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開封夷侯較之故安侯孰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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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申屠嘉還有一件事和晁錯有關。
文帝去世,太子劉啟即位,就是景帝,他提拔晁錯為內史。
晁錯多次單獨晉見景帝,議論國家大事,景帝對他言聽計從,寵信程度超過了九卿,許多法令是經他的手修改訂立的。
丞相申屠嘉逐漸被邊緣化,於是心懷忌恨。
而以晁錯擅自鑿開廟牆(因為嫌棄上班路途太遠,比較麻煩)為由,報請景帝處死晁錯,但事不機密,被晁錯得知後提前半夜三更去告訴了景帝。
等到申屠嘉上奏的時候,景帝說:“錯所穿非真廟垣,乃外堧垣,故他官居其中,且又我使為之,錯無罪。”
言下之意就是說,晁錯鑿開的是外牆,不是真的宗廟的牆,並且是別人居住的地方,況且得到了我的允許,你想以此為理由殺他,門兒都沒有?
罷朝後,申屠嘉對長史說:“我真後悔沒有先斬後奏啊!現在反而被晁錯出賣了。”回到家,這個倔老頭就嘔血而死了。
擅自鑿開宗廟的牆,是為大不敬,就像有人挖你家祖墳一樣,沒想到因為景帝親自為晁錯背書,使得申屠嘉功虧一簣。
而且申屠嘉死時說的話,表明他能夠直接處死晁錯的,隻是為了走程序,沒想到被人截胡了。這件事情當初鬧的是沸沸揚揚,朝野共知,也因此事奠定了晁錯的赫赫威名!
然而此時鄭隱一句“丞相威重”,瞬間使晁錯想起了自己的“黑曆史”,臉色不由得變了,性子上來了,也忘了晁補之的叮囑,直接不快的說道:“開封夷侯較之故安侯孰更厲害?”
開封夷侯,是丞相陶青封號,他乃是漢高祖功臣陶舍之子,景帝初以他為禦史大夫,申屠嘉死後,陶青為丞相,用今天的話說他就是一個hong二代。
故安侯,是前丞相申屠嘉的封號,他以一個能拉強弓硬弩的武士的身份,跟隨劉邦攻打項羽,因軍功升任一個叫做隊率的小官。
亦曾跟隨劉邦攻打黥布叛軍時,升任都尉,在惠帝時,升任淮陽郡守。
文帝元年,朝廷選拔那些曾經跟隨劉邦南征北戰,現年俸在二千石的官員,一律封為關內侯的爵位,得封此爵的共二十四人,而申屠嘉得到五百戶的食邑。
張蒼任丞相之後,申屠嘉升任為禦史大夫。張蒼免去丞相之後,孝文皇帝就任命申屠嘉為丞相。
所以如果說陶青是hong二代的話,那麽申屠嘉就是妥妥的hong一代
這些事情鄭隱是知道的,那晁錯此言的意味可就是不言而喻了。
鄭隱雖然臉色劇變,但是還是沒有鬆口,不得不說漢朝的官員還是比較忠於職事的,較為有節操的。
這可就把晁錯氣壞了,晁錯這個人本身器量就不大,要不然也不能把半個朝廷的人都得罪光。
雖然晁錯脾氣耿直,敢於直言利弊,但是他對於他看不起的人連正眼都懶得看一眼,現在這個他斜著眼看的丞相陶青的府下的一個奏曹竟然敢忤逆晁大夫的意思?
晁大夫瞬間怒了,怒氣爆表,但是看著鄭隱麵似尊敬隱含堅毅的神情,好吧!晁錯也怎麽不了他,誰讓他不是丞相呢?
晁錯更不會撂下一句,“咱們走著瞧!”這樣的話,畢竟這樣不符合身份。
所以晁錯直接將鄭隱撥弄到一旁,你不是不找嗎?我自己找,我看你敢攔我嗎?
鄭隱看著胡亂翻騰的晁錯目瞪口呆,他就沒有見過這麽流氓的禦史大夫。
堂堂大漢朝的三公之一,一言不合就····就翻東西,還有沒有天理?
晁錯找到削藩之詔後,興衝衝的走了,並沒有看到後麵有些絕望的奏曹鄭隱。
失陷詔書,死罪!大漢朝不養這種無用的廢人,縱然是景帝因為晁錯之故不殺他。
未能恪守職責,致使丞相府丟失顏麵,陶青也會殺他!
這是一個立場問題,換成今天的話說是一個政·治·性問題!
縱然不死,今生也無望升遷,作為一個節操的人,一個要麵子的人,鄭隱閉目沉思,而後顫抖著手將一個紅色藥丸拿了出來,雙眼中露出對這個世界無限的眷戀。
但是鄭隱不得不這麽做,以此來博取同情,甚至是換回自己的性命。
這些晁錯全然不知。
天剛微微亮,此時的丞相府中,已經人聲鼎沸。
丞相府中,丞相陶青、廷尉張鷗正在坐而論道,這也是西漢官員的一種常見的景象和做法。
隻見張歐拿著一卷書宗,語氣淡然的讀道:“昔高帝初定天下,昆弟少,諸子弱,大封同姓,故孽子悼惠王王齊七十二城,庶弟元王王楚四十城,兄子王吳五十餘城。封三庶孽,分天下半。今吳王前有太子之隙,詐稱病不朝,於古法當誅。文帝不忍,因賜兒杖,德至厚也。不改過自新,乃益驕恣,公即山鑄錢,煮海為鹽,誘天下亡人,謀作亂逆。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禍小;不削之,其反遲,禍大。”
他的讀赫然正是晁錯上疏景帝的《削藩策》。
讀罷後,張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丞相陶青是一個五十左右的胖子,白白的皮膚,細小的眼睛,然而長在他的身上絲毫不顯得違和,他聞聽歎息淡淡的笑道:“張叔,雅量高致,德厚之名天下皆知,何故發歎?”
廷尉張鷗,字叔,倒不是陶青的輩分比他低,不過張鷗他老爹可真會起字,這個“張叔”兩字占盡了所有人的便宜。
張鷗是一個五十左右的長者,頭發有些發白,笑道道:“晁大夫,為人如何,暫且不評價,但就這一份《削藩策》,直指藩王要害,敢於任事,疏直激切,盡所欲言,吾不如也!”
“張叔說的不錯,晁大夫之策可稱之為鴻文,以吾看國朝五十載,唯有賈生《治安策》可與之相比!”陶青包含深意的笑道。
張鷗聞言眉頭挑了一下,他是安丘侯張說的小妾生下的兒子。
張鷗能從一個妾生子(在漢朝妾生子與積年家丁、仆人沒有多大的區別),憑借著自己的努力做到九卿之一的廷尉,雖然世人常說他為人厚道,但是沒有些手段和心思,那是不行的。
所以陶青的話,張鷗一下就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