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萌第一次秦偉哭泣，不是在考試考砸了的時候，有一次秦偉生病了，考試的時候，怎麽也使不出力氣，結果失去了第一名，薑萌得了第一。出成績那天給了薑萌一個自豪的笑，與以往沒什麽不同。

    也不是當同學們笑他是窮小子的時候，他隻是笑笑，雖然這笑中有多少是甜，有多少是苦沒人知道。他總是說：“人生很長，無論窮富好在還有機會。”

    也不是在運動會上受傷的時候。

    秦偉體力很好，很有運動細胞。平日裏文文靜靜的像個讀書人，但在運動場無不顯示少年人的神采飛揚。薑萌到現在也還記得，那個在體育場奔跑，在陽光下閃耀著汗水的他，那個站在領獎台的他。嘴角總是微微上揚，冷寂的目光中也會流露出喜悅之情。但那一次秦偉的腿受傷了，留了好多血，班裏膽小的女生都嚇哭，薑萌也留下淚，但與膽小無關。可秦偉卻沒有留下一滴眼淚。盡管他疼得直咧嘴，在包紮和處理時，他也會忍不住大海大叫但沒有哭。

    秦偉看著淚眼婆娑的薑萌說：“當女人真好。”

    薑萌不解其意問：“為什麽？”

    秦偉咧著嘴說：“我爸說男子漢要流血不流淚，女孩子大概想哭就可以哭了。真的挺好的。“

    而秦偉第一次落淚竟然是得知了國家出台了免除九年義務教育的學費。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班上的大多數同學都說：“早該免了。“

    薑萌的第一反應是：“真好，真好。“

    議論聲漸漸的停止了，就傳來一陣細碎的哭聲。

    最終發現竟然是秦偉，當時同學們都以為秦偉是家遭巨變，痛苦的落淚，是啊當時誰也沒想到，受傷不流淚的他，失去第一而在笑的，麵對嘲諷而苦笑的他，能因為國家免除學費而痛苦流涕。沒人知道，沒人懂得。

    放學後薑萌問：“秦偉，你遇到什麽事情了，如此激動。“

    秦偉說：“國家都免除學費了，你不高興嗎？“

    薑萌本來以為秦偉遭遇了什麽致命打擊，神情立刻鬆了一口氣。說：“好是好，隻可惜我們很快要初中就要畢業了。”

    秦偉神采飛揚的說：“咱們可以兩年不用交學費了，我妹妹也不用交學費了，全中國大都數窮孩子可以念書了。我真是太高興了，你不開心嗎？”

    薑萌看著秦偉亮的有些放光眼睛，那神采奕奕的模樣，一掃眼中的陰霾。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秦偉繼續說：“薑萌你不知道，我小學時候寫的一篇科幻作文，就希望有一天可以不用交學費去上學。今天真的成真了。咱們國家會越來越好，我們也會越來越好。”

    薑萌感覺此時的秦偉不像一座冰山，而像一個小太陽。急於找人分享他的溫度。

    薑萌也覺得確實是個好政策，因為這個政策就確實包括她在內所有貧困生困的福音，但多年後記得這件事確實因為這個這次第一次讓秦偉說出了“我們”的好政策。

    初中前三年的結束，秦偉仍然是成績很好，薑萌和相宜也不錯。呂凱也取得很大的進步，如無例外他能讀考上高中甚至是大學。從那以後呂凱很少找相宜，即使在一起時也神態自若，沒有一點不自然。也沒有給相宜造成任何的壓力。

    但卻因為一件事情，以出乎意料之外的形式，結束了初中的生活，甚至是學習生涯。而這件事本身在中學生中間並不稀奇，因為在初中時代兩個男生打架的起因多半是個女生，相宜雖然無心談在初中談戀愛，但戀愛與單相思不同，從來是兩個人，甚至是多個人的事，相宜可以選擇自己不動心，但卻不能阻擋其他男生追求她的腳步，當然這些男生手段各有不同，這些男生有傳紙條的，送鮮花的，在相宜麵前顯示高大勇敢的，主動搭訕的，找人介紹的，相宜雖然對這些男生沒興趣都拒絕了。

    在那段時間薑萌收到男生的各種禮物，有精致的鋼筆，好玩的洋娃娃，好看的筆袋，不是這些男生喜歡薑萌而是因為，薑萌是相宜最好的朋友，而且是讓薑萌給相宜，而相宜通常連看都不看一眼，並不是相宜不喜歡這些東西，而是因為對這些東西的主人並不感興趣。有一次薑萌忍不住問：“這些人你一個感興趣的也沒有嗎？”

    相宜笑著說：“我媽說這些男生不可靠，說當我長大後會遇到更好更優秀的。”

    薑萌說：“他們都沒有什麽優點嗎？”

    相宜說：“這些人唯一的優點就是眼光還不錯。”其實在相宜心裏除了反感，還有一點驕傲，那是屬於少女的驕傲，相宜在拒絕那些人的時候有些年少輕狂，沒有注意到對方的感受，也許在自己不經意毀掉的就是對方對初戀對愛的最初的幻想，也許這些追求她的人並沒有錯，在青春的時期努力學習揮灑汗水不放棄理想的人確實值得尊敬，但在青春年少偶爾做一場荒唐的夢，幻想一段自己所期待的愛情，這大概也是青春該做的事情。當然大多數男生在相宜的堅決態度麵前也就知難而退了。

    大多數男孩都是這樣想的，既然那女生不喜歡我，或者說她現在想要學習。何必苦苦追尋呢？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這樣想，其中的一個男生是個相信武力的，相信一切都是靠武力可以得到的。那個男生叫胡誌強，是一個綠林好漢似的人物，如果生在北宋說不定也能成為梁山好漢，所以這樣的人不適合當學生。

    所以在那段日子裏相宜和薑萌都害怕被男生攔截，其中一個叫胡誌強的壞男生一直糾纏著相宜，薑萌找到了秦偉說：“你能送我回家嗎？”

    薑萌不願提起那晚的事情，就說：“我害怕路黑，你就不能男子漢一次。”

    秦偉說：“我真的沒有時間。”

    薑萌不死心的說：“假如我說我可能會有危險，你會幫我嗎？”薑萌的神色趨於乞求。

    秦偉其實心軟了，但他可以對別人心軟，可是假如自己若是考不上高中和大學，又有誰同情自己，人們隻會給成功者投上祝福和羨慕目光，而失敗者得到的從來都是鄙夷。他這樣想著心腸硬了起來。說：“不行，我實在是沒時間。”

    這時相宜走了過來對薑萌說：“你不用怕了，我請了呂凱作伴。”

    在秦偉雖然堅定的拒絕了，但還是擔心，他這個人有著太多的矛盾，就向呂凱詢問了原因。呂凱告訴了秦偉原因，秦偉就對薑萌說：“我同意。”

    “你同意什麽。”薑萌還沒有消氣。

    秦偉說：“我答應送你回家。“

    薑萌說：“我現在不需要了。“薑萌有些氣憤的說。

    秦偉倔強的說：“我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會把你送回去。“

    薑萌說：“你這個人很莫名其妙。求你不答應，拒絕你反而往上衝。“

    秦偉說：“因為你確實需要我的幫忙，這個理由合適嗎？“

    薑萌說：“那也不用你管。“

    但是這個晚上，秦偉還是死皮賴臉的跟著。接連幾天毫無危險。

    (本章完)