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塵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解道“她這話什麽意思？”

    蘇千葉笑道“女人的心思怎麽是我們兩個男人可以揣測的”他話鋒一轉，道“木小兄弟，可否有興趣隨我一同看看我新鑄的劍？”

    木塵道“好”

    蘇千葉這次並沒有帶著木塵前往山洞的木屋，而且走到一間普通的置劍房。

    這裏雖然也有劍，但是相比起木屋裏的實在是差的太多，品質太過普通。

    木塵道“不知蘇城主要給我看哪一把劍？”

    蘇千葉走到房間的角落處，取得那裏石台上的一把劍，走到木塵身邊，道“這把”

    木塵看到這劍，驚道“這不是那晚蘇掌門用的那柄劍？”

    蘇千葉點點頭，笑道“果然好眼力，天瀾來我這素不帶劍，那夜我見你們遲遲未來，便將這劍交給他，讓他帶劍去尋你們”說著他將劍遞給木塵。

    木塵接過劍，拔出鞘，就聽一聲龍吟，清脆的金屬摩擦聲傳出。

    木塵向前一刺，破空聲響起。

    木塵道“此劍劍鋒銳利，劍身碧透，散發寒氣。破空聲又如綢緞滑過肌膚時的柔膩順暢，不帶雜音，無疑是劍中之上品”他將劍插入劍鞘，還給蘇千葉，道“隻可惜殺氣太重”

    蘇千葉接過劍，道“怎講？”

    木塵道“劍身伶俐，讓人視之滲寒，看到這把劍，就不由得讓人神經繃緊，寒毛直立，心中起警覺，這樣一來，用它殺人就不太容易”

    蘇千葉道“那你覺得這把劍該如何使用？”

    木塵道“想用好這把劍，隻有找到適合用的人”

    蘇千葉道“什麽樣的人？”

    木塵道“兩種人。一種人心地和善，為人正直，可用正氣壓製殺氣。”

    蘇千葉點點頭，道“第二種呢？”

    木塵道“第二種，便是那戾氣甚重之人，可用邪氣增強殺氣，這樣一來，人劍相配，殺人便會容易些”

    蘇千葉道“好，果然有見地”

    木塵道“此劍絕非凡品，蘇城主為何將它與這些凡品同置一室？”

    蘇千葉道“因為，我要將這把劍送給你”

    木塵連忙擺手，道“我已有劍”

    蘇千葉道“那就勞煩你替他找一個主人”說著已經將劍放到木塵的手上。

    木塵接過劍，道“這劍有名？”

    蘇千葉道“請小兄弟起名”

    木塵道“算了，我還是將這劍交給他的主人，讓他來起名”

    蘇千葉道“看來你已經物色好人選了”

    木塵點點頭，道“是的”

    蘇千葉道“誰？”

    木塵道“華山掌門，邊曉楓”

    他的記憶裏，邊曉楓的劍法雖高超，但向來隻用折扇，從未見過其佩劍。想必是找不到合適的劍。

    而邊曉楓為人正直，心地和善，剛好可以佩此劍，所以木塵決定將這把劍給邊曉楓。

    兩人離開劍室，便各自離去。

    木塵回到房間，並沒有休息，反而想起了歐陽夢。

    她到底在瞞著自己什麽？

    又有誰要殺自己？

    歐陽夢又怎麽知道有人要殺自己？

    這些問題一直圍繞在他腦海裏，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他之前就覺得歐陽夢有些奇怪，郭停之前怒斥歐陽夢不配講道義，但是木塵卻不懂什麽意思。

    他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但是總覺得歐陽夢和蘇千葉之間有聯係，否則歐陽夢絕不敢用那樣的口氣跟蘇千葉說話。

    他想想之前發生的事，又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突然發現了許多有聯係的事，卻還差一條線，一條能將這些東西連起來的線。

    看著那柄劍，木塵的心情變得更加複雜。

    黃昏再次來臨。

    人生就是這樣，朝陽和夕陽輪回交替，你雖眼看著時間飛逝，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房間裏，蘇千葉正站在窗口望著夕陽。

    夕陽的餘暉照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

    蘇天瀾站在他身後。

    蘇千葉道“今天是幾月幾號？”

    蘇天瀾道“十一月十日”

    蘇千葉道“我一般隻讓你初夏的時節來，知不知道我為何然讓你現在來？”

    蘇天瀾道“侄兒不知”

    蘇千葉轉過身，走到一張木桌旁。桌上有茶具，他倒了兩杯茶。

    蘇天瀾也坐了下來。

    蘇千葉道“你覺得木塵的劍法怎麽樣？”

    蘇天瀾道“我聽聞他學的是歸雲劍法，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劍派”

    蘇千葉喝了口茶，等著他繼續說。

    蘇天瀾道“若叔父想找他比試，叔父必勝。”

    蘇千葉道“為何？”

    蘇天瀾道“叔父的劍法本就是武林中的佼佼者，更何況內力又比木塵深厚，若是交起手”

    蘇千葉突然打斷他，道“我隻說劍法，不說內力”

    蘇天瀾道“叔父的意思我不懂”

    蘇千葉道“他現在內力不穩，我若跟他比內力，實在太不光彩”

    蘇天瀾道“我知道，不光彩的事，叔父絕不會做”

    蘇天瀾一直很敬佩自己叔父，他一直以蘇千葉為榜樣。

    蘇千葉道“說說”

    蘇天瀾道“我不敢說”

    蘇千葉道“你認為我劍法不如他？”

    蘇天瀾居然不否認。

    蘇千葉居然也不生氣，而是笑了起來，他笑的很開心，並不是冷笑，是真的笑。

    他一生練劍，若是比內力，他的功力也許還不夠極高深，但是若比劍法，他有信心在江湖上排前三。

    蘇天瀾是他的侄子，現在自己的侄子卻告訴自己，他打不過一個比自己小三十多歲的後輩。

    按理來說蘇天瀾應該恭維他，但是蘇天瀾卻沒有，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蘇千葉也許真的打不過木塵。蘇天瀾也不敢妄自貶低木塵，他害怕蘇千葉輕敵，已至於招來災禍。

    蘇天瀾道“其實他與叔父的劍法不分伯仲”這是他最終的回答。

    蘇千葉道“為何？你見過他的劍法？”

    蘇天瀾道“見過”

    蘇千葉道“什麽時候？”

    蘇天瀾道“華山”

    蘇千葉道“華山？華山論劍的時候？”

    蘇天瀾點點頭，道“雖然叔父囑咐我不要管華山的事，但是我”說到這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在等蘇千葉責備他。

    蘇千葉卻並沒有責備他，反而道“然後呢，你怎麽樣了？”

    蘇天瀾出了一口氣，道“事情是這樣的。之前我在華山等待論劍日的到來，不料華山上的名門掌門一個個的離奇死去，卻還找不到凶手”

    蘇千葉的神色變了變，道“然後呢？”

    蘇天瀾道“後來邊掌門找我，他要求我在華山論劍中故意輸，保他做五嶽盟主，這樣他就可以找到凶手”

    蘇千葉道“他倒是很聰明，用自己來引誘凶手，可你不怕這是他的圈套？”

    蘇天瀾道“我也想過。會不會是邊掌門欺騙我，說是讓我故意輸，其實就是想騙我放棄，好讓他當五嶽盟主”

    他頓了頓，繼續道“後來我想到叔父的囑托，也明白我去華山的目的隻是為了找何長衫報仇，就算五月盟主不是我，我也不在乎”

    蘇千葉道“所以你答應了他？”

    蘇天瀾點點頭，道“後來邊曉楓的確成了五月盟主，但是卻在這個時候，林向天宣布木塵是殺人凶手，這讓我覺得很離奇”

    蘇千葉歎了口氣，道“你真是一個很有好奇心的孩子”

    蘇天瀾笑了笑，繼續道“我不相信木塵會是殺人凶手”

    蘇千葉道“為什麽？”

    蘇天瀾道“因為如果我是他，最起碼要解釋一番，但是木塵被指認為凶手時，他居然一句解釋的話都沒說，這也讓我覺得很奇怪”

    蘇千葉道“後來？”

    蘇天瀾道“後來大家都以為凶手抓到了，而華山上又沒有寶藏，所以都走了”

    蘇千葉道“你卻沒走？”

    蘇天瀾點頭，道“我讓弟子們下山，而我偷偷的躲在華山，卻不想在華山看到了絕世的一場決鬥”

    蘇千葉道“是木塵和林向天？”

    蘇天瀾道“還有花妙如。”他的眼神中也泛起了光芒，好像一回想起那晚的決鬥，就變得熱血沸騰。

    蘇天瀾繼續道“那雖然是以二敵一，但是我看得出來，那場決鬥很公平，因為林向天的內力實在比木塵和花妙如高的多”

    蘇千葉道“所以木塵打不過林向天？”

    蘇天瀾道“單打獨鬥自然打不過，但是兩人都是用劍，卻能在百招內戰成平手，這其中不止是有花妙如的原因”

    蘇千葉道“還有什麽原因？”

    蘇天瀾道“木塵的劍法。林向天的劍法以雄厚的內力為基礎，才可發揮超常，而木塵卻勝在劍法的巧妙，無論是銜接還是施展，都讓侄兒大開眼界。所以他才能在內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戰平。”

    蘇千葉沉默了，片刻之後問道“若隻比劍法，林向天和木塵誰能贏？”

    蘇天瀾思考片刻，斬釘截鐵得道“木塵！”

    蘇千葉又沉默了。他好像在想什麽事，一直不說話，像似在發呆。

    蘇天瀾道“叔父？叔父？”

    蘇千葉回過神，緩緩道“天瀾，我問你，你可還記得你父親的遺願是什麽？”

    蘇天瀾點點頭，一字字道“光耀蘇家，光耀泰山”

    蘇千葉笑道“很好，泰山有你在，我相信很快便會發揚光大”他突然皺眉道“可是蘇家”

    蘇天瀾道“叔父，蘇家有你，定然”

    蘇千葉打斷他的話，緩緩道“我一生練劍，無暇顧及其他，到頭來也隻是做個城主，並沒有真正的光耀蘇家”

    蘇天瀾道“可是以後”

    蘇千葉突然道“你記住我的話”

    蘇天瀾沒有繼續說，他隻說的一個字“是”

    蘇千葉握住他的手，一字字道“蘇家，隻有也隻能靠你光耀門楣，記住了嗎？”

    蘇天瀾道“我不懂叔父的意思，侄兒一直以叔父為榜樣，叔父今日出此言，讓侄兒困惑”

    蘇千葉道“我之所以叫你來落日山莊的原因，就是要將我畢生劍法的精要都傳給你”

    蘇天瀾大驚，站起身，連忙道“叔父，不妥。叔父的劍法非侄兒所能及，侄兒願慢慢學習，不急於一時。”

    蘇千葉喃喃道“沒時間了沒時間了”

    蘇天瀾道“叔父是什麽意思？以前總是教導侄兒練劍急不得，現在卻”他的話突然停住，像是想到了什麽，立刻失聲道“叔父是想與木塵決鬥？”

    蘇千葉沒有回答。這個時候，沒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蘇天瀾道“叔父雖然好勝，但是這隻是比試，應該不會出人命才對啊，怎麽會沒時間了？”

    蘇千葉沒有回答，隻是歎了口氣，道“我這麽做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證明我的劍法，更是為了填補我一生的遺憾”

    蘇天瀾道“遺憾？什麽遺憾？”

    蘇千葉還是沒有回答，隻是淡淡道“總之你要記住，你父親的最大的期望就是你，無論如何，你都要完成他的遺願”

    蘇天瀾道“那叔父你呢？”

    蘇千葉長歎道“我為劍而活，也當為劍而死。”

    蘇天瀾這次什麽都沒有說，他了解自己的叔父。

    蘇千葉這一戰，就是賭博。

    賭的是劍法，是生命，是尊嚴。

    蘇千葉已決定這是決鬥以死相戰。

    蘇天瀾了解他，也佩服他。

    若蘇千葉不這麽做，那麽他也不會如此崇敬自己這個叔父了。

    隻是他有一個問題一直想不通，如果說蘇千葉跟木塵決戰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劍法，是為了尊嚴，那麽如果蘇千葉勝了，豈不是萬事大吉？如果蘇千葉敗了，木塵也不會殺他。

    是勝是敗蘇千葉都不會死，可是為什麽蘇千葉卻一副自己一定會死的心態？

    難不成這裏麵還有別的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