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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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鈺說著這話的時候,眼裏是難以言喻的苦楚,看得慕染更是一愣一愣的,心中忽然複雜起來。

    倒是此時二人身旁的李長安若有所思,忽然又是一拍腦袋,似乎才恍然大悟,“原來言言真領著小籽躲你那裏去了!我就說呢,這天涯海角,除了皇宮,怕也就隻有我大侄子的地方,蘇老太太才會束手無策了!”

    李長安兀自感慨著這兩個丫頭的機智,似乎忘記了,這畢竟隻是權宜之計。

    “蘇鈺,你......”慕染一時之間並未想到蘇鈺竟然看得如此透徹,雖然還是有著些許猶豫,卻還是道出了自己的心裏話,“若是唐言同蘇籽果真......於蘇家而言,便是大逆不道之事,你真的......”

    終身大事,並非兒戲,更何況如今蘇籽是要同唐言在一起,她們跨過的除了蘇家苛刻的家規,更是世俗的偏見還有他人的非議,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正如此時,僅僅隻是一個蘇老太太,也足以將她二人打入十八層地獄。

    蘇鈺如今身為蘇家的頂梁柱,日後更是要接過蘇老太太的衣缽,繼承蘇家大統,登上家主之位的,他的一舉一動,不能隻為自己著想,更是應該為蘇家眾人考慮,便是如此,蘇鈺再怎麽寵著他的這個妹妹,此時隻怕也是該大義滅親,呃不是......總之他不該任由蘇籽如此才對。

    仿佛看出了慕染的心思,蘇鈺麵上的苦澀之意顯得愈發的突兀,輕呷一口茶,放下杯盞之時,杯底擦過古樸的紅木桌麵,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餘韻仿佛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蘇鈺隻輕聲說道,“若是接下來的日子是暗無天日的地獄,那便盡情享受這之前的光明,便好了。”他這話似乎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聽得身旁的李長安都不由得皺著眉頭,欲言又止,像是要勸他什麽。而蘇鈺微微眯著眸子,說完了這話之後,忽的又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小籽畢竟是同我血脈相連的妹妹,我又如何看的她受苦。我一定會讓她幸福的。”

    他笑著開口,眉眼彎彎,正如慕染第一次瞧見蘇鈺之時,之時看著這般笑顏,便已然拋卻了所有的煩惱,也忘記了一生的憂愁。

    隻是慕染神色一怔,不知怎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的卻是那時蘇籽淡淡的話語,“我那兄長,慕染姑娘,你還是不要太接近他的好。”

    他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時蘇籽的眉眼之間總是縈繞著淡淡的警覺的神色,猶如驚弓之鳥,是要阻止一切迎麵而來的傷害的模樣。

    她要防備的誰?是麵前為她絞盡腦汁為她鞍前馬後的兄長麽?

    慕染麵色恍惚,總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對勁。

    然而他想不明白,便也不準備再想,甩甩腦袋,為了轉移話題,他環顧四周,想了想開口問道,“對了蘇鈺哥,你這兒這樣金碧輝煌,可是我在這兒坐這麽大半天了也沒見著半個客人,你這樣會不會做虧本的買賣啊?”

    這是慕染疑惑許久的了,李長安平日裏清閑是清閑,但他那是不務正業,好好的行醫救人的生意不做,非要掛個活人不醫的牌牌,做著賣春宮圖冊這樣不三不四的生意!簡直是大夫界的一朵奇葩!

    相比而言,蘇鈺就不一樣了,他整日守著自己金閃閃的店麵,作為長安唯一的心理醫生,他這樣的門麵果然顯得威風堂堂,但是自門可羅雀便不難看出,他們家還真挺冷清的!所以這真的有錢賺嗎?!

    慕染知曉這畢竟是別人的隱私,他問的這麽突兀似乎並不太好,然而蘇鈺並不介意,慕染自然更不介意了。

    “朝堂之上的大臣們日日從事高壓職業,他們便時常需要排憂解難,我這裏,不過也隻是他們偶爾消遣的地方罷了,畢竟他們有什麽想說的,總是不吐不快,卻又敢同他人言說,不過這些大人較之還是信任我罷了。”

    蘇鈺說得這事似乎不值一提,聽得慕染卻是倒吸一口涼氣。

    如此說來,蘇鈺大大麵上是這些大人們傾訴心事的情感垃圾桶,然而慕染不再是當初那個初來乍到什麽都不懂的小子了,跟著陸川的這些日子,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麽,慕染深明白這朝堂之上的水深火熱。

    便是這些大人都不敢同尋常人等傾吐的心事,自然許多都是不得了的秘密,然而他們卻樂意告知了蘇鈺,還是一邊給錢一邊還給人家說各種秘密,這和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有什麽區別!

    “我的媽呀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慕染一聽,心裏可是激動,騰地一下子便從座椅之上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瞧著蘇鈺,想著怪不得蘇鈺平日裏如此輕鬆,卻依舊能夠錦衣玉食,他要是也有這樣的好生意可就好了!

    那他還管什麽幫會升不升級呀,真是死在這錢堆裏也心甘情願呀!

    慕染興高采烈,不想身旁的李長安卻是一桶冷水毫不留情地潑了下來,“我說慕染,你就別想了。”他將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冷哼一聲,無情地開口,“首先,你也有這樣讓人掏心掏肺的本事麽?”

    這話說得實在,慕染愣了愣,又在心裏暗自揣度一番。

    好吧,他還是回家繼續抱著陸川的大腿,洗洗睡吧。

    “長安,你這話言重。”蘇鈺微微眯著眼睛,伸手拍了拍慕染的腦袋,話是對李長安說得,麵上卻是在安慰著慕染。

    雖然慕染其實也並沒有因著此事受到打擊,他隻是在心中確定,蘇籽之所以同自己說了那樣的話,定是因著她對自己的兄長存在著什麽偏見。

    畢竟出了蘇老太太,蘇鈺作為蘇家唯一的經濟來源,是即將成為蘇家一家之主的人,便是有什麽身不由己的地方,也定是為了顧全大局,便是如此,即便有時候不能順了他親妹妹的意,二人因此生了嫌隙,那也是在所難免。

    “可是蘇鈺,蘇籽姑娘一事,你可是有了法子?”慕染還是忍不住問道,畢竟這也是關係了他的隱藏任務一事,據說若是完成了此次的隱藏任務,可是有著意想不到的獎勵,反之,若是失敗了,隨之而來的懲罰,也是難以想象。

    隻是慕染心中雖然直打鼓,而他麵前的蘇鈺也隻是微微露出了一個顯得略微苦澀的笑容來,“隻怕此事還是應該從長計議。”想來,蘇鈺此事也是束手無策了。慕染心中明白蘇鈺的難處,便未多說些什麽,隻是將視線落在了窗外的街市之上。

    如今入了春,前幾日接連的大雪也已然沒了蹤影,街市之上也比往昔熱鬧了許多,並不似往日難耐嚴寒之中的蕭條,即便此時慕染坐在了屋子裏,懶洋洋地臥在屋室的暖氣之中,還是因著外邊的熱鬧聲而蠢蠢欲動。

    他才想著告辭,陸川下了早朝,便出現在了這屋室之中。

    他身上的披風還帶著冬春交接的寒氣,一身玄衣卻惹人眼,叫慕染老遠便瞧見這麽一道身影正朝著自己緩緩而來。

    慕染不禁喜上眉梢,一下便從椅子上蹦了下來,笑嘻嘻地看著緩緩而來的陸川,想都不想便奔了過去,一眨眼的功夫便攛掇在了陸川的身前,眨巴著眼睛,咧著一口的大白牙齒。

    “怎麽?想我了?”即便有李長安同蘇鈺在場,陸川卻是不避諱,將奔過來的慕染一把摟入懷中,又在他的光潔白皙的額角印上了一個輕柔的吻,陸川的聲音更是顯得輕輕柔柔,聽得慕染的耳畔更是帶著微微的癢,麵頰之上也情不自禁地染上了一層醉人的紅暈。

    慕染聽著陸川這般話語,便是要推開他,隻是陸川的手反而摟緊了幾分,他的視線更是落在了眼前蘇鈺的身上,眼裏帶著寒氣,然而嘴角的話卻是溫溫柔柔,“蘇兄倒是有著這般閑情逸致,不管蘇家這等焦頭爛額的事情了?”

    的確,因著蘇籽離家出走一事,堂堂仙風傲骨的蘇家淪為了長安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談,蘇老太太勃然大怒,更是大動幹戈,派了不少族中子弟前去尋了蘇籽,卻皆無所獲,她一把年紀簡直要被氣出了腦溢血,如今蘇家簡直一團糟。

    “既是家事,便不勞林兄操心了。”陸川的話分明是在暗諷,蘇鈺卻是神色自若,隻低聲道了一句,“小籽托林兄照顧,蘇鈺自然再放心不過。”

    陸川聽著蘇鈺這般說來,扯了扯嘴角,並未多說些什麽,隻是鬆了懷中的慕染,又拉過他暖乎乎的手,十指緊扣之間,陸川貼著他的耳朵私語了幾句,“慕染,我們回家吧。”

    林大老板既然這麽說了,慕染自然是要跟著他回去的。

    事實上,便是陸川不這麽說,慕染也會屁顛屁顛地就這麽跟著他走了。

    然而此時,李長安卻也跟著起身,微微整理已然整整齊齊的衣著,作勢便是要同蘇鈺告辭,“蘇兄,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李長安,你也要跟我們一處回去?”陸川自是知曉李長安的打算,挑眉瞧他,眼裏更是毫不掩飾的抗拒,似乎很是嫌棄這家夥。

    事實上,對於這麽一個沒有眼見力的電燈泡,陸川確實嫌棄。

    “怎麽,你小子還不樂意呀?”李長安覺得他受到了輕視。

    “確實不樂意。”沒想到陸川竟然還這麽直接地回答了他,還說的理直氣壯的。

    唐言同蘇籽這幾日在沈宅生活得很愉快。

    慕染同他們一塊兒,也很是愉快,雖然......

    之前慕染並不知曉,原來女人好奇起來,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而似乎,蘇籽很是好奇他同陸川的夫妻生活。雖然慕染當初為了博得蘇籽的信任,謊稱她同陸川是夫妻,然而卻也隻是徒有夫妻之名,並沒有夫妻之實罷了,如今蘇籽這般問起來,慕染也真是傷到了腦筋,不知道怎麽回答她的問題。

    “日後我是要同言言過一輩子的,可是我還不怎麽懂......”蘇籽說著這話的時候無限嬌羞,一雙明若秋波的眼眸更是不時地落在不遠處揮舞手中長槍的唐言的身上,隻是她這般模樣,卻是看著慕染心頭訕訕。

    慕染也不懂要如何同蘇籽解釋,畢竟這方麵她也從未入門。

    這麽一個深奧的問題,好像也隻有李長安的春宮圖冊能夠解釋了。

    雖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李長安已然明確表示,像是妻妻這麽小眾又秘密的圖冊,他真的沒有啊喂!然而,他並不介意以唐言同蘇籽為模板,以此加印,說不定還能打開廣大長安人民新世界的大門,賺得金銀滿缽,從此走上人生巔峰......想想都有些小激動呢!

    自然,李長安這樣的隨便想想以唐言一把長槍架在他脖子上而告終。

    在一旁靜靜看著這一幕的蘇籽卻是忍俊不禁,“長安叔叔真是可愛呢!”

    可......愛?!暫時忘記這個詞是什麽意思的慕染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決定繼續默默地啃著手裏的蘋果。

    不想這時候忽然聽見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響,再然後便是那極其詭異威嚴,讓在場的幾位瞬間皆是寒毛直立的聲音,正是蘇老太太手中拐杖敲打地麵之時的篤篤聲,聽得蘇籽麵色慘白,便是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微弱了下來。

    唐言麵色一沉,她自然也是聽見了這般聲響,緩緩地走至了蘇籽的身旁,緊緊扣住蘇籽冰涼的手指,唐言青絲束發,英姿颯爽,麵上卻是比她在沙場之上還要視死如歸的神情,她冷笑一聲,“嗬,我唐言半生戎嗎,滅過無數賊子宵小,可曾怕過?這般縮頭縮尾,躲在這府邸之中,從來便不是我唐言的作風!蘇老太太如何,這俗世的規矩又如何,我倒是要瞧瞧,我唐言決定的事情,誰又敢摻合幾分!”

    他說著提起長槍便要出去,不想此時忽然響起一聲幽幽聲響,“唐言姑娘倒是真性情。”說話之人,卻是不知何時現身的陸川,他一雙桃花眼睛魅惑得緊,寬大的衣衫襯得他的身影愈發地高大,微抿的薄唇帶著陰寒之氣,瞧得人簡直不寒而栗,他卻微微一笑,笑聲清冽,“不過這畢竟是我陸川之地,別說一個蘇老太太,便是當今聖上,也不是想進,便能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