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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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彤彤借力起身,挪步至石凳背對著陸川坐下。

    陸川見此女子每每顧忌,想是家教甚嚴的閨閣女子皆如此,也就釋然了。

    “多謝!”彤彤側身點頭言謝,但並未多言。人家好歹幫了自己,謝意總該表達,以免人家錯看了穆容家的禮數。

    “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陸川看著此女子如此顧忌禮數,反倒覺得自己無趣,便辭了彤彤獨自往前走去。陸川一離開,彤彤偏露出疲態來。“呼...好疼!”彤彤吹了吹手掌破皮處,又去看看膝蓋骨,見到襯裙裏沾了些許血絲。“怎麽回去哦!”彤彤開始擔憂了...難不成拖著受傷的腿回去啊?又痛又難看!才不要!彤彤打定主意等侍女來尋自己,便放心大膽地在石桌這裏小憩。

    林間光線並不足,剛剛彤彤又刻意回避,陸川其實並未瞧清此女子容貌,隻聞得彤彤身上有股淡雅的木槿花香。呆看她許久,見其再也未有其他動作,後又見其索性支頭養神起來。陸川不覺佩服她的淡定從容來,居然能如此不疾不徐。

    清晨略有涼意,林間又少陽光。坐在石凳久了,略有寒氣侵入,彤彤打了一個噴嚏,把自己也驚到了。怨道:“討厭的侍女,真的不要自家小姐了呀?!到現在還不尋來!”

    陸川不禁失笑,卻又刻意不笑出聲來,怕被發現自己在窺視著她。心裏暗忖:女孩子家就該如此靈動才好!故作深沉反而無趣。

    “小姐...小姐...”遠處傳來丫鬟的呼喚聲,看來有人尋來了。陸川見她不再孤身一人,便安心離去了。

    侍女久未見小姐歸來,終還是擔心,便叫來眾丫鬟、嬤嬤來尋,幸好有丫鬟見過小姐往林子裏來了。

    彤彤遠遠聽到侍女喚她,她也故作不知,閑散地坐著,單等侍女自行發現她的行蹤。

    侍女終於發現彤彤坐在石凳那裏,稍有些氣喘地跑近彤彤。好好喘了幾口氣,心焦地說道:“小姐,您怎麽一個人走那麽遠哪?還以為您就在近處轉轉呢。早知道,奴婢應該一步都不離開您的。真的讓奴婢好找啊,擔心死了。”一口氣說了那麽多,卻未見小姐搭腔,侍女有些奇怪。

    彤彤顧自研究著絲帕上的刺繡,似乎沒有聽到有人在說話。侍女有些警惕,慢慢探頭去看,誰料一個糖炒栗子飛來,腦門挨了一記打。侍女有些吃痛,但主子打得,她自然受得。隻好自己揉揉。

    “小姐,奴婢錯了還不成嗎?您別生氣了...小姐...”侍女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氣,隻好撒嬌以搏同情和原諒。

    “哦?我倒想聽聽侍女姑娘錯在哪了?”彤彤故意刁難她。

    侍女自然知道身為奴婢的錯處。不該讓小姐離開視線這麽久,不該現在才找到小姐。她自然不敢自家隨意講來,不小心挨板子都是輕的。

    彤彤看侍女扮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倒也不再跟她玩笑。隻是叮囑她:“去叫頂軟轎來!”

    “啊?”侍女有些意外小姐這麽吩咐

    見侍女愣在那裏,彤彤有些不耐煩:“怎麽,還得考慮那麽久?我的話在你這兒沒有效用是吧?”

    侍女更是詫異:小姐今天怎麽了?小姐平日裏不是如此難相處的啊?

    彤彤見侍女的腦瓜簡單到無法形容,隻好指指自己受傷的膝蓋,無奈地說道:“那麽沒有眼力的笨丫頭!我看索性把你隨便許個家丁得了!省得留著礙眼!”

    侍女看到彤彤略滲出些血絲的裙擺,這才反應過來,立馬緊張起來:“小姐,您這是怎麽受的傷?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的錯!”說著說著便放聲哭起來。

    “哭什麽!怕別人不知道你家小姐受傷了?”彤彤有點無語地看著這個衷心卻略粗神經的笨丫頭,好意提醒她:“你如果再這麽喳喳呼呼地,到時候挨板子的可是你!別臨了還得蹭我的藥粉來擦你那開花的臀!”侍女終於收起那稀裏嘩啦的鼻涕眼淚。匆匆辭了彤彤去召軟轎。些許光景,彤彤便乘軟轎回倚梅苑,梳洗更衣上藥略去不說。

    穆府、

    昨日鬧騰的一天,讓穆府雖沾喜事,卻氣氛沉重。紅蓮一早遵照穆容家規早起向主公、主母斟茶謝禮不說,更是向同為側室的蘇姨娘見了禮。除了穆振峰麵容肅穆外,當家主母和蘇姨娘倒也和氣。紅蓮自知自己進門有些下穆振峰的麵子,處處謹言慎行,不敢多說一句,多走一步。

    穆振峰見紅蓮這般謹慎顧忌,臉色也略柔和了些。畢竟是太子殿下賜婚,穆振峰也不敢表露太多不滿。

    穆府上下各人也都各司其職,相安無事。

    突見一家丁來報,說是小姐在園內傷著了!急得穆振峰放下茶杯匆匆進園去了,徒留一眾女眷空自擔憂。

    穆容心疼地看著彤彤的傷口,雖然傷口不深,但觸目驚心。

    本來是小傷,無奈彤彤為了掩飾,未將傷口好好處理幹淨,再加上林內潮濕的環境,泥土中滋生了很多細菌,又用棉布一捂,不出一個時辰居然就化了膿水出來,一片紅腫...

    穆容甚是情急,便遣人去告知穆振峰。穆振峰匆匆而至,還帶來了郎中。

    偏彤彤又自幼習禮,膝蓋處的傷豈容陌生男子探視,一概拒絕看診。急得穆振峰拖出侍女給了一頓板子後,彤彤才乖乖聽話。郎中先用清水洗滌了傷口,再用火上烤過的竹片刀劃開了留有結塊的膿水傷口,並用幹淨的紗布吸走膿水。幾次三番,才把膿水放完流出了鮮紅的血水。

    如此疼痛,彤彤愣是忍了下來,隻管咬牙堅持,手用力扯著貴妃塌上的絲被,幾乎扯出裂縫來,而嘴裏一句喊疼聲都沒有,隻有額頭不斷滲出的汗水昭告眾人:她很疼!。

    穆容看著彤彤如此強忍,更覺心疼,便安撫彤彤:“彤彤,疼就喊出來,不打緊,別強忍。”

    彤彤仍不發一語。穆振峰知是彤彤賭氣,氣自己打了侍女,但也一分不願讓。“讓她去!一個女孩子家,那麽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體發膚,那就是不孝!”穆振峰根本不知道來龍去脈,隻管氣彤彤跟自己賭氣,也亂說一通。

    彤彤斜眼看了看穆振峰,便再也不願多看。

    郎中手上功夫了得,不多時便已將傷口處理完。淨了手,邊拿布擦拭,邊對著穆振峰道:“穆容老爺,小姐這傷其實很小,隻是未認真打理才流了膿。日後仔細處理,半月左右即可安好。”

    聽郎中如此說,穆容兄妹皆鬆了口氣。

    郎中複又說道:“不過,因起初棉布纏繞,使得炎症明顯,需得用些消除炎症效用好的藥才能好的快。不然,慢慢愈合中容易再度炎症,反反複複反而落下個周而複始的癢症。”

    穆容兄妹一聽倒都有些急了。穆容是因為血濃於水,所以心焦。穆振峰是因為彤彤無人能及的美貌,那是穆容家的資本,總不能留有殘缺誤了穆容家的前程。

    “大夫,您可有此良藥?”穆振峰追問。

    “老朽自是沒有此等速效良藥。”郎中也無能為力,寬解道:“府上若能仔細打理小姐傷口,毋需此藥也自可康複,隻是略拖些時日和帶些癢症罷了,不影響日常生活起居。”

    穆振峰自然不允許自己女兒本來完美無缺,突然降格成略帶癢症。便追問郎中那藥名,想著憑穆容氏臉麵和財力,區區藥粉,自然手到擒來。郎中回是止癢無痕的金創藥添加寒玉粉後,注入冰露的“冰露寒玉粉”。

    穆振峰聽此藥名,隱約覺得耳熟,似是哪裏聽到過。

    而穆容卻是凝了神。此藥她曾用過。16年前,那人就是用此藥治了自己的傷。可惜...穆容收回思緒,問郎中:“大夫,此藥何處可得?”

    郎中略有遲疑,歎息道:“原是較易得的。隻是製此藥的藥師現已是朝廷的國師,想來不易得了吧?”。

    “朝廷?”穆振峰像是得了寶似的,對著穆容道:“素素,為兄知曉何處可得此藥了!”

    遂打發人送走了郎中,顧自端坐在倚梅苑堂內飲茶。

    穆容有些不明所以,問道:“兄長是要去哪處求藥?”

    “自然有處求!”穆振峰信心十足。穆容卻是有些糊塗起來。

    穆振峰喝完這杯茶水,便起身整理自己身上的衣飾,似是有客要迎。不待穆容追問,穆振峰已徑自出了倚梅苑去了。

    穆振峰出了倚梅苑往迎賓閣方向行去,盤算著如何求得此藥。紅蓮自詡是陸川的耳報神,所有裏裏外外的事,沒有紅蓮不知道的。就算出門在外也無不例外!誰讓他的輕功如此了得,又如此耳聰目明呢...

    陸川看著紅蓮那股子得意勁,忍不住想潑他冷水:“你就這麽點出息?!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有什麽可得意的!”

    紅蓮冷不丁地被潑了冷水,有點無趣。又不好反駁自家主子,隻作委屈狀:“主子爺,奴才以為您就是希望知道穆容家所有細枝末節的事情呢!所以,奴才才格外留心著的。”

    “哦,依你這奴才的意思,本王連穆振峰家的吃喝拉撒睡都得知曉?!”陸川有些嫌棄地說:“那本王會不會太辛苦了點?”

    “這...”紅蓮其實也不知道怎麽搭話,他哪裏說得過主子啊。

    彤彤遠遠地便瞧見紅蓮同陸川,心裏不免佩服紅蓮的兩麵三刀,起初她自慕染口中聽說這件事情,感慨著紅蓮姑娘的可憐,後來發現她天生媚骨,似乎也樂於做這樣的事情,不過如今看來,慕染的利益同陸川的利益並不衝突,所以陸川也樂意幫慕染這個忙,紅蓮呢,自然也是聽自己家主子的話。

    如今穆振峰正在他們的監視之中,也不會生出什麽事端來,隻怕他如今這件事情害的當今皇上失望,日後都不會受到重用了,也自然不會有日後陷害林暉一事。

    彤彤本來就是替慕染做著這些事情的後續的,如今看著既然沒有什麽事情,也就告辭,順便消了穆家人心中關於自己的記憶,等到再見到慕染之時,彤彤卻沒有想到自己瞧見的卻正是林浩然同慕染劍拔弩張的模樣。

    林浩然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彤彤也不是沒有聽說過,而見到他竟然拿林暉威脅自己的阿姐,彤彤簡直倒吸了一口涼氣。

    慕染並沒有多麽害怕林浩然,隻是冷冷地看著林浩然,一字一句,麵無表情地開口,“林浩然,你動林暉一下試試。”

    林浩然似乎也被慕染的氣場所震懾到,那一瞬間,他握劍的手竟然開始顫抖起來,而慕染從始至終都是那般僵硬的神情,再沒有往日眼裏的光彩。

    彤彤又是不由得屏住呼吸,不敢多言、

    林浩然忽然想起之前陸川說的,同楚慕染,萬不可硬碰,然而他如今是奉皇上之命帶走林暉的,不強硬怎麽將林暉帶回去?!

    “呃!”就在雙方都僵持不下的時候,忽然一道銀光閃過,在誰也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柄長劍就這麽架在林浩然的脖頸之上。

    “不許你傷害慕染。”正是林暉麵無表情的聲音。林暉突如其來的改變將在場的眾人皆是嚇了一跳,便是林浩然麵上都露著幾分惶惶的神色來,幾乎是驚恐地看著眼前麵無表情的林暉,一下子便是動彈不得了。

    以前林暉尚且癡傻的時候,林浩然隻將林暉當做玩物罷了,他不過是幫著皇上做事的,而皇帝有極其厭惡自己這個很具有威脅性質的弟弟,仗著林暉什麽都不懂,林浩然有時也會有意無意地欺負這林暉。

    誰也想不到,他一向嘲弄的傻子,這時候竟然會如此冰冷地將那把長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而瞧著林暉此時這般眼神,哪裏還像是半點傻子!

    都說這位楚慕染楚姑娘醫術高明,難不成,這大半年的功夫,真的將林暉的傻病治好了不成!身子猛然一個哆嗦的林浩然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想著這回他恐怕不能將林暉帶回宮中交差,而且他現在恢複了正常,簡直是不得了的事情,隻怕他這腦袋就算現在還保得住,等到回到宮裏也不見得能保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