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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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盜賊們認為,信仰編織命運的聖言者坎洛什會為他們帶來好運。——洛坎小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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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魯縮在牆角掃視一圈,沒發現那個聲稱見他一次打一次的菜販,便大搖大擺走了出來。

    說起來也真是晦氣,好不容易碰見個腦子不靈光的家夥,才騙了他一個銀幣就被不知道哪兒來的小白臉揭穿了,害得自己白白摔了一跤挨了一腳,還擔驚受怕地在旅店縮了一整天,現在再不出來弄點錢,就要被趕出去了。

    作為一個自詡用頭腦行竊的“雅賊”,他向來瞧不起那些被稱為“三隻手”的同行,但這不代表他不會這樣做——人總是要有一技之長來糊口的。

    於是現在他毫不猶豫地鑽進擁擠的人潮,試圖摸點什麽。

    突然,前方不遠處一道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對方衣服的料子質量極為上乘,這些天以來就見過兩次,他絕不會看錯。對一個盜賊而言,眼力比手下功夫還要重要些。更何況對方那張討厭的臉,簡直印在了他腦海裏。

    就是你小子揭穿的我!

    看樣子他的女伴不在身邊,於是克魯慢慢摸了上去,想給對方一個教訓。

    然而沒等他靠近,那人就笑著揮揮手,和賣牛奶的大媽告別了。

    他要去哪兒?克魯來不及多想,遠遠跟在後麵。

    一路借助各種掩體小心翼翼跟了許久,克魯才發現自己想多了,對方和那些不諳世事、被護衛簇擁著的公子哥一模一樣,根本沒有回頭看的意思,於是他直接光明正大地跟了上去。

    沒過多久,他就看到對方一頭紮進了領主府。

    領主府?那群該死的護衛都不阻攔的?這小子到底是什麽人?

    克魯咬咬牙,決定守在外麵等等看。

    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哪怕一天都搭在這兒,沒錢付賬被旅店趕出去,也要報複這家夥。

    約摸過去半個小時,他看到那小子和西蒙騎士帶著幾個貼身護衛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看幾人的架勢,似乎對那小子頗為尊敬?

    坎洛什在上!我是不是應該回頭去找個活兒幹了?這種人我惹得起嗎?

    他來不及多想,因為自己正無所事事地站在道路中央,勢必會和對方擦肩而過。於是他隻好裝作低頭走路,硬著頭皮繼續向前。

    好在對方一直在眉飛色舞地講著什麽,鎮長也聽的頗為入迷,一群人都沒注意到他。

    “蘇茜就在那兒守著,以她的實力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那就好,畢竟花圃那邊冒險者眾多……”

    擦肩而過的瞬間,克魯聽到這兩句。

    蘇茜?是那個身材火爆的女人?

    花圃?那兒不是據說有朵吃人的怪物花嗎?這些人去那兒幹什麽?

    完全搞不清狀況的克魯決定暫時把複仇這件事放在一邊,比起詩和遠方,眼前的苟且更重要一些。

    看樣子隻能去偷那個寡婦了,隻有她好下手一些。

    這樣想著,他決定改道坎絲帕家。

    克魯來到夜色鎮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花了一整天來熟悉地圖,所以各種陰暗的小巷子和暗路他都去過。

    在翻過一道低矮的柵欄後,他又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具體說是兩個。

    那個疑似叫蘇茜的女人就站在自己麵前,肩上還扛著一個女人。

    這什麽情況?女……賊?還偷人!?

    ……

    蘇利亞很著急,因為她迷路了。

    她按照沐言的指示,找到坎絲帕,以沒人陪自己買衣服為借口約她逛街,然後拐到一個陰暗的小巷子將其打暈。終於不用強忍著惡心用偽善的嘴臉和這種人交談讓少女神清氣爽,爽完之後她才發現,光顧著找動手地點,忘了自己身為路癡的事實。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雙腳落地聲。

    ……

    克魯腦子轉的飛快:那小子明明說這個叫蘇茜的女人在花圃那邊,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還扛著一具屍體?這兩人到底要幹嘛?

    屍體,西蒙鎮長,花圃,謊言,怪物花……

    他隻花了兩秒就把這些線索串了起來。

    殺人滅口,然後嫁禍給怪物花,還能順手潑一盆髒水給鎮長!?何其陰險瘋狂的想法!

    我克魯雖然是個盜賊,但決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這樣想著,他臉上帶著驚疑慢慢靠近蘇利亞。

    “請問……您是蘇茜小姐嗎?”

    “你是誰?”少女警惕地問,顯然她不光路癡,還臉盲。

    “哦,是這樣的,”克魯突然想起來那小子自稱“夏老師”。

    “夏老師擔心您會迷路,就囑咐我來告訴您怎麽從這兒出去……”

    蘇利亞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可惡!!夏穆你這個混蛋!竟然……竟然又猜對了……

    於是她對克魯也沒有好臉色。

    “帶路吧。”

    “是。”

    克魯恭敬地帶著她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事後我要不要去找西蒙鎮長要個獎章什麽的?他這樣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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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言帶著西蒙和兩名心腹一路走向花圃。

    “真是難以想象,這趟蜜月之旅還有這種收獲。”他又拿出黃金蘋果,在三人麵前炫耀似的翻來翻去。

    金燦燦的蘋果看上去格外香甜,如琥珀一般澄淨。

    西蒙豔羨不已。

    雖然他沒聽過什麽黃金蘋果的傳說,但這東西看上去就不是凡品。

    “夏穆先生真是受彌婭女神眷顧的人呐。”西蒙毫不吝嗇誇讚。

    “哪有,和我沒多大關係,是蘇茜下手沒輕沒重的……”他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記得上次吃飯的時候,西蒙先生還提醒我,不要過多插手這件事……沒想到這才過去兩天就……”

    “嗬嗬……不礙事,不礙事。”西蒙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滴血。

    “這樣吧,要不我聯係一下晨星那邊的朋友,讓他們抓一隻四級魔獸送過來,不知西蒙先生意下如何?您喜歡哪種類型的?都可以滿足。”

    西蒙聽的冷汗直流,連連擺手:

    “不用了,不用了……之所以那樣說,隻是因為這怪物花受地域限製,對鎮子沒有危害,反而能拉動人流量,若真來了頭凶猛的魔獸,我們這小鎮子可是招架不住……”

    “說的也是……”沐言在心中冷笑不止,真是給點陽光你就燦爛,誰告訴你它受地域限製了?

    “更何況夏穆先生不是說了嘛,那兒還散落著許多傭兵的裝備,那些東西也足以彌補損失了,人貴在知足呐……”

    沐言頓時露出讚許的目光。

    “西蒙先生不愧是一鎮之長,比我眼光長遠多了。”

    “謬讚,謬讚了……”西蒙擦著冷汗,暗自鬆了口氣。和這家夥交流真是驚心動魄。

    隨著幾人的深入,交談聲逐漸減少。

    怨魂花消失以後,花圃迅速破敗,再加上塌陷的深坑隻是被兩人草草掩蓋,倉促之下周圍都顯得很淩亂,仿佛真的經曆過一場大戰,讓人心驚不已。

    沐言詫異地看著空無一人的花圃,心裏納悶蘇利亞去哪兒了?這傻妞不會真迷路了吧?

    “夏穆先生,蘇茜小姐她——”

    “這附近沒有別的魔獸吧?”沐言搶在他前麵開口。

    西蒙搖搖頭。

    “不會吧,她怎麽會亂跑?如果要走的話,一定會給我留下記號之類的東西……”

    說著他便不再往前,而是沿著周圍查看起來。

    他陷入一個尷尬的境地,再往前,會踏入陷阱,但不往前,又會被懷疑,最蛋疼的是他還不能明說。

    現在隻能假裝找人先拉開距離再想辦法了,這群人隻要往前一步,就會發現不妥……

    好事常常不能心想事成,但壞事總可以。

    幾乎在他假裝查看周圍,剛邁開步子時,那個年輕的衛兵隊長就一腳踩空,尖叫著掉了下去,聲音之高亢讓沐言以為他練過的。

    開什麽玩笑,你丫是多動症嗎?

    “什麽情況?”沐言搶先一步發出這句感慨。“這下麵什麽時候多了個巨坑?”

    果然,此話一出,原本向他投來懷疑目光的兩人便不再多慮。

    “夏穆先生,之前沒有嗎?”

    “當然,要是有這個坑,蘇茜還怎麽和怪物交手?她又不是會飛的法師……等等,我的蘇茜!!”

    他突然露出悲痛欲絕地表情,毫不猶豫地往下跳。

    “夏穆先生,冷靜一點!!”

    西蒙和另一個心腹急忙拉住了他。

    你們真是太配合了!沐言在心中感動的淚流滿麵,但表麵上還要裝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

    “放開我!我要下去找我的蘇茜!!她可能就在下麵!”

    這番話當真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十分感人。

    “您先別激動,問問哈亞的情況。”

    “哈亞是誰?”他詫異地問。

    “就是我——”

    下麵傳來一聲回答,在空曠的巨坑裏激起陣陣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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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還要繞多久?”

    蘇利亞明顯感覺有些不對,坎絲帕的家離鎮郊本就不遠,走了這麽久,為什麽還在巷子裏繞來繞去?

    她是路癡不假,但又不是白癡。

    “這條路直達花圃,沒問題的。”克魯擦擦汗水,笑著說道:“夏老師就是這麽說的,他說蘇茜小姐您扛著一個女人太顯眼,這樣不好。”

    蘇利亞心想說的也是,還是夏穆考慮得周到一些。

    不過“夏老師”這個稱呼……怎麽聽著這麽別扭?他什麽時候這樣稱呼自己來著?

    想起來了!那堂該死的數學課!

    等等!麵前這個年輕人……

    “克魯,你轉過來一下。”她突然開口道。

    克魯本能地身體一顫,他知道自己被發現了,於是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然而一個普通人,縱然是身手矯健的毛賊,怎麽可能跑得過敏捷至少12點的四十多級女劍士?蘇利亞即便扛著一個女人也隻用一步就追上了他,然後一劍拍在他背後。

    克魯覺得一股沛莫能敵的大力襲來,喉頭一甜就暈了過去。

    見對方倒地,蘇利亞這下慌了神:自己這下更出不去了……

    “怎麽辦?怎麽辦?夏穆他應該已經到花圃了,西蒙再怎麽說也是正式騎士(10-20級),太危險了!!”

    事實也正如她所想,沐言麵臨的局麵比她想象中要危險的多。

    與其說是危險,倒不如說是絕望,因為他完全想不出從哪裏入手可以翻盤……

    一開始他還裝作心急如焚的樣子,詢問哈亞下麵的情況,然後三人合力掀開了上麵的重重掩蓋。

    巨大的蜂巢露出了它猙獰的麵容,尤其是最中間安東尼那幹癟的屍體,無比顯眼。

    “老……老大,是,是安東尼!”

    哈亞這一嗓子,不僅讓西蒙眼皮一跳,也讓沐言心一涼……

    沒事,沒事,還可以裝下去,相信自己的演技,他安慰自己,然後盡力擺出一副吃驚到無以複加的表情。

    然而——

    “我們都埋了他半年了啊!”哈亞再度驚恐地大喊。

    你他媽……沐言恨不得下去揪著哈亞的狗頭打得他叫爸爸。

    你丫真是豬隊友啊!!

    這話一出,西蒙看沐言的眼神都變了。

    他很清楚,對方這是看死人的眼神——隻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但沐言依舊心存僥幸。

    “安東尼是你們安葬的嗎?西蒙先生還真是一個好鎮長……”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句話太假了。

    “嗬嗬,是啊。”西蒙一步步靠近,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不管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都別想活著離開這兒了,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吧。”

    我什麽都不知道啊!都是那個智障主動說出來的啊!沐言欲哭無淚。

    眼見西蒙逼近,他隻好徐徐後退,伺機逃跑。

    “我們有話好商啊——”

    突然,他一腳踩空,步了哈亞的後塵。

    “哈亞,這小子交給你料理了。”

    見沐言掉落,西蒙衝下麵喊道。

    “沒問題,老大!”

    哈亞露出一絲計劃得逞的笑容。

    沒錯,這家夥剛才那兩句話是故意的。說的也是,年紀輕輕就當上西蒙的衛兵隊長,怎麽可能那麽智障?

    從見到蘇利亞的第一麵起,他就對沐言產生了深深的嫉妒,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顆嫉妒之心發酵成仇恨和殺意。

    其實在他掉下來那一瞬間,就借著上麵的光看清了一切,但隨後沐言的演技太過逼真,打消了西蒙的顧慮,也讓他找不出破綻,隻能用這樣看似笨拙的手段拉他下水。

    現在,是時候發泄這股無名之火了。

    至於那個身材火辣的金發妞兒,老子早晚有一天要把她壓在身下!

    帶著這樣的想法,哈亞拔出腰上的匕首。

    家財萬貫又如何?來自帝都又如何?知識淵博的學者又如何?現在你就是一隻肉雞罷了,看我慢慢把你切成肉片……

    沐言看清哈亞的表情後,頓感不寒而栗,他咬咬牙,拿出黃金蘋果。

    對不起了,蘇利亞,我隻有這一條路了。

    然而他剛抬起手,一道白光閃過,手上和臉上都傳來一陣劇痛,濕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了下來,蘋果也掉在地上,咕嚕著滾遠。

    “篤”的一聲,匕首紮在他身後的土壁上,沒根而入。

    哪怕是隻有10級,剛脫離了見習騎士身份的哈亞,也有至少12點力量,綜合評價不低於10(10個成年男子戰力),虐殺沐言不比殺一隻雞簡單多少。

    “你還真是一隻肉雞啊……”哈亞腳下一動,突然出現在他麵前,一記膝撞頂在他的小腹上。

    五髒六腑的劇痛讓沐言瞪圓雙目,但視野裏一片模糊。然而這還不算完,對方趁他弓身之際,一個肘擊打在他的後背上,緊接著一拳接一拳,如雨點般落下來。

    “腕部和臉部被匕首劃傷,-1生命,出現輕微流血……”

    “腹部受到鈍器擊打,-5生命,出現輕微眩暈……”

    “背部受到鈍器擊打,-2生命。”

    “背部受到鈍器擊打……”

    一時間戰鬥日誌瘋狂刷屏,不一會兒就變成了生命垂危警告。

    不用係統提示沐言也知道,因為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身體各處的劇痛似乎都變輕了……

    “警告:角色生命值過低,進入瀕死保護……”

    “警告:角色生命值過低……”

    “警告:彌婭的庇護使用次數0/1,當前未充能。”

    沐言徹底陷入黑暗前,在心底默默對安東尼說了聲抱歉。

    就在他暈過去的刹那,一聲飽含怒氣的嬌喝仿佛從天邊傳來,一道濃鬱到極致的紫色劍光帶著陣陣音爆聲劃破空氣,一連穿過西蒙兩人的身軀,切斷無數根藤蔓後精準地落在哈亞頭上,毫無阻礙地將他一分為二,最後沒入地麵深達三米。

    一陣微風吹過,西蒙和他的心腹直挺挺地倒向深坑,四塊爛肉一路翻滾到底部,和哈亞不分彼此地堆在一起,共同滋潤著洛坎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