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7 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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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之前一番波折,穿行在古木參天瀑布傍流山道上的劉辯一行人,各有所得,神情放鬆之下,笑意恬淡的談論起黛眉山的風花雪月。

    有一人卻是遠眺一改往昔洶湧奔騰氣勢,安瀾息濤的黃河大觀,沉思不語,臉色陰沉不定的思考些什麽。

    善於投機取巧的岑壁,心思比起一左一右昂首挺胸站在主公左右的莽夫,想的更多更遠,有了這一批士大夫黨人的加入,太子一黨算是初成了。

    他與陳武外加那兩個憨貨一起經曆過胭脂樓大戰,勉強算是袍澤,在剛剛加入的一批新臣眼中便是一個派係。

    黨羽黨羽,既然結黨可不就是為了遭到貶謫之時,惹到皇帝龍顏大怒的時候,有人能夠伸出援助之手。

    說的大不敬一些,黨同伐異。

    天底下的讀書人比起春秋戰國多了不知多少,而數得上號的官帽子還是那麽多。

    你喜笑顏開的坐下了,別人可就要麵如死灰,心生嫉恨了,為何?官帽子越高,數量也就越少,想要坐上三公九卿位子的,哪一個不是想要光宗耀祖封妻蔭子,說的粗鄙一點誰不想撈上一筆。

    奪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更何況直接絕了別人賺錢的路子,對手、敵黨甚至是關係一般的黨羽都會挖空心思對付你,一有點過失便會被擠破腦袋往上爬的官吏放大無數倍。

    這個時候,隻有黨羽或者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能夠幫助自己,這也是為何清官錚臣,依然會不遺餘力結黨的原因。

    單是黃琬一人在岑壁眼中已是龐然大物了,何況還有著一批士大夫黨人的青壯派,若是起了什麽爭執,估計黃琬派係吹口氣就能滅了他們。

    即使沒有什麽爭執,以後若是碰到一些肥差,估計他們連湯都喝不上,隻會被影響力更大的黃琬派係舉薦給適合這個職位的自己人。

    兄弟陳武治軍練兵的能力,是他生平所見最為出色的將領,並且得到了主公的青睞,當真是鯉魚躍龍門了,未來的成就不會太低。

    兀突骨胡車兒兩個莽夫,單憑邁入一流行列的武力,再加上主公不拘一格用人才,從未在意過他們來自蠻夷的身份,少說也能撈上一個五品以上的大官。

    而他可就不同了,文不成武不就,履曆上還有汙點,唯有頭腦還算是靈光,倘若拉不起一支小派係,多多爭取主公的信任,現在還看不出什麽,以後在廟堂上難能有他的立足之地。

    視錢帛比性命還重要的岑壁,默默計算了家族田塢內粟、黍、牡麻、藍靛等各種作物的收成,積攢了十幾代的錢帛,暗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凶狠道:“主公,隻有一座蟠蛟樓船,子烈的水師是無法成型的,漁陽岑氏願意傾盡家財,從宦官那裏買來一艘大翼戰船。”

    岑壁出身於下千閥,還是比較靠後快要跌出下千閥的小世家,黃琬這些高門顯貴對於漁陽岑氏的家底,略知一二,這一艘千料大翼戰船估摸著要耗費漁陽岑氏幾乎所有的錢帛了。

    這對於凡事留一線,後手之中有後手的世家望族,簡直是不可想象,黃琬等人愣了片刻,明白了岑壁的心思,他這是要玩一場豪賭。

    隻要能夠成功輔佐太子殿下登基,躋身於中百閥不好說,但是成為下千閥之中的中堅,甚至是頂尖,不是沒有可能的。

    雪中送炭不常有,錦上添花常常在。

    這話一落,本來籌劃著爭奪更多利益的中百閥青壯派,陰冷的掃了一眼岑壁,暗恨他拔了自己的頭籌,深怕落後一步的開始出手。

    “南陽吳氏,願意奉上三艘大翼戰船。”

    “左馮翊景氏,奉上一百艘走舸。”

    劉辯扣在紫檀刀匣的手指驀地一頓,目光落在山壁邊緣一條傾瀉而下的白色匹練上,神色淡然,沒有表露一點心思變化,即使心中的狂喜不亞於獲得了一位...不...三位武曲星君榜上有數的猛將。

    君王南麵之術的禦臣之術講究個法莫如顯,而術不欲見,始終保持君王的高深莫測,深藏不露,使得臣子無從猜測君王的真實想法。

    一方麵便於君王樹立威信,另一方麵能夠在朝堂上縱橫捭闔,用貪官牽製清官,以忠臣製約佞臣。

    不能透露心跡的同時,但也不能顯得薄情寡恩,回頭說的:“孟戚,把今天為大漢中興做出貢獻的忠臣,全部記錄下來。”

    正在調戲寶音桃夭四位美婢的何鹹,在一眾士大夫黨人熱切的目光中,寫下了一連串文而不華質而不野的隸書,頗有書法四大名家皇象的神韻。

    這之間自然是少不了士大夫黨人青壯派的一片讚揚之聲,什麽未來書聖,當代小皇象等等。

    唯有黃琬沒有出聲,多看了幾眼岑壁,眼中的蔑視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鄭重。

    後知後覺的兀突骨,以及臉上得意之極的胡車兒,不解的看著這一幫酸腐儒生,不知道他們損失了這麽多錢帛,還高興個什麽勁,心底罵罵咧咧的說了一句都他娘的傻了不成。

    這其中的權利交鋒、利益交換,這兩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粗鄙武夫,自然是看不明白,倒是有心結黨的岑壁,壯起膽子,學著軍旅作風踢了兀突骨一腳。

    當他看到那一雙黃澄澄的豎瞳,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強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小聲嘀咕起來。

    片刻之後,兀突骨哈哈大笑一聲,用力拍了拍岑壁的肩膀,差點把他的手臂拍斷,放聲大笑道:“主公,隻有水師戰船可不行。”

    “臣願意寫一封信給大將軍,呃...臣說順嘴了,應該是輔軍大將軍,讓大將軍派遣一支黥字軍中的水師精銳前來。”

    劉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岑壁,又把目光落在了兀突骨獅發狂髯的臉上,笑道:“你會寫信?”

    莽撞漢子一拍腦袋,自己怎麽忘了這茬,不該按著岑壁交代的話說,這不讓主公看出破綻了,改口道:“我會畫符號。”

    話音落下,頓時引來一陣哄笑,士大夫黨人青壯派無比搖頭笑了一聲,腹誹道哪裏來的蠻子。

    突然想到之前聽見的三個字,黥字軍,霎時噤若寒蟬的愣住了,並沒有看向兀突骨,反倒是齊刷刷的看了一眼岑壁。

    此人,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