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司馬雲軒凝視著出鞘的寶劍，看著劍身映出自己的臉龐，他突然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眉宇間的天真和善已經消失，代替它們的，是一種令人畏懼的莊嚴。

    錦采語的傷沒有傷到要害，這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木塵正坐在桌旁，坐在司馬雲軒的身後，喝著茶。

    邊曉楓推開門走進來，走到木塵身邊，道“大哥，李彥光已經安葬了”

    木塵點點頭，道“白楚天”

    白楚天聽到木塵叫自己，立刻從門口走進來，道“老板有吩咐？”

    木塵道“你去派人監視林紅月，看看李彥光死後他有什麽動作”

    白楚天應聲正要退下，木塵又道“算了，這件事交給史七和郭烽去做”

    白楚天一愣，道“那我？”

    木塵微微一笑道“馬上過年了，你抽空陪陪洛兒”

    白楚天聽到梅洛兒的名字，嘴角也露出笑意，道“是”

    白楚天退下，木塵又對邊曉楓道“二弟，你也該去陪陪弟妹了”

    邊曉楓苦笑道“大哥，現在這種時候，哪裏還有時間顧及兒女情長”

    木塵笑道“放輕鬆點，日子還是要過得”

    無論發生什麽事，日子總是要一天天過得，除非天塌下來!

    邊曉楓隻得苦笑著點頭。

    司馬雲軒突然道“大哥二哥，我問你們個問題”

    邊曉楓道“說”

    司馬雲軒道“如果天塌了，那日子是不是就不能過了？”

    邊曉楓看了一眼木塵，笑道“當然”

    司馬雲軒霍然回頭，手臂一揮，手中的劍鋒劃破清風，發出一聲清脆的龍吟，劍尖指著木塵。

    司馬雲軒緩緩道“那如果，換了一個天呢？”

    邊曉楓臉上的笑容消失，道“三弟何意？”

    司馬雲軒將劍收起，將劍拍在桌子上，道“兩位哥哥，弟弟現在需要你們的幫助”

    木塵沉聲道“你想做什麽？”

    司馬雲軒道“如果我不動手，遲早有一天，父皇會殺了我”

    邊曉楓板起臉道“我可告訴你，有些事是做不得的”

    司馬雲軒道“我當然知道，我隻是想再拚一把”

    邊曉楓道“萬一輸了呢？”

    司馬雲軒的臉上露出笑了容，因為邊曉楓這句話說出來，就代表他已經答應幫自己了。

    “有兩位哥哥在，這局棋，弟弟輸不了”

    木塵盯著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司馬韶，不由得在內心一陣歎息。

    可是那又如何？這畢竟是自己的弟弟。

    司馬雲軒抓住木塵和邊曉楓的手，道“這是我最好的機會，機不可失”

    邊曉楓看向木塵，在等他的答案。

    木塵歎了口氣，道“準備什麽時候動手？年後我就要回南朝了”

    司馬雲軒望著木塵，露出得意當然笑容，道“放心，我保證，下一年，一定是全新的一年”

    大雪紛飛，天空顯得異常陰暗。

    林紅月望著窗外飄落的雪花，他的身後躺著的是孫曦芸，孫曦芸此刻正躺在床上。

    孫曦芸看著林紅月的背影，歎息一聲，穿好衣裳，走到他身邊，道“你一定要給他報仇”

    林紅月冷冷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親手殺了木塵”

    孫曦芸道“好，那，我先走了”

    林紅月沒有回答，孫曦芸識趣的退了下去。

    林紅月道“上官城”

    上官城推門進來，道“宗主”

    林紅月道“剛才你都聽到了？”

    上官城臉一紅，不知該如何回答。

    林紅月道“你還是處子？”

    上官城支支吾吾得道“不不是”

    林紅月大笑道“想不到你比我想的要成熟的多”

    他突然收住笑容，道“知道李彥光已經死了嗎？”

    上官城道“知道，宗主真的要替他報仇？”

    林紅月冷笑道“我早跟他說過，隻可惜他太不自量力”他頓了頓道“那個女人給你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上官城道“隻是一個小角色，宗主用得著這麽對他的遺孀？”

    林紅月轉過身，瞪著他，道“李彥光這次不自量力的行動給我帶來了大麻煩你可知道？”

    上官城道“宗主說的是司馬雲軒？”

    林紅月咬了咬牙，道“司馬雲軒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如果他真的這麽做了，我連最後的籌碼都沒了”

    上官城道“宗主，如果真的是這樣，屬下倒是有一計”

    林紅月道“哦？”

    上官城道“宗主一直致力於與木塵鬥智，卻似乎忘記了，木塵身重劇毒，武功又比不上宗主，宗主何不用最簡單的辦法”

    林紅月有些猶豫不決。

    上官城立刻道“屬下知道宗主心裏裝的是天下，但如果因為害怕姐姐從此再也不理會宗主，那未免因小失大”

    林紅月看著他，眼中露出笑意，喃喃道“你說的不錯，木塵實在妨礙我太多事情了”

    房門剛被關上，孫曦芸還沒有來得及點燈，就已經癱軟到了床上，她實在太累了。

    她現在實在是太可憐了，就像一條小蟲隨林紅月蹂躪，但是她卻不能反抗，因為她想替李彥光報仇，就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想到自己以前的生活，再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她不由得將臉埋在被褥中，抱頭痛哭。

    這時，門又被推開，走進來的是上官城。

    孫曦芸被嚇了一跳，立刻坐起來，道“你來做什麽？”

    上官城坐在床上，道“宗主讓我來的”

    孫曦芸道“不可能”

    上官城冷笑道“你真的以為自己那麽重要？林紅月這麽喜歡你的身子？”

    孫曦芸愣住。

    上官城道“實話告訴你，他已經把你送給了我”

    孫曦芸冷笑道“呸，就憑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

    上官城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覺得我就是林紅月的一隻跟屁蟲對不對？”

    孫曦芸冷笑道“不，你錯了，你就是他身邊的一條狗”

    上官城笑道“不錯，我的確是條狗，但是你以為自己就高貴了？你不過隻是一隻任人玩弄得母狗，我當李彥光是朋友，真搞不懂李彥光看上你那一點”

    孫曦芸抬起手，想要扇上官城，但是卻被上官城抓住手，另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

    上官城道“倒是有幾分姿色，隻可惜跟我姐姐比差遠了”

    孫曦芸被氣的全身發抖，但是渾身卻使不上一點力氣。

    上官城放開她，道“你放心，我不會將你怎麽樣，你還不配”

    孫曦芸道“你想怎麽樣？”

    上官城道“你知道李彥光這次惹了多大的事嗎？”

    孫曦芸沒有回答，她是個聰明人，她當然知道。

    上官城道“我可以幫你”

    孫曦芸道“怎麽幫？”

    上官城道“我可以殺了木塵，甚至殺了林紅月”

    孫曦芸冷笑道“殺林紅月？就你？”

    上官城道“我知道，你恨林紅月比恨木塵恨的更深”

    孫曦芸的眼中仿佛又要流出淚，道“你想要什麽？”

    上官城站起身，道“我什麽都不需要，隻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出現”

    孫曦芸仿佛被雷擊中一般，全身癱軟。

    上官城道“他們都說你聰明，到頭來，不過也是個愚蠢的女人罷了，你的存在，隻會給我的計劃帶來風險”

    他說罷，便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道“你仔細考慮考慮，我提的條件實在很豐厚，你的賤命本就不值什麽錢了”說罷，他便離開了房間。

    孫曦芸愣在當場，她這一輩子從沒被人說過愚蠢，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麽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事到如今，她隻有冷笑，笑這世間弄人的造化，也笑自己自始至終的愚蠢。

    她的笑聲突然停止，牙關咬緊，嘴角流出血，漸漸倒了下去。

    夜色來臨，還有一天就是年三十了，城市裏每一家都顯得熱鬧非凡，充滿和諧與歡樂。

    這紛紛揚揚的雪，也好想給了人們一種特殊的年味。

    但是這陰暗的天氣，仿佛再給司馬韶預示。

    司馬韶聽聞李彥光死了，便感覺再無任何希望，所以也就索性不去想這些，喝酒飲醉而已。

    小林子一直在旁邊勸他少喝，但是司馬韶卻道“此時不喝，難道待朕這顆腦袋被人取走時，才去後悔？”

    小林子也就不再勸。

    夜半，三更。

    木塵躺在床上，懷裏躺著伊晴羽，小女兒正在一旁熟睡。

    伊晴羽道“明天是年三十，我們一家人出去玩玩吧，來到這裏，一定要好好玩玩”

    木塵微笑道“如果明天能回來的早，我就陪你去看煙花”

    伊晴羽道“明天？明天你還要出去？”

    木塵歎了口氣，緩緩道“明天要做的事，絕對是一件大事”

    邊曉楓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奚夢楚也輾轉難眠，道“你怎麽還不睡”

    邊曉楓道“你呢？”

    奚夢楚歎了口氣道“來到這裏，沒過一天安生日子，過了年我們就回華山去吧”

    邊曉楓沉思道“好，回到華山，我們就好好過日子”

    奚夢楚點點頭，又道“明天，你們還有事？”

    邊曉楓點點頭。

    奚夢楚笑道“那你就去吧”

    邊曉楓道“你不怪我？”

    奚夢楚道“你要做的事，那一定是非做不可的，我知道你一定不會騙我”

    邊曉楓笑道“當然，我從沒騙過你”

    房間中，司馬雲軒還坐在桌旁，擦著當年他初入江湖時的那把劍，這劍已經跟了他快十年了，現在卻依然鋒芒畢露。

    錦采語道“你還不睡？”

    司馬雲軒一邊擦劍，一邊道“不急”

    錦采語道“都三更了，天都快亮了”

    司馬雲軒笑道“我還正發愁時間過得太慢了”

    錦采語道“你是不是要做一件大事？”

    司馬雲軒不回答。

    錦采語道“上次兵諫時你也是一夜未眠，祭祀大典前一天也是”

    司馬雲軒微笑道“你倒是對我很了解”

    錦采語道“雲軒，無論你做什麽，你答應我，都一定要活著回來好嗎？”

    司馬雲軒走上前，吻了她，道“放心，我一定會回來，跟你吃團圓飯，到時候，我們一家人還要一起去看元宵的花燈”

    東方既白，然雪未停。

    木塵站在那裏，伊晴羽給他穿好衣服，正了正衣領，道“你怎麽不穿新衣服？這衣服都爛了”

    木塵笑道“等我回來，回來再穿”

    上官無衣道“不過好在這件絨衣還保存的很好”

    說著，他已經將那件紅色的絨衣披到木塵的身上，道“這天很冷，小心些”

    沈月櫻將木塵的劍遞給他，道“木哥哥，你可一定要小心”

    說罷，她一下撲到木塵壞了，道“我們等著你回來”

    木塵將三人一把抱住，笑道“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或許會毫發無損”

    上官無衣道“這是你說的，如何掉了一根頭發，就要罰一天不許喝酒”

    木塵大笑道“好”

    木塵走出門，雪花落在發間，落在肩頭。

    走到太子府門口，看到了司馬雲軒和邊曉楓。

    木塵道“他們還在睡覺？”

    錦采語道“他們的迷藥足夠一睡到晚上了”

    木塵道“那就好”

    邊曉楓道“大哥，走吧”

    木塵點點頭，對伊晴羽道“如果他們醒了，你就告訴他們我們去采辦年貨去了，很快就回來”

    伊晴羽道“真的不告訴他們？”

    木塵道“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來幫我，我不想他們有事”

    伊晴羽笑道“這世上想不到還真有一心一意為屬下著想的老板”

    木塵也微微一笑，轉身上了馬。

    司馬雲軒道“大哥，走吧”

    木塵點點頭，輕喝一聲，馬兒便向皇宮奔去。

    邊曉楓看了一眼奚夢楚，也轉過頭，駕馬而去，不再回頭。

    司馬雲軒道“這裏就拜托各位嫂嫂了”

    說罷，他也快馬加鞭離去。

    三件絨衣在風雪中淩展，三匹馬，三把劍，三個人，是踏上征程，也是踏上歸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