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軒轅煜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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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如絮,壓彎了紫竹,東方的天際漸漸轉亮,微光灑下,放眼過去,一片灰白之景。小說

    笙歌縱使無心入睡,但因太過疲憊輾轉許久,還是沉沉睡了過去。

    軒轅煜佇立在風雪之良久,他的腦海之,始終定格著一幅黑夜兩道身影相擁自那口井底而出的畫麵,其一人看身形便知是名男子,隻是對方身著黑袍,臉帶著麵具,無法得知身份,而另一人,則是笙歌。

    那一刻,他仿若置身無底的寒潭之,渾身的血液都好似化作了利刃,不斷的在他的每一寸血肉之落下了深深淺淺的傷口。

    他沒有從竹林深處走出去,也沒有立即命暗衛活捉了二人,而是遠遠的看著二人的動作,遠遠的看著那道黑影消失在井口。

    他本想著在處理好善後之後,與笙歌解釋之前爭吵一事以及自己所做的決定,在得知蕭離調查解酒藥一事後,他想起了許久之前在聽風小築時,自己與軒轅宸大吵了一架之後,喝了她遞來的茶水,也是同樣的結果,而那時恰逢刺客出現,若不是她冒死救了自己,他也不會沒有對那杯茶產生懷疑。

    那一夜,宗閣被人盜走了幾本卷宗,而那卷宗的記載宮人,皆與蓮妃之死有關,隻是那些人早在先皇還在時已經被譴出宮,當時他並未對此深想,還以為是太妃派人趁亂所為。

    如今想來,恐怕滄溟早已有了打算。

    不過恐怕滄溟並未掌握到確鑿的證據,否則這一次拉下王崇煥,不可能獨獨不提其他。

    或許滄溟知道這些證據已經無法找到,所以最後的辦法,便是在王氏倒台之後,派人刺殺。

    軒轅煜的臉色逐漸呈灰白之色,溫潤如水的眼眸此時也已凝結成霜,他忽的捂住心口,試圖將洶湧而至的痛楚強壓下去,卻還是一口腥甜的鮮血湧,從他嘴角溢了出來。

    屋內人睡去許久,安穩的呼吸隱約可聞,他伸出手,指尖略微輕顫,抹去嘴角的血跡之後,軒轅宸閉了眼,再度睜開雙眼時,他又變作了往日裏淡然而溫潤的模樣。

    玉霄殿裏,燈火依舊,此時天蒙蒙亮著,宮人們開始清掃積雪,蕭離駐足在殿外,麵沉如水,眼見著天色漸亮,卻始終不見皇回來,他不由得有些焦急起來。

    皇屏退了所有人,獨自一人去了煜歌居,雖有暗衛會跟隨潛伏在黑暗保護,可蕭離所擔憂的,卻不是皇的安全,而是關於笙歌這件事的結果。

    良久的不安之後,他終於有些耐不住,正要動身,見軒轅煜的身影自風雪出現。

    皇蕭離立刻前,見對方臉色蒼白如紙,頓時大驚,正要前攙扶,軒轅煜卻是揮開了他的手,一步一步朝著大殿內走去。

    皇,怎麽過了一夜才回來蕭離合房門,替他褪下狐裘,正要伸手替其把脈,卻被軒轅煜攔下。

    蕭離,索性朕因養傷,許久沒有朝,今日既然是小年,便令官員們無需往常德殿遞折子了,這些事物暫由睿王代為處理,其他的年後再做決定,軒轅煜沒有看向蕭離,而是垂著眼眸目光不知投向了何處。

    睿王殿下才剛接下兵部,突然讓其代理朝政蕭離皺眉,軒轅煜淺笑道:朕說可以便是可以。

    是,蕭離頷首,心的諸多疑問醞釀了一夜,這會兒看到軒轅煜不冷不淡的神色,他有些忐忑的問道:皇,淑妃娘娘那邊

    既是年關,也該按例讓禁軍們輪班回去與家人相聚,這些你知道怎麽做的,軒轅煜像是沒有聽到蕭離的話,而是自顧自吩咐著:暗衛也是如此安排,今日朕要與睿王在聽風小築內用膳,讓暗衛留在玉霄殿。

    皇蕭離急了,心愈發覺得不妙,而軒轅煜則在他這聲急喚下略微抬起了眼眸:最後,朕還有一件事需由你去做。

    蕭離看著軒轅煜那雙漆黑深沉的眼眸,頓時正色凝神,靜靜的聽他說下去。

    殿外的天空漸漸亮了,大雪依舊,沒有絲毫轉小或是停歇的跡象,大殿之內,精致的爐鼎內升起的一屢煙絲似被風撩動,忽而胡亂散開,軒轅煜坐在桌前,蕭離卻是跪在了他的腳邊。

    卑職懇請皇三思蕭離的眼除了凝重便是震驚,對於方才軒轅煜吩咐下來的事情,他始終覺得難以置信,對於軒轅煜的決定,好似一道晴天霹靂一般落在他的心頭。

    蕭離,不必多說了,軒轅煜的臉色沉靜如水,他移開目光,不去看蕭離的神色,聲音低沉而冷淡:替朕準備詔書。

    風起,吹亂了安靜的雪幕,天已大亮,街巷裏滿是孩童的嬉鬧聲,城街巷兩旁掛滿了紅綢與燈籠,下方是擁擠著采買年貨的百姓。

    笙歌做了一場異的夢,夢到自己回到了青葉鎮,青葉鎮的一切一如那場大火之前,而她卻已經不是那個幼年的葉念安。

    她看到養父母在院勞作,看到一個三歲左右的男孩兒正穿著新衣在院吃力而開心的滾著雪球,鎮燃起炊煙,家家戶戶都洋溢著安寧下的幸福。

    這一刻,她早已忘卻了往日的糾葛,她佇立在院外,忍不住想要融入其,卻在抬腳的瞬間,滔天的大火瞬息吞噬了所有了,她倉皇的站在大火央,耳畔傳來了可怕的哭喊聲與異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笑聲越來越近,帶著狂妄與得逞,笙歌愕然回首,見到一襲血衣的王慕瑤正冷眼看著她,看著這一切。

    不不笙歌震驚的前想要阻攔王慕瑤繼續作惡,剛伸出雙手,她便在一身冷汗之下轉醒。

    娘娘,娘娘門外傳來宮女的詢問聲,笙歌喘息了片刻,皺眉道:本宮沒事,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回娘娘,這會兒辰時剛過,門外宮女答道,笙歌皺眉,睡到這個時候醒來已經成了習慣,自己養傷期間整個人都養的懶惰了,若是放在以往,這個時候自己早該在院子裏看書亦或溜達了。

    娘娘,可是要起皇之前吩咐奴婢,娘娘若是起了,便要去聽風小築稟告,宮女說道,笙歌一驚:皇何時來過

    回娘娘,皇不久前來過來的,見娘娘沒有起來,便去聽風小築等著了,門外的宮女按軒轅煜的吩咐答道。

    既如此,你們替本宮備些熱水,本宮洗漱好了,再去告訴皇吧,笙歌壓下心的不安,淡淡的吩咐道。

    待宮女燒好熱水洗漱過後,笙歌獨自坐在鏡前,看著自己明顯烏黑的眼圈,心默默歎息,她閉雙眼,心一片亂麻,根本不知道自己待會兒該如何去麵對軒轅煜。

    直到一雙手輕輕撫她的青絲,想是宮女要替她綰發了,她才坐直了身子睜開雙眼,而睜眼的瞬間,她的心頭猛地一跳,正要轉身,卻被一隻手輕輕按在了肩頭。

    坐好,軒轅煜的手輕輕穿梭在她的發絲間,聲音低柔的說道。

    笙歌覺得頭皮微微發麻,對方溫柔的動作使得她甚至忍不住想要繼續睡一會兒,她沒有料到軒轅煜會突然到來,但細細一想便也明白,宮女去聽風小築那方打水,他本在聽風小築又怎麽會不知道,隻是這段時間這個時辰他都會在玉霄殿修養,遞到常德殿的奏折也會由嚴之送過去,怎麽今日竟是會突然過來

    你怎麽過來了笙歌乖巧的坐在鏡前,任由他替自己梳理長發,他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在青絲見輕柔撩動,動作雖生疏,看去卻優雅好看的緊。

    怕你因昨日之事置氣,自然是過來請罪的,軒轅煜的目光溫柔,嘴角噙著的笑意透過鏡麵,浮現出一種朦朧之感。

    笙歌頓時有些恍惚,鏡的他麵容白皙,因傷而略微消瘦了幾分,但此刻看過去,他依舊是那個踏月而來的謫仙般的男子,依舊是那個溫潤如玉的軒轅煜。

    我知道你是為了護著我才會那般,又怎麽會對你置氣,笙歌想起軒轅宸的分析,心早已明了,卻因明白他的用意,心的愧疚夾雜著分不清的複雜情緒令她口浮起苦澀。

    歌兒,你氣我是應該的,是我沒有來得及將那件重要的事情告訴你,軒轅煜替她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目光掃了一眼桌幾樣做工簡單素淨的發簪,從挑了一支白玉蓮簪輕輕插在發髻。

    太妃娘娘教訓的沒錯,是我太過隨性,憑著你的縱容,犯下了諸多錯事笙歌見頭發已經綰好,便要起身,她已經知曉軒轅煜所指是哪件事,可是此時卻不想再聽到他提起。

    歌兒軒轅煜的語氣透著幾分焦急,連忙按住她的身子繞到了她的身前:你還在怨我

    我沒有怨你笙歌看到他這般模樣,心疼的不能自持,她搖了搖頭道:我真的沒有怨你

    軒轅煜凝視著她,心口傳來一陣刺痛:我其實已經下令處理了王崇煥,他所做之事,縱使死千次百次都無法彌補他犯下的罪孽,隻是這件事,我不願讓母妃知曉,怕她因此傷了心神,也失去了僅剩的一絲念想。

    笙歌麵露訝然之色,她不明白軒轅煜指的念想是什麽,所以在略微驚訝過後,她的心頭便逐漸浮起疑惑。

    他們王氏一脈,好戰好勝,心係權謀,母妃昔年入宮,自然也明白王崇煥的用意,對於其他,也從未奢求過,如此多年,已經成了習慣,軒轅煜溫柔的捧起她的臉,認真的解釋道:她為了權利而活,若沒了王崇煥這個念想,我怕她會忘記如何活下去。

    笙歌了然,心驀然浮起一抹蒼涼之感,一個為了牽製亦或是為了得到更多權勢的棋子,到頭來若知道自己失去了執掌棋盤的手,該是如何一種心境

    解脫還是迷惘

    沒有棋盤的棋局,棋子的存在,已經失去了所有意義。

    可是,她畢竟是人,還是當朝天子的母親,縱然已經是這般尊貴的身份,縱然昔年已經一步步清掃戰場,走向勝利,可她為何仍舊不肯罷手

    若說她這一切是為了替自己的兒子鋪平道路,可到了最後,卻還是為了自己。

    笙歌想到這些,已經能夠看得清,想必軒轅煜必然早已看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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