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91 百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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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誌才這些年來手繪了多達二十幾麵桃符,因為自己先生為了忠義二字甘願赴死,堅信無為而治的他還是沒有出現一點動搖,不過多了些許的變通。
親手毀了這些年的心血,隻留下了三麵桃符,一麵王越桃符,一麵盧植桃符,還有就是在童淵死後三成恢弘氣數落入掌心的童淵桃符,神意飽滿。
與此同時,還有三成氣數落入了虎牢關內的曹府,顯然是出於荀攸的手筆,至於剩餘最多的四成恢弘氣數並沒有被周瑜收取,而是不知所蹤了。
屠龍大局一舉功成,戲誌才憔悴的臉容上沒有多少喜悅,充滿了憂心忡忡,看向了城下不過練過幾招鄉下把式一刀砍了真正巔峰狀態童淵的布衣少年,眉角皺起:“漢末大年裏壓勝呂布的那個人真的被你找到了。”
荀攸瞅見戲誌才看向城下的那個少年,頭上直冒冷汗,如果被這個魔頭盯上了那還得了,趕緊擺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勢:“是又如何,戲誌才你要是敢算計李進,小心我把你害死童淵的事告訴叔父。”
任何威脅的言辭在戲誌才看來都是無關痛癢的,就算是揚言要刨了戲誌才的祖墳,也隻有一句話輕便,但長者之風荀彧對於戲誌才也好,對於老鴉蒜李儒也罷,心中唯一一處喝上幾杯清茶,手談幾局木野狐的竹舍。
荀彧隻以品行,成為了許多稷下大才心頭的芝蘭之室。
已經讓主公失望甚至仇恨的戲誌才,格外珍惜與荀彧的君子之交,雖說戲誌才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君子,但隻要待在荀彧身邊,萬事糾纏心頭的他難得一見的心思平靜,徹夜難眠的一件件大廟算小謀劃,忘卻的一幹二淨,隻想靜靜的喝杯茶,枕著手臂香甜的睡上一覺。
荀攸不愧是從無到有一手創建摸金校尉的狠人,一擊必中的擊中了戲誌才的痛腳,見他沉默不語,目光還放在李進身上,臉上閃過惱羞成怒和下了血本的肉痛,朝少年諸葛亮狠狠點頭。
煮茶手談的四人裏,戲誌才一家獨大,荀攸周瑜外加心思不明的少年諸葛亮三人加在一起,也沒有戲誌才棋盒裏的棋子多,晚生了十幾年的少年諸葛亮還未實現心中匡扶漢室的抱負,怎會讓戲誌才一家獨大,抱團取暖:“誌才兄長多慮了,李進隻是壓勝獨占鼇頭的春風得意那人,壓勝上一代的武帝童淵,壓勝這一代的呂布。”
“咱們拋開這一點來看,李進未必能打得過千裏走單騎的關二爺,更不要說有一大幫子凶人當做鷹犬的宣武帝。”
從少年諸葛亮的稱呼來看,程昱今年擺出的一道陽謀說書先生,還是頗有成效的,戲誌才的輕抿一口冒著白氣的清茶,似有笑意:“諸葛先生這句話說的很對,也不對。”
旁人聽不懂也想不明白,四人心照不宣。
城外,布衣少年李進鄉野出身,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父母死時才剛剛四歲,幸好李進已經四歲了,能跑能跳能扛東西了,不然在那個易子相食的荒年,早成了一堆枯骨。
更好在李進住在縣城的一條偏僻巷子裏,而不是出生在餓殍千裏的鄉野,那條巷子裏的多是窮苦人家在荒年日過過的緊巴巴,大多識字,知道區分人和畜生的禮樂,極少有人幹出吃人的勾當。
吃著百家飯長大的李進,對於整條巷子裏人叔伯嬸娘極為感激,雖說三四歲時沒吃一頓飯,那家的嬸娘總會一臉寒霜的沒個好氣,有的還會說些尖酸刻薄的話,李進從來沒有一點不滿。
住在那條巷子裏的都是窮苦出身,家裏本來就沒多少餘糧,嬸娘們說上幾句那是應該的,臉色難看歸臉色難看,可從來沒有一位嬸娘少給自己盛飯,每次盛出飯尖不說,還高高的。
後來出息了,當上了縣尉身邊的親衛,每個月發放的俸糧總會拿出一大半接濟巷子裏的叔伯們。
前些日子,李進聽說梁習兄長要去求學了,嬸娘苦苦央求說是家中沒有盤纏,可誰都知道梁家是那條巷子裏過的最好的,不敢說頓頓吃肉,起碼三兩天就能開葷,不比一些縣裏豪強差了。
李進心裏也清楚的很,既然嬸娘說出口了,漸漸過上富足日子並且已經被縣尉看中要招贅為婿了,眼看就要一步登天,他卻毫不猶豫的拋棄了拿命換來的一切,一百多斤肉賣給了招募士卒討董的曹操,換了區區兩百五銖錢。
嬸娘存了什麽心思,李進這些得於縣尉的看重讀了不少書,心知肚明,見不得過去需要自己接濟的人比自家過的好,妒婦心態。
割下童淵腦袋的李進,小心翼翼的把腦袋像往常一樣係在了腰間,心裏打鼓,以前割取戰功少說也得付出個重傷的代價,入伍快有一年已經算是老卒了,甚至見過不少老卒為此付出了半條命。
這個腦袋也太好拿了,真的值三百五銖錢?
堂堂一個縱橫天下三十年的武帝,一顆腦袋才值三百五銖錢,怕是三百金也不夠,死的憋屈的武帝童淵要是知曉了李進的想法,活著也會被活活氣死。
荀攸找到李進那時,不是沒想過許諾更多的五銖錢,畢竟在他們這些頂尖世家子弟眼裏,五銖錢隻是賬本上的一堆壹貳叁肆伍,可對李進這些窮苦百姓來說,這輩子也沒一次性經手過超過一百的五銖錢,三百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喜滋滋的李進沒去想放棄唾手可得的縣尉女婿身份,自己丟棄了多大機遇也許是這輩子唯一一次老天爺看不下去賞的飯,也沒去想嬸娘的險惡心思,隻是樂開花的想著算上這筆五銖錢,總算是湊夠給自家好兄弟買一支毛筆的錢了。
第一次吃肉,可是梁習兄弟偷偷埋在飯尖下麵的大肥肉哩。
鬥米恩升米仇。
一樣米卻也養百樣人。
李進喜滋滋的從劉辯身邊路過,陡然驚醒,望著身後,水伯天吳早在穿入身體的那一刻,如泡沫消散一空。
傷勢痊愈的劉辯,嘴角苦澀:“你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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