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紅月看著木塵，笑道“怎麽樣？現在的結果可令你滿意？”

    木塵不說話，他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林紅月道“既然如此，那我認為我們已經沒事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木塵道“不，我還想問你一件事”

    林紅月道“你問”

    木塵道“東方錯呢？”

    林紅月道“他已經手腳筋盡斷，躺在地牢中半死不活”

    木塵的眼角在抽搐，他的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

    東方錯的武功縱使不比他強多少，也絕不會比他弱，而東方錯都已經敗給林紅月，那麽自己又豈是林紅月的對手？

    林紅月道“說起這件事我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還想不出什麽辦法來控製東朝。”

    白楚天走到木塵身邊，低聲道“老板，我也沒想到”

    木塵道“沒事，這不怪你”

    木塵突然對林紅月道“你不是喜歡跟我賭嗎？我們來賭一把，如何？”

    林紅月道“怎麽賭？”

    木塵道“我們兩個去城樓決戰，誰活著回來，誰就勝”

    林紅月沉思片刻，道“好，我答應你”

    邊曉楓道“大哥，不可，你身上有傷”

    白楚天道“老板，我代你去”

    木塵道“你們都留在這，如果我回來的不是我，你們就不要再反抗了，以免再有不必要的傷亡”

    林紅月側身伸出手，道“請”

    木塵挺了挺身子，緩緩走出宮殿。

    林紅月就跟在他身後。

    邊曉楓死死盯著慕容夏。因為在他看來，慕容夏背叛了朋友，而背叛朋友的人，往往在老朋友麵前會有些心虛。

    邊曉楓就是想讓他感到羞愧，可是他卻忘了一件事。慕容夏是個瞎子，他雖然平時與常人沒什麽區別，但是此時此刻，他的雙眼看不見，對他來說反而成了一件幸事。

    司馬雲軒在看著司馬韶，司馬韶也在看著他。

    從剛才開始司馬韶便沒有再說過話，他看著司馬雲軒。他從司馬雲軒的眼神中看到了失望。更令他震驚的是他在司馬雲軒的眼神中居然看到了一種渴望。

    他不由得渾身一震，看向木塵和林紅月離去的方向，他的心中在默默問自己，“今夜過後，自己究竟還能在這個如針氈上的龍椅上坐多久？”

    月亮依舊被烏雲遮蔽著，星星也不願意把光亮照在這人心暗湧的人間。

    唯一不變的，隻有雪，下不停的雪。

    雪越下越大，落在木塵的發間，鼻頭，融化成水滴。

    木塵沒有擦拭，他隻是挺直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城樓。

    林紅月就在他身旁。

    登上城樓，可以俯瞰整個北都。

    現在已經是兩更，但是城內仍然燈火通明，人流攢動，車水馬龍，一副熱鬧非凡的景象。

    此時正睡覺春節前幾天，縱使深夜，城內儼然一副熱情洋溢的樣子。

    林紅月指著城內的繁華，道“看見了嗎？”

    木塵微笑道“當然”

    林紅月道“你看見了什麽？”

    木塵道“安樂”

    林紅月冷笑道“木塵，你知道嗎？其實我有時候會為你感到不值”

    木塵道“何出此言？”

    林紅月道“我以為男兒生當頂天立地，死當建萬世功業，對否？”

    木塵苦笑道“隻要是有誌向的男人，都會這麽想。”

    林紅月道“可你呢？我不懂，以你的本事，可以建一番大的事業，可是你卻總是為他人而奔波勞頓，也許在你看來你這是偉大，但是在我看來，你卻是一個愚蠢的人”

    木塵聽過這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道“你想建萬代功業？”

    林紅月看著一片片落雪，緩緩道“這是我的抱負，我要讓這亂了數十年的天下終歸一統”

    木塵冷笑道“所以你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稱帝了？”

    林紅月道“我認為我這一生等待的時間已足夠長，你知道有些事，是不能等太久的”

    木塵道“我懂”

    林紅月的眼中泛出了光芒，道“這天下，總有一天是要屬於我的”

    木塵道“你認為我沒有抱負，沒有追求？”

    林紅月沒有否認，道“這對一個人來說，實在太悲哀”

    木塵笑道“我本來以為你和我很相似，但是現在看起來，你我的確有很多的不同”

    林紅月道“所以我們注定不是同一種人，殊途之人，亦不可同歸”

    木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知道你與我的不同之處在哪嗎？”

    林紅月沉聲道“我追求的是實質輝煌的功業，而你追求的卻是美名天下的俠義”

    木塵肅然起敬，拱手作揖道“我本以為花妙如之後，木某再無知己，卻不料今日又尋得一位”

    林紅月沒有接他的話，反而問道“你應該知道，皇宮的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之中，我的人也比你的人多，你必敗無疑，我穩操勝卷”

    木塵道“我知道”

    林紅月道“但是我卻還是答應了你的要求，跟你來決戰，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木塵道“若此時此刻，還有什麽讓你這麽做的理由，那應該就是無衣了”

    林紅月霍然看向木塵，道“沒錯，就是無衣。我必須感謝你，沒有讓她參加這次兵諫”

    木塵道“她當然不能參加，我不會讓她受一點傷害”

    林紅月道“我不知道為何無衣如此死心塌地的跟著你，我不服氣，我要證明我比你強”

    木塵道“所以你才答應我的決戰要求？”

    林紅月道“不錯”

    木塵道“想不到你的心裏除了霸業，居然還有個女人。那你認為你們誰能活著回去？”

    林紅月冷笑道“你認為你能有機會贏我？”

    木塵歎息道“剛才一定是你贏，但是現在”

    話音未落，城樓下便傳來一陣腳步聲和弓弦搭箭的聲音。

    林紅月探頭望去，隻見城樓之下人頭攢動，火把明亮。一群身穿民服的人正拉弓搭箭，排列整齊的望著城樓。雖然他們穿著素服，但是絲毫掩蓋不住他們是專業軍隊的氣勢。

    人群之中有一人騎著馬，正向城樓裏望。這人正是不久前才世襲西朝廣懷王爵位的西朝駙馬，沈啟風。也是這次西朝派來朝賀大典的使臣。

    林紅月冷冷看著木塵，道“原來你早有準備”

    木塵笑道“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我是懂的”他的笑充滿自信，好像已經穩操勝券。

    林紅月冷笑道“你不怕我把你殺了？”

    木塵道“我知道我打不過你，我也知道你有辦法通知其他人來救你，不過我已經跟他們說了，如果我們打鬥起來，外麵的人就會萬箭齊發，然後焚毀城樓，你我在此同歸於盡”

    林紅月本想用木塵做人質威脅，但是聽他這麽說，卻不知如何是好。

    木塵道“當然還有第二個選擇”

    林紅月立刻道“什麽？”

    木塵道“那就是你和我一起出去，我們都會安然無恙”

    林紅月道“就這麽簡單？”

    木塵道“不錯。皇宮裏的侍衛是我用迷藥迷暈的，藥量我知道，現在他們也應該醒過來並且圍住了你的手下，我們一起出去，我可以保證放他們走，但是你也要離開皇宮，否則你應該知道斷尾巴是什麽滋味”

    林紅月冷笑道“木塵啊木塵，沒想到我真的是小看你了”

    風雪交加，風越來越大，凜冽的寒風吹這雪花，拍打在沈啟風的臉上，寒意格外的刺骨。

    突然，他看見有人從城樓走了下來。

    看到木塵和林紅月一起走下來，沈啟風展顏笑著走過去，給木塵披上絨衣，道“木塵，沒事吧？”

    木塵搖搖頭。

    霎時間，所有的弓箭都對準了林紅月。

    林紅月看向木塵。

    木塵道“放他走”

    沈啟風知道木塵的意思，便道“把弓箭放下，讓他走”

    林紅月正要走，木塵突然叫住他。

    “林宗主，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恨透了我，但是我卻有言相告”

    林紅月轉過身，等著他說。

    木塵道“我知道閣下的心裏除了霸業還有兒女情感。但是你應當知道，霸業和兒女情感如果殊途，那麽亦不可同歸。今日多謝，前方道路依然崎嶇，你我雖可謂知己，卻絕非同路之人，望閣下謹慎而行。”說罷，他拱手而拜。

    林紅月聽後感觸良多，恭恭敬敬麵對木塵，拱手還禮。然後轉身而去，消失在風雪之中。

    沈啟風道“木兄，就這樣放他走了？”

    木塵道“我答應過他，要放他走”

    沈啟風道“還是木兄聰明，早就料到他一定會跟你來這裏，讓我們在此設下埋伏”

    木塵微微一笑，道“他隻是少算了一步”

    其實木塵比林紅月多算了兩步，木塵不但算到林紅月一定會跟自己來城樓決戰，還算到林紅月的霸業未成，絕不會甘心和木塵在這裏同歸於盡，所以林紅月隻有選擇保命。

    正是因為這兩步，木塵才能比林紅月快一步，木塵才能保住性命。殺戮之血，才可免流。

    沈啟風道“木兄，接下來如何？”

    木塵道“你帶著士兵回去，這裏是北都，西朝的士兵在這裏可能會引起兩國矛盾”

    沈啟風道“那你呢？”

    木塵道“我回皇宮”

    沈啟風道“事情不是解決了嗎？”

    木塵借了沈啟風的馬，坐上馬鞍，道“林紅月的事解決了，但是北朝的事還沒有解決”

    沈啟風送上馬鞭，道“北朝還有何事？”

    木塵接過馬鞭，笑道“今晚過後，也許又是新的一天”

    說罷，他勒住韁繩，調轉馬頭，揚起馬鞭，馬兒長嘶，呼嘯而去。

    一人一馬，在寒風驟雪中疾馳，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