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賈琮被親賈璉吃醋賈赦直言兒女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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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關於香皂鋪子的事,最後還是鬧到了大老爺的跟前。

    眼跟前兒擺著那麽大的生意,連兩個庶出的都有份,偏她沾不上邊兒,她又怎麽甘心。是以,好了傷疤忘了疼的璉二奶奶一氣之下,便忘了被關緊閉的那些日子,白眉赤眼地跟邢夫人鬧了起來。

    周奇跟賈赦稟報這事之後,就見他坐在那兒皺著眉頭,好半晌才捋了一一把額頭,道:“去把人都叫來,璉兒、琮兒也要來,我有話說。”

    赦大老爺最近忙得很,一邊要賺銀子還賬,一邊要盡量提高水泥產量,一邊還要關注著南邊的雨情。早在二月間,他便派人南下,時刻盯著鄱陽、洞庭兩湖的天氣、水位。自己忙得一腦門子官司,家裏偏偏還不消停,大老爺是有些煩躁的。

    得知又是王熙鳳鬧事,大老爺一時間很想讓兒子把她休了。隻是,到底舍不得他那還沒出世的孫女、孫子,強將一腔火氣壓了下去。

    另外,日後家裏的產業勢必越來越多,兒女們也越來越大,這樣的紛爭想必也會越來越頻繁。賈赦不想孩子們日後鬧得兄弟鬩牆,爭得頭破血流,那他不如找根繩子先把自己勒死算了。是以,有些話他就要說在前麵。

    邢夫人帶著迎春、王熙鳳來得很快,向賈赦見禮之後,便氣哼哼地坐下,看也不看滿臉委屈的王熙鳳。她自己的產業,想要給誰不給誰,就連老爺都不過問,憑什麽被個兒媳婦拿捏?現在眼紅迎春、琮哥兒,往日你倒是多討好老娘些啊,現在倒裝起委屈來了。哼!

    王熙鳳麵上委屈,心裏也是氣急了的。甭管有理沒理,看見便宜她沾不上,她這心裏就不痛快。反正她家爺才是正兒八經的嫡子,她就不信老爺還能不偏著已成年的嫡子,倒偏著跟庶出的賠錢貨跟活猴兒去。她就是要鬧得越大越好,她這回可是占著理呢。

    大老爺瞥她們一眼,三個女人一台戲,老古人誠不欺我。還好,他的迎春是個乖巧的,安安靜靜的小姑娘多好。隻是,想想女兒在“夢”中結局,大老爺忽然又覺得該讓她學學王熙鳳的潑辣與巧嘴才好。罷了,閨女學不學的也無所謂,總有她老子在後麵撐著呢。

    “爹,抱!”門簾尚未掀起,嫩生生的一聲呼喚已經傳入耳中,赦大老爺登時顧不得感歎了,眉開眼笑地站起來,將個白生生胖墩墩的小娃娃接在懷中。

    “哎呦,爹的寶貝兒疙瘩喲……”抱在懷裏的胖兒子,赦大老爺看得愛不夠,對著那兩個胖臉蛋子就啃了兩口,一嘴的奶香啊。

    幾個月下來,賈小琮早不是當日瘦小枯幹、黑眉烏嘴的模樣,剛過四歲的小孩兒正是可愛的時候,如今被養得白白胖胖、粉雕玉琢的,比著賈母的那顆鳳凰蛋也不差分毫。大老爺想著就是這孩子,日後帶著家奴們護著賈家,差點連命都搭進去了,心裏就稀罕得不行。

    賈小琮被親得有些不情願,揮著胖嘟嘟的小手直推他爹,結果連手背上的小坑坑也沒逃過大老爺的狼吻。小孩兒挺不高興地,嚷嚷道:“爹,我在玩兒呢,你找我幹嘛?快點說,他們還等著我呢。”

    如今,他也是這一代的孩子王,在外麵可是威風得很。因他爹總會做些新奇玩意兒給他,不光是莊戶們的孩子,就連附近村子的娃娃們也愛跟他一起玩兒。每日他一出現就是呼朋引伴的,多少人等著他帶著玩兒,可沒空在這兒跟他爹親來親去的。

    “等等你璉二哥哥,等他來了咱們就說。”賈赦親夠了老兒子,把人往腿上一放,給他手裏塞上好吃的點心。璉兒的小時候已經被他錯過了,一腔的寵溺都擱到了小的這個身上。

    “兒子已經來了。”賈璉這聲音顯得有些哀怨,看向他老子的目光也是幽幽的。他這麽大個人已經進來半天了,他爹竟然就顧著親昵小兒子,根本就看見他。被親爹忽視成這樣,璉二爺覺得心都碎了。

    他老子抱了賈小琮,從小到大都沒抱過他;他老子對賈小琮親個沒完,被嫌棄也不放棄,都從來沒親過他,他連嫌棄的機會都沒有;他老子把賈小琮擱在腿上坐,他從來沒有這待遇……

    羨慕嫉妒啊!璉二爺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對個四歲的小屁孩兒產生這樣強烈的情緒。可他老子的差別待遇也太明顯了,讓他連想安慰自己,都找不出理由。

    “璉兒來了啊,快坐下。現在的訓練累不累?我聽你旗子叔說,你如今跑負重越野已經一點都不吃力了,還有鳧水也學得不錯。行,沒給你爹丟人。”感受到大兒子的小眼神兒,大老爺知道這是醋了,連忙把小的這個放到桌子上,殷勤地過去把大的按到椅子裏。

    心裏默默地抹把汗,兒女一多起來,最怕的就是厚此薄彼,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該來的人都來了,赦大老爺重新坐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咱們家如今就這幾口人,今兒叫你們來,是有些話要說在前頭。我這一輩就三個兒女,日後這家裏的一切自然都是你們的,隻是……我不希望看見你們兄弟相爭,婆媳不睦。”

    說著這個話的時候,賈赦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座的幾人,最後將視線定在王熙鳳身上。除了四歲的賈小琮還是一臉懵懂之外,餘下四人皆是斂氣摒聲起來。

    他摸摸老兒子毛茸茸的小腦袋,目光卻冷冽地盯著王熙鳳,道:“那香皂的方子,是我給你們太太的,一是給她找點事做,二也是給她添點脂粉錢。這份產業日後就是隻屬她的,一切事宜都是她全權做主,是賠是賺也是她自己擔著。”

    王熙鳳雖被賈赦那麽盯著,嘴角仍舊仍不住撇了撇。添點脂粉錢,她這公爹當真是好大的手筆,這是一點錢麽?!這要是做好了,不說富可敵國,那也是幾輩子花不完的銀子啊。況且,他如今這麽說,那她這一趟不是白鬧了?什麽好處都落不著,還惹得一身腥。

    “她願意給誰,不願意給誰,那都是她自己的事,你們幾個也不許爭,不許要。”大老爺特意看向賈璉,見他一臉的迷茫,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知他是一心放在操練上,心中頗為滿意。遂將香皂鋪子跟王熙鳳鬧的事都講一遍,才繼續說接下來的事。

    “迎春是個姑娘,日後總是要嫁出去的。在家前日好,出門事事難,到了別人家裏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是以,我如今勢必會多疼她一些,你們也別嫌我偏心。姑娘家不比小子,總是要嬌寵些的。”賈赦先點了迎春的命,看著女兒臉色微紅地低下頭,心中的又愧又憐。

    在那“夢”中,他對閨女實在太惡,明明是親爹,卻比那後爹都更惡劣三分。不管那是不是真的,他都打算把閨女嬌寵起來,日後能養成慶朝第一嬌蠻的性子才好。

    “琮兒如今還小,尚看不出什麽。這樣年紀的孩子,正該是玩鬧的時候,所以我平日總縱著他。不過等他六歲之後,便要開始上學,日後從文從武還是從商,皆由著他的性子來。至於家裏的產業……”說道這裏,賈赦特意頓了頓,去看幾人的神色。

    邢夫人比較隨意,她如今是有了香皂萬事足,對大老爺口中的什麽產業並不上心。皆因,整個榮國府的產業,都沒有哪一樁比得上她這個,她才不在意呢。至於老爺的私產,她卻是不敢想的。

    迎春神色也是淡淡的,方才她爹也說了,她畢竟是個姑娘,早晚要嫁出去的,家裏的產業勢必沒她的份。而且看她爹的意思,嫁妝必會給得足足的,這便就夠了。

    王熙鳳卻顯得很緊張,也不裝委屈了,目光灼灼地看過去,隻等著聽賈赦如何分派家產。她倒要聽聽,大老爺到底還要不要嫡庶的規矩了,到底敢不敢以庶壓嫡。

    比起她們三個,赦大老爺其實更重視兒子賈璉的態度。許是被大老爺的目光刺到了,璉二爺也看過去,開口道:“老爺尚年富力強,難道就想著給我們分家不成。今兒是鳳丫頭不省事,讓老爺、太太心裏不痛快了,我回去自會教訓她。”

    他冷淡地瞥一眼麵露不忿的王熙鳳,心裏對她也有些意見。以前還不覺得,如今卻發現這女人的眼皮子也太淺了些。不過是間香皂鋪子,又不是方子,也值當她鬧到他老子這裏。在他看來,區區香皂不過是小生意,後山那兩個工坊才是大買賣呢。

    迎春早晚是別人家的,賈琮又太小,能不能長大都是兩說,現如今就鬧著爭家產,不僅吃相難看不說,還給他老子留下個眼界小、心思貪的印象,日後能有什麽好處?!

    大老爺是知道這兒子心思深的,也不接他的話,反而道:“璉兒日後總是要襲爵的,若是有朝一日邊關開戰,我是要上戰場拚一拚的,若是能掙些軍功,也算我上不辱沒父祖,下不愧對女兒。璉兒,你放心,你老子絕不會留下個三等將軍的爵位給你。”

    “我如今讓你整日操練,也不知你心裏有沒有怨我。隻是,你是我的嫡長子,這個家日後總是要你撐著的。即便是不上戰場,禦林軍、錦衣衛,我總要給你安置個合適的地方,伸手好些總是占便宜的。至於我手上的產業……”

    又一次提起家產,赦大老爺的心實在滴血的。家產、家產,特麽的有一半都不是他家的了!

    “我手上的產業,日後隻會越來越多,內中也有些複雜。我如今也說不出會怎樣。但,有一句話給你們。我的三個兒女,每個我都會給一門營生。給了你們之後,是做大做強,還是關門蝕本,全在你們自己。”

    “那,我們二爺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