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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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算是風和日麗了,暖暖的微光映著草地上的朵朵霜花,比那夜空中的繁星更顯閃耀,白茫茫的混淆了天與地的界線,這是屬於冰雪的王國,短暫而美麗的國度,便是鳥兒蟲兒也不願出現打擾了這份寧靜,靜悄悄地任它綻放著全部的純潔。
譚明早早便醒了,並非是有什麽煩擾之事糾纏,反而是一夜好夢,夢中之人身影模糊,隻隱約記得那溫柔的茶香,在夢中縈繞,即便醒來,輕輕嗅上一嗅,那香味似是還在空氣中回蕩,久久不能散去。身上一直蓋著那人的狐裘,身體暖暖的,心也跟著暖暖的,就這麽閉目養神以待天明。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是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便起了起上身,原是好友姬寧,已是十多年未見,再不是年少模樣,看著眼前這個聲音洪亮、身材健碩的人,恍若隔世。
致遠!”
你別起身,先讓大夫給你看看,多年未見,你要問什麽,我稍後都如實回答。”姬寧擔憂他傷勢扶他躺下。
你忘了我是做什麽的嗎?我雖然傷勢沉重,但已無性命之憂,待月餘便可行動如常。”
亮之公子神醫之名天下仰慕,隻是我已帶了人過來,正在屋外候著,你就當是同業切磋,賞個薄麵,如何?”
譚明知他擔憂自己:“好吧,動靜這麽大,你還有別的打算吧!”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姬寧有些無奈,“我準備帶你回鎮上養傷。”說完便叫來大夫。
如此望聞問切了一番,期間譚明並未有任何言語,這是他對於同行的尊重,現下隻當自己是個病人,那大夫看完之後,便撫著胡須退出去研擬藥方去了。
見大夫出來,小若菜纏了那大夫各種盤問,知道亮之哥哥無甚大礙,心中大石總算落地,便端了些吃食和茶水過去,禮貌地給姬寧奉茶後,照常給譚明喂了一大碗蔬菜粥,期間三人閑聊了一些諸如天氣、農事之類的瑣事,若菜見他二人還有話說,便退了出去。
看來亮之過得甚是愜意。”姬寧有意打趣著他。
那草如何了?”譚明問出了心中最要緊之事。
亮之放心,收到此草的當晚便將它製成了藥膏,我親自送往百越國邊境交給了茂之,現下他應是已帶著藥回到了咱們夏國的家中。”姬寧附到譚明耳邊小聲說道。
如此便好,接下來端看此藥功效了。”
這三年來你走遍西域諸國,又在這中土三國之間往來穿梭,如此辛苦才尋得此藥,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憂心,安心靜養。”
我年少之時便已離家,這十幾年來沒有一日善事父母。致遠,我枉為人子啊!”譚明心中愧疚。
這並不是你的錯。”
姬寧與他年歲相當,自小就一起進學,二人誌趣相投,對很多事物都有相同的看法,早年便互相引為知己,因此深知亮之為人。亮之自幼才智過人,十三歲便進得國學,於兵家伐謀上造詣頗深,深得他父親的寵愛。
這次養好傷,和我一起回家吧。”姬寧懇切地勸著他,“那件事已經過去那麽些年,水芙也早就嫁作人婦,還有誰會記得。”
你真以為是為這事嗎?說來倒是我害了她。”譚明心中苦楚,“別說如今她已是我大嫂,便是當年我也隻當她是妹妹,如同阿音一樣的妹妹。”
既是如此,當年為何不解釋清楚?”姬寧追問。
當年我如此離開便是最好的結局,對大哥是,對父親也是。”譚明苦笑著。
對夫人也是,對阿音也是嗎?”姬寧是越來越看不懂他這個好友兼妻舅了,年少時他便已是才名遠揚,意氣風發,他二人在許都城內設豪傑館,以策論廣結天下有識之士,每日鍾鼓雅樂,結百家之友,論百家之學,一時間風頭無兩。
母親病重,阿音與穎娘定是日夜守在身前,再過一月她便要臨盆了,此時隻有你能勸她。”譚明不願再與他糾結過去之事,於大家並無任何益處,遂拿了緊要之事提醒於他。
夫人待阿音如親生,她自幼便極是孝順。”阿音自小秉性剛烈,她決定了的事,旁人都是無法,想起此事,姬寧便覺頭疼。
阿音的親生母親是夫人的侍女穎娘,夫人當年嫁過來便隻帶了穎娘一個貼身侍女,之後父親一心國事一直並未納妾,直到夫人生下三公子茂之,從此落下病根,便逼著他收了穎娘,隻是穎娘也是個有主意的,同意了收房卻硬是拒絕了名份,還是跟從前一般侍候在夫人身邊做個侍女,直到阿音出生,長大,嫁給自己,她都沒有提過任何的要求,唯一的一次據說就是讓阿音隻能認夫人為母,這確實算不得要求。
你速速趕回許都,她心中愛戀你極深,必會聽你之言。”他這個妹子,仗著自己上麵三個哥哥的寵愛,從小就極有底氣,在她還隻有五歲的時候,有一次全家人一起玩遊戲,贏了的人可以提一個要求,因著全家人都讓著她,所以結果可想而知,她就當著全家人的麵提了個驚天地泣鬼神的要求,就這樣定下了她與姬家兒郎的婚事,連累了好友姬寧過了二十五歲才得以完婚。那一年發生了好多事,也是在那一年譚明不得不離開生活了十五載的家。
我這次必得帶你一起回去,不然無法向她和夫人交待。”姬寧仍是固執。
致遠吾友,這許多年不見,你竟變得如此迂執,我在此養傷,還能跑到何處?何況你此次如此順利便找到我,也是得了三弟的協助吧!你不會認為他會就此放過我吧!”
茂之也是希望咱們一家人能早日團聚,這些年他也是經常風餐露宿,四處尋你。這好不容易逮到你,自不會輕易放過你。”
好吧,既然已經如此,我便隻能束手就擒了。”譚明自嘲著,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
不過作為哥哥,容我再次提醒你,你與阿音這許多年來著實不易,成婚五年來她好不容易盼來孩子,你一定要更加珍惜她,拜托你了!”
姬寧不由得感歎著,他的這位好友從未求過人,這是自己見過的唯一一次,便是為著他的親人。
這是一定的,她是我的妻子。”姬寧鄭重地向他承諾。
到家後勿言我身上之傷。”
甚好甚好,我隻會說你過得逍遙著呢!”姬寧也故意嘲了嘲他。
如此二人又閑聊了些家庭瑣事,姬寧知他言語裏滿含著逐客的意味,未及再多聊幾句,便知趣地起身告辭了,譚明裝作依依不舍地目送他離去,其實這依依不舍裏麵還是有幾分真意的,畢竟二人年少相交,相隔十幾年再次相見,心中確是動容非常,隻是二人頭頂上的再不是同一片天空,以後更是不願帶累於他。
此時的縉山上,有一群人正揮汗如雨,並非做著農活,而是匍匐地爬行著穿越一排排荊棘網,每一網都是由金櫻子的藤條扭成幾股編製而成,上麵密布的彎刺讓人心驚,整整一百尺的網,需得來回三百次才算過關。
這便是行雲的傑作了,是有一日,林醫官從山上釆得這金櫻子,取了果實入藥,餘下的藤條被行雲順了去,他當時正在苦思著訓練的方案,自然是怎麽苦怎麽來,現下便被實施了。
清晨的第一個項目,武裝跑步十裏,大家都還算輕鬆地完成了,順利吃上了早飯,這第二個項目著實有些殘忍,還要求大家著常服上陣,這一來二回幾十次下來,大部分人的衣服都被勾破了,還好作為軍人的他們生活上都是全能的,晚上各自找補找補便好了,隻是長久下去也不是個事,得想辦法釆購一批常服備用了。
看著大家訓練雖然辛苦,臉上毫無抱怨之色,反而更加勇猛向前,一來二去衣服雖被勾破,但是卻找到了避免被勾到的辦法,接下來還要繼續尋找加快穿越速度的方法。如此反複實踐,才能積累經驗,這是一個智力與體力融合比拚的項目,行雲的用意正是在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