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朽靈番外,唐朝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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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朽靈番外,唐朝篇五>

    因為是正月十五上元節,阮家的下人,早早就備好轎子在醫館外候著了。

    王掌櫃瞧見後,來到珠簾外,見阮屏玉正認真翻閱醫書,看的津津有味。

    “大小姐……阮大人派人來接您了。”

    阮屏玉聞聲後合上醫書,自安雅離開後,她便一直查看那些隻記載疑難雜症的偏門書籍,卻也沒有發現像安雅這般類似的病因。無奈的阮屏玉掃了眼外麵的天色,已經不早了。

    “曉得了,我即刻就好。”阮屏玉起身先來到醫館的書房內,將她所需的幾本醫書整理出來,打算回阮府與父親探討一番,隨後簡單尋了幾本,便轉身離開。

    王掌櫃接過阮屏玉手裏的書籍,遞給下人,轎夫見阮屏玉出來,立刻將轎簾拉開,生怕大小姐凍著。

    阮屏玉鑽進轎子內,溫言道:“久等了,快回罷。”

    阮府上下,每個下人都知曉,阮大小姐不僅溫文爾雅,待人有禮,就連下人她也十分善待。

    所以就算冰天雪地,有些難行,下人們還是在晚膳前,將阮屏玉送回了府邸。

    阮府上下張燈結彩,廊下幾乎每隔兩米,就有一個不同種類的燈籠。阮屏玉穿過前廳,將手裏的醫書遞給丫鬟小環,抬手脫掉鬥篷也遞給她問:“爹爹他們呢?”

    小環笑道:“回大小姐,老爺跟夫人決定在賞雪亭內吃上元節晚膳。”

    阮屏玉一聽,笑道:“如此這般風雅,定是楓翎的意思。”

    “咦?”小環跟在身後,說道:“大小姐怎曉得?”

    阮屏玉隻笑不語。

    她的身影還沒邁入賞雪亭,就聽見父母與弟弟妹妹聊著家事。他們見阮屏玉過來,便一同圍著圓桌落坐。

    阮楓翎剛坐下,便托著下巴,挑眉道:“長姐應我,今日陪我去看落梅,卻爽約,可要如何補償我?”

    阮夫人好似聽懂了一般,點點頭,看著阮屏玉,歎道:“玉兒啊,你瞧瞧你,還一年你就要嫁人了,這一身的苦藥味兒,也不怕袁公子嫌棄。”

    阮屏玉抬起手臂左右聞了聞,笑的溫婉,卻沒有就這個話題回應。

    “娘當年嫁給爹爹的時候,也是一身苦藥味兒,娘可有嫌過?”阮楓翎打趣的接過話,“我看那袁三公子,愛慕長姐已非一日兩日,別說長姐一身苦藥味了,臭的也喜歡的緊呢!”

    阮屏玉斂眉見這個一說起袁家三公子,就這般口無遮攔的妹妹,斂眉道:“竟胡說!”

    阮夫人瞥了眼二女兒,剛要再說些什麽時,下人們將做好的菜肴,從廚房拿出,一一擺上圓桌。

    阮屏玉知道母親很有多話要說,她起身從下人手上接過酒壺,給父親滿酒。

    “哈哈哈……”阮屏玉的父親,阮允知道女兒這是在求救,端著犀角雕製的杯子,飲了口梅花釀,笑道:“玉兒不小了,很多事自是心裏有數。好在陛下(體恤,允許我吃過團圓宴再出發,不然這一去,又是數月不能見。”

    子女三人同問:“爹爹要遠行?”

    阮夫人歎道:“是呀,今日上朝,陛下派遣你們父親去臨城,給一個什麽村落看診送藥。”

    聽見這話,別說阮屏玉不懂,就連阮楓翎也覺得奇怪,“為什麽陛下,要爹爹去給一個村落看診呢?”

    阮允擱下酒杯,看向阮楓翎,輕輕“嗤”了一聲,“你這丫頭懂什麽?”

    “莫非,陛下派遣爹爹去臨城是有別的事?”阮屏玉好奇問。

    阮允朝著天作揖,“陛下安排我去臨城,自然有陛下的道理,豈是臣子所能議論的?”又端起酒杯,輕抿一口,“而我既為醫者,不管病患是何身份,我都理應去醫治。”

    “是是是……爹爹說的極是……”阮楓翎起身夾了雞腿,放在阮允的碗裏,笑道。

    如今女帝登基不久,免不了多思,所以現下的文武百官,處事都十分小心謹慎。

    雖然話茬很快轉到了別處,不過這一頓團圓宴,對於阮屏玉而言,吃的既溫馨又擔心。

    她回到房中,看見麵前的醫書時,想起了安雅的病因,便抱著那幾本醫書前往父親的書房。

    阮屏玉曉得父親每日若不閱幾本醫書,根本無法安睡,還因此開過父親的玩笑。

    ——“若哪日醫書都被爹爹看光了,那爹爹豈不是不用睡了?”

    ——“你這丫頭,醫書就跟詩人的詩詞一般,怎會看的完?就算看完了,還可再看……”

    想著這些,阮屏玉唇角掛著笑意,推開書房門,見裏麵燭火通明,輕喚道:“爹爹。”

    阮允放下醫書,見大女兒捧著醫書,捋著胡子,笑道:“今日沒跟你堂閆去外麵看花燈,可是碰見什麽疑難雜症?”

    “知我者,爹爹也,二弟還年輕自然貪玩了些。”阮屏玉將醫書放在桌子上,站在一旁將安雅的基本情況陳述了一遍,問:“爹爹行醫多年,可曾遇見過此症?”

    阮允沉眉思索,捋著胡子,也未可知的搖搖頭:“我從醫數十載,卻從未見過此症,依玉兒看,那人身體看著可還康健?”

    “若不康健,女兒倒也不會這般好奇了。”

    阮允見大女兒一臉認真的模樣,欣慰的笑著。這阮府上下,每日可討論醫術之人,唯有屏玉。所以對於她的好奇心,不管怎麽樣,阮允都會放在心裏。

    “無妨,朝中太醫眾多,待我回來時,幫你問上一問。”

    阮屏玉驚訝道:“爹爹明日就走?”

    阮允點頭:“你娘親已經替我收拾行囊了。”

    “爹爹,女兒……也想一同前去。”

    “不可不可。”阮允聽見自己寶貝女兒說這些,立刻否定,擺擺手,道:“那裏是位於臨城邊界的一個村落,對外封閉,沒有陛下手諭誰都不可隨意出入。”

    阮屏玉斂眉:“封閉?為何這年代,還會有封閉的村落?”

    “聽聞這個村落建於貞觀三年,都是曾給太宗皇帝,打拚天下的親兵遺孤。不過後來因一些諸事,對外封閉了。裏麵的人不許出來,外麵的人不可隨意進入。”阮允見大女兒一臉擔憂,安撫道:“莫擔心,那裏並非真的對外封閉。聽聞曾去過的太醫說起,那裏每年入冬前都會有人出村打獵,收集動物皮毛,每隔兩年,會選派人去臨城買作物和種子,用一些特色的手工藝品換布匹,並學習現下的手藝。而陛下此次派我隻為送藥,即可。”

    “女兒不懂,為何送藥這等小事,非要爹爹親自前去?”

    “這天下事,豈有小事之說?”阮允起身來到女兒跟前,語重心長道:“玉兒常年專研醫術,應曉得醫者之心,不僅要有探究病因的好奇心,更重要的是要有耐心、細心。所以看病之事,豈有小事?”

    阮屏玉垂眉,她怎會不知這個道理……

    “爹爹不能怪長姐,臨城又遠又偏僻,楓翎也擔心。”阮楓翎端著銀耳羹,邁進書房,挑眉道:“何況長姐一直未忘爹爹教誨,就拿今日來說,長姐就是為了給人看診,爽了女兒的約,最重要的是錯過了與袁三公子的相見。”

    阮屏玉一聽,恍然道:“你呀,原來約我是假,讓我見他是真。”

    “你這丫頭……整天操心玉兒和子書的婚事,不曉得的以為是你著急嫁人了呢!”阮允看著眼前兩個寶貝女兒,又笑了起來。

    阮楓翎一聽抿起小嘴,扭捏了下:“爹爹和長姐就知道笑話我。”

    阮允看大女兒眉心緊鎖:“玉兒啊,莫要擔心了,待我回來便將那邊的事說與你聽,如何?”

    從小到大,阮允總是會將自己所見所聞當故事講給阮屏玉聽,隻見她神色一亮,“當真?”

    阮允捋著胡子:“我何曾騙過玉兒?”

    “可是爹爹運送藥材,一來一回豈非兩三月?”阮屏玉習慣了每晚與父親聊醫書,一下子沒人可說,顯得有些乏味。

    “爹爹盡管放心,我自會照顧好長姐。”阮楓翎挽著阮屏玉的手臂,道:“就算我偶爾偷懶,也會拜托袁三公子幫忙照顧,袁三公子可是種了一個後院的梅花,等著長姐去看呢。”

    阮屏玉知道這丫頭話裏有話,無奈道:“你要有時間,就陪我好好研究那些醫書,也算是好好照顧我了。”

    阮楓翎立刻攤手,求饒:“求長姐放過,我還沒找到好人家,可不想一身草藥味兒嚇跑未來夫君。”

    “你呀……”

    阮允哈哈大笑。

    ……

    半月後,卓瑤因身體好轉,決定離開安雅居住的竹屋。

    “謝謝安姑娘的救命之恩,和這數日對卓瑤的照顧。”卓瑤抬手作揖。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理應如此,卓姑娘無需放在心上。”安雅抬手捋過鬢角長發,淡道:“不過卓姑娘為何不白天出發,現下……時辰不早了。”

    “我已失蹤半月,不忍爹娘擔心,現下身體已無大礙,隻想盡快歸家。”說著,她又頓了頓,恍然道:“我雖入世未深,卻也曉得安姑娘為人低調,不喜人打擾……卓瑤自知能力有限,若有一日,安姑娘有需要卓瑤的地方,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卓姑娘雖入世未深,也應曉得為何中毒。”安雅見卓瑤斂起眉心,繼續道:“家中諸事,我乃外人,本不應插手。不過卓姑娘的命既被我救下,我隻能說……若卓姑娘有事拜托在下,我定不會拒絕。”

    卓瑤沒想到會聽見這番話,立刻笑言道:“謝謝。”

    “夜路積雪難行,卓姑娘注意安全。”安雅點頭道。

    卓瑤再次作揖,轉身離開。

    晚霞滿天,映著白雪,風景煞是美麗。

    竹林庭院內,隻有安雅一人,過了許久,安雅手握白玉葫蘆,不解道:“為何不告訴她,命是你救的,起居都由你照顧?”

    桑邪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安雅身後,望著卓瑤離開的方向,淡道:“不想徒增她的煩惱罷了。”

    安雅沉眉淺笑,看向桑邪:“她的煩惱,在遇見你那天就已經有了,不怕再多一些。”

    “你方才說的那些話,是何意?”

    安雅抬手指天,盯著遠處即將升起的月牙:“此乃天機。昨日我夜觀星象,東麵上空隱隱發黑,不到三月,卓遠鏢局內有變數,到時她若來尋我幫忙,你可還打算避而不見?”

    桑邪站在原地,直到安雅回到竹屋,也沒有回應。

    ……

    夜色漸漸沉了下來,安雅推開竹窗,見窗外明亮的月光,手握梨花釀來到外麵,輕裝簡衣的靠在竹椅上t。周遭滿是白雪,一雙惆悵的眼眸望著那月牙,飲了口,隨後放下,酒在酒壺裏發出“嘩啦”一聲,抬手拭去酒漬。一壺酒好像清水一般,很快見底,安雅剛想起身去拿酒,另一壺剛啟的酒壺遞在跟前。

    安雅瞥了眼桑邪,接過酒,憨笑一聲:“想來,你我已經許久未醉過了。”

    桑邪尋思了下,“上一次醉,我記得是與聶大哥,還有文萊……”

    每每說起那些過往的人,兩個人都不自覺的沉下了眉。那些她們熟悉的人,還有事,那條鹹陽城的街道,如今……都離她們太遠太遠。那時雖活的辛苦,但回想起來,卻是最快樂的。

    沒有任何包袱。

    “時移世易。桑邪,你說……聶大哥跟文萊,他們已經轉世了嗎?你我,還有可能……再遇見他們嗎?”說著安雅飲了一大口,將酒遞還給桑邪,無奈輕歎一聲,“……就算遇見,也如同陌路人,不如不遇的好。”

    桑邪接過酒,甩手用軟鞭拉過遠處另一張竹椅,與安雅並肩坐著,同望那輪彎月,飲下一口,又遞給安雅。

    安雅斂眉飲酒,繼續道:“……可你我這般活著跟死了,又有何分別?”

    “都說人老了方會念舊,一向皆是命的你會如此,可是因老了的緣故?”桑邪唇角微勾。

    “莫非,你不是嗎?”

    桑邪轉頭看向安雅,所問非所答:“雅,我的心事你都曉得了,那你的……可願與我說明?”

    安雅飲酒的動作,稍稍頓了下,沒有言語。

    “……那日見你從阮大夫醫館歸來後,便魂不守舍,所謂何事?”

    桑邪見安雅不語,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沉眉淺笑:“可是,要遠離她?”

    安雅:“……”

    “你方才也說,你我這般活著與死了並無分別,為何不隨了心呢?”桑邪飲著酒,看著那月牙:“月有陰晴圓缺,卻也還能圓一回,何況是你我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

    安雅聽著這番話,最終沉下了眉,“談何容易……”

    ……

    時間對於安雅和桑邪而言,說快轉眼已過百年,說慢……看不見生命的盡頭。

    轉眼間,已是三月天。

    春雨紛紛,喚醒了在冬季沉睡的大地,安雅身處棚內,正用鐵鏟打理她種植的花草,遠處傳來急匆匆,踏水的腳步聲。安雅放下手中的鏟子,抬眉望去。

    隻見竹門外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動。

    “安姑娘!”卓瑤腳底一滑,險些摔倒時,卻被安雅抬手扶住,卓瑤一身狼狽,看見安雅時,道:“求你……救我爹爹。”

    安雅將卓瑤扶進屋內,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卓姑娘先喝茶,慢慢道來即可。”

    卓瑤根本無心喝茶,雙眸泛紅,“我爹他……在一個月前接一趟鏢,前往臨城,可從那邊回來的鏢局兄弟說,那邊……那邊有僵屍出現,而……而我爹……他們……下落不明!”

    卓瑤放下茶杯,看向安雅道:“我曉得安姑娘並非普通人,求你……救救我爹。”

    安雅捋過鬢角的長發,斂眉:“僵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