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恨賈赦不孝又不悌下台階識趣仍遭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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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璉二爺是誤會了他老子的,赦大老爺也幹脆將錯就錯來著。

    賈璉當初在錦衣衛時,幹的就是為皇帝、為國庫追債的事兒。他能幹得那麽鐵麵無私,跟大老爺幹脆利落地還了國庫欠銀很有關係。不然,少不得會被人拿著賈家的欠銀作伐子,讓他先跟自己幹仗去。

    那時賈璉問過他老子,那麽一大筆銀子,是從哪兒弄回來的。他當然也是好意,生怕他老子為了銀子,去幹了什麽糊塗事。赦大老爺因著跟宇文祜有所約定,是以也沒跟兒子講明詳情,便拿著祖父起存的那筆庫銀說事。

    真實的情況是,還國庫的銀子是大老爺掙出來的,跟那筆存銀沒有關係。至於為什麽賈母他們找不見那筆銀子,那是赦大老爺給它們換了個地方而已。他明知道賈史氏和政老二他們正為建省親別院籌銀子,會把那銀子放在原處等他們才怪。

    麵對賈赦的問題,賈母選擇了回避,她總不能說是為了建太妃娘娘的省親別院吧。這事兒雖然是榮國府的榮耀,但總比不過歸還國庫欠銀。畢竟,那是朝廷的政務。

    隻見她拿帕子遮了臉,聲帶哽咽地道:“我這老太婆是個內宅婦人,也弄不明白外麵的事,隻知道聽從長輩們和老太爺的吩咐罷了。公公、婆婆當年都留下過話,那筆存銀不到萬不得已,誰都不許動用的。這話,賈赦你也是知道的,卻為何……”不從祖訓?!

    賈母的話沒說完,但幾人都能聽出未盡之意。這就是在指責賈赦了,說他不過是為了還庫銀,便將祖父、祖母再三吩咐不得動用的存銀給用了。也是,在她的眼裏,歸還國庫欠銀那就不算個事兒,哪裏值當動用那命根子呢?

    璉二爺一聽這話就氣笑了,看著賈母的眼神更冷了幾分。他就是辦那件差事的,自然知道拖欠庫銀不還的是個什麽下場,光是經過他手的,抄家問罪、闔家發配的就不知凡幾。特別是有幾家數目最大,又死拖著不還的,菜市口的地都快被他們染紅了啊。

    榮國府的欠銀數目,雖不是名列前茅,但也是排得上號的。當時那種情況下,若是他老子死擰著不還銀子,以他老子今上寵臣的身份,定時會被闔朝上下當成靶子的。若是那樣的形勢下,都不算是萬不得已的話,璉二爺還真不知道,在他這祖母心裏什麽時候才算。

    難道說,就是眼下修建省親別院的時候?

    就在璉二爺打算再挺身而出時,被他老子一把摁住了。赦大老爺給了兒子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不打算讓他再跟賈史氏對話。他這當老子的落個不孝的名聲便罷了,反正他這輩子也差不多到頂兒了,背後又有祜祜挺著,名聲於他並無大礙。

    但他兒子卻是不同,璉兒往後的路還長著呢。沒必要為了賈史氏,給自己添個不敬祖母的名聲,不值當的。再說了,老爺他還能對付不了她?

    “我不知道老太太心裏是怎麽想的,但當時的情況很嚴峻,不還上欠銀怕是就要抄家奪爵了。我是個不肖的,得了祖父、祖母的錯愛,繼承了祖上傳下來的爵位,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家族敗落。老太太,我這也是萬不得已啊。”大老爺說著,也是眼眶發紅,都要掉眼淚了。

    老爺他也是命苦啊!

    當年為了接駕去借國庫銀子,是賈代善那死要麵子的幹的事兒,而且一借就是一百七十萬兩啊,也不知都花到了哪兒去了。他倒好,風光過後一蹬腿兒一閉眼走了,還銀子的事兒倒落到了老爺他頭上。老爺他含辛茹苦地把銀子還上了,卻連聲好都聽不見啊。

    賈母聽了心裏就暗恨不已,目光如刀一樣刮著賈赦。

    當初這孽種跟她提還庫銀這事的時候,她就該把那筆存銀挪到自己手裏的。哼,還當她不知道呢,什麽歸還欠銀、萬不得已,都不過是這孽種的借口罷了。孽種手裏又是作坊,又是船隊的,還能差還國庫那百十萬兩銀子?還有……

    還有邢氏那個作坊,不也是這孽種給了方子才弄起來的?什麽陪嫁裏找著的,她根本就不信。邢家是什麽貨色,她還能不知道?那是她特意為了孽種選的破落戶,怎麽可能有那樣金貴的好東西。

    孽種就是孽種,枉費她將他養活大了。有了好東西不知道孝敬於她,倒是給個無知婦人胡來,個不孝的東西!有什麽好事不知道提攜自己兄弟,倒是把外人當成個寶,不悌兄弟的玩意兒!

    賈敬在一邊見賈母沒有旁的話,隻是翻來覆去地說祖訓什麽的,不由也皺著眉頭,道:“老太太,如今恩侯已經解釋清楚那筆銀子的去向,已經用到它該用的地方了。事情既然已經說清楚了,老太太你身子也不太好,這會兒三更半夜的,又是大冷的天,不如就趕緊回去歇著吧。”

    他這也算給賈母台階下了,若是賈母知趣,就該接了這台階下,趕緊回榮慶堂去。為了這事兒都忙活了一天一夜,敬大老爺已是十分不耐煩了,賈母若是再不聽勸,就別怪他行族長之權了。

    事實也證明了,賈母確實是個識趣的,聞言便止住了哭聲,甚至還強擠出個笑容來,向赦大老爺道:“赦兒,這事是我沒弄清楚,錯怪了你這孩子,是我的不是。我已經這樣大的年紀了,忽然知道庫裏少了存銀,便有些沉不住氣,你可要原諒為娘的啊。”說罷,目光殷切地看著大老爺,就仿佛剛剛拿眼神淩遲他的,不是她一樣。

    赦大老爺也是笑了,挑著眉直視著賈史氏,道:“行,我原諒老太太,畢竟事出有因嘛。不過啊,我也就罷了,老太太倒是更應該向族長和族老們致歉才是。如今正是臘月,本都該忙過年的事呢,卻別老太太你攪和的,這一天一夜的丁點兒正事也沒幹,淨在這兒吹冷風了。敬大哥哥也就罷了,可族老們也都上了年紀的,怕是身體會受不住啊。”

    “要我說啊,日後老太太若是有什麽事弄不清楚,也該先自家裏問問是怎麽回事。若都像這回一樣,幾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事,卻弄得大家夥兒都陪你不得安寧,這又是何苦呢?你也說自己上了年紀,那就更該是遇事沉穩的,怎麽能總是沉不住氣呢?老太太,你說是不是?”赦大老爺這話就是那賈母自己的話,打她的臉了。

    賈母臉上的笑容就是一僵,眼神也維持不住地冷了下來。這孽種定然是故意的,個不孝的東西,明明她都已經低頭了,竟然還要給她難堪,當著這許多人的麵教訓她,讓她下不來台。

    “那你便替為娘的,好好跟族長和族老們告罪吧。”對著族人們看過來的目光,賈母再也呆不下去了,冷著聲音道:“鴛鴦,讓人送我回榮慶堂,我累了。”說罷就閉上眼睛,打算眼不見為淨。

    赦大老爺不由為賈史氏那話叫好,這老婆子冷靜下來,卻也不是沒腦子的。不管如何,他如今總是賈史氏的兒子,當娘的做錯了事,可不就能讓當兒子的去賠罪嘛。隻是,賈史氏也不想想看,那些族老們受不受得起老爺他的賠罪呢?

    “得,戲也看的差不多了,銀子也撈不著了,幾位老人家也該回家好好歇著去了。下回呢,有什麽事都弄清楚了再出頭,不然不但撈不著好處,怕是還得吃些掛落呢。比如說,今年我本打算每房多給些年禮,但如今怕是能省下這一筆了。”大老爺打了哈欠,懶洋洋地開始攆人。

    赦大老爺向來是早睡晚起的作息時間,能挺到這時候已是困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對著這幫子族老能有好臉色才怪呢。老爺他手頭寬裕,原本確實打算為族人們謀些福利的,但如今瞧著還是算了吧。老爺他的銀子也不是白來的,可不打算白瞎了。

    以賈代儒為首的族老們,一個個臉色都不好看,不但被大老爺的態度氣得不輕,更是心疼到手的銀子飛掉了。他們怎麽說也是賈赦的長輩啊,即便方才行事有些偏頗,可也不能這麽對他們吧,他們那也是被蒙蔽了啊!

    族老們心中的不平,赦大老爺並不去理會,跟賈敬說了一聲之後,便帶著兒子賈璉甩袖子走人。這時候天都快亮了,老爺他本還打算上一回早朝呢,這會兒也趕不上了。得,還是回去睡一覺,等睡醒了直接進宮去見祜祜好了。

    祠堂前漸漸沒了人影,榮禧堂的政二老爺得訊後卻摔了手裏的藥碗。

    怎麽就又讓賈赦躲過一劫呢?!

    二老爺的頭上包著白布,上麵還掛著殷紅的血跡,可見那一拐杖挨得真是不輕。他是後半夜才醒過來的,醒來後還一陣陣疼得臉色慘白,腦袋裏跟煮了八寶粥似的,咕嘟咕嘟稀裏糊塗的。直到王夫人告訴他,老太太連夜又去了祠堂哭老太爺,才算打起了精神,隻等著賈赦就範呢。

    可誰承想,看上去那麽胸有成竹的老太太,竟然那麽不堪一擊。不過是幾句話而已,竟叫賈赦把存銀的事糊弄過去了。這可真是……太叫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