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40 天下記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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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三顧竹亭的大禮參拜過去一個多月了,震蕩的餘波還沒有消減下去,而是造成了更大的激蕩。
寒門大才庶族武將一個個結伴同行,前往雒陽試圖投靠太子。
黥字軍則是險些引起了一場嘩變,所有的將校士卒一起聯名上書,懇請殺神大將軍率軍北上,清君側除奸妄,扶持太子劉辯登基。
而宦黨、士大夫一黨、武官一黨、禦史言官一黨,出奇的保持了一致,準備彈劾有悖祖宗禮法的何皇後和大將軍。
大漢皇宮。
建有宮、殿、闕、衙、埠、亭……不下千餘座,其中以德陽殿、崇德殿為首的大殿最是豪奢。
棟檬全是產自交州朱崖郡最上等的黃花梨,每一根都是極為罕見的大料,梁柱盡是生長緩慢的杏木,根根三人環抱。
大殿台階是以一塊塊漢白玉堆砌而成,左側是一麵較為平緩的斜坡,以供一些老臣乘車而上,右側則是台階,鋪上了象征著大漢火德的紅色錦繡毛氈。
拾階而上,便能看到黃金製作的壁帶,懸掛鑲嵌了大量瑪瑙、玳瑁、明珠……
再往前,門扉上雕有金色蛟龍鸞鳳,掛上了許多藍田美玉,清風徐來,便能聽到極為清脆悅耳的‘叮叮呤呤’聲響。
這正是朝堂權貴們津津樂道的簪纓之音。
就在這座富麗堂皇的大殿偏房內,卻有一群長相陰柔的宦官,籌劃一些陰謀。
十常侍中心機最是陰沉,同樣武道修為最高躋身指玄境的趙忠,環顧一圈低頭品茶,默然不語的其他七位十常侍道:“太子勢大,又是一代明君之相。”
“一旦讓他登基,我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你們怎麽看。”
除了死去的郭勝,隱居在佛門禁地的張讓,十常侍全部到場了,一邊享受親信宮女的揉捏,一邊如那坐枯禪的老僧,麵無表情,作枯禪法。
直到趙忠打破了平靜,這些個老狐狸才放下越窯出產的名貴青釉茶杯,你看我一眼我瞅你一下,會心一笑。
“趙大人怎麽看?”
“我們幾個一切唯趙大人馬首是瞻。”
“趙大人說怎麽做,我們便怎麽做。”
“一群老不死成精的老東西。”趙忠暗罵了一句,陰柔一笑,白皙如女人的手指點向其中一人:“曹節,西園八校尉之一的曹操是你家的吧,讓他去投靠二皇子。”
手指再點,指著一直縮在最後的夏惲道:“你家有一位禦史言官吧,過幾日我們與其他幾黨通過氣之後,由他來牽頭,第一個去彈劾罷黜皇後一事,以及削去何進的大將軍一職……”
還未說完,倏忽間一道長虹從殿外飛來,如同天柱一峰擎日月,直衝趙忠的後心。
這道長虹氣機之磅礴,僅僅是裹挾的一層風勢,就隱隱有驚雷之音,更是把曆經數百年風雨不曾損害一點的大殿,炸開了一個巨洞。
一層流溢在表麵的聲勢,就有如此駭人氣機,這股長虹真正的威力,還不知有多浩大。
一個須彌。
趙忠渾身氣機驀然一變,如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嶽,刀氣充斥整個大殿。
雲母屏風‘啪啦’摔倒一地,蜀錦羅幔如長袖善舞的歌姬吃了五石散,瘋狂的擺動。
“早知道你會出手。”
眼中閃過毒蛇光芒的趙忠,冷笑一聲,一柄薄如蟬翼的飛刀,憑空出現,射向了羽箭長虹。
其餘七位十常侍在這一式飛刀絕技出手的一瞬間,臉容震驚:“斬仙飛刀!”
自以為大局已定的趙忠,慢悠悠的去拿青釉茶杯,極力壓製大笑道:“沒錯,正是殺神白起當年縱橫天下的絕技,斬仙飛刀。”
“斬仙,斬仙,陸地神仙都能斬殺,何況隻是一支箭矢。”
“是吧,大長秋。”
轉過頭去,正要嘲諷三萬宦官之首的弓甲大長秋,不問世事,反而是一心守護何皇後,真當自己是那些有活兒的風流劍俠了。
隻聽‘嘭’一聲巨響,趙忠炸成了一團血霧。
我管你是斬仙滅仙戮仙的。
我隻有一箭。
一箭可滅仙佛,一箭可穿長城。
一個小小的閹狗能擋得住?
可笑至極。
可悲之極。
一箭滅殺一品指玄大宗師之後,大長秋並沒有走入大殿內,隻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到此為止了。”
大殿內,苟活的七位十常侍,身軀篩糠不已的跪倒在地,不敢搭話,不敢亂動。
直到大長秋離開了一個時辰,七位十常侍這才在親信宮女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曹節等到親信宮女拿來吳綾為他擦拭額頭冷汗,突然出手,斬下了她的頭顱:“今天的事,不能泄露出去。”
“大人不要。”
“奴家不會說出去的,求大人不要殺我。”
“啊——”
一盞茶之後,臉上身上濺滿血水的七位十常侍,突然大笑了起來,又開始小聲議論。
瓜分屬於趙忠的那塊豐厚利益。
同樣的事情,不隻是發生在皇宮大內,雒陽第一等權貴府邸的門前,出現了一位遛著一條四腳蛇的糟老頭子。
糟老頭子一邊扣著褲襠,一邊鼻孔朝天的指著河東衛氏的正門,大言不慚的說道:“讓衛氏家主滾出來見我,先磕個頭,不然本大爺拆了這座府邸。”
“哈哈。”一位正要出門逛青樓的鮮衣怒馬子弟,站在漢白玉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睨視這個瘦的像猴子一樣的老頭,嗬斥道:“滾一邊去,不然滅了你全家。”
“嗬。”
糟老頭子冷笑一聲。
這名衛氏子弟腰間的嵌銀八麵漢劍陡然如銀瓶炸裂,大量的碎片射入腰間,胯下流出了一大灘腥臭血水。
衛氏族人,有點喜歡做宦官啊。
糟老頭子搖頭感慨了一句,隨後在門房仆役門客心肝俱顫的目光下,一腳踹飛了高約三層樓重達萬斤的貔貅石雕,砸碎了河東衛氏的見麵,朱漆正門。
老家主聞訊,帶著一大票頭發花白的老頭子急匆匆趕了過來,臉色氣的如同豬肝色的他,正要命令門客宰了這人。
瞧見小瘦猴那張為老不尊的臉容,趕忙舔著老臉走了過去,低三下四的哀求道:“王老哥怎麽發這麽的火,是不是誰惹到老哥了,小弟馬上把他逐出家族。”
老酒鬼伸出手當眾拍了拍衛氏家主笑出褶子的老臉,冷笑道:“別給本大爺打馬虎眼,不吃這一套。”
“上十閥又怎樣,記住,有些人不是你能惹的。”
“下一次可不就是拆掉府邸這麽簡單了,以我的能力,屠光兩三個上十閥還是可以做到的。”
老酒鬼輕攏花白的頭發,在所有人瞪出眼珠子的神情中,單手拆下了一根巨大的朱漆圓柱,喃喃道:“這個天下要把我忘嘍。”
這一日,七家上十閥傳承了上千年的府邸,毀於一旦。
被一個白發老頭,盡數拆成了一片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