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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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憋悶了許久的話說出來,笙歌隻覺得胸口的巨石落了地,說不出的輕鬆,二人之間微妙的嫌隙也因此而化解,軒轅宸心情大好,連帶著整個清心殿裏殿外的宮人們似乎都覺得籠罩在頭頂的烏雲散去,呼吸都暢快了許多。
晚膳過後,禦醫按例診脈送藥,雖然不喜服藥,但笙歌也不是矯揉造作之人,這點苦倒也早習慣了,隻是她不知,她雖是一口氣喝光了藥連眉頭也未皺一下,身側的軒轅宸卻是稍稍擰緊了眉頭。
“這藥我還要喝多久?”擱下碗,笙歌接過軒轅宸遞來的蜜餞塞進嘴裏,雖說不怕苦,但嘴裏的味道卻也不那麽好受。
“方才見你眼睛都沒眨一下喝光了,還當你是不怕苦的,”軒轅宸笑了笑,將蜜餞小罐直接遞了過去。
“不是怕苦,隻是...”笙歌搖了搖頭道:“隻是...若沒有什麽效用,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軒轅宸目光微沉,悄悄掃了一眼正在收拾藥箱的禦醫,那禦醫見狀,心頭一跳,連忙道:“姑娘身的舊疾早已康健,這些藥不過是些滋補的藥,用於補氣養血,姑娘身子虛寒,還需滋養一些時日,這樣以後有了子嗣,也不會過於傷身。”
笙歌聞言,心下頓時欣喜,但下一刻臉蛋便開始發燙,軒轅宸默默一笑,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以後可以安心的喝藥了,不許再胡思亂想了,知道麽?”軒轅宸又往她嘴裏塞了一顆蜜餞,笙歌見他下一部動作似乎還要喂自己,連忙皺眉道:“夠了,太甜了。”
“是麽?我不喜甜食,倒不知這玩意兒是什麽滋味兒,”軒轅宸嘴角一勾,笙歌還未來得及反應他這番話是什麽意思,便在下一刻他的動作裏明白過來。
“唔...”笙歌臉愈發滾燙,連忙推開了他道:“要吃自己吃,這裏有這麽多,非得搶我嘴裏的。”
“倒也沒覺得多甜,容我再嚐嚐?”軒轅宸眼眸彎彎,話音落下之時,作勢要再親過去,笙歌這時有了防備,連忙伸手拈了一顆蜜餞塞進他的嘴裏:“想吃,這些都給你,你慢慢品嚐!”
軒轅宸見她偷笑的眉眼,雙唇勾起溫柔的弧度:“怎麽與方才的味道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了?”笙歌怪的看了看小罐裏的蜜餞:“這些都是精挑細選過的,沒有壞掉的呀?”
“你用嘴喂試試,或許是方式不一樣...”軒轅宸話未說完,便被笙歌雙手捏住了臉,她氣鼓鼓道:“你這張嘴還能不能說些正經的了?若不能,不如堵算了!”
“恩,近段時日我也發覺自己愈發管不住這張嘴了,”軒轅宸忽而臉色認真起來,思索了片刻他突然湊近了笙歌道:“恐怕真得堵才行!”
“啊?”笙歌有些疑惑不解,軒轅宸見她一臉疑問,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下一刻便趁機吻了過去。
笙歌這才明白過來,一時之間又氣又惱又是嬌羞,雙手想要推開對方,可又哪裏有對方的氣力大,掙紮了一會兒索性也放棄了。
纏綿悱惻的吻,使得初春夜裏的寒涼一掃而空,天黑的很快,憂慮了一天的笙歌,今日莫名覺得疲憊,也不知是心終有放鬆下來的原因還是用藥過來帶來的困意。
軒轅宸與她嬉鬧了一會兒見她困了,也沒有打算留下過夜,想必是還有些政務未處理,便起身離開。
今日她是真的累了,洗漱過後沒過多久便沉沉睡了過去,軒轅宸在園荷塘的涼亭佇立了片刻,見屋內燈火已滅才默默轉身出了偏殿。
此時正殿內,笙歌以為早已離開的禦醫已經等候多時,遠遠瞧見軒轅宸進來,他頓時前一拜道:“微臣拜見皇。”
軒轅宸揮了揮手,回眸看了一眼身側的雲舒,向其揮了揮手,雲舒會意,頓時將清心殿內侍女屏退,自己也悄悄出了大殿,守在門外。
“說吧,她的身子如何了?”軒轅宸踱步到桌案前坐下,指尖輕輕敲打著桌麵,臉色淡淡,看不出喜怒,而偏是這樣,那年長的禦醫反而心愈是膽戰心驚。
“回皇的話,這位姑娘的身子除去陰虛體寒,便是有些憂思過重,這些病症隻要加以滋補與靜養,並無大礙,隻是...”禦醫有些顫顫巍巍的抬起頭看了座軒轅宸的臉色,見他目光如劍,頓時雙肩一抖,接道:“隻是當年受過重刑落下的傷,即使如今多半恢複,雖不影響房事,卻再難懷子嗣...”
“喝了這許久的藥,換了諸多方子,還是這句老話,那朕要你們這群庸醫還有何用?!”軒轅宸的指尖猛然一頓,燭火搖曳,在他臉投下一片忽明忽暗的陰翳。
“皇恕罪!”禦醫臉色蒼白,嚇得一個踉蹌跪了下去:“這位姑娘的舊疾已經落下的病根,如今調養得當,並非是不能受孕,但這短時間裏,卻是萬萬不可的啊,若她在此時一旦懷有身孕,恐怕會危及性命,還請皇給臣多些時間替她研製醫治之法!”
軒轅宸睨著跪在殿的年長禦醫,五指漸漸合攏握成了拳,骨節泛白。
諸多重刑之,他豈會不知幽閉之刑的陰毒可怕?
這一刻,他恨極了自己當初沒有親手活剝了王慕雪,也恨極了自己當初親手將她送入宮裏。
“退下吧...”隻是知曉歸知曉,他卻萬不可能接受這個結果,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他也要治好她。
“皇,曆朝以來,凡受過宮刑的女子,還從未有過...”雲舒目送禦醫離去,默默走到桌案邊,本想勸慰幾句,卻被軒轅宸一計冷厲的目光打斷了後話。
“朕記得,東洛邊境曾有一個叫做高冉的部族,他們建於深山之,善醫藥,能驅動飛鳥走獸,因常年研製毒秘藥,故而子嗣單薄,卻能延續香火,或許是有什麽解決之法,”軒轅宸說著,雲舒已然從他這一席話裏聽出了言外之意,她頓時眉頭一緊,輕輕搖頭道:“高冉部的存在,不過是一個久遠的傳說,況且雖存在於記載之,卻也隻是簡單的一筆帶過,況且,記載裏也說了,高冉部因曾霍亂東洛國政,而被一舉滅族了啊!”
“朕說這件事,並非是要在這裏聽你說這些片麵之詞的,”軒轅宸眼眸漆黑深邃,泛著冰冷決絕的光:“傳朕口諭,命北戎令主即刻入宮。”
“皇,單憑這個傳說,您便要用到北戎軍?這會不會...”雲舒有些顧慮的出聲問道,縱使早已發覺軒轅宸對她有了不悅之色,但該說的話,她還是說了出口。
“你以為北戎軍以一敵百靠的僅僅是戰術與精良的裝備?”軒轅宸嗤笑了一聲道:“北戎軍隨先皇征戰四方,曾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過一頁秘藥殘卷,如今北戎所用的那個短時間激發潛能力量的藥,便是出自這頁殘卷,而這頁殘卷,正是從高冉後人手所得!”
雲舒聞言,頓露驚愕之色,一時也說不出話來,軒轅宸睨了她一眼道:“去吧。”
“是...”雲舒領命,悄悄退出了大殿,軒轅宸默默將手負於身後,冰冷的目光漸漸化成黯然。
夜色漸深,蕭離端著藥,遠遠瞧見聽風小築外楚清憐的婢女依舊還在下方守著,他默默皺了下眉頭,隨即恢複自然朝著竹樓而去。
“主子,該用藥了,”蕭離將藥碗擱下,話音未落,楚清憐立即起身道:“讓我來伺候太皇用藥吧...”
“不必了,”還沒等軒轅煜說出拒絕的話,蕭離便微微側身擋住了楚清憐欲伸過去取藥的手:“太皇平日裏膳食用藥皆由卑職經手,從不假手於人。”
楚清憐臉色一白,心有怒意卻無法對著蕭離發泄,她自然明白蕭離在軒轅煜這裏是何等身份,根本不同於其他人,自己若此時仗著身份斥責蕭離,恐怕隻會引來軒轅煜的厭惡。
“蕭統領平日管理禁軍已是辛苦,這些事原本應是臣妾來做...”楚清憐這話雖是對著軒轅煜說的,但蕭離哪裏會聽不明白。
軒轅煜默默一笑,用藥過後,語氣柔和道:“你有心了,不過是些下人該做的,你無需操心,夜色已深,我也有些累了。”
這逐客令下的突然,但方才軒轅煜這樣溫和如玉般的男子身,偏偏不顯得突兀堅硬。
“既如此,臣妾也便不打擾了,”楚清憐麵露幾分傷心難過之色,似乎有道不盡的委屈一般,但這神色過的很快,下一刻被恭敬所替代。
“這裏有幾本前朝大師棋譜孤本,你若有興趣,可以看看,”軒轅煜起身,蕭離將披風替他披,並未瞧見退到門邊的楚清憐臉的神色,而軒轅煜卻是恰巧捕捉到了。
“多謝太皇!”楚清憐頓時麵露驚喜之色,她見軒轅煜竟親手從書架取了書遞給她,心除了錯愕便是欣喜,她連忙雙手接過棋譜,如同得了莫大的恩賜一般歡喜的下了竹樓,而在她與婢女漸漸走遠之後,蕭離才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您這是為何,此女心術不正,恐怕這幾次三番想要進入煜歌居都是有所圖謀!”
“蕭離,你覺得她圖謀什麽呢?”軒轅煜淡淡一笑,走至窗邊,看著天際雲層時隱時現的月牙。
“卑職不知...”蕭離垂眸擰眉,但心憂慮不減反增。
“正因不知,我才想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麽,”軒轅煜臉的笑意漸漸凝固,清澈如水的眼眸深處漸漸有冰雪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