的身影,那個笑裏藏刀的少年,阿洛。他自然也不會忘記當初這個人如何一步一步地取得他們的信任,又如何一次又一次地背叛了他們,若不是因為阿洛,他同慕染隻怕不會兜兜轉轉,一回又一回地陷入艱險之中,甚至好幾次差點兒失了性命。

    如今,卻又是要再一次遇見了這個故人,隻是除了蘇鈺,慕染也絲毫沒有高興的意思。

    她不是沒有聽過阿洛的名諱,更是聽說過整個惡人穀之人,皆沒有良善之輩,隻怕他們此時入了穀,已然是九死一生,凶多吉少。

    “嗬嗬。”就在慕染和蘇鈺還在惡人穀入口停留之時,隨著一聲很是蒼老的笑聲,從三生路那邊緩緩走出了一道傴僂的身影,滿頭的銀絲,那個人已然很老了,待走近了慕染更是清清楚楚地瞧見那人麵上鐫刻著滿滿的皺紋,隻是他的精神卻仍舊非常健碩,尤其是那一雙炯炯有神的同他的年紀絲毫不符的眼睛,仿佛年輕人的模樣。

    想來便也是傳聞之中令人聞風喪膽的一人肖藥了。

    慕染的麵色仍舊淡然,還未開口,便聽見那老者啞著聲音笑著說道,“穀主知曉楚姑娘同蘇公子近來入穀,特地命了老朽在這裏等著二位,二位且跟著老朽......”他說著又是咳嗽了幾聲,看起來是顯得整個人愈發地蒼老。

    慕染卻是皺眉,阿洛知曉他們這些日子要去惡人穀,日子竟然算的如此準確?畢竟他們此行一路低調,看來......慕染又想起了白卿,看起來白卿真的是從惡人穀中出來的,倒是不知曉,這白卿同惡人穀有什麽關係。

    她這麽想著,同蘇鈺對視一眼,看來蘇鈺的想法同慕染不謀而合,兩個人眼神交流了片刻,也不多說些什麽,隻是隨著肖藥緩緩步入穀中。

    天邊隨著一聲尖銳的聲響,有什麽自頭頂飛過,四周滿目荒涼,簡直令人心驚膽戰,慕染同蘇鈺卻是麵色自若,直到見到了阿洛。阿洛正盤腿坐在一處軟榻之上,他的麵前放著三杯茶水,見慕染來了,眨巴著眼睛,是一副興奮的模樣,咧著嘴巴的時候更是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慕染,蘇鈺,你們來了。”

    他的態度十分的親昵,若不是知曉他們之間的往事的人,隻怕誰都要認為這三個人是很好的關係的朋友,自然,慕染心裏從來都沒有這麽想過,她隻是冷冷地笑了笑,卻還是坐在了阿洛的麵前。

    “喝茶,喝茶。”阿洛很是殷勤地將茶水送到了慕染同蘇鈺的麵前,那語氣仍舊很是親昵,蘇鈺倒是仍舊淺淺一笑,端起茶水先幹為敬,而阿洛此時眉眼微挑,別有深意地看著蘇鈺,又瞧著慕染跟著蘇鈺靜靜地飲茶,阿洛這才拍了拍手,一副很是輕快的語氣,“你們還真不怕我在這茶水之中做手腳。”

    “整個惡人穀都是你的地盤,阿洛,若是你想讓我們死,又何必使這般陰暗的法子。”蘇鈺麵不改色地說道,阿洛聽著蘇鈺如此說來,那麵上的笑意是愈發地深了,他也端起茶水喝幹,這才抹了一把嘴角,痛快地說道,“你們這麽急著來了惡人穀,想必,應該不會是同我敘舊情吧?!”不知怎麽,他說著這話的時候,嘴角總是隱隱露出了諷刺的意味來,看得慕染同蘇鈺皆是心頭一顫,他這樣的神情實在是太令人熟悉,曾經阿洛背叛了他們的時候,也是如此的神情。

    如今見著阿洛,往事曆曆在目,慕染卻是心如止水,她也不看著阿洛,隻是兀自攤開掌心,果然那一枚晶瑩剔透的白玉此時自慕染的手中出現,那般的光澤,實在是知應天上有,便是阿洛,都已然微微變了臉色。

    “嗯?這是什麽意思?”阿洛挑了挑眉,那笑裏藏刀的模樣是再一次緩緩蔓延開來,也不知曉他此時心裏究竟有什麽打算。

    慕染也不打算多說什麽,隻是直接開門見三罷了,“阿洛,你應該知曉,這是我哥哥楚河的東西,我聽白卿說,他最後一次出現,便是在這惡人穀之中。”盡管白卿從未說此事同惡人穀有什麽關係,隻是慕染仍舊清清楚楚地明白,想來這件事情同阿洛肯定脫不了什麽幹係,她是萬分篤定了白卿一定是認識阿洛的。

    阿洛果然聽著慕染所言,微微發冷,隻是很快就恢複了麵色入倉的模樣,他淺淺地笑著,柔柔的目光落在了慕染的身上,卻對上了慕染的清冷的神色之時,還是有些尷尬地輕輕咳嗽幾聲,“說到白卿,如何她未同你們一塊兒回來?”

    照理說,白卿此時也應該出現自惡人穀之中才對,隻是來的卻偏偏隻有慕染同蘇鈺兩個人。

    果然,阿洛此話一出,慕染屋室微微變了臉色,她擰著眉看著阿洛,一半的懷疑一半的試探,“你又是在說什麽笑話,不是你半途擄走了白卿麽?”如果不是阿洛,還有誰會這般費力不討好地隻綁了白卿去,這一切,難道不是延期那之人得傑作麽?!慕染幾乎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仍然笑得一臉坦然的阿洛。

    他攤了攤手,模樣很是無奈,“我什麽都沒有幹,隻是這惡人穀,無聊的人大有人在,指不定是這些人同白卿開了一個玩笑也不一定!”他並不明白慕染為何這般動怒。

    他自然不會知曉,若是常人此時失蹤也就罷了,隻是白卿不同,她是最後見到楚河的人,她還要從白卿的口中探尋了線索,如今白卿消失不見,她自己又從哪裏尋人?!

    阿洛是真的不知曉白卿就這麽失蹤之事,而她瞧見慕染蹙眉凝神思考的模樣,自己也不覺攏著眉頭,阿洛這才驚覺,白卿是真的消失了。

    而這一切,同惡人穀中慣常的惡作劇毫無關係,白卿自小生活在惡人穀之中,從未沾染江湖,隻是這回她無緣無故地失蹤,讓人很難不去不想,這是一樁陰謀。既然主意打到了惡人穀的身上,阿洛的嘴角反而泛起一絲淺淺的卻很是陰險的笑意,看起來,似乎有些人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隻不過這麽一來,阿洛倒是真的想起了一些過去很久的往事,正是他同白卿在揚州之時發生的事情。

    “我倒是許久沒來臨川了。”阿洛揚起嘴角,“臨川是個好地方。”那時阿洛才從縣太爺的追殺之中領著白卿逃脫出來,白卿擔驚受怕得要死,隻是白卿卻絲毫不在意,反而說出了那樣得話來,而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他是要拉著白卿逛街了。

    白卿卻是嘴角抽抽。如今出了這等大事,他們早已經成了縣太爺通緝的對象,大街小巷皆是貼著捉拿他們的告示,她之前住了客棧,也是掩麵易容,小心翼翼。若是大張旗鼓地在街上逛著,隻怕是凶多吉少。白卿退後幾步,笑容訕訕。

    “怕什麽。”阿洛隻是別有意味地笑了笑,步至床前,毫不客氣地霸占了白卿的床鋪,並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白卿睜大了眼睛,穀主大人,這誰的床呀!無奈,白卿隻能打了個地鋪,湊合了一夜。到了翌日,簡直是腰酸背痛,他還是被阿洛一腳踹醒的。簡直是不懂憐香惜玉。

    匆匆收拾了一番,等到阿洛領著他出門,也早已經日上三竿。白卿不忘帶上她自製的很是簡陋的麵具,出門在外,還是低調得好。

    卻不想有什麽自眼前掠過,“這麵具倒是精致。”阿洛說著已然摘下遮著白卿半張臉的泛著銀光的麵具,那一刻,白卿嬌俏的一張臉已然是暴露在了日光之中。媽呀這不擺明了要人來捉她麽!

    白卿倏地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臉,這滿街的告示,他被捉拿簡直是分分鍾的事。“白卿。”阿洛卻忽然貼在白卿的耳邊,他清涼的氣息撲在耳際,時而溫熱時而冰冷。白卿不爭氣地紅了臉,恍恍惚惚隻聽得阿洛說道,“你這般模樣,看你的人,倒是更多了。”這麽一聽,聽者中了邪一般一下子放下了手。客棧之外的街市,人來人往,熱鬧得緊。

    而前一日還貼滿了大街小巷捉拿自己的告示此時竟然憑空消失,白卿微微張著嘴,四處環視,確實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也並未有人看著自己。一夜之間,又回到了他們初至臨川的第一日,風平浪靜。白卿似乎明白阿洛為什麽會是這惡人穀的穀主了。“阿洛,你好厲害呀!”白卿發自肺腑。

    “你不打算好好玩玩麽?”阿洛隻道,咧著嘴吧笑著,是一副很是自豪的模樣,正撲閃著眼睛興奮地看著白卿。

    的確,白卿早已是玩性大發。她早已看穿了阿洛的想法,如今既然跟著堂堂穀主,那又有什麽好怕的,如此想來,白卿是已然將先前所經曆的危險早已經拋之腦後。

    既然阿洛都不急,那他還急個屁呀!想到這裏,白卿已然咧著嘴,嘿嘿地笑著。她還不知道,這揚州的街市,竟有這麽多精致美味的小食,竟有這麽多令人愛不釋手的小玩意。她不亦樂乎,玩了一路,吃了一日,等終於摸著自個兒圓滾滾的肚子,癱坐在一處小食店的椅子上懶得待動之時,天色已然昏沉沉暗了下來。

    阿洛順勢坐在了她的身旁,折扇伴著微風,輕拂在白卿的麵上,真真愜意。

    “附近的月仙樓,有興趣麽?”阿洛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這個名字聽著似乎很像是風月之所,白卿雖然從未去過,可是她聽許多穀中之人說過,說這種地方,都是個好地方,既然是好地方,有什麽不能去的,白卿愈發高興地點了點腦袋,心裏想著這回出來一趟,漲了見識,可真是來對了,等到回了惡人穀之中,指不定要同那些家夥們好好炫耀才行。

    她眨眨眼睛,興奮地點著腦袋。白卿嘰嘰喳喳,二人很快就站在了月仙樓的麵前。

    這還是白卿第一次親身接觸這等地方,所以等到老媽子領著一群胭脂俗粉的女人圍了過來的時候,他被推搡著,聽著圍繞在耳邊的尖聲尖氣,一時之間很不適應。

    “聽聞楚姑娘今日掛牌?”還是阿洛老道,語氣成熟,很有經驗之談。“慕染......”隻是那老媽子卻是麵有難色。想來這楚姑娘定是頭牌,高冷得緊,白卿表示很明白。

    “媽媽好生收著。”阿洛不動聲色,隻往那老媽子手裏塞了什麽。“慕染可就等著公子呢!”不過片刻,老媽媽立馬改了口,一臉諂媚地笑著,宛如一朵燦爛的霸王花。

    慕染姑娘......白卿忽然很想悄悄,那楚慕染究竟何許人也。隻因著她還是第一次瞧見,此刻阿洛一片漆黑瞳仁深處,如此嚴峻認真的神色。

    白卿隻見了那位慕染姑娘一眼,就明白阿洛如何指名道姓地要她了。煙籠寒沙月籠沙,嫋嫋青煙之間,一片朦朧之下,白卿的眼睛被那一幅恍若畫卷一般的美景吸引過去,是再也移不開了。

    那女子著一身粉色長衫,長發及腰,縱然輕紗遮住麵容,眉角朱砂痣卻是逼人的眼。

    廣繡留仙,衣袂輕翩。一顰一笑,直醉人的眼,白卿簡直看癡了。她微微側身看著站在自己身旁的阿洛,負手而立,眼裏是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

    白卿突然覺得心裏說不出是何滋味。而阿洛似乎並不想怎麽理會自己,月仙樓的高台之上,待慕染姑娘一曲霓裳舞盡,他自然跟著她步入屋室之中。

    就這麽拋下了可憐的白卿。白卿瞬間覺得自己被世界拋棄了。

    天曉得,她白卿一直以來便在惡人穀這等苦寒之地過活,還是第一次來了這般風月之地,一點兒經驗都沒有的,阿洛這個沒義氣的,重色輕友的這麽明顯,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不管了不管了,白卿朝著周圍打量過去。觥籌交錯,紙醉金迷,一個個姑娘們濃妝重抹,鼻尖是厚厚的胭脂味。似乎皆不怎麽合自己的口味。白卿的眉頭擰巴在了一起,看起來,這地方也沒有像外麵謠傳得那麽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